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失常的邓青

　　子嫣到底去哪儿了？
　　最焦急的莫过于梅花和戈峰两人。
　　戈峰和梅花是亲眼看着子嫣推着自行车往学校方向走的呀。从那家报刊亭到学校大门口不过两百来米，况且这之间又没有任何岔道，子嫣怎么会没有回学校呢？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子嫣过学校门口而不入，径直往金河方向去了。可问题是，当时正值放学时间，如果子嫣径直往前走，也总该有人看见过她才对。也就是说，子嫣如果不是突然从人间蒸发了的话，一定会有人曾经见她从学校门口经过的。
　　想到这里，戈峰感觉有了些眉目，那就是把调查询问的范围扩大些，说不定有人能提供出有用的线索。毕竟九年级住宿生多，在放学那段时间，只有少数几个要回家吃晚饭的走读生才能出校门，如果仅仅寄希望了这些熟识子嫣的人来提供信息，那或许会错过很多有价值的线索。
　　戈峰把这个想法跟朱老禅说了。朱老禅连说对呀对呀，我们之前怎么连这点都没想到呢？
　　朱老禅第一时间跑去把这个想法说给了学校领导听，没想到校长大人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已经派人逐个班级去询问相关的信息，而且调查结果刚刚出来——果然小学部六年级几个男生声称说他们在学校前边的往金河方向的小店门口看见过推着自行车的子嫣。
　　很显然，是那个高年级姐姐出众的长相留给了他们深刻的印象。
　　那几个小男生还提供了一条重要信息：当时跟子嫣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同样穿着博爱学校校服的高年级女生。
　　至于那女生是谁？长什么摸样？却没有一个人能说得清。因为当时那几个六年级的小男生的注意力全被漂亮的子嫣吸引过去了，所以根本就没有人留意跟她在一起的那个女生。尽管校长派人领着那几个男生到九年级教室去逐个辨认，可转了几圈下来，还是没有人能指认出当初跟子嫣一块出现在那家小店门前的那个女生。
　　那女生绝对跟子嫣非常熟悉。戈峰想。
　　戈峰相信自己的判断。他拨通了梅花的电话，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意思要梅花回想一下平时跟子嫣走得比较近的女生都有那些人。
　　经戈峰这么一提示，梅花马上想到了邓青。
　　一想到邓青，梅花方觉有点异样：平日里，邓青三天两头没事往子嫣家跑，只要跟子嫣相关，哪怕芝麻大的点事儿，邓青都会找机会悄悄向梅花“汇报”，目的当然是想向梅花讨点“赏”。按理说子嫣失踪这事，在博爱学校闹出这么大动静，邓青不可能没听说过。要是平时，作为子嫣的好“哥们”的她早就上梅花家来嘘寒问暖，表达自己对子嫣失踪这事的关切与担忧了。可事实是，直到现在，她都没有表现出对这件事应有的关注——全然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这一点，不管从哪个角度考虑都说不过去。
　　梅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戈峰。
　　听梅花这么分析，戈峰心里“咯噔”了一下，他预感到了一点什么。来不及跟朱老禅通气，赶紧跑到三楼办公室去找九（2）班班主任赵小秋。
　　赵小秋当即去教室把邓青给叫了过来。
　　留着一头短发活像一个假小子的邓青一副懒懒散散样子，跟在赵小秋屁股后边走进了三楼办公室。
　　“戈老师，她就是邓青。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她吧！”赵小秋指了指邓青对戈峰说。
　　“好的，好的，谢谢赵老师。”戈峰冲有着一张勾魂眼的赵小秋笑了笑，然后转向那位叫邓青的女生：“你就是邓青呀，你跟我来一下，我想向你了解点问题。”戈峰一边说，一边往门外走，想找个无人的地方单独问问邓青。
　　“老师，你想带我上哪儿去？我一个女孩子家跟着你一个大男人走来走去有些不妥吧？你有什么问题就在这里问好不好？”邓青翻着灰白的眼皮，根本就没有要跟着戈峰一起走的意思。
　　“就在这里问？”戈峰回头扫视了一眼办公室，看到那些没课的老师都在自顾忙着备课改作业，也就只好点点头说：“那好吧，我想了解了解你跟子嫣的关系。”
　　“什么？想了解我跟子嫣的关系？我说帅锅老师，你莫非是什么私人侦探来着吧？”邓青一脸的不高兴，她瞪着双眼，一脸傲然地看着戈峰，嘴角微微上扬，那神态分明有几分不屑。
　　“我说邓同学，我就随便问问，你的反应也太强烈了一点吧！”戈峰冷静地回应着邓青的话：“子嫣失踪了，你难道不知道吗？”
　　“知道呀，这难道关我什么事？”邓青眼睛一闪一闪，反问戈峰。
　　戈峰越发感觉这个邓青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我没有说子嫣失踪跟你有什么关系。但你作为她的好朋友，对她的事表示一点关心总是应该的吧？”戈峰盯着邓青说。
　　“你怎么知道我不关心这事？”邓青铁青着脸，目光里全是挑衅的意味。见班主任赵小秋一直站在旁边静静地听着，邓青转过脸去对赵小秋说：“老师，你叫声我出来就是为了回答这位老师这些问题吗？我还得回去上课呢！”
　　赵小秋没有做声，而是望了望戈峰。
　　戈峰当然感受到了邓青的那份敌意，想想这么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名堂，于是就冲赵小秋点了点头，意思是让她放邓青回教室。
　　得到了班主任的默许，邓青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在意味深长地瞟了戈峰一眼之后，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就在邓青走出办公室刚刚三四步远，戈峰灵机一动，冲着邓青的背影问：“邓青，你昨天放学后和子嫣去哪儿了？”
　　邓青猛地停住了脚步，一脸慌乱地扭过头来，但很快就避开了戈峰犀利的目光。
　　“老师，你莫乱说，我昨天放学后就直接回了家，根本就没有和子嫣在一起！”邓青甩甩脑袋，飞也似地朝她们九（2）班教室跑去了。
　　跑到走廊拐角处，邓青忽地扭过头来朝戈峰这边张望，看到戈峰还站在原地眼盯盯地看着她，才赶紧跑回了教室。
　　戈峰敢肯定，邓青的言行是反常的。
　　那邓青这种反常的表现与子嫣的失踪有没有一点关系呢？
　　戈峰隐隐预感到了一点什么。
　　戈峰从邓青怪异的表情预感到了点什么。
　　
　　戈峰再次拨通梅花的电话，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梅花听。
　　莫非头天下午放学后跟子嫣一起出现在那家小店门口的女生就是邓青？梅花也说出自己的怀疑。
　　戈峰觉得事不宜迟，赶紧找到朱老禅，把情况分析给她听，意思是要她立即向学校领导反映这些情况，看能不能从邓青这里找到突破口。
　　邓青再次被请到了办公室。不过，这次是被请到了政教主任的办公室。
　　在场的除了身材五短三粗但嗓门大得出奇的政教主任刘大学，还有戈峰、朱老禅以及九（2）班那个有张一双勾魂眼的班主任赵小秋。
　　“你就叫邓青？”刘大学坐在一张转椅上，眯着一张小眼睛问。
　　“是。”邓青怯怯地回答。显然，她被这个阵势给震住了。
　　“你知道老师找你来干嘛？”刘大学面威严地逼视着邓青的双眼问道。
　　“不知道。”邓青咬了咬嘴唇，一副委屈得快要哭的样子。
　　“不知道？”刘大学扬了扬眉头，加大了音量：“你的好朋友子嫣今天没来上学这事你总该知道吧？”
　　“这……这……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邓青一边怯生生地小声回答，一边偷偷抬眼来看站在刘大学身后的几位老师。
　　“你真的是刚刚才知道的？”刘大学偏着头问。
　　“是啊，我是这位老师找我了解子嫣的情况时才知道的。”邓青说文指了指刘大学身后的戈峰。
　　“你难道不知道子嫣昨晚没来上晚修？”刘大学进一步追问。
　　“这我真的不知道。老师，您又不是不知道，学校这学期按成绩重新分班了，我们九（2）班都是些成绩差的同学，所有的老师早就全把我们给放弃了，学校也根本就没有给九（2）班安排晚修课。昨晚，我整晚都呆在家里看电视，哪里知道子嫣没有来上晚修这件事呀？”邓青一边说，一边搓弄着小指头，一脸的委屈和不悦。
　　“那怎么会有人昨天下午放学后在学校前边往金河方向路边的小店门口看到你和子嫣在一起呢？”刘大学见邓青嘴硬，于是单刀直入。
　　什……么？”邓青本能地楞了一下，再次抬眼朝戈峰这边看过来。但很快她就镇定了下来：“老师，我不知道你说什么。你可以问我们班主任赵老师，我家与金河是反方向，我昨天一放学就直接回家了，又怎么会平白无故跟子嫣一起出现在那个地方呢？”邓青显然有几分激动。戈峰发现，她说这活时，眼神一直飘忽不定，脸色也红一块紫一块的。
　　戈峰认为这一定是邓青心虚所致。
　　“怎么平白无故？有人亲眼看见的。”刘大学紧紧盯着邓青的眼睛。
　　“有人亲眼看见？那怎么不把那人叫来？”邓青倔强地嘟起了嘴，一脸的不服气。
　　谁也没有想到邓青这小姑娘心理素质这么好。
　　刘大学回过头来与朱老禅几人交换了一下眼色。显然，询问的结果令刘大学感到意外。
　　这一切都没有偷过邓青的眼睛。
　　“主任，我说的是真话。平时，放学后子嫣一般都是和我一块回家的。但昨天列外，因为她说她有个约会。”邓青突然上前了一步，主动向刘大学透露信息。
　　“约会？她跟谁约会？那你怎么不早说？”刘大学睁大了眼睛。
　　
　　“快说，她跟谁约会？”朱老禅也立即凑上来，两眼放光直盯着邓青问。
　　“你们真想知道呀？”邓青眼珠子咕噜咕噜地在眼眶里转，流露出一种与她年龄不相称的高深莫测。
　　“哎呀，邓青，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故意摆什么谱？快说吧！”赵小秋在一旁催促邓青。
　　“那我说咯！”邓青望了望戈峰，一脸深不可测的浅笑。当戈峰的目光与她的目光不经意相撞，戈峰敏感地感觉到了邓青的那丝得意。
　　“别卖关子了，你快说！”刘大学也催促着邓青。
　　“跟邓青约会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邓青得意地舔了舔嘴唇，然后冲戈峰浅浅一笑：“帅哥老师，你说是不是？”
　　“你什么意思？”戈峰怒。戈峰这才明白眼前这个女生刚才故弄玄虚其实都是为了把矛盾往他身上引。
　　“老师，我什么意思你难道不知道？”邓青一脸平静地反问戈峰。
　　到了这会儿，朱老禅算是听明白了。她知道这个邓青的同学是在说昨天放学后戈峰与子嫣见过面的事。
　　刘大学虽不明究里，但还是稍稍听出点眉目。因此赶紧打断了他们的对话，问邓青：“你是说跟子嫣同学约会的是戈老师？”
　　“这就要问戈老师自己啰！”邓青一脸的幸灾乐祸。
　　“戈老师，这究竟怎么回事？”刘大学真的被弄糊涂了。这位名叫戈峰的帅锅老师不是才刚来几天吗，怎么这么快就跟这里的女生扯上了关系？
　　“刘主任，我忘了向您汇报，昨天放学后我确实在学校前边的报刊亭见过子嫣，而且也的确与她交谈过，但之后子嫣的去向我就真的不知道了。”戈峰涨红着脸解释说。
　　“什么？昨天放学后你真的跟子嫣去约会了？”刘大学忽地从腾起身子，指着戈峰厉声问：“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一直未说？”
　　“这事我跟朱老师说过了。”戈峰没有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只得老老实实地回答。
　　朱老禅看事情不妙，赶紧出来打圆盘：“刘主任，戈老师昨晚在第一时间就跟我说过这一细节，是我觉得这跟子嫣没来上学无关，就没有及时向你们汇报。”
　　“你怎么知道这跟子嫣没来上学无关？”刘大学回头狠狠瞪了朱老禅一眼。朱老禅感到一阵寒颤，赶紧住了嘴。
　　“邓青同学，谢谢你给我们提供了这么重要的信息。你可以回教室了。回去后，如果你想起了什么其他有价值的信息，请及时来向我汇报。”刘大学回过头来，甚是满意地对邓青说。
　　“嗯，嗯！”邓青点着头答。在转身出门时，邓青回过头来冲戈峰笑了笑。她那意味深长的眼神里似乎有一种宣泄后的满足。
　　等邓青一走，刘大学赶紧把戈峰几人招呼过来。原来，刚才刘大学怒斥戈峰那一幕是故意表演给邓青看的，他早就看出了邓青这个女生的不简单。
　　当然，刘大学对昨晚戈峰与子嫣曾在学校前的报刊亭旁见过面这事儿还是饶有兴趣的。他要戈峰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事情都到了这地步，戈峰只得把实情说了出来，当然包括自己和梅花母亲曾是一对恋人这一隐秘的细节。
　　“你是说子嫣的妈妈是你过去的恋人？”朱老禅几乎跳了起来，她一把拉住戈峰的衣角，一脸的醋意：“怪不得你对子嫣的事这么关心。”
　　赵小秋也凑过脸来，一双勾魂眼直在戈峰俊朗的面孔上打转，在轻轻叹了口气后，也发表感慨说：“自古多情空余恨，这世上让人想不到的事情实在太多。”
　　戈峰不好如何解释，只得赶紧苦笑着岔开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