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七章 伤人动机
作品名称:撂荒的土地 作者:七寸明月 发布时间:2017-07-24 14:40:52 字数:6486
夜深了,没车,苏娟只好步行回县城。到县城医院时,已经凌晨四点钟了。两个老人依旧相对着坐在病床前打盹。苏娟的心都快疼木了,她忘记了难过,赶紧叫醒两个老人,好说歹说,把他们劝到旅馆休息去了。
安顿二老回来,刘军已经醒来。苏娟见他精神还不错,便把玉树刺伤他的善后处理简单给他说了,并说:“刘军,你有什么要阿姨做的,尽管跟阿姨说,不要客气,啊!”
刘军看上去是个很懂事的孩子,他摇摇头说没什么要求,却关心起玉树爷爷奶奶来,问:“阿姨,玉树爷爷奶奶呢?他们去哪儿了?我记得我上次醒来,他们还在这儿。”
“我让他们去旅馆睡去了。谢谢你关心啊!”苏娟含笑谢道。
“阿姨,谢我什么啊?应该我谢你们的照顾才是。真没想到,这次事弄这么大!”
“是啊,阿姨也没想到,玉树竟敢犯这么大错!不过你放心,一呢,我已经答应过你爷爷,保证还他一个活蹦乱跳的孙子,就一定会把你的伤治好。二呢,我也一定会好好管教我家玉树,绝不姑息迁就,一定还你一个公道!”苏娟说。
“阿姨,玉树他,他怎样了?”听苏娟提到玉树,刘军迟疑地问。
“他?没事!他不是捅伤了你吗?被派出所抓了去。我花了五百块钱才把他取出来,没想他竟然不领情,不但顶撞我,还回家就把他爷爷杀虫的农药给喝了,这不,现在还躺在镇卫生院呢!”
苏娟想,刘军也许对玉树怀着本能的仇恨,把玉树说惨点,也许他会解气些。没想刘军却似乎吃了一惊,惊呼道:“啊!怎么会这样?”
苏娟冷笑道:“他想畏罪自杀!”
“可是——”刘军欲言又止,像有什么话想说又不方便说似的,神情很不自然。
苏娟奇怪地看着刘军,不明白这孩子怎么会有这神情。
“那他现在怎么样?没事了吧?”刘军关心地问。
“没事!他喝得不多,不然早死了!”苏娟心里难受,心想也幸亏他喝得少,不然……
“那就好!那就好!”刘军总算放心了似的,说着,慢慢闭上了眼睛。
“刘军,他伤了你,你还这样关心他,可真是难得!阿姨看出来了,你是个好孩子!可恨我那个混小子,竟狠心朝你下手,也亏他下得了手!”苏娟一面说着感激的话,又一面咒着玉树。心想玉树要有人家刘军这么懂事,她这当妈的也不用这么难受了。
“阿姨,我累了,想睡会儿——”刘军显然不想再说话了。
“那就睡吧,阿姨看着你。”
苏娟从昨天中午开始,便未进饮食,加之心中备受煎熬,又一夜未睡,真可谓是又困又饿又满心痛苦,实在支撑不下去了。天亮的时候,竟伏在床沿睡了过去。
早上七点钟,苏娟正睡得香,却被婆婆章氏弄醒了。章氏怕吵醒别人,低声对苏娟说:“娟,我和你爸准备回去了。”
苏娟还在犯迷糊,没听明白章氏说的啥,怔怔地看着她。章氏解释道:“你不是要看住玉树吗?我回去帮你看着,你爸回去帮你找玉竹。这大忙的天儿,油菜小麦都该收了,秧也该插了,圈里还有猪、鸡鸭子,可怎么忙得过来!”
“妈,玉树我让芬照看着呢,你不用为他担心!圈里那些畜生,一时半会儿不喂饿不死。田里那几颗油菜,不收也罢。你别急!你的病情怎样了,我还必须问问医生,你不能就这么走了!就算要走,也得把早饭吃了再说呀。你们等一等,我去洗把脸就来陪你们。”
章氏看了看苏娟,有些心疼地说:“娟,你脸色不太好,可要注意身体啊!”
苏娟摇了摇头,心里苦笑。她自从听说玉竹失踪,已经好多个晚上没睡好了。不是做噩梦,就是难以入睡,翻来覆去地折腾自己。晚上睡不好,白天得不到好的休息,是民工在外面听闻家里出了事时的通病。别说脸色好不好,有时上高空作业,一脚踩空,掉下楼来,连小命都可能保不了。
“没事,我洗把脸就没事了。妈,你和爸睡得还好吗?”
苏娟装成一副没事的样子,显得轻松闲适。一直以来,她都是家里的支柱。她觉得,现在这种情况,她更应该是。她如果表现出一副“有事”的样子,婆婆章氏的血压可能又要飙高了。
“还好,毕竟是在床上睡,你呢?睡得还好吗?”章氏问。
“放心吧,我没事!你们先坐会儿,我去洗把脸,去一趟厕所。”
这几天着急上火,加之饮食没规律,苏娟有些便秘,在厕所蹲久了点。等她梳洗完回到病房时,竟不见了二老。“哎,人呢?”她急了,像找东西似的到处看,好像他们能藏在床下或凳子下面似的。
“走了!”刘军在床上闭着眼睛,懒洋洋地回答。
“嘿!怎么招呼都没一声就走了呢?”苏娟怪道。
刘军睁开眼睛,调皮地说:“阿姨,你这可就冤枉他们了。他们招呼过,不过不是跟你,而是跟我。”
“去去去,睡你的觉去,看你调皮的!”苏娟嗔笑道。
“阿姨,你以为我想醒啊?是赵爷爷凑着我耳朵把我给吵醒的!”刘军无辜地道。
“他们说什么没有?”苏娟问。
“说了。说是要回去看玉树,找玉竹,还要插秧、收油菜、侍侯猪和鸡鸭子。”
“就这些?”
“还有呢,他们让我安心养伤。”刘军笑嘻嘻地道。
苏娟点了点头,却又叹了口气。她知道,他们总是忘不了那一亩三分地,忘不了那些畜生,好像那一切比人更重要。都八十多岁的人了,从不肯听后人的劝,不肯安安心心地养老,却又是庄稼又是牲畜的,好像非得累死,那死才有意义。章氏时常说:“不种点不养点,我们平时吃啥?你们春节回来又吃啥?全靠买呀?要大家都像你们这样想,都不种了,不养了,又到哪里买去?”赵石匠也常说:“你们睁眼看看,全村三四百户,一千五六十百口人,还有几户在种地?不足五十户了!要再这样下去,一遇灾荒,看大家都吃毛去!”
苏娟更知道,他们有他们的道理。农民嘛,有几个老人坐地养老等死的?他们没有“退休”的概念。他们一辈子都在劳动,在劳动中生,在劳动中死。或许人生就应该这样?又或许农民注定一辈子就这样?
但苏娟却不无埋怨。她想,他们要是不成天忙地里的活儿,把玉竹和海燕盯紧点儿,又哪会有失踪这一事?他们要多管管玉树,多了解他的心理状态,及时引导,又哪有捅伤人这一事?他们种的那几颗粮食能值得几个钱?要知道光玉树那一刀下去,她就得吐出去至少两万元!两万元,按时下的价格,能买回差不多两万斤大米!
这个帐苏娟只能在心里算算,不能跟两个老人面对面的算。为什么?因为逼得两个老人八十多岁了还不得不在田土里挣扎的,正是他们这些不孝的后人!
“阿姨,我爷爷今天会来吗?”刘军问道。
苏娟心里正翻腾,闻言笑了笑,摇摇头道:“不知道,兴许会吧。怎么?嫌阿姨照顾得不周到?”
苏娟想起那个光脚上沾满稀泥的老人,一个看上去挺老实、挺本分的庄稼人;一个为了赶农活而忍心撇下伤重的孙子的老人……要没有他那些亲戚的撺掇,她相信他不会向她提出那许多过分的赔偿要求……
“阿姨,那哪能呢?我只是觉得,我爷爷对你们要求有些过分。其实,玉树伤我,也不全是他的错,我也有错!”
“刘军,你能这么明事理,阿姨很高兴。不过,玉树既然伤了你,错就绝对都在他,你没必要帮他说话。阿姨是明事理的人,既不会扔下你不管,也不会轻易放过他。昨晚我已经跟你说了,不是吗?”
“阿姨,这事不能全怪她!”
“对,不能全怪他!还得怪我跟他爸,当然还有他爷爷奶奶!我们对他教育不够,才使他在学校里称王称霸,拿刀捅人!”苏娟悲哀地说。在教育孩子方面,她和所有的农民一样,没有更多的时间,也没有更多的耐心。他们沿袭着上辈教育他们的简单、粗暴的方式,凡事都一个字:打!他们总相信,棍棒之下出好人。可他们对子女过分施暴的结果,似乎并没教育出“好人”,相反,“废品率”却越来越高。尤其是近些年,他们不常在子女身边,这“废品率”更是直线上升。
“阿姨,我不是这个意思!”刘军苦笑道。
“刘军,阿姨知道,你不想让玉树挨我的打,对吗?”
“对!阿姨,我常听玉树说,你们要么不关心他,要么就用棍棒和拳脚关心。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不错!”苏娟冷笑道,“对他那种人,没有比棍棒拳脚更管用更省事的教育方式了!”
“可是——”
刘军似乎想表达不同意见,但苏娟却摆手阻止了他:“刘军,你不必帮他说话。阿姨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不忍心看他受罪难过。但他既然犯了错,就得为犯错付出代价,没什么好说的!”
“阿姨,你也许不知道,玉树其实一点都不坏!”
“哼,不坏?不坏能把你捅成这样?”苏娟也希望自己的儿子“一点都不坏”,可是事实摆在眼前,那家伙不仅惹家长的恨,也惹老师的厌。
“这不怪他!”刘军表情痛苦地道,“阿姨,是我让他捅的!”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呢?甘心让人拿刀子捅,有你这么傻的吗?”苏娟笑话地道。从简单的交谈中,她基本可以确定,刘军是个很懂事的孩子,不像玉树处处惹人恨。
“阿姨,所以我说玉树他不坏呢,原因就在这里。”刘军表情依旧痛苦,似乎想告诉苏娟什么,却又没有勇气。
“刘军,你想说明什么?”苏娟看着刘军,有些疑惑。
“是我主动叫他捅我的!”刘军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好半天后才咬着嘴唇道。
“你叫他捅的?”苏娟呆了,“刘军,别逗你苏阿姨了,怎么可能?你可真是个傻孩子!”
苏娟不肯相信刘军的话,却更坚信他是个好孩子。现在这个社会,孩子还能保有这种朴素的同情和代人受过的品质,已经太难见了。而常见的却是自私、狭隘、冲动和暴力。
“真的是我叫他捅的,我说的都是真的!”见苏娟不信,刘军一张脸涨得通红,他大声地申辩着,努力地要证明自己说的都是真的,以致不惜要翻身坐起来。
苏娟怕他起身拉裂伤口,慌忙一把将他按住,心疼地道:“刘军,快别起来,小心碰到伤口!”
“阿姨,请你一定要相信我,行吗?”刘军几乎是恳求地道。
苏娟看着刘军,含泪点了点头:“行,阿姨相信你!”
“你一定得相信,因为我说的都是真的!”
“阿姨已经相信了!”
“不,你没信!”刘军痛苦地摇头,表情难过地闭上了眼睛,任由两行热泪滚落。不错,苏娟还真没信。因为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明白,没有谁会傻到叫别人拿刀子捅自己的。刘军不是傻子,他干吗要叫玉树捅他?
“为什么?能告诉阿姨为什么吗?”刘军痛苦的表情,让苏娟隐隐觉得,事情或许真像刘军说的那样也不一定。
“阿姨,你可一定得相信我,不然,我会一辈子良心不安啊!”刘军哽咽了起来,泪眼汪汪地望着苏娟,一脸的恳求。
苏娟坐到刘军床头,伸手抚摩着刘军脑袋,含笑道:“刘军,到底是怎么回事?跟阿姨好好说,不要哭,阿姨相信你,好吗?”
“恩!”刘军破涕笑了,苏娟也笑了。但刘军说出一番话来,却让她再也笑不起来。
原来,刘军和玉树非但没有深仇大恨,反而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玉树时常在刘军面前抱怨父母不关心他,说他和刘军差不多,有父母也跟没有一样。因为得不到父母足够的关心和爱护,他总是非常失落,一失落就故意犯错,想以犯错来获得父母的关注。可是小错误学校往往不通知家长就处理了,根本就引不起父母的重视,所以他犯的错误就越来越大,打架斗殴成了家常便饭。他也越来越成为老师的眼中钉,肉中刺,成为同学痛恨的人;不用说,也成了让父母蒙羞、头疼的家伙。尽管这样,他觉得还是没引起父母对他的足够重视,因为他们始终不肯为了他和他妹妹,留一个人在家。为了能让父母真真正正地心痛一次,他好几次说,总有一天,要捅一个人给他们看看,看看不关心子女会有什么后果。
玉树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除了一天天积累起来的顽劣,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父母不在他身边造成的情感失落。他渴望父母能理解他不被关心不被重视的痛苦,可父母呢?却除了简单、粗暴的教育,便是常年不在他身边。
这次玉竹失踪,他听说妈妈要回来,就想趁此机会大干一番。他把目标锁定在了班主任柳老师身上。一来他最恨柳老师,班主任嘛,为了维护班级纪律,十个有九个充当的都是恶人。二来他想,只要捅上老师一刀,父母再想不重视他这个儿子也不成了。刘军听了玉树的刺杀计划,大吃了一惊,苦苦地劝他放弃,可玉树却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绝不肯放弃。见劝他不转,刘军心一横,就说:“你捅我吧!捅了我,我爷爷还可以从你妈妈那里得到点赔偿!你总不至于宁可让你妈妈把钱赔给柳老师也不赔给我爷爷吧?”玉树当然不肯捅自己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但禁不住刘军的纠缠,更害怕他向柳老师告密,于是就同意了。为了把事情尽可能弄大,玉树捅下去的时候,刘军还帮忙加了一把力……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这样子的啊?”听刘军说完,苏娟惊得都呆了。
苏娟从未仔细想过,儿子经常犯错误到底都是为了什么。她只是认为,他就是个不知悔改的顽劣家伙。原来真正不知悔改的,竟然是她这个自以为是的妈妈!
她不得不承认,她对儿女的关心爱护实在是少到了极点。玉树五岁那年,她开始在工地带班,从那时起,她就将两个孩子交给了公婆,如果不是年节,她轻易是不能回家的,即使年节下回家,也没多少时间和孩子交流。她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挣钱上,放在了满足儿女的物质要求上。她现在终于明白,人,不只是物质的动物,还是精神的和情感的动物,他们需要亲人的关心和爱护,尤其是在感受委屈和遭遇屈辱的时候,他们更需要亲人在身边陪伴——
苏娟意识到这点,早已泪流满面。她悄然起身,揩干泪水,对刘军道:“刘军,谢谢你告诉阿姨真相!你要不说,阿姨或许到死都不明白他为什么老是犯错。现在阿姨总算明白了。”
“阿姨,你能留在家陪伴玉树和玉竹妹妹吗?哪怕只陪到中考,也是好的呀!”刘军动情地道。
“当然能!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我能不留下来吗?我留下来,陪他到中考,陪!”苏娟含着泪说。
“这真是太好了!我想,玉树他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阿姨要的不是他高兴,而是他改过自新。刘军,你说,他能改过自新吗?”
“能,当然能!我不说了吗?他根本就不坏。每次伤了同学或犯了其他错误,他都非常痛苦。如果一个人真坏,他是不会有那种感受的。所以我相信,只要你留在家,多关心他,他就会很快改正过来的。”
“但愿吧!”苏娟长长地出了口气。这次回家,亮子本来就希望她留在家照顾老人和孩子,只是她还在迟疑,担心那么大个工地,亮子一个人应付不过来。现在看来,她是非得留下不可了。
留下也好!苏娟心想,虽然不能照顾亮子和被亮子照顾,却可以照顾老人和孩子。他们老的老,小的小,更需要照顾。尤其是娘家老父亲,一个人凄凄惶惶地在家,更需要她。
想到老人,苏娟猛然想起,公婆回家去了呢,可不能让他们知道玉树昨晚喝农药的事!他们身体不好,心里又有事,不能再受刺激了!
苏娟赶紧给苏芬打电话,幸好她还没出门。她告诉苏芬,赶紧去医院帮她把玉树接回家,千万别让玉树爷爷奶奶知道他喝药的事。待苏芬提了保证之后,她这才放下心来。
早饭之后,苏娟本想去看看医生,看看脑子摔出问题没有,怎么老疼、老晕。可转念又想,万一检查出什么问题来,必须得住院治疗,我可该怎么办?难道真就能安心住下?与其就算知道了病情也不能医治,还不如不知道的好!
还是先忙找玉竹和海燕的事吧,她想。
可怎么找呢?
“阿姨,我看你愁眉苦脸的,为什么事犯愁呢?”刘军见她不快活,关心地问。这孩子,可真是个好孩子。
“没事可愁的,你别多心!”苏娟强笑说。
“不对,你一定在想找玉竹妹妹的事,对吧?”刘军可真聪明。
苏娟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苦笑道:“刘军,你说,阿姨该怎么办?”
“阿姨,我跟你出个主意吧,你叫玉树来照看我,你呢,去印一些寻人启事,到处张贴,或许能帮上你点儿什么忙。”
“刘军,你可真聪明!”苏娟眼前忽然亮堂起来,决心就这么干。不过,她不敢叫玉树来照顾刘军,一来玉树身体还比较弱,二来也担心他再出什么状况。她想叫苏芬来帮忙。
苏娟拨通苏芬的电话,先问她把玉树接回家没有,公婆到家没有,得到了她肯定的答复。又问她那张动不动就爱咋呼的嘴,走没走露玉树喝农药的事。苏芬却不高兴了,说:“姐!你也太不相信人了吧?你吩咐过的事,我还能不照办吗?”
听苏芬这么说,苏娟总算放心了些,说:“那好,你听着,再帮我办件事,回头姐一并谢你!你向老太婆问清楚,玉竹和海燕失踪当天穿的是什么衣服、裤子和鞋子,另外,去玉竹卧室找她那本相册,看看有没有她跟海燕的合照,找一张给我带到医院来。我有急用!”
挂了苏芬的电话,苏娟又接到了亮子打来的电话。亮子先问找到玉竹和海燕没有,然后说,他联系上李远龙了。原来李远龙自己没有电话,每次都是他主动打电话给苏娟他们,平常很难联系上他。亮子告诉苏娟说,李远龙听说海燕失踪了,也很着急,说是马上就赶回来。亮子宽慰说,李哥回来了,你们多一个人,多一条路,也许就能找到玉竹和海燕了。
可苏娟却一点儿也轻松不起来,相反,心里跟灌了铅似的,越来越觉得沉重了。为什么?她怕李远龙回家找不到女儿,转而把怒气发泄在两个老人头上。那还不得把两个老人给急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