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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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得的机会，大家在同一天，都迎来了自己的假期，相约大夫山，烧烤加单车骑行。
　　一大早大家就都起来了，凑了些钱，去菜市场买好了想吃的肉、菜、调料，便出发了。
　　来到大夫山，租了脚踏车，陈风和云青一辆双人车，刘木和黄小雨一辆双人车，杨炎和马宁远各自一辆单人车。
　　到了烧烤地点，点燃炭火，支起烧烤架，年轻的人儿，边烤边聊。
　　马宁远首先提出了一个问题：“大家来到广州，都是为了什么？”
　　大家听到这个问题，都觉得这不是一个好回答的问题，听上去分明是一个简单的问题。
　　杨炎首先回答：“还能为了什么？出来混呗，在老家不好玩，玩的东西少，吃完饭就是打牌，闷得很。”
　　马宁远对这个答案非常不满意，但也不介意，因为他还算了解杨炎，又对其他人说：“你们也是这么想的？”
　　黄小雨考虑了一下：“只是觉得在家里呆着也是闲着，出来打工，我们那里的年轻的都是出来打工的，赚点钱，再说也那么大个人了，应该自己赚钱，不能再被父母亲养着了。”
　　刘木有着自己的想法：“我以前都是在工厂混的，后来我才发现，要学一门技术，本来我也可以在老家跟我爸爸做学木匠，但是现在农村建房子也不用木头了，打家具也是买现成的，根本养不活家庭，我要学一门手艺，以后回老家的县城开个店，也能生活下去。”
　　马宁远反问道：“那你种好你家的田，也可以生活下去啊，你怎么不好好种田呢？”
　　“种田有什么好的，现在老家的田有好多都荒了，在外面打工比种田要生活的好，种田赚不到钱。”
　　“陈风，那你了？”马宁远又问陈风。
　　陈风也有所思考，但并没有想到什么：“我不知道，我也只是觉得长大了，没考上大学，出来先避避村里人的闲言碎语，赚些钱，补贴家用。”
　　云青插过话来问陈风：“你有没有考虑过在广州留下来？”
　　“留下来？我没有想过。”
　　“做人怎么可以没有想法了！”马宁远说。
　　“小马哥，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陈风问。
　　“我啊。”马宁远先是感叹了一下，又说：“我上高中的时候，我也只是晓得拼命读书，多考点分，考个好大学，从来不去思考过为什么要考大学，在大学四年里，我开始了解了一点，什么叫做人生，什么叫做社会，我们这些农村出来的人，太缺少这方面的教育了。往往只晓得要做什么，而不知道为什么要做什么，人到了几岁该有什么样的见识，该有什么样的积累，都是有一定标准的。我觉得大家，有空还是要思考一下，为什么要做什么。还好后来我考的大学还可以，学了计算机专业，现在也算是工作稳定，虽然很累，但是我了解了人生，我知道我这个阶段需要干什么。我们和城里的孩子比，或者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比，就吃亏在这个地方，没有人教，人生缺乏导师，需要花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搞明白这些东西，而别人还没有走到那个阶段，就已经有人教他们其中的道理了，我们总是后知后觉，晚人一步，甚至几步，导致青春荒废了，中年虚度了，只剩下老年在慢慢回忆和感叹，最终一事无成，如果一辈子只是活着农村其实也没什么，一辈子就安心当个农民，可是现在出来了，就必须想一想这其中的道理。”
　　
　　一番长篇大论刚刚说完了，马宁远就接到了公司领导的电话，有一个项目出了错误，需要马宁远回去修改程序。大家的挽留，并没有让马宁远留下来，马宁远赶着风尘而去。
　　陈风听出来了马宁远的话中的道理，马宁远怎么可能留下来，他不仅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还知道自己首先应该该什么，按照他的逻辑，他现在就应该回到公司加班，不可能留下来了，既然留不住，那就索性在大家面前给马宁远说几句好话，也别让他在朋友面前那么难做。
　　还真是一片长篇大论，陈风又在心里感叹。自己确实缺乏一个能教导自己的人，但更确切的说是缺乏能教导自己，而且又愿意教导自己的人，而这样的人，在每个人的人生当中，经常扮演着另外一个角色——父亲。相信父亲是最愿意无条件教导孩子的人吧，也或者是母亲。
　　马宁远连啤酒都还没有喝上一口就匆匆离去了，去公司的路上还随便在路上买了几个面包吃。
　　大家重新调整了兴致，可惜天公不作美，马宁远走后不久就开始刮风，后来下起了雨，草草了考了几块肉，大家不欢而散。
　　
　　马宁远下班回来已经是晚上十点了，来到刘木的房间敲门，刘木听到了敲门声，去开门让马宁远进来。
　　“今天烧烤吃得还开心吧，你们，我走了他们没怪我吧？”马宁远显得有些亏欠的问。
　　“你走后天气就变了，又是刮风又是下雨的，大家都没吃到什么，还被淋湿了一些，怕女孩子着凉，就干脆不烤了，是回来打的火锅，还好你走的早。”
　　“你们那边有下雨了啊，我们公司那边一直是晴天。”
　　“唉，广州就是这样子的，背时，好不容易大家都放假，出去玩一次。”刘木似乎很了解广州的天气。
　　“算了，下次有机会再去。今天太累了，我也会去洗澡睡觉了。”
　　“好。”
　　
　　几个月过去了，陈风在自己的岗位上越发的游刃有余，但内心里已经是厌倦了这份工作，陈风觉得自己不是刘木，毕竟是刚出来，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想着还是要多去外面看看，多给自己一些选择，但是在理发店发展的机会却来了。
　　经理把陈风叫到店外的大木棉树下，这棵树有两三层楼那么高，树叶已经稀疏，十二月初的下午，光束从1.5亿千米外赶来，似乎有些疲惫。没有风，一片树叶因为太轻，形状也不规则，又受到空气的阻碍，摇摇晃晃的飘了下来，落在陈风的头上。
　　经理抢先把陈风头上的树叶拿掉，扔在地上：“这段时间看你的表现挺不错的，我肯定也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你有没有兴趣学学剪头发，店里要挑几个好的出来培养一下？”
　　经理这么说，一是为了留住这些能帮店里拉生意的人才，二也是为了帮店里培养新人，以培养的名义留人，当然也有培养人的意思，毕竟像这样的年轻人，不懂事，难留住。
　　陈风有些怀疑自己：“我这个样子去学剪头发，行吗？”
　　经理肯定的说：“我看你小子就是个人才，天分比刘木要强。”
　　陈风听到经理提到了刘木，问：“刚才说有几个这样子的名额，有没有刘木？”
　　经理显得有些犹豫：“刘木啊，刘木……也是在考虑的范围内，但是这件事，我现在还只是跟你一个人讲，你暂时不要跟刘木说什么。”
　　陈风听出来了其中的意思，店里就那么几个下伙子，那几个洗头的女孩子一般都是培养美容方面，经理说的其实就是只有自己，自己接受了，也算不上对不起刘木，但是这样的机会不能跟刘木去抢，当然自己也没有抢的意思，但是陈风的心里觉得这就是抢，陈风做不出来这事。
　　陈风不好当场就回绝了，驳了经理的面子，扭捏着不知道要怎么说，经理也看的出来，眼前的这个人难留住，也算是给双方一个台阶下：“难得有这样子的机会，不用那么急着告诉我，想好了跟我说一声，安排师傅带你。”
　　陈风松了一口气：“好的。”
　　
　　这段时间下来，陈风省吃俭用，还了刘木的借款，也还存了有几千块钱了，是可以有资本换一份工作了，在这几个月里跟他们交流多了，和自己这几个月的工作经验，多少也能明白一些对于工作是怎么回事了。果然还是马宁远说的那句话，首先要把心态调整好。以前总是觉得别人会看不起自己，多做点事，把工作保住，看来这总想法也是错误的，至少不能完全对应上马宁远所说的“把心态调整好”这句话。
　　陈风摸索着这个世界，同时也在摸索着自己，他怀疑，他思考，但有些事，依旧没有结果。
　　马宁远接受了大学教育，但是自己并没有，马宁远有着对世界对社会的看法，但是对于自我的摸索，马宁远似乎也不能指导太多，所以还是只能靠自己多一些，多问自己一些问题，多思考一些问题，想多了就会有一个答案，正确与否，以后纠正便是。
　　
　　几天过去了，陈风心里想的是，自己没有跟经理回应，经理也肯定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意思，下班后，陈风约刘木来去江边走走。
　　陈风递给刘木一个地瓜：“给你个大的。”
　　“什么时候买的，也没看到你去买啊。”
　　“早就买好了，刚才在店里还用微波炉加热了一下。上次你觉得这个好吃，这回请你吃。”
　　“好，谢谢。”
　　“你看你，以前不要我说谢谢，现在倒好，自己倒是矫情起来了。”
　　“呵呵。”刘木傻笑着。
　　陈风也不想在刘木面前绕弯子，直接说：“我不想在这里干了。”
　　“为什么了，你现在头发也洗的好，经理和顾客也都喜欢你，之前也没见你透一点风，为什么突然就不干啦了？”
　　“已经窝在这个店那么久了，我还是希望去外面看看，我现在也存了几千块钱，换一份工作应该是可以的。”
　　刘木看着陈风坚毅的眼睛，也就不劝了：“好吧，既然你都已经决定了，我也不留你。刚出来，去外面看看也好，好好看看，也许也没有什么好看的。”
　　“你去外面看过？广州塔吗？”
　　“广州塔还没建好了，高楼大厦还不就那么样。”刘木不明白陈风的问题问的是什么，接着说：“我告诉你一件事，经理让我学剪头发了。”
　　陈风的问题是想说，是要出外面看看，但不仅是看风景，还要看人生，发现刘木不能会意，故作惊喜：“真的！恭喜您，以后就慢慢学，学好了我的头发就给你剪。给你当小白鼠。”
　　“我一定要好好学，学好了，就有一门手艺了，以后走到哪里都不怕饿死。那你有什么具体的打算吗？”
　　“听云青说有一个衣服的牌子的衣服，冬季是旺季，需要人手搬运，我想好了，都是在商场里转的，应该会比这里好一些，只要是比这里好，就不算亏，就是可以的，我先去那家公司看看。”
　　“你比我强，一定能混出个样子，大胆的去吧。”
　　“嗯，等明天我就跟经理说辞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