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元客珂吟定誓言 满樵杀牛逞珂吟

　　晚上，珂吟跑到牛棚摸着牛头喃喃地说：“好牛儿，你实现了我的愿望，我一定兑现我的诺言，明天就告诉我父亲，我要嫁给你，一定会好好照顾你，我的好牛儿。”
　　牛儿温顺地用头靠在珂吟的身上，闭上了眼睛。
　　
　　“什么？你要嫁给那头牛？”满樵惊讶地看着珂吟。
　　“它不是一头普通的牛，它通人性。”
　　“再通人性也是一头牲口，不行！”
　　“是它把你找回来的。”
　　“你说是这头牛把我找回来的？”
　　“是的。”
　　“笑话！我看见它的时候，它迷路了，正冲我叫。”
　　“它那是去找你。”
　　“它倒成神牛了，”满樵不以为然地说。
　　珂吟低着头，小声说：“我都答应它了，等它找到你，就嫁给它。”
　　“你个无羞耻的女人，竟然私自答应嫁给一头牛！你，你……”满樵气得说不出话来。
　　珂吟委屈的眼泪掉了出来，也不说话。
　　“从今以后，不准你进牛棚！”
　　这天晚上，待父亲睡觉后，伤心的珂吟来到牛棚，向牛儿哭诉着父亲的决定。
　　“珂吟，可爱的姑娘，别哭，”牛儿突然说话了。
　　珂吟一下停止了哭泣，呆呆地看着牛儿。
　　“我不是一头普通的牛，我是一头神牛。”
　　“你，你是神牛？你会说话？”
　　“是的，”牛儿停了一下，想了想，又说，“不过，我虽是一头神牛，但还是一头牛，你父亲说得对，人不能嫁给牛的。”
　　“不！”珂吟擦擦眼泪，说，“你虽是一头牛，可是你心地那么好，那么善良。”
　　“你一定要嫁给我？”
　　“是，况且，事前我已经许下诺言了，我不能违背。”
　　“你主意已定？”
　　珂吟坚定地点点头。
　　“好姑娘，”牛儿笑了，“好姑娘，珂吟，你能猜出我是谁吗？”
　　“你，你不是神牛吗？”珂吟睁大了眼睛说。
　　“我是元客。”
　　“你是？你是元……”珂吟一时没反应过来。
　　“是，教你弹琴的，天上的神。”
　　“你是先生？”珂吟迷惑起来，左看看右看看。
　　牛儿哼了一句《月儿高》里的旋律。
　　“呀！真的是你吗？真的是你吗？”珂吟惊喜得不知如何是好。
　　牛儿把头靠在了珂吟的胳膊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珂吟轻声说。
　　“是这样，我看你好几天也没去学琴，就回天上，把我的魂魄吸出来，再回到地面，又钻进牛的身体。”
　　“是为了找我吗？”
　　“是的。”
　　珂吟感激地不知说什么好，她擦干眼上的泪花，平静地说：“如果是先生的话，我先前说的就别放心里了。我说嫁给你，是说着玩的。”
　　“如果我还是一头普通的牛的话，你还会实践你的诺言的，对吧？”
　　“一定是的。”
　　“为什么？”
　　“因为，因为先生是神，我是人，我比先生差得太远了，”珂吟惭愧地低下了头。
　　“不，你是一个非常好的女子，心地善良，聪明贤惠，心灵手巧。”
　　珂吟没说话，眼睛里又闪动着泪花。
　　“还有，你非常美丽。”
　　“天下长得好看的美女有很多，况且，天宫里的神仙女都是美貌非凡的，”珂吟很不自信地说。
　　“虽然天宫里的神仙女个个美貌非凡，可是，我觉得比不上你，她们只有外在的美，而你内在的美是她们比不了的。”
　　珂吟的眼睛露出一丝喜悦的神情，说：“先生是说心灵的美是最美的，对吧？”
　　“没错，最重要的是心灵的美，当然，外在的美也是要的，人类完美的身体是我们神的伟大杰作，要不，那女神们都把自己的外形换成了女人的身体。”
　　“我不如她们……”珂吟有些故意的要贬低自己。
　　“难得的是最美的心灵和最美的身体结合在一个人身上，就是你。”
　　“先生，你那么好……”珂吟心里一阵阵欢喜，一股幸福的暖流渐渐升起。
　　“这样吧，”牛儿继续说，“九天以后我就会恢复原来的相貌，到时我去向你的父亲提亲。”
　　“可是，为什么非要等到九天以后呢？我要明天就去，”珂吟撅着小嘴说。
　　“因为我的魂魄不能自己从牛身体里出来，要用经络生命体采集贮存仪，就是人们常说的招魂镜才能吸出，并且储存，带到天上，在生命再造室的生命合成仪内再移植进我原来的肉身。而这件事是由和我一同下界的，一位叫南极仙翁的神仙负责完成，而他现在到昆仑山天庭去了，九天以后才会回到这。”
　　“是这样，我都等不及了，”珂吟说着，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耐心地等一等，等我原身一回复，立刻就会向你父亲要你。”
　　“先生真好……”珂吟把手放在牛背上，轻轻地抚摸着。
　　元客感到了一支柔软的手在动，那么温柔，那么甜蜜。
　　突然，珂吟把手猛然从牛背上拿起。
　　牛儿迷惑地看着她。
　　“不好意思，”珂吟害羞地说，“我以为是牛呢？”
　　“别不好意思，牛就是我，我就是牛，我爱你。”
　　珂吟一下子把脸伏在牛背上，两只手使劲地摸呀、摸呀，眼泪则不停地流呀、流呀……
　　
　　接下来的几天，每天晚上等父亲睡觉后，珂吟就来到牛棚，和牛儿说话，陪牛儿一起到天明。
　　珂吟的行动被满樵发现了，他愤怒地破口大骂：“你这个贱女人，你这个不要脸的骚女人，你还敢偷偷地和这个畜牲谈情说爱！我把门锁上，看你还敢再进来！”
　　满樵把门用一把锁头锁住了，然后，又去打猎。
　　珂吟再也进不到里面，她痛苦万分。
　　第八天，黑夜又降临了，珂吟悄悄地走到外面，一片漆黑。她来到牛棚门口，轻声叫着：“先生，先生。”
　　里面没有回答。
　　她向里面张望，黑黑的，什么也看不见。
　　“先生！先生！”她提高了声音，“我是珂吟。”
　　里面仍然没有回答。
　　珂吟要哭了，怎么先生不理我了？是不是嫌我两天没来？
　　“都是我不好，可是，我不能到这来，今天父亲去打猎了，我才敢来看您。”
　　里面依旧安静得很。
　　珂吟着急了，难道说父亲把牛卖了？还是把牛赶出了家？
　　“先生，您忘了我们说过的话吗？您说过，你爱我，”珂吟伏在牛棚上痛苦地哭起来。
　　“哞……”牛棚里传出一声牛叫。
　　“噢，你是一条牛。”珂吟难受死了，她的眼泪“哗”地就流了出来。
　　过了一会儿，珂吟擦擦眼泪，说道：“你是一条牛，我对你说过，你找到我父亲，我就会嫁给你，我不会食言的，我一定要嫁给你。”
　　珂吟回到屋里，点起油灯，她很委屈，是父亲把牛棚锁上了，她进不去，她也不敢到牛棚这来。她觉得先生不理她，是先生不要她了吧？她无力地倒在床上，不禁轻轻地抽泣起来。
　　一丝凉风袭来，外面慢慢地下起了雨滴。
　　珂吟缓慢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黑黑的夜色，绵绵的细雨，又勾起了她的思念。
　　“他说过，我是集外在美和内心美于一身的女子，他说他爱我。”想到这，珂吟似乎又有了些自信，她的心情稍微的好一些。
　　她把她们的谈话一遍一遍地重放着、品味着。她想着他说话时的眼神，那么含情；她想着他教她弹琴时的身姿；她想着他为她弹的那一曲《月儿高》。她好想念先生呀。
　　她又想着先生为了她不惜化为牛身，先生对她太好了。
　　先生不知有多么难过吧？他一定会很痛苦。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珂吟不停地说着，又流出了眼泪。
　　“这一条条的细雨呀，就像是我的眼泪，流出我的思念，带给先生吧，说我对他想念。”
　　细雨依旧绵绵，雨声还是喃喃。
　　珂吟走到琴边，坐于琴凳上，一曲《月儿高》在空中飘传。
　　那天的《月儿高》琴声低沉，那天的琴弦格外缠绵。
　　那天的散板已没有了平和大气，那天的冰轮海岛，也没了清新亮丽。
　　那天的天宫不是银蟾吐彩，那天的琼楼也不是素娥旖旎。
　　那天的曲子是说不尽的思念，那天的曲子是道不完的丝丝情意。
　　牛棚里的元客痛苦着，他为珂吟那颗真诚的纯洁的心激动着。他想着：快到明天吧，我会恢复原身，到那时，再来到你的身边，和你永远在一起。
　　“那个大仙，南极仙翁，你就不会早一点回来？真不义气！”他焦急地自言自语。
　　“珂吟她太痛苦了，我要告诉她，让她别着急。”
　　牛儿一声“哞”叫，开口唱起了歌：
　　“多情的眼神，
　　打开了爱的天窗，
　　悠扬的琴声，
　　震荡着爱的心房。
　　啊！
　　可爱的姑娘，
　　多想来到你身旁。
　　
　　无情的黑夜，
　　割断了欢快地相聚，
　　绵绵的细雨，
　　湿润了思念的摸样。
　　啊！可爱的姑娘，
　　多想来到你身旁。
　　
　　昏暗的油灯，
　　还在闪亮，
　　晃动的身影，
　　一直彷徨。
　　你是否也在彻夜无眠？
　　是否也在无际的惆怅？
　　让我们一起，
　　等到天亮……”
　　
　　优美又动情的歌声传进了珂吟的房中，她停下拨弄的古琴，注视着牛棚。
　　“是他，是他在唱歌，”她全神贯注地听着，忧郁的心情渐渐消失，欢喜的情感慢慢上升。
　　“他是那么爱我，他想来到我身旁。”她又流出了眼泪，那是幸福地流淌。
　　“他说让我们一起等到天亮，对，天亮了就是第九天，到那时，他就会恢复人形。”她想得高兴，双手支在琴板上，托着腮帮，边听边笑。
　　“他是神，”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她就偷偷一笑，“我才不管他是不是神，他就是一个英俊强壮，充满智慧的男人，一个爱我的男人。”
　　动听的歌声还在空中飞扬，听歌的她带着甜甜的微笑，趴在琴板上睡着了。
　　满樵这几天出去打猎，运气不好，没打到一只猎物，这天晚上，醉醺醺的他回到家，推开门一头倒在床上。
　　朦胧中，满樵听到了歌声，他头很疼，不想理会，翻个身，他想继续睡觉。
　　歌声依然不断地飘进耳中，扰得他心烦意乱，睡觉不成。
　　“黑经半夜，是谁在瞎嚷？”他索性起身，走出门外，顺着歌声来到牛棚外。
　　原来是牛在歌唱。
　　“你还真成了神了，还会唱歌？”
　　“啊！可爱的姑娘，
　　多想来到你身旁……”
　　“噢，原来他想女人了。”满樵摇摇头，定一定神，突然一惊，“他不会是在想我丫头了吧？”
　　“昏暗的油灯，
　　还在闪亮，
　　晃动的身影，
　　一直彷徨……”
　　满樵向珂吟的屋里看去，果然油灯一晃一晃地还在闪亮。
　　“好啊，你们……”满樵气急了，“我把牛棚门锁上，你们到唱起情歌来，你、你，你这个贱女人，还点着油灯作娼。”
　　“你是否也在彻夜无眠？
　　是否也在无际的惆怅？
　　让我们一起，
　　等到天亮……”
　　“什么？等到天亮？还要等到天亮？”满樵气疯了，破门而入。
　　“等到天亮干什么？等到天亮干什么？”他抄起一把刀，举刀向牛砍去。
　　“我让你等到天亮！我让你等到天亮！……”
　　随着满樵的刀落，牛儿鲜血喷涌，慢慢地倒在地上，嘴里还在慢慢地唱着那支《等你到天亮》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