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回 老梯子诈降满洲国 镇北军三进热河东

众人听报后心情紧张，李海峰命杨路：“你去看看，怎么一回事。”杨路得令而去，一会儿，杨路回来报告：“黑山老梯子率部前来投靠，现在五里外等候回音。”李海峰闻言大喜道：“好啊！快，备马出山迎客！”说话之间，李海峰，蓝天霖，周荣久，石品清，马兴城等一行人连同卫队呼啦啦出了山口，远远看见一队队人马，黑压压的列在当前，见这边出人来迎，一个个举枪投冠的欢呼。
李海峰上前一把拉住老梯子的手，“可把你盼来了！”“我也是天天想念你啊！”老梯子答道，然后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老梯子，原名高鹏振，锦州黑山人氏，家资殷富，小时曾随一江湖艺人学习拳脚，稍后入新民县文会中学学习，后入奉天县文书院学习（英国人私立大学），两年后辍学，在奉天做过英文、美术教员，后辞职回乡。民国年间辽西民不聊生盗贼四起，因高鹏振能文能武，遂于民国十年被当地大户和群众推举为乡团首领，一时地方安宁。民国十一年，高鹏振为同学父亲张海鹏押运私人财物，归来路上打了三只狐狸，被奉军第二混成旅的一个营长看见，被强行夺走，又没收鸦片200两，扣压13人。第二天虽然放了人，却扣留了三张狐狸皮，高与之理论，却被打的满嘴流血，盛怒之下，高夺取枪支，当场击毙9名官兵，营长也被击伤。从此高鹏振与官兵结下梁子，一怒之下当了绿林，一度发展到600余人，报号老梯子，取步步登高之意。
九一八事变后，高鹏振激于民族义愤，满腔热忱的投身于抗日救国运动，他发动民众，聚集旧有部下组建抗日武装，高被推举为司令，定名镇北军，镇北军成立后，民众踊跃参加，有2000余人依附他的旗下。
一九三二年三月，大汉奸张海鹏为讨好日本人，网罗党羽，满洲国要员的名誉写信委任高鹏振为满军上校团长，并发给步枪300支。
当时，李海峰正在缸窖领招募新军，听到这个消息后非常气愤，说道：“老梯子是知书达理之人，当初招集民众，组建镇北军，声名何其显赫，想不到数月之间竟作了张海鹏的走狗！”有人反对道：“此言差矣！据我了解，老梯子并非真心投靠张海鹏，不过是权宜之计！”这说话的人原来是高鹏振文会中学的同学，名叫李宇明，与李海峰在北平相识，因趣味相投又是本家，逐成为无语不谈的好友。义勇军打冮屯威名大振，李宇名慕名从北平回到辽西，在李海峰旗下任参谋一职。
李海峰闻言说道：“你可拿的准？”李宇明认真的点了点头。“那好！”“我们去会一会这位老同学，如何？”两人决心已定，第二天便整理行装打马赶往黑山高鹏振住处。
高鹏看见老同学到来，好酒好菜款待。酒桌上，李宇明单刀直入，痛陈荣辱利害，指出：“国家危亡之际，像毛延寿一样当汉奸没有好下场，更为国人所不耻！自己的国家没了，给别人当差，人家拿你当牛当马使唤，当猪狗看待。鹏振我兄从来自视极高，这一会儿甘作牛马，猪狗之徒吗？”高鹏振大怒，正要发作，李海峰插言道：“我兄此言不妥！”鹏振兄乃知理重义之人，好鼓何用重锤敲！”高鹏振闻言，转怒为喜道：“知我者海峰也！”。
当即三人密谋：要多骗取一些枪支弹药，与张海鹏虚以委蛇。高鹏振依计给张海鹏写信，极言招兵之急，给养之难，要求再多发些枪支和服装。张海鹏得信后，又给高步枪200支，轻机枪4挺，冲锋枪4支，子弹3万发。命令队伍迅速奔赴铁岭关东军森泽部队点编。
高鹏振和李海峰见时机已经成熟，又经过紧张的磋商，决定迅速将队伍拉出去。但是副首领孙永久是张海鹏的心腹，甘心当走狗，带着两挺轻机枪和200支步枪，偷偷奔赴铁岭，结果被日本人缴械杀害，验证了叛变投敌的可耻下场。结果，除了私自溜走的，剩下的400余人组成了抗日义勇军。张海鹏闻讯恼羞成怒，大骂高鹏振奸诈小人，只不说自己认贼作父，出卖祖宗。
队伍拉出以后，李海峰被留任为参谋长，李宇明和另一人回队。李海峰做参谋长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强调纪律，整顿队伍。一时间种种扰民的行为被禁止。李海峰说：“扰民就没有立足之地，国破家亡本来可悲，如再扰民情何以堪！”因为抗日，不能谋外财，又因为戒律多不自由，许多人不愿干了，于是高鹏振和李海峰宣布，去留自由。最后剩下意志坚定的200多人，这样负担减轻，行动方便，也更有战斗力了。
此后，高鹏振和李海峰领导的抗日义勇军多次打击日寇，令日寇心惊胆寒。一九三二年五月高鹏帅部在柳河沟袭击日本鬼子铁路军车，毙敌少尉及下属3人，击伤10人。又在阜新和彰武交界的四方台伏击鬼子，义勇军将公路挖了一条3尺多长的横沟，上面用秫秸覆上，不可一世的鬼子军车做梦也没想到这里就是他们的坟墓。只见走在前面的鬼子军车“咕咚”一声栽到深沟，后面的军车来不及刹车，一连串的相撞翻车。义勇军当即开火，鬼子还没弄明白原委，就有20多人被击毙，这一仗，俘虏鬼子4名，缴获步枪30支，森永牛奶糖20箱。皮鞋100双。一九三二年七月，在彰武新秋一带，经过两小时激战，高部又击毙敌人40余人，生俘黑田中尉以下7名。
受到沉重打击的收到日寇，对高鹏振部义勇军恨得咬牙切齿，命令十六旅团川原少将一个月内剿灭高鹏振部。川原是个老谋深算，阴狠毒辣的杀人魔鬼，他一上任就设下一个围捕义勇军的恶毒诱饵。他故意让人向义勇军透露消息说，7月间有一列由西而东，满戴马匹的列车由此经过。正急于扩充队伍的高鹏振和李海峰信以为真，决定夺取这些马匹。于是率150名义勇军在某桥西侧柳树中设下埋伏。事实上，这列30多节的铁篷车上满载着日伪军，只有少量牛马作为诱饵，当义勇军大胆接近铁路西侧时，早已准备好的日伪军首先开火，并冲下列车，凭铁道掩护，向义勇军猛烈射击。桥东小田部队也奉命前来助战。两下夹击，激战半小时，义勇军伤亡30余人，高鹏振、李海峰等虽奋力逃脱，却又有20余人被日军俘去。
一九三二年八月，川原为彻底消灭高鹏振部义勇军，再次带领所有部队和彰武县讨伐队，法库县伪军警察，大虎山日军贩田守备队分四路5000余人，气势汹汹向康平，法库，彰武一带围剿而来。
此时高鹏振部义勇军驻扎在法库叶茂台一带，高鹏振、李海峰见敌人来势凶猛，欲急速退走，却被贩田守备队和彰武县讨伐队死死咬住。由康平返回到新民，又转移到彰武柳河东，义勇军已是人因马乏。
高鹏振隐身在村头大树后向200步外的彰武县讨伐队大队长房景山喊话：“房队长！兄弟昨日写信向你求情，放一条生路，你不念旧情也罢，何必声称要我的脑袋？你就死心踏地做日本人的走狗了吗？房景山闻言正要反唇相讥，刚一露头，即被高鹏振一枪击毙，于是双方激战起来。正在这时飞来一架日机，误以为人多的一方是义勇军，对着讨伐队一通轰炸扫射，高鹏振、李海峰乘机奋勇出击，一举击溃讨伐队200多人，川原部队和贩田守备队闻风赶到，以为败残的讨伐队是义勇军，双方又打起来，待用旗语联系查清楚后，高李义勇军早已快马轻骑跑的没影没踪了。据事后传说这次敌人误会自相残杀，仅日寇就死了二三十人。
川原的围剿讨伐虽然失败，但是日寇仍不死心。四处派出特务、汉奸打探高鹏振部义勇军的下落。敌情所迫，义勇军不得不隐蔽踪迹，修整养息。五月李海峰要返回热东，高鹏振依依不舍，百般挽留。临行前李海峰对高鹏振说：“日军扫荡虽然暂时停止了，但是他们不会允许我们在他肚子里折腾，势必再次围剿，这一带平原辽阔无险无守，如遇困难，大哥不如挺进热河，那里山高林密，沟壑纵横，便于隐蔽藏身，不瞒兄说，我那里还有许多兄弟朋友，皆可同生死共患难，如兄不弃，弟定然虚位以待。”
“说哪里话！兄弟，大敌当前何必客套，你先回去，日后必定带领兄弟们前去投靠，说什么虚位以待，数日来我们生里来，死里去，不是你在身边，我真不知如何应对，既然留不住，兄弟你就上路吧！”两人又拥抱一回，李海峰翻身上马，返身向高鹏振一抱手，“后会有期！”言毕率领一行人腾尘而去。
李海峰走后，高鹏振心里空荡荡的，不知如何是好。李海峰在时两人说话打唠，遇有敌情，互相商量决断，打鬼子除汉奸何等爽快！如今看着李海峰坐过的椅子，睡过的床铺，物是人非让人倍感凄切。终于，高鹏振下定决心，进军热河。
这一天，高鹏振一面通知散在各地的兄弟，一面汇合各帮的兄弟共1800余人，由彰武出发一路浩浩荡荡的奔向医巫闾山。九月份先头部队到达北镇县城西小白屯附近。
日军闻讯，害怕高鹏振部义勇军与热车义勇军汇合，急忙电令北镇县日伪军拦截。因天黑路生不明敌情，高鹏振派人向龙潭宫十二路义勇军求援，龙潭宫义勇军得讯后立即派队伍助战，日伪军败退，两军会见于汇川。第二天，日军从北镇调来日伪军1000余人攻打汇川，又从沈阳调来森泽师团，由少将森泽亲自率领汽车50多辆，坦克20多辆，陆军3000多人，由彰武开往北镇增援，并有6架飞机前来助战。
义勇军腹背受敌，战斗持续两小时，伤亡200多人，被俘100多人。这次战斗除600多人突出包围外，其余人不知去向。突围的义勇军未能进入热河，被迫转战阜新。后来，高鹏振再次在通辽召集队伍150多人，再次进军热河山区，不期在行军途中遇日本关东军羽山部队500多人截击，义勇军前后受敌，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战斗损失惨重，仅有40多人逃生。义勇军团长贾凤海，为了掩护高鹏振突围，献出了年轻的生命，高鹏振痛不欲生。
高鹏振两次进军热河都遭受了重大损失。川原又带着日本鬼子和伪满警察疯狗似的在后面追赶，义勇军的处境非常困难。他们昼伏夜出，风餐露宿，部队减员越来越多，并且义勇军内部又出了叛徒，使高鹏振不得不一夜之内转换几个住处。
李海峰得知高鹏振的处境后心急如焚，几次想亲自接应高鹏振来热河，都被石品清等人阻止。最后李海峰对众人说：“老梯子在辽西被川原死死咬住，情况十分危机，眼睁睁看着同生共死的弟兄受难而不顾！我李海峰何面目自立于世？今日我意已决，你们不要再拦了行吗！”于是李海峰打点行囊，仅带一个随行，前往康平。
两人一路走来，一路打听，专捡打仗的地方投宿。这一天，李海峰二人尚未起床，忽听西方枪声大作，李海峰急忙穿好衣服带上家伙，奔着枪响的地方就赶过去，刚走出二里多地，就见对面有人骑马赶来，后面一群日伪军吆五喝六紧追不舍。李海峰一眼看出前面骑马的人正是高鹏振，他来不及多想，掏出德国造盒子枪，照着后面的追兵一阵猛打，日伪军死伤多人，纷纷卧倒不敢再追。高鹏振认出李海峰后大喊：“海峰快走！”说时迟，一把将海峰抓到马上，李海峰骑在马上还没安稳，忽然一颗子弹击中臀部，身子一偏裁下马去。
日伪军见状，追了上来。紧要关头，李海峰的随行果断出击，打死打伤多人，把敌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高鹏振趁机俯身将李海峰拾起，不幸自己也中弹负伤，跑出二十多里，才得脱险，可是李海峰的随从却壮烈牺牲了。
脱险后二人商议，因二人都有伤在身，日本人搜查又严，难以离开康平去热河，不如养好伤后在作定夺。高鹏振说：“这一带认识我的人多，我们不能在一起养伤，得分开！”于是他亲自写了一封信连同自己的日记和望远镜交给李海峰说：“我有个叔叔在彰武，你把这些东西给他，他就知道怎么回事！在哪养好伤后回热河，不要管我，只要你那里搞的好，我一定会去找你的！”李海峰见高鹏振决心已定，不好再说什么，只说道：“大哥保重”“你也保重！”说罢高鹏振转身离去！李海峰费了好大力气才找到高鹏振叔父家，在那里养了半个月伤，把一支小手枪送给高鹏振叔父作为答谢，未等完全康复便返回热河。
再说高鹏振与李海峰分手后，来到一亲戚家中养伤深居简出，为逃避热日伪军抓捕而东藏西躲。待风声平稳后，他又暗中联络旧部，伺机东山再起。后来听说李海峰在大甲营子举义树旗，创立反满抗日救国军，他激动万分，几夜没睡好觉。经过周密筹划，终于带着自己的兄弟，踏上热河的土地，实现和李海峰一道反满抗日的愿望。
此时此刻，李海峰、高鹏振两人拥抱在一起，说不清有多激动，两个铁打一般的汉子，如今竟像孩子一样泪流满面。众人见了也都感动不已，眼睛也红起来。李海峰将高鹏振接回部队，向他介绍了救国军的发展情况，又领着他到训练场，后勤部转了转，使高鹏振兴奋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