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王景明义救朱霁青 李海峰勇歼日飞贼

杜三秃亏得石本说情，才得不死，从此对石本感恩戴德，充当石本的内线走狗，但表面装着尚未投敌，从冮屯回到老家头道梁子，重操了土匪旧业，竟干一些劫掠钱财的不义勾当。
这一天，杜三秃听说有一伙人带着许多财物由六家子方向过来，已经到达二道梁子沟外。杜三秃闻言大喜，心想这正是发财的好机会，于是立刻号令身边的小匪徒儿操家伙上马，意欲劫掠这批财物。
杜三秃在二道梁子西梁设下卡子，做好抢劫的准备。过不多久，果见一伙人押着三四辆马车迤逦而来。行人来到梁顶百十米，杜三秃突然站在梁顶大叫：“咳！此山，是我寨寨，此路，是我开开，要想从此过，留下留下买路财！”
行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有人想要还击，却被一个六十余岁的老人拦住。匪徒见状趁机下了行人的武器，强抢了全部物质。
这被劫之人原来是国民党中央后补执行委员朱霁青。此人年轻时就参加了孙中山领导的同盟会，为推翻腐败的清王朝立下了汗马功劳。“九一八”事变后，面对日冠的罪恶行径和国民党军队的节节退让，他万分愤慨，不顾年事已高，以抗日救亡为己任，多方奔走呼号，联络同志，筹备军需，许多人为他的爱国热诚所感动，纷纷伸出援助之手。经过一段紧张的筹备工作，终于在一九三二年三月，带领部分武装和枪支弹药等军用物资，戎装出关。历经千辛万苦，来到了抗日前哨热河省东部地区朝阳县，想不到却遭杜三秃抢劫。朱霁青焦急万分。他赔着笑脸，凑到杜三秃面前：“兄弟！尊姓大名啊？”“问这干什么？想要报复呀！没门！”“哪里！哪里！你看我也是东北人，现从关内赶赴家乡，不为别的，只为抗日救国，保乡保家，你老弟看来也是一条汉子，大敌当前，我们何不一起共谋救国大业，将来谋得正果，光宗耀祖岂不是好事一件？”杜三秃闻言，眼珠一转，说道：“说说的比唱的都都好听，可可是，谁谁听呀！念念你们态态度还好，东东西留下，人马上滚滚蛋！”
朱霁青身边的年轻人耐不住性子，大眼一瞪，怒问杜三秃：“唉！怎么说话呢！”杜三秃被这寒气逼人的目光刺得立时矮了一截。可口头上却壮着胆子说：“咋咋的，还还要动动武咋的！看看清楚了，这是是在谁谁的一一一亩三分地上！”“谁的一亩三分地又能怎的？”
说话的人名叫刘刚，本是河北唐山人氏，为人胆大机智，国难之时，激于义愤，弃学从戎与朱霁青老人出关抗日。见两人即将翻脸，朱老为避免武力冲突，喝止刘刚。派出石凯廷离开二道梁子到外地求援。
石凯廷老家在朝阳，他一路打探，来到大屯一带，一面宣传抗日救国的主张，一面联络当地的仁人志士。经过辛苦奔波，石凯廷终于慕名来到大屯王景明家。见到王景明后，他把朱霁青等人来朝阳组织抗日武装被杜三秃扣留说了一遍。
王景明听了十分气愤，大骂杜三秃：“这王八犊子不识时局，现在国难当头，民族危亡，朱霁青带着军用物资来东北组织抗日武装，是天大的好事情，你杜三秃不愿意参加抗日可以，怎能扣押抗日的军用物资？耽误了抗日大事，他杜三秃有几个脑袋担当！”“好吧，这事包在我王景明身上，只要有我王景明在，就是和杜三秃碰个头破血流，也要豁出一切来保护这些抗日物资！”
王景明说完，立即叫胞弟王景友找来几个可靠的弟兄紧急商议，具体研究对付杜三秃的办法。针对杜三秃心黑手狠的土匪特性，王景明特别强调：“只要有我们兄弟在，就要保护住朱霁青等人和所带的物资的安全。”大家心向抗日，异口同声的说：“大哥，我们听你的，赶快行动吧。”王景明看弟兄们都有个劲，就说：“立即套两辆大车出发！”
王景明和胞弟王景友等九人肩负大枪，腰别手枪，身藏匕手，分坐两辆大车来到杜三秃门前，将大车停在门外，便只身带领两人来到院子。杜三秃见王景明，心中已猜出几分，不阴不阳的说道：“是哪门子风这么硬，把王掌柜给给吹来了。”王景明也不示弱，单刀直入的说：“杜大哥，你我交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今个有大事相求，请你赏光允我办成。”杜三秃沉默不语。
王景明见状又说：“我也是顾全大局，不关我个人的私事。那姓朱的一行人和所带的物资可都是军用物资，大有来头。你我弟兄可不能不识轻重啊！”“你可别吓吓唬我了，我杜清河也不不是吓大的！”“这我知道，可是他们为了抗日保国不辞劳苦回到东北的。对你我和东北同胞都有利，你留住他们的物资也没什么大用场，可用这些物资组织抗日武装，打击日本鬼子却意义重大。这一点难道杜兄不清楚吗？还请大哥赏光放行，我王景明弟兄不会忘记你的大德，来日定当图报！”
杜三秃听王景明这番话，只是翻愣着眼珠子不肯答应。王景明好说歹说，他总是低着头不言语，既不说放人也不说给物。王景明气得脖子都红了，心一横向随行人员使了个眼色，说：“杜大哥抬头不算低头算。”随后向弟兄们一挥手，“伙计们，把车赶进院来为朱先生扛东西装车！”
说话间，王景明按着腰中的手枪，二拇指扣紧板机，双目瞪着杜三秃。杜三秃这时才抬起头正视着王景明，无可奈何的苦笑：“这这……”
弟兄们把所有物资装入车内。杜三秃在旁眼巴巴的看着，冷冷的对王景明说：“你你硬抢霸霸道惯了，谁谁敢得得罪你呀！”王景明却对杜三秃一笑说：“杜大哥海涵，这些东西没我姓王的份，都是抗日的物资。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啊！”王景明又叫弟兄把朱霁青等人领到大车前，清点物品，然后用五辆大车载着军需物资离开二道梁子。
经过这次交往，朱霁青认准王景明兄弟二人，为人正直，忠义爱国，值得信任，便以诚相见，把所带物资全部交王家兄弟保存。从此，王家兄弟成了朱霁青的得力干将。后来，经过朱霁青好友汪孝芳和王景明兄弟等人的积极筹办，很快朱霁青便在大马场打出了“东北农民抗日救国军总监部”的旗号，朱霁青自任总监，委任王景明为东北国民救国军旅长，王景友为总监部的警卫营长。
为扩大队伍，朱霁青以总监的名誉与在北票旧烧锅驻军的李海峰取得联系。李海峰听说北平救国会来人，喜出望外，即刻整理行装拜会朱霁青。只见他马踏尘云，不到两个时辰，便站在朱霁青面前。他认真敬了一个军礼道：“‘抗日救国会’会员、‘抗日义勇军’团长李海峰前来报到，请总监训示！”
朱霁青见李海峰仪表堂堂，非常高兴，拉着李海峰坐在身边，说：“不急、不急！”朱霁青将一杯热水递到李海峰面前，“让你辛苦了！”“日寇猖狂，国土日失，但能为国出力，死而不惧，辛苦就说不上了！”李海峰又说，“总监一把年纪，爬山涉水，千里迢迢，晚辈惭愧不及。”朱霁青听罢，哈哈大笑，连道：“好！好！”
接着李海峰向朱总监汇报了自去年离京以来的工作情况。从大凌河车站请缨杀敌，到与马子丹群英聚义；从跟毕占一攻打朝阳，到与刘纯启击毙古贺，一样样一件件的细致汇报，朱总监听后，不住点头赞许。
朱霁青简短的分析了当前形势后指出：“当前，日本帝国主义者，不费一枪一弹占领沈阳，又长驱直入深入东北全境，气势有余却兵力不足，我们应当借此机会大力发展民众武装，不给敌人留下喘息之机。”接着他指出下一步工作目标是：“广泛发动民间武装，抗击日寇的侵略，直至把日本侵略者赶出东北。”最后朱霁青站起来，庄严宣布：“李海峰听令！”李海峰笔直立正。朱霁青接着说道：“我以‘东北农民抗日救国军总监部’的名誉委任你为‘东北农民抗日救国军混成旅旅长’，即日起赴任。”李海峰高声回答：“是！”从此李海峰正式加入到朱霁青的‘东北农民抗日救国军’的序列之中。
为了便于活动和指挥，朱霁青来到朝阳县南部肖家店村，把总监部迁入玉清宫内，进一步健全了总监部的组织机构，任命汪孝芳为参谋长。总监部下设参谋、军需、作战、副官、情报、宣传、军法、军训等八大处。总监部成立后，朱霁青带领总监部人员不辞辛苦，立即投入到联络抗日队伍，动员组织民众工作中。他在辽西、热东广大地区到处奔走呼号，一一拜访各路义勇军首领，以诚相待，反复申明联合抗日之大义。
朱霁青不辞劳苦，精神十分感人，许多队伍都编入总监部的序列。为更有利于发动群众，朱霁青决定改旅长编制为师长编制。除李海峰的“混成旅”改为第一师外，义县刘龙台的马子丹被编为第八师，马子丹任师长；击毙古贺的刘纯启被编为第九师，刘纯启任师长；孟昭炎部编为第十四师；热东的郑桂林、辽西的耿继周等也相继接受了朱霁青的委任，加入了总监部的序列。
三月，北平“抗日救国会”又派员三百余人，携带众多军用物质来到朝南山区组织抗日武装。日军听到这一消息非常恐慌。频频出动飞机对总监部所在地侦察滥炸。这一日，总监部和各路救国军在朝阳二十家子作好了迎接准备。而北平“抗日救国会”派来的数百人正在拖着长长的车队，载着旅途劳顿，一刻不停的向二十家子镇赶来。
突然，总监部接到李海峰的报告称：“据我部侦知，锦州日军大本营，已经发现‘抗日救国会’的行动。估计天不亮，日军飞机就会轰炸二十家子，为了安全起见，请求救国会立即转移！”
刘纯启从救国会人员安全考虑，也建议救国会总监部马上从二十家子撤出，复向西南山区肖家店转移。经过朱霁青总监的批准，抗日救国会所有官兵当晚转移，并电告途中赶往二十家子的北平抗日救国会的同志们，就地分散隐蔽，化整为零，逐次向朝南肖家店聚拢。
一切安排就序后，朱霁青问李海峰：“海峰的警惕性很高，值得学习，不知你靠啥侦察，所得情报可靠吗？”李海峰回答：“报告总监，我们侦察器材十分缺乏，我师有一部破旧电台，但就是靠它，我们才在最短的时间里获悉到许多有价值的情报！其次外线与内线结合，靠民众与我密切联系也是我们的一个重要渠道。”朱霁青肯定他的侦察方法，补充说：“情报侦察是军队的耳目，是指挥判断敌情，下定决心的依据。这个工作非常重要啊！”
李海峰点了点头，又把日本关东军少将嘱托石本权四郎在辽西、朝阳等地的活动情况，向朱总监作了汇报。朱总监说：“估计我们的情报泄漏，与石本有关，要想方设法，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这个大特务除掉。”李海峰斩钉截铁的回答：“是，我们一定完成任务。”
朱霁青又转身对石品清说：“关于通讯、侦察器材，我们将尽力帮助你们解决，但不能要求太高。现在，既然敌人要来空袭，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们准备怎样招待人家啊！”
“在各山头做好布防，如敌机来袭，就狠狠揍他一下。”李海峰立即回答。
李海峰在各个山头上布置好对空射击任务；参谋长石品清通知有关乡镇百姓转移。李海峰布置完各项任务后，又亲自把抗日救国会全部人马，送到肖家店后山玉清宫。之后才策马回到自己的防地。
李海峰回到防地后，当晚就把二十家子乡民动员到四周山上防空，又抽调军中十几挺轻重机枪，选出一百多名神枪手，分布在大山高处，架设起对空射击网。他对石品清说：“敌机不来便罢，只要胆敢飞临二十家子上空，你就下令，狠狠地给我揍。打掉敌机为大胜，打跑敌机为小胜。”石品清道：“放心！你就瞧好吧！”
第二天清晨，果见六架敌机分成两组，从锦州方向嚎叫着向朝南山区飞来。敌机首先飞抵肖家店大山上空，李海峰等众人见了，心想：“难道日本人发现了总监部所在地？这可如何是好！”众人七上八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正在大家为总监部提心吊胆之时，六架敌机绕个圈子，好像没有什么事似的，又飞了回来。他们围绕小北岭、二十家子等地转了三个大圈，才向东飞走。
“看样子敌机不会来了！”众人从隐蔽的山石后、山洞里、柴草间纷纷走出来。
“不要大意！快隐蔽起来！这是鬼子的诡计，不要上当受骗！”可是，尽管李海峰等人喊破了嗓子，民众们哪里听得见！有的人甚至成群结队的回家了。李海峰等人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果然，人们一口气还没吐尽，日机便又折了回来。只见六架敌机，摆开阵势，发着呼啸的怪声。对着二十家子目标，将成串的炸弹投下来，同时用联珠般的机关炮，进行疯狂地扫射。
可怜那些无辜的民众，还没回过神来，便成了日机的移动耙子。只见有的人被炸上天空，零碎的躯体落下来，挂到树上，荆棘上；有的人惊惶失措到处乱跑，被日机追赶着屠杀。一瞬间，民众便淹没在一片火海之中。
这一切被驻守在山顶上的义勇军战士们看在眼里，愤怒的火焰却在心里燃烧。他们禁不住用手中步枪向日本鬼子的飞机射击。虽然步枪打不到敌机，却把敌机吸引过来。敌机发现了抵抗的义勇军，像吃肉吃红了眼的恶狼，撇下群众，向义勇军的阵地猛扑过来。
被激怒的义勇军战士临危不惧，毫不躲闪。有的人躲在岩石后面沉稳射击，有的人站在岩石上边骂边打……机枪手刘刚更是把机枪架在同伴的肩膀上，向冲过来的敌机猛烈射击，任凭敌机的枪弹在他们的身边炸响。
当敌机转了一圈，又折转回来，低空俯冲进行轰炸时。二十家子周围各个大小山头上，到处响起爆豆似的轻重机枪、步枪的声音，它们同时向六架敌机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