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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吴碧霞预言料先机 插云峰陇王塑神像

作品名称:尧王射海      作者:双双喜      发布时间:2017-07-19 12:09:08      字数:4421

  昨天下午纯狐考就去了吴柏家里,过了整整一夜还不见回家。常娥担心父亲的安全也是彻夜未眠,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迫不及待地去了吴柏家里。到了那里才发现碧霞一个人在家:“碧霞妹子,我爹他们呢?”常娥问。碧霞正在织布,一边扔着手里的木梭子一边说道:“他们两个一大早就走了,或是去了轩辕台,联络乡亲们救哥哥们去了!”常娥盯着碧霞的举止慢慢蹙起眉梢,她那张白皙的瓜子脸上荡起些许的疑云,轻声问道:“碧霞妹妹,咱们的哥哥出了这样的事情,爹爹急得了不得,你怎么反而像个没事人儿一样,一点儿也不着急呢?”吴碧霞停了手里的活儿,看着常娥微微一笑:“娥儿姐莫慌,他们不会有事的,说不定今晚就能回来呢!”“你说什么啊!他们今晚能回来?”常娥似乎是被她的言词惊到了,瞪圆了一双杏目盯着碧霞半晌没说出话来。
  碧霞倒了一碗水递到常娥的手里,复走到梭机前就坐,又开始忙碌手里的活儿:“娥儿姐且稍坐,等我织完了这些丝线,就陪你出去寻他们。去的时候咱们带着吃食,他们或许都在轩辕台那里等着呢!”常娥又问道:“碧霞妹子,你怎么知道他们能回来呢?”碧霞微微一笑,淡淡说道:“我猜的。”说着,自顾忙碌着手里的活儿,不再搭话。常娥见她如此,亦不再问,喝着水慢慢地等着,只等得碧霞织完了梭机上的丝线,二人这才各自挎起一个装着鱼干的竹筐出了木屋。碧霞锁了木门,拉着常娥的手,向着轩辕台的方向赶去。远远的,她俩就发现轩辕台北边的空地上坐满了人,常娥见爹也坐在人群里,便疾步走过去打探情况。纯狐考把事情原委向她说了一遍,常娥结合着刚才碧霞对她说的话,愈发觉得惊奇。
  夏季日短,酉时刚过,金乌已然西坠,玉兔缓缓东升,姣夜无尘,繁星满天,树上的金蝉鸣叫不止,伴着一波接着一波的海浪声,声声入耳,令人陶醉。南边窄道上突然出现了一帮人的身影,脚步声杂沓,轩辕台的人几乎不约而同地都站起身子迎了过去。来的那些人正是那二十四个壮工。
  就着昏黄的松油灯的光亮,吴柏确认坐在矮桌旁正喝着鱼粥的儿子毫发无损之后才开腔问道:“儿子,你没事吧?“吴刚不以为然地笑笑:“没事啊!”吴柏又问:“他们要你们做什么了?”吴刚回道:“塑像啊!”吴柏还是不放心,又问了一句:“他们难为你们了吗?”“没有啊!”吴刚答道。以后无论吴柏再问什么,吴刚的回答总是这个样子,说话顶多不超过三个字。吴柏觉得奇怪,但他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反正就觉得儿子这次回来怪怪的。
  第二天一大早,纯狐图到吴家约吴刚出工。伊祁尧坐在矮凳上,正喝着一碗鱼羹粥,他的身侧坐着碧霞。纯狐图推开门的那一瞬间,伊祁尧很不自然地站起了身子,朝着他微微笑笑。纯狐图只是慵懒地看了伊祁尧一眼,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仿若无视他的存在。这让伊祁尧感到有些疑惑,按照纯狐图以往的作风,倘若看到他挨着吴碧霞吃饭,非得气得朝着他瞪眼睛吹胡子不可。然而这次他的行举却让伊祁尧颇感意外,他只是盯着还喝着鱼粥的吴刚说了一句:“该走了……”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语气生硬,目光呆滞。
  吴刚应了一声,随即跟着他出了门,头也不回。好像两具直立行走的僵尸。二人前脚刚走,纯狐考就随后进了吴家,他瞅着吴柏语气有些疑惑地说道:“吴兄,我觉得儿子这次回来行举很是奇怪,无论我问他什么,他的回答就只有三个字,什么‘没有啊!’,‘没事啊!’,‘不知啊!’。”吴柏闻言,惊愕不已。纯狐考对他儿子的描述与吴刚的行举如出一辙。这是怎么了?吴柏愈发担忧起来。伊祁尧也有些疑惑不解,难道进山的工匠们都被陇王施了法术,被他控制起来了?
  且说五日前,二十四个匠人被陇王带入插云峰,大家伙儿都没想到陇王会把他们带到这种地方。关于插云峰的种种传说他们的耳朵里听得满满当当,每个人的心里不免都有些忐忑。他们顺着一条狭窄的山缝踩着突兀的怪石艰难地向前走着,向上攀登着,不晓得走了多远,爬了多高,眼前突然豁然开朗。喔!好一个清朗的世界,四周峭峰遮挡,中间围了一个有几十丈见方的大空地,其间怪石嶙峋,奇花异草,竞相怒放,香气扑鼻。西崖上更有一挂瀑布飞悬,若由天空撒下来的一条银色缎带,缥缈在水雾之中,亦真亦假。真乃绝佳的世外桃源。
  纯狐图和吴刚脑袋四下旋转,打量着这里的一切有些目瞪口呆。谁都想不到,他们世代居住的霸下岛竟然藏着这么一个美丽超脱的所在,这出乎所有的人的预料。吴刚胳膊肘突然捣了捣纯狐图,轻声说道:“兄弟,快看。”纯狐图顺着吴刚的眼神向北望去。禁不住惊得张大了嘴巴。只见北侧峭壁瀑布旁侧的石缝里,插着一个形状奇特的长条物件,看上去像是树藤,裸露着的上半部分弯弯曲曲,金光闪闪,熠熠生辉。“吴兄,那是什么?”纯狐图仍然没收回目光,语气带着惊叹地问道。吴刚也没看明白,但他仍然回了句:“看着像一条蛇……也像一根发簪……”纯狐图又瞅了一阵子:“是根树藤吧?”吴刚不再言语,只是蹙眉凝思,他的脑子里回旋着小时候爷爷给他讲过的那个故事。
  其余的那些匠工们也都发现了那根闪着金光的树藤,每个人的表情基本都是相同的,惊叹,咋舌,痴呆,无语……脚下的步子也不由得放缓。大公子囚牛和四公子蒲牢看着众人的神情,情不自禁地递了个眼色。囚牛低声说:“让他们快些走。”蒲牢随即敲响了手里的铜锣:“步子都快点儿。”
  空地中间有一处五丈见方的平整地,平整地的中心躺着一块硕大的巨石。夫西负责塑像的具体施工。众人各取凿具,围着那块巨石叮叮当当地凿了起来。这些人里大约有两三个上好的石匠,都是九顶莲花岛的能工巧匠,他们被特意安排在巨石的一个重要位置,在夫西的指点之下开始劳作。蒲牢负责监工,他走到囚牛的身侧,低声问道:“大哥,晚上这些工人怎么办?让他们回家吗?”囚牛摆摆手:“不行,父亲特别吩咐,要他们昼夜加工,务必赶在八月十五月圆之夜修建成功,如今离着八月十五不到十日,耽搁了时辰,父亲怪罪下来,咱们兄弟可是吃罪不起。”蒲牢点点头。囚牛又嘱咐道:“吩咐送饭的人,饭食一定要给他们跟上,这样他们才有力气干活。另外,今夜尽早掌灯,多掌灯盏,好让他们加班做工。”
  连续五天工人们都是做工不怠,饿了就到饭事处垫巴垫巴肚子,困了就地眯瞪一下眼睛。好在这些天他们的成绩斐然,那块巨石已经显露出了它的端倪,确是一樽手持莲花的麻姑塑像。
  麻姑是东海女神,又被称为“寿仙娘娘”,手托仙桃是她的真实形象。而如今她却巧弹兰花指,捏着一朵含苞待放的白莲,这种造型实属另类,也让石匠们迷惑不解,但这不是工匠们该关心的事儿。他们还是按照夫西的画线雕刻出了这樽石像。主人让怎么雕琢就怎么雕琢,即便是麻姑女神捏着一只螃蟹也与他们毫不相干,能活命才是工匠们所关心的。雕凿莲花的那两个匠人是整个九顶莲花岛中手艺最好的石匠。他们的每一錾雕凿修饰都极为仔细认真,那朵桶口般大的白色莲花楚楚绽放,栩栩如生。
  七公子宪章小跑进了峡谷,立足高处眼睛四处打量,找到囚牛站立之处,便快步下了夹道,跑到他的身边,说道:“大哥,刚才那帮村民来闹事,已经被我说退了!都是来找他们的亲人的……”宪章故意把事情说得严重一些,也好让大哥相信,“我已经答应他们今夜戍时回家……”囚牛闻言,鼻孔里哼哼一声,语气纳闷地回道:“让他们回家?七弟开什么玩笑?放他们回去,咱们的事儿不全都露馅了吗?你怎么敢擅自做主?”宪章微微一笑:“大哥,难道忘了咱们的失忆草了吗?”囚牛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这事儿你跟父王亲自去说吧!他同意了咱们就依你的办法行事。”
  宪章随即去了插云峰后室拜见父王,把事情的经过叙述了一遍,说道:“父王,匠人们若再不回去,他们的家人硬闯插云峰就不妙了,并不是咱们打不过他们,只是杀这么多老弱妇孺,父王又如何向百姓交代?不如让他们都回家一趟,他们的家人也都放下心来。如此工匠们也能踏实干活。况且他们都吃下了失忆草,保证不会把插云峰里的秘密透露出去。”陇王觉得宪章说的有道理,便同意了宪章的请求。
  不管怎么样,工人们还是准时各自回了家,而且第二天一大早又准时地都回来了,一个不落。回这么一趟家对外面的岛民们来说很重要,他们不会再担心受怕也就不会再闹事,没了后顾之忧,工人们就可以心无杂念踏踏实实地凿塑石像。更重要的是,囚牛觉得心里踏实了。他暗暗敬佩七弟宪章的谋略和胆识。八个弟弟们之中,宪章是他最赏识的一个。
  失忆草的药性只管十二个时辰,过了十二个时辰之后,每个工人都清醒过来。他们对昨夜回家的事一概不知,就像是做了一个梦。吴刚一边轮着榔头一边说:“我怎么做了个梦,梦见昨夜我们回家了。”纯狐图回道:“我也做了个相同的梦哩!”
  八月十五那天上午,麻姑雕像大功告成,就等着把塑像竖立了。竖立巨大的麻姑像是一项费力的大事项,二十四个匠人全部上阵,陇家九子率领着上百号士兵也都过来帮忙,大家杠撬绳拉一起聚力,蒲牢手敲铜锣打着锣点喊着号子,那尊石像便慢慢由地面升起。陇王站在北侧断崖的平台上,头顶上便是那根金光闪闪的神藤,他一身奇装异服,手持三炷燃烧的长香,口中念念有词。半个时辰之后,在大家共同努力之下,麻姑像终是竖立了起来。
  麻姑塑像赶在八月十五月圆之夜前雕凿成功,按说工人们也该回家了。但陇首领却并没有放他们走的意思,只是吩咐他的儿子们好吃好住地款待他们,让他们在峡谷住了下来。吴刚躺在铺在青石上的一块草毡上辗转反侧,他还在为不日前做的那个奇怪的梦困扰着,他扯了扯躺在他身侧的纯狐图,低声说道:“兄弟,睡了吗?”纯狐图哪里睡得着,翻了个身子扭头看着吴刚,低声回道:“没有。”吴刚又问道:“首领雕塑这座麻姑石像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如今工事已成,他们为何不放我们回家……”纯狐图虽然秉性直爽,但他并非傻子,这些天的所见所闻也早就让他心生疑窦:“吴兄,待到下半夜趁着他们熟睡,咱们去探探消息如何?”吴刚疑问:“怎么探听?”纯狐图瞅了瞅断崖上的那根神藤,回道:“就去那里看看。”
  丑时时分,吴刚迷迷糊糊中听到纯狐图轻轻喊他推他,他翻了个身佯装沉睡,其实他并没有睡着,他只是不想跟着纯狐图去冒险,在他看来这是做不要命的事。纯狐图不再理他,偷偷爬起身子,悄悄溜进阴暗的角落,蹑手蹑脚来到北断崖底下的那座石屋跟前,突然听到里面传出两个人的对话声。他能听出来那是囚牛和宪章在说话。
  “大哥,如今工事已成,这帮工人可怎么处置?”宪章的声音。囚牛回道:“这个父王还没嘱咐,不过……我估计是不留活口,父王不会让他们把这里的秘密传播出去的。”宪章的声音有了些惊讶:“这么多人难道全杀?可是又怎么向父老乡亲们交代?再说也没这个必要啊!咱们不是有遥抑草吗?”囚牛低沉地说:“七弟糊涂啊!那遥抑草只能管十二个时辰,放他们出去了,难道你天天到他们家里喂他们吃吗?”宪章回道:“明天一早我就向父王求情,决不能滥杀无辜。”
  屋里兄弟二人的对话把屋外偷听的纯狐图惊出一身冷汗。他悄声迈脚遛到了原来睡觉的地方,挨着吴刚倒了下来,胳膊肘捣捣他,压低声音说道:“别睡了,大祸临头了。”吴刚听到纯狐图的这番话便不再佯睡,翻了身盯着他问道:“怎么了?”纯狐图把刚才听到的对他描述了一遍,吴刚吓得体若筛糠般地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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