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旧时月此时景

　　海面上挂着的还是旧时的月，蕴育着淡淡的光圈，身边是来来往往朴素的人们，物是人非，却依旧有着浓浓的熟悉感。好似多年以前南城的月光，再一次的倾洒在脸上，那些时光冲破尘封的印条，跃上脑海。
　　或许是懂得，不问所以然，陆之晰把念篱的小手放进自己的左手心中，温雅而笑，好似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一般，“小篱，是不是看到这么多好吃的，不知选择哪一个啊？”
　　念篱回过神来，若无其事地拭去眼角的泪意，仰着头，盈盈的目光落在雅致俊逸的脸上，浅皱着眉头，细长的手指轻轻敲着脑袋，好似在认真思考般，糯糯开口，“是啊，太多了”，秀美的眉头轻轻上挑，“要不之晰哥推荐一下。”
　　陆之晰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店铺，门前挂着红红的灯笼，“我们去那家吧，他家的东西很有夏市的特色。”
　　念篱看着有些古色古香的楼台，挽着陆之晰的胳膊，“之晰哥哥，可是我想吃这些啊”，不舍地指了指身旁街道上的小吃。
　　陆之晰听出女孩口中的乞求之意，他亦知道女孩肯定想尝一尝路旁的小吃，只是看着念篱依旧有些苍白的脸庞，蹂了蹂她的脑袋，带着丝丝安慰，“小篱，你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了，现在不适合吃这些。我们等两天再来吃这些，怎么样？”
　　念篱依旧有些不舍，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身旁色泽诱人的小吃，“可是，我们要是明天就离开了，怎么办？”
　　看着女孩少有的任性模样，陆之晰俯下身来，满眼笑意地点了点念篱白皙的鼻尖，“没想到，小篱还有小吃货的本性啊”，牵着她往前面的小楼走去，“放心，我们等你毕业典礼的前一天才回去，所以有的是时间。”
　　或许是明了不久的那一日过后，他将不再只是她的之晰哥哥，他们必定不能如今日般亲昵，所以任性了些。在远离北城的他乡里，好像一切都已忘记，他只是她心念已久的少年。
　　挽着陆之晰的胳膊站在路旁，依旧不放心的询问着，“之晰哥哥说话可要算数的。”
　　陆之晰朗声而笑，看着女孩玲珑可爱的模样，心突生起万般不愿接受即将到来的订婚，可是那一声声之晰哥哥，永远不是毫无间隙的阿琛，以及纯真美好的笑容，若留在他的身边又要带着怎样的面具呢？
　　“之晰哥哥说话算数的”，点着她的鼻尖，看着眼前的小楼，这些年没有一丝改变的或许只有这里了，“这里的东西不一定比外面的差啊。”
　　看着店里熙熙攘攘的客人，竟没有一处的空位，陆之晰把念篱护在怀中挡住外面拥挤的人群。女孩仰着头，“之晰哥哥，这里人太多了，我们还是出去等着吧。”
　　陆之晰低着头，满目柔意地在她耳边轻轻说道，“我们先往前台去。”
　　陆之晰牵着念篱往前台走去，便看见一个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的老人笑呵呵地看着他们，带着喜出望外的笑意，“小晰，你怎么现在过来了啊。”
　　陆之晰微微颔首，带着浓浓的敬意与亲近，朗声说道，“梁爷爷，好久不见啊。”
　　老爷子乐呵呵地对着身后的厨房大声说着，“老婆子，快出来，你看谁来了。”
　　只听见身后依旧爽朗的声音，“这会这么忙，老头子，谁来了啊”，一手拿着盘子，一手拿着筷子，抬起头来，“你……”
　　看着微愣的老人，陆之晰快步走了过去，拥抱着一脸惊讶的老人，“梁奶奶，我来看您了。”
　　梁奶奶忙说的，“小晰啊，快松开，奶奶手中有菜，别弄你身上了”，把手中的盘子和筷子放在前台的桌子上，看着眼前的陆之晰，喜悦之情难掩地跃上和蔼的脸上，握着他的手，“好久没见小晰了，梁奶奶可想小晰了。”
　　梁老爷子笑呵呵的走了过来，“好了，好了，老婆子，先去里院，这里人太多了”，对着身后前台的人员说道，“小宋，通知一下今天的特色菜不提供了。”
　　走到后面，念篱一脸惊喜地看着院落中别致的布置。梁老太太这才看到身后的女孩，笑着握着陆之晰的手，“这是谁家的小丫头啊，长得这般标致。”
　　念篱微红着脸颊，糯糯地说道，“梁奶奶好。”
　　陆之晰笑着蹂了蹂眸光盈盈女孩的发顶，看着梁奶奶，“这是阿则的妹妹，念篱。”
　　“原来是小则的妹妹啊，这么一说，与尹家大媳妇长得真是像啊，果真是个玲珑剔透的丫头”，走到念篱的身边，握着她的手，“上次你陆爷爷过来，说可羡慕尹老了，有个好孙女，说早就看中你为……”
　　陆之晰笑着打断了梁老太太的话，“梁奶奶，小篱今天一天没怎么吃饭，一直嚷着饿了呢。”
　　这时梁老爷子走了过来，“老婆子，别净说话啊，先让孩子们吃了饭再说”，看着陆之晰，“小晰，去客厅等着，梁爷爷去给丫头准备几个特色菜。”
　　陆之晰笑着点着头，“好的，梁爷爷，这丫头都快馋死了。”
　　看着两位老人往前庭的厨房走去，念篱好奇地看着陆之晰，“之晰哥哥，梁爷爷和梁奶奶认识陆爷爷和我爷爷啊。”
　　陆之晰牵着女孩的手，走进了古色古香的客厅，让女孩坐在沙发上，“是啊，早些年，梁爷爷是我爷爷的部下，无儿无女，退休后爷爷让他们留在大院。可是他们更想回到家乡来，所以就在这开起了餐馆。”
　　远离城市的喧嚣与繁华，退居如世外桃源的小镇，念篱看着充满生活与诗意的院落，心生向往，不禁羡慕与敬佩起两位老人来了。走过繁华似锦的半生，依旧安然守护着心中的那份宁和与干净。
　　看着坐在身边的陆之晰，她新月眉微微皱着，清凉的眸子中氤氲着淡淡的愁思，这恐怕是这一生最后一次如此亲近地坐在他的身旁了。此后茫茫的一生，她与他只能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了。
　　一行行清泪溢出狐狸般明亮的眼睛，她多想任性地告诉他，她爱他，爱了整个年少的时光。可是，她怕，当一切都清清楚楚地展现在他的面前时，他的之晰哥哥再也不会这般宠溺地陪在她的身旁了。她贪念这仅剩的温暖，即使是这样偷偷而来的。
　　清雅的面庞带着一丝淡笑，转过头来，看着泪流满面的女孩，带着一丝愕然，把女孩揽进怀里，“这是怎么了”，想着西川发生的事情，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温声说道，“没事了，都过去了，相信那位老人一定不会怪你的。”
　　念篱眼中闪过浓浓的痛意，想起那个和蔼可亲的老人，听到陆之晰温雅的声音，擦去脸上的泪水，复又眉眼弯弯地抬头看着俊雅安然的男子，糯糯地说道，“之晰哥，我们去院中看看，可好？”
　　陆之晰站了起来，微微弯着腰，一副绅士的模样，伸出手来，“走，带你去院中看看。”
　　女孩微微扬起嘴角，眼中闪着耀眼的光芒，带着款款的深情望着牵着他往院中走去的男子。看着陆之晰清雅的身影，念篱关切地说道，“之晰哥，要好好照顾自己，即使在忙也要注意身体啊。”
　　陆之晰笑着转过头来，在院中昏暗的灯光下更显清瘦了，眉头一挑看着关怀备至的念篱，带着浓浓的笑意，朗声说道，“小篱是知道的，我可是当了这么多年的兵，身体是很好的。”
　　念篱走到一旁盆栽前，笑着转过身来，“我知道之晰哥是军人出身，可是……”，看着一副温文尔雅模样的陆之晰，“可是现在之晰哥不是在政府部门工作嘛，穿着常服总是感觉过于清瘦了，像个弱不禁风的书生。”
　　陆之晰无奈地摇着头，他一直都是这幅模样啊，当初队友们就时常嘲笑他，那么严酷的训练，别人都黑了许多粗糙了许多，可只有他依旧是刚进部队时的模样，白皙干净。
　　蹂了蹂女孩的发顶，带着一丝的自得，而在他的身上又显得是那样的理所当然，理所当然的傲然，理所当然的居高临下，“小琛，不知道怎样羡慕我呢。”
　　念篱看着即使是一身普通的休闲服，可是依旧是那般的雅然别致，天生贵胄的皮囊，眸中的光不自觉的柔了几分，糯糯地说道，“阿琛应该是我们这群人中最黑的，远远的便可以看到他晃着白牙的笑容了。”
　　本就知女孩心意的陆之晰，当看到女孩柔意无限地提起那人时，即使是他最亲的兄弟，但心中依旧升起了浓浓的苦闷。握紧一旁的手指，带着一丝的苦涩，想着不久的订婚，或许不久他连这样的心思都要不得了。
　　看着女孩穿梭在花草中的生动笑脸，如狐般玲珑的女孩，悄然松开手指，只要看着她一直这样快乐安好着，便好。
　　旧时月，此时景，人如玉，心生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