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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作品名称:安丙之西线危局      作者:七寸明月      发布时间:2017-07-23 23:41:53      字数:6700

  不论是和家人还是和同僚,在回忆起诛杀吴曦那件震惊朝野,轰动西北的大事件时,安丙并不喜欢一上来便展开宏大的叙事,反而总喜欢从开禧元年岁末那个黄昏说起。那是一个积雪堆垒,阻塞了家家户户出行的道路,街道因而显得过分安静的黄昏。那个黄昏,他结束了那一年的全部公务,因此心情舒畅,突然来了兴致,决心且不回后宅,却叫了在军中任职的弟弟安焕,换了便装,一同来到街上,要去城里仅有的一家正店小酌两杯。宋代酒家分成两类,自己酿酒的叫作正店,从正店进酒卖的叫脚店。那家叫作金牛正店的酒家封存了十年的老酒醇厚甘洌,回味悠长,不输于安丙老家广安军甘溪场的落鸿渡酒。三杯冷酒入愁肠,可着离人思故乡。早已五十开外,在外为官多年的安丙,在那个岁末的黄昏,有些思念那远在华蓥山下,渠江岸边的故乡了。
  安丙自淳熙年间考中进士,除了先后两次丁父母之忧,其余时间一直在外为官,历任大足县主簿、利西安抚司干办公事、曲水县丞、新繁县知县、小溪县知县、隆庆府通判、大安军知军。在外久了,每到年节,满腹都是思乡之情和归家之念。
  一向繁华热闹的大安军治所所在地三泉县城,在那个黄昏显得空空荡荡,街上几乎没有行人,冷清得店铺都懒得开门,偶尔一只身披积雪的野狗从某个破洞里钻出来,在墙角雪地里嗞嗞地撒一泡冒着热气的狗尿,然后使劲晃动身体,将积雪抖落地上。
  三泉县城坐落在今陕西宁强境内,背靠擂鼓山,面临嘉陵水,扼由秦入川之门户,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宋太祖当年灭掉后蜀之后,鉴于三泉在军事上的特殊意义,于乾德五年(公元967年)破例将其由中央直辖,首开中央直辖县的先河。至道二年(公元996年),宋太宗又将其升格为军。
  地上,积雪虽厚,却掩藏不住街道本应该有的丰富信息:散落的柴草,杂乱的足迹,清晰的车辙,黑乎乎的骡马粪便,胡乱扔在街边的畚箕、箩筐,懒得收回家去的各种摊点……安丙饶有兴致地将这一切都搜罗进眼底,这些杂役还没来得及处理,看似杂乱甚至肮脏的事物,在他眼里不是代表落后,而是代表着浓烈的生活气息,生动、形象且具体。衙门前往金牛正店的这段距离,足够将他对大安军精心治理所呈现的兴旺与繁荣一一地展现在他眼前。
  他记得,从衙门出来,一直到金牛正店门口,他的兴致都很高。因为金牛正店没有像其他店铺那样关门避寒,早早打烊,而是高挂了灯笼,大开店门,笑脸迎接寒风中可能上门的生意。这种做生意的态度,他非常喜欢。
  然而,当安丙在店家热情的迎请中一脚刚踏进店门,另一只脚还没来得及离开雪地时,他那塞满胸怀渴望借酒抒发的乡愁,却陡然凝固,并定格为一个僵硬的进店动作。他瞬间定在店门外的僵硬动作很快便传导给了安焕。安焕敏捷转身,按剑回望,凛然有大将的风范。
  扫了安丙兴致的,是四个正在他治下的大安军街道上撒野的人。
  空荡荡的大街上,突然间就冒出了这么四个特别不应景的人,安丙气得快笑了。谁这么不要小命了,竟敢在大军屯驻的大安军大街上胡作非为?
  安丙停下脚步回望的时候,金牛正店掌柜的和肩头搭了条抹布的店小二,以及七八个吃酒驱寒的客人,早堵到了门口,一齐探头朝外望。好奇心驱使他们比安丙都更迫切地想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激越的刀兵碰击声又像一道无形的高墙,挡住了他们的脚步。他们就那样滑稽地堵在门口。
  进入安丙和一众堵在门口的家伙眼里的,是三个黑衣蒙面,一副夜行打扮的人。他们手持单刀,凶狠地朝另一个身穿羊皮袄子的青年招呼。青年右手持剑,左手捂着胸口,脚步踉跄,且战且逃,从街头直望正店这边过来。他踢碎了几坨积雪,踩扁了一堆马粪,吓得正在粪堆上找食的几只母鸡惊叫着飞跑了。
  众人看得明白,青年脸上被划了至少两道口子,伤口肌肉外翻,血肉模糊,面相显得格外狰狞。而他捂住的胸口,雪白的羊毛袄子被染红了一大片,指缝间犹自有鲜血汩汩涌流。一个胆小的家伙喊一声“杀人了”,扭头跑进大堂,登登登上了楼,却又忍不住好奇,转而伏在窗前俯看。是掌柜的。掌柜带头,其他几人当然效仿,也登登登转瞬上了楼。
  安丙朝安焕递了个眼色,安焕会意,二人一同来到大街上,拦住了四人的去路。安焕按剑而立,不怒而威;安丙则将双手笼在翻毛羊皮袖子里,神情平静。表面的平静,并不代表安丙心底里不恼怒。突然出现在大街上的凶杀斗殴,破坏的不仅仅是他浓烈的思乡之情,还有他善于治理辖区的名声。那三个黑衣蒙面的家伙简直太不长眼,追着一个瘦弱的年轻人砍杀,都杀得人家快倒下了还不肯收手,实在太不给他安某人面子了,他以为。
  羊皮袄子青年被三个蒙面人追杀得急了,回身挥剑格挡砍向自己后背的两把单刀,但听当当两声响,一个踉跄,他朝前猛蹿了好几步,堪堪蹿到安丙面前,脚下一软,就要倒下。他赶紧将剑插进雪地,想将身体支撑住,却挡不住脚下无力,一条腿早跪了下去,像似要给安丙行半跪大礼。
  就在青年跪下的一瞬,另一把单刀早抵近他的后腰。一个蒙面人右手单刀前探,左手捏个刀诀,一脸要将青年送上黄泉路的狰狞。这个动作引来了楼上的一阵惊呼。可惜单刀未能扎进青年的后腰,却被突然飞来的一脚踢飞向酒家楼上聚满人头的窗口。刀尖插进木头窗框,颤悠悠地晃了半天,惹得窗里一阵见鬼似的惊叫。
  单刀被踢飞的蒙面人显然半天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呆在原地不知道该干点什么才好。他这一刀明明有十足的把握戳进羊皮袄子青年的后背,直达心脏要害,怎么会眼前一花,手腕一麻,刀就无缘无故地飞了呢?他没看懂,但他身后的另两个蒙面人却似乎看得很明白,因此齐发一声喊,一左一右,挥刀不取羊皮袄子青年,却朝安丙包抄了过来。很显然,那迅若闪电的一脚,来自神情悠闲若无其事的安丙。
  落日的余晖被挡在街道西边的房屋背后,街上光线已然略显昏暗,然而刀光闪烁,依然直逼人眼。楼上的惊呼声再次响了起来,带着惊悚恐怖的颤音!
  两柄单刀还没沾上安丙毛茸茸像个大毛球的身体,一柄长剑早划破大街的冷寂,当当两声脆响,生生格开了两把单刀。作为军人,保护的又是自己的亲哥,安焕显然相当称职。
  安丙一直警惕地盯着三个蒙面人手中的家伙,见安焕只三招两式便踢飞一个蒙面人的单刀,将另两个逼退好几步,便放下心来,不再关注蒙面人,却蹲下身去看那位羊皮袄子青年。他知道,那个半跪在他面前,嘴里不断涌出鲜血的青年,支持不了多久了。
  安丙仔细瞅了瞅青年垂下的头,又看了看被不断滴下的鲜血染红的雪地,皱紧了眉头。但他只看,不问。他知道,青年如果有什么需要交代,问与不问,他都会有所交代;如果没有什么需要交代,就算问破喉咙也无济于事。
  三个蒙面人明显不是安焕的对手,加之担心城内大军出动和衙役捕快们闻声而来,因此不得不且战且退,一旦脱离接触,便撒丫子飞奔向城门方向,速度比狗都快。安焕待要追赶,又担心安丙的安全,只好作罢。
  楼上几位看客早已放下心来,下楼围在安丙和羊皮袄子青年周围。他们好奇的目光里,充满了对事件前因后果的探究欲望。
  青年一如安丙所料,没有坚持多久,便一侧身仰面朝天倒在了地上。
  安丙依旧只看不问。围观的几人可忍不住了,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诸如三个蒙面人是谁啊,他们为什么要杀你啊,你和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啊,等等。
  青年紧闭着双眼,只动了动嘴唇,让鲜血更多地涌出嘴角,却没发出半点声音。这可急坏了围观的几位。你倒是说啊!他们大声嚷嚷着,吵闹声威力惊人,不仅惊呆了附近觅食的几只老母鸡,更将原本关得严严实实的店铺门都给吵开了,惊出满街黑压压的人头来。
  安丙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他只是静静地蹲在青年身边,神情平静。他保持了一个朝廷官员在普通百姓面前应有的矜持。他内心的恼怒丝毫没有影响他表面的镇定。如果你是一个不明真相的围观者,你可以毫不费力地发现,那个蹲在羊皮袄子青年面前的,绝对是嘈杂声中最有可能解开一切疑惑的智者。
  连那个受伤倒地的羊皮袄子青年都似乎知道,只有这位蹲守在他身边一语不发的老者,才是他可以交代后事的人。他努力了半天,总算集聚起最后一点力气,微微睁开双眼,从怀里摸出一封被血染红了的信函,双手捧了,抖抖索索地递向安丙。他迫切地望着安丙,嘴唇努力地哆嗦,想说点什么,却终究无力张嘴。
  安丙避开青年的眼睛,他知道他眼里的期盼。他只注意地看青年捧着信函的双手,看它颤抖着,听信函发出窸窸窣窣如雪落大地的声音,就是不肯伸手接过来。他有个不好的预感,预感一旦接过那血染的信函,青年年轻的生命就将陨殁,而自己也将从此再无宁日。
  然而围观者嘈杂的催促声清扫街道上积雪似的清扫了安丙心中的顾虑,他伸出了双手,而且看了一眼青年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满是期盼,满是嘱托,那种能让人内心不由一震的期盼和嘱托,让安丙接过信函的双手顿感沉甸甸的。安丙知道,接过信函,就意味着责任重大。这个岁末,他是休想过得愉快了。他的与家人返乡,祭拜祖先,拜会族人,含饴弄孙的过节规划,注定要泡汤了。
  正如安丙所料,他接过信函之际,也就是青年生命结束之时。青年的生命终止于一脸如释重负的微笑,狰狞的伤口和围观者的唏嘘被残阳渲染得格外悲情。
  每次提及那封被羊皮袄子青年鲜血浸染的信函,安丙总无法掩饰内心的激动。
  一生经历大大小小无数风浪的安丙,在讲述过往经历时,总会习惯性地捋其颌下三寸长须,或者轻啜一口老鹰茶,神情冲淡平和。仿佛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能激起他内心的波澜。这也许得益于其非凡的经历。但人们更相信这得益于其家乡华蓥山中的老鹰茶。安丙不喝西湖龙井,也不喝大安军背后擂鼓山上的本地茶,独爱这上不得台面的家乡老鹰茶。他说,老鹰茶有家乡的味道,而家乡的味道,总能让人心境平和,颇有打坐参禅之妙。
  然而,提及那封信函时是个例外。
  他说,他当时心情复杂的程度,无法用言语来描述,因此弥久难平。既有一个平常老者对青年不幸惨死的悲悯和同情,也有一个正直官员对恶徒当街行凶的愤怒,更有一个大宋子民对国家前途命运的深深担忧。心情难以描述,但情绪却可以概括,就一个词——震惊!他震惊于恶徒胆量之大,更震惊于信函内容之惊悚。有那么一瞬,他整个人都呆了,木然立在当地,却不知身处何处。如果不是围观百姓纷纷嚷着要他读出信函的内容,他都差点回不过神来。
  回过神来的安丙整肃了自己的神情,同时也整肃了整个大街的秩序。他平生第一次厉声地呵斥了他治下的子民,且官威十足。虽然没有堂鼓立威,也无杀威棒助阵,更无衙役喝道,但围观者很快便闭上了叽叽喳喳乱吵乱嚷的嘴。他们的积极配合,与其说是屈服于安丙的官威,不如说是对安丙此时复杂心情的体谅。安丙为官清廉,善体民情,深得百姓爱戴和拥护。他知大安军伊始,境内遭遇大旱,百姓生活无着,其时府库空虚,安丙竟变卖家财筹措银两,购粮数万担,让灾民度过了荒年。
  安丙收了信函。不断聚集并拥堵在胸膈间的焦虑代替了震惊,尽管他用平生少用的威仪整肃了大街秩序,但不断涌上心头的焦虑一时间让他颇有些手足无措。
  所有的焦虑都来自这封被羊皮袄子青年鲜血浸染的密函,来自密函那惊悚的内容以及触目惊心的署名。
  一封由兴州御前驻扎诸军都统制、兴州府知府、利州西路安抚使吴曦,安丙的顶头上司写给金主完颜璟,密谋献出关外四州以换取吴曦称王蜀中的密函,足以让每一个接触它的忠诚的大宋子民陷入无尽的焦虑之中。
  安丙是大宋朝最忠诚的子民,这个毋庸置疑。他的焦虑感层次分明,处于顶层的是如何阻止吴曦叛宋投金割地称王的愚蠢行为,其次是如何处置手中这封密函,最浅层的焦虑则是如何办理眼前这桩凶杀案,缉拿凶手,给大安军军民一个交代。
  安丙是智者,年少时思维敏捷,记忆超群,二十多年的官场历练更锤炼得他精明干练。缉拿凶手的办法在他焦虑感渐渐褪去之时便有了清晰的思路。当安焕挤进圈子来,小声问要不要调动军队追捕三个蒙面人,或者调集衙门捕快前往缉拿时,安丙以一句“为兄自有主意”表明他已成竹在胸。他让安焕留下料理大街上的后事,自己则匆匆回衙门准备去了。
  安焕叫金牛正店掌柜的捐了块门板,让看热闹的几个壮汉把尸体抬回衙里,又叫来在金牛正店目睹了凶案全过程的几个食客回衙录取口供,办起事来一点也不输给衙门捕头李甲。
  安丙回到衙门,叫来当班的衙役,让他们分头去通知刚刚散去的书吏、仵作、和捕快。等一干人等在签押房聚齐,先叫几个衙役去监狱里收拾一块地方来,准备停放羊皮袄子青年的尸体。又唤来捕头李甲,着他准备缉捕人犯的人手和军械。
  安丙吩咐停当,几个汉子早在一帮闲看热闹的街坊簇拥下,哼哧哼哧地抬了羊皮袄子青年的尸体回衙。安丙吩咐把尸体抬往坐落在仪门西南边的监狱停尸间,叫仵作抓紧时间验尸,又叫书吏抓紧时间辑录目击证人口供。
  全衙上下被这一凶杀案闹了个鸡犬不宁。安丙却似乎闲了下来,在大门、仪门、大堂、二堂、粮库、军械库以及左右两边围墙根下来来回回踱起了方步。
  军衙坐北朝南,分前衙和后宅两部分,前衙中轴线上,依次耸立着大堂和二堂。大堂前有谯楼和仪门,两厢则仿六部分列吏、户、礼、兵、刑、工六个办事部门。仪门西南是人见人怕,鬼见鬼愁,阴森恐怖的监狱。二堂两厢的房间里,除了存放钱粮和兵器,还住着书吏、捕快、衙役等一班做公的。后宅则分成大小不等的若干院落,为衙中品级较高的官吏及其家属的居所。
  当前衙安静下来,安丙才兴尽似的来到二堂,叫安焕给自己泡了一壶老鹰茶,闭目品味良久,这才吩咐安焕去把衙门公干的一帮人请过来。
  书吏、仵作和捕头李甲等人很快被安焕领进了二堂。书吏呈上目击证人的口供,仵作呈上验尸报告。安丙说:你们先回去吧,老爷我就是目击证人,刚才发生了什么,老爷我一清二楚,叫你们做这些,也就例行公事而已。
  书吏和仵作点头离开。安丙回头问李捕头:都准备得怎样了?
  李捕头说:捕快一十五人,猎网三张,铁链五根,水火棍四根,单刀七把,都在大堂里候着。
  安丙点头表示赞赏,去袖口里摸出一串钱来,递给李捕头说:今晚恐怕得辛苦弟兄们一遭,你先带弟兄们去金牛正店喝两杯,驱驱寒,回头我让安焕给你们分派任务。
  李甲提着安丙给的钱,掂了掂,道了谢,出门去了。
  你请他们吃喝干什么?安焕有些莫名其妙。
  没看出来?
  没有。
  设置陷阱,围捕凶犯。
  安焕笑了,不无揶揄的味道:哥,刚才在街上,我问你要不要调动军队去追捕三个蒙面人,你说不用。我问你要不要调集捕快去缉捕,你也说不用,还说你自有主意,原来主意就是请这些人到金牛正店去喝两杯?哥,说好的我们兄弟去喝两杯呢?
  安丙眉头紧皱,颇有些不快:安焕,军队乃国之重器,岂可轻动?抓捕几个小蟊贼,对你哥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哪里用得着大动干戈!
  是吗?怎么抓?安焕表示怀疑。三个蒙面人功夫不俗,尤其逃跑的功夫颇为了得,想把他们缉拿归案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最关键的是,他们现在逃得不见了踪影,根本就没地方抓去。
  我料那几个蒙面人今夜一定会来偷尸,咱们只需预作准备,就一定能将其一举擒获。安丙淡淡地说。
  安焕觉得自己像在瓦子里听说书,他不明白安丙哪里来的这种自信。哥,那三个家伙杀了人,逃得比狗都快,这时早不知跑哪里去了。他们又没疯,还回来做啥?偷尸体?冷冰冰的有什么好偷的?安焕说。
  尸体他们肯定不会偷,他们要偷的,是这个!安丙从袖中掏出那封血染过的信函,放在案上说。
  这是什么?安焕疑惑地问。
  密函!安丙迷离的眼神投向烛光未能照亮的屋顶,仰天叹了口气。他的颇富层次感的焦虑再次拥堵在了胸膈间。
  安焕眼睛盯着安丙,伸手小心去拿密函,密函到手,这才收回目光,投向好不容易才掏出来的信紙。
  怎么可能!
  这是安焕有些颤抖失态的声音。这不可能是真的!他说。
  安丙收回投向虚空里的目光,从安焕手里抽回密函,小心折叠之后,重新装进信封,放回袖里,淡淡地说:它的真实性,是那个年轻人用命验证过的,不容置疑。
  三个蒙面人如果真是冲这封密函来的,那今晚他们来的可能性还真大。安焕说,可是,你打算怎么处理这封密函啊?
  不知道。安丙叹了口气,这是他目前最迫切需要回答的问题,但他却给不了答案,以至于焦虑更盛。
  依愚弟的意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就别趟这趟浑水了,塞那死人怀里,让那些家伙取走算了。安焕说。
  塞不回去了。满大街的人都知道,你哥我拆看了这封密函。
  那,要不咱就一把火烧了?
  如果烧了密函这事就能算完,为兄愿意连衙门都点了!你想想,一把火烧了,不正好向人家证明咱们已经看过密函了吗?
  那就干脆点,直接把它交给当今圣上或者韩丞相得了!
  要是真可以那么简单处理就好了!
  怎么就不可以?
  当然不可以!安丙大摇其头说,第一,当年老帅吴挺对我有恩,在事情还没弄清楚之前,为兄岂肯妄动他的后人?第二,这密函递到当今圣上或者韩丞相那儿,会产生怎样的后果,为兄也没想明白。
  安焕颇有些不以为然:第一,事实已经很清楚了,姓吴的要叛国投敌。第二,后果很显然,拿办了那厮!拿办了才好,狗日卖祖求荣的!
  你不懂!安丙苦笑了笑说,咱们不讨论这个了。说说你的布置吧,设伏陷敌可是你带兵打仗的本行。为兄要你将他们一网打尽,不能有半条漏网之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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