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一网打尽

　　67、岛东头战事
　　
　　岛东头，李飞熊、段乐、梁瑞、钟城找了个防守的好地方。前面是一片乱石滩，地上满是又尖又滑的石头，有些甚至倒竖而起，如倒插在地的尖刀，都不高，无碍视野。乱石滩成长条带状，把前面全给覆盖了，有数十步宽，小心翼翼可以过来，但绝对不能快跑。他们身处的地方，是几块高过人头的大石，石缝间可以藏人，躲进里面，外面看不见。而背后，就是陡峭的礁石和直面外海的大浪，除非是不惧风浪的高手，才会选择在岛东头登岸。与此同时，他们也没有退路了。在这么小的岛上，也只能如此了。
　　四名少年都躲在大石缝里，没有露头去观察，而是支起耳朵去听周围的动静。他们倒不是想做缩头乌龟，只是他们的功力与一个普通的成年人都差距甚远，更别说这些敢杀人的悍匪。一被发现，既打不过，又逃不了。
　　他们之前引气入体的喜悦，都化为修为落后的苦恼，恨不得立刻功力大增，出去和郭纯并肩作战。现在躲在这里，每一刻对他们都是煎熬。他们只祈盼，郭纯轻功盖世，没人追得上他。
　　正为郭纯担心着，他们听到外面有话语声，一说一答，有两个人。少年们紧张起来，灵符和兵器都早已准备好，这时各自的手放在了相应的位置。
　　那两人用夜蒗话争着，好像在争辩需不需要过来这边看看。随后，那两人不说话了。一会，听到外面的石滩上有石头被踢滚动的声音，四名少年都屏住了呼吸。
　　外面的石滩上，一些可通行的地方，被隐蔽地放置了一个个小石块，人走过时，容易碰到，响声可起到示警的作用。这是钟城的主意。
　　李飞熊举起右手手掌，这是四名少年约定的暗号。李飞熊常练飞刀，眼力和耳力四人中最好。
　　又一个小石头滚动声传来，李飞熊估摸着距离，手掌往下一砍。四名少年分别从石缝的两头窜出。出来一看，一名身背大刀的汉子正在石滩上行走，离他们还不到二十步。
　　四名少年的手里都握着灵符，同时祭起飞出，李飞熊甚至左手飞符，右手掷出飞刀。
　　四张（块）灵符都是从九品中，分别是火焰、火球、火堆和烧得通红的火钳，其中既有郭纯给的，也有李飞熊和段乐家里买的。全部是火符，制作九品灵符的玉片和金属都不带属性，可这些火符事先注入的都是火属性灵气。这也是他们约定好的，实力悬殊，非如此不可。
　　那汉子猝不及防，刀还没拔出，就被火撩得全身都是。稍停后，只见他的衣服上全是破洞，头上、身上黑黑的，眉毛都烧没了，两只手紧捂着眼睛，惨嚎着。他的右胸，还插着一把飞刀。李飞熊本想射他心口的，可被他避火时本能地闪了一下。
　　李飞熊得势不饶人，一掀身上的褡裢，“唰、唰、唰”连环飞刀向汉子身上掷去。汉子眼看不见，胸前、肚子上连中三把飞刀，倒地不起，眼看不活了。
　　看着这汉子的惨状，四名少年这才有些反胃的感觉，可还没完呢。
　　另一名汉子，站在石滩之外，隔着六七十步，根本赶不及救援。他拔出背上的环首大刀，指着少年们叫骂，却忌惮灵符和飞刀，不敢过来。
　　少年们哪会吃这一套，指着汉子也骂回去。一边用夜蒗话，一边用东安官话，间杂着展州本地话，对骂了一会，不得要领，都停下了。
　　对面的汉子看看地上，捡起了一颗石头，扔了过来。他的手劲挺大，可准头甚差，一看就没练过暗器。
　　四名少年也不示弱，捡石头扔过去。这么远的距离，李飞熊的飞刀没什么威胁，不想浪费，也捡起石头扔。不过他的准头比其他人好多了，起码是对着人去的。
　　少年们虽然人多，可太远了，就算砸中，力量弱了，也没什么用。那汉子觉得自己的力量可恃，就左手持刀，右手捡石头扔，一步一步地踏入石滩，想强行攻过来。
　　少年们见汉子越逼越近，接近四十步时，扔过来的石头有拳头大，风声劲猛，一旦砸中了真吃不消，便招呼着，躲回了石缝里。
　　汉子暗喜，加快了脚步，又走了十多步。见刚才少年进去的石缝里出来一个身影，立马把手里的石头扔过去，正好砸中，却是一件衣服，是钟城脱下团在一起扔出来的。
　　趁汉子上当，在地上捡石头时，四名少年从石缝的另一头窜出来。相隔二十来步，又是飞符和飞刀。
　　这回灵符的效力没刚才那么大了。火符都用完了，其它符难以配套，只好各使各的。
　　李飞熊最早出来，左手飞刀符，右手飞刀。汉子身子一闪，避开灵符的飞刀虚影，惯用的右手刚扔完石头，左手举刀一挡，飞刀改变了方向，插在他的右腿上。
　　梁瑞第二个出来，飞出的灵符泛出大锤的虚影。汉子没顾腿上中刀，左手赶紧将环首大刀交到右手，奋起一刀，把锤影劈散。
　　第三个是段乐，纯水灵根，当然要使水灵符。他没有选择威力大的，而是选了张难防的，也是从九品中灵符。
　　一大团水忽地从天而降，把汉子淋得浑身透湿，正是倾盆大雨符。汉子不知是何符，脚步移动着，想避却避不了，脚下踩上了一块滑滑的石头，“噗通”一声向左侧摔倒，身子压向一排如倒插尖刀的石块。汉子的左腿，被石块深深插了进去，左臂被划开了一道大口子，身上还有几处伤口。这一下，伤势比刚才还重。
　　钟城最后一个出来，见状把灵符飞向倒地的汉子。汉子的环首大刀已经脱手，正忍痛想爬起来，可插进左腿的尖石让他不敢用力。钟城的是箭符，一支利箭射中他的肚子，虚影散去。
　　小腹柔软，尽管只是从九品中灵符，汉子的肚子与实际中箭稍有区别，鲜血飙出，却没有箭插在上面，可腹内传来的一阵绞痛，让他的脸都白了。
　　汉子瘫在地上，无力起身。四名少年不愿错过机会，上去痛打落水狗。
　　李飞熊上前几步，连环飞刀掷出，汉子无力阻挡，身上连中三把飞刀。接着，钟城上去，长棍上的蛤蟆朝汉子面前一凑，一股浓烟喷出，汉子眼皮一翻，头垂了下来。段乐的蟒皮鞭，梁瑞的“飞火流星锤”，加上李飞熊的鹰爪子，接连往汉子的身上招呼。
　　出乎意料地，两个通脉境折在了四名刚引气入体的少年手里。
　　还没完事。梁瑞说，两个人摆在这里，再来人一看就知道我们藏在这了，丢海里去！
　　少年们收拾了地上散落的灵符，强忍着恶心，把两名汉子拖到海边扔了。李飞熊连插在尸体上的飞刀都不拔了。四人在岸边呕吐了一会，又躲回石缝里。
　　这边暂时无虞，就看郭纯的了。
　　
　　68、攻敌所必救
　　
　　却说郭纯对上使一对分水刺的精壮汉子，飞出一符，正是“段乐背日”，从八品上灵符。
　　精壮汉子正凝神戒备，只见一名少年跪在地上，不知何意。那少年虚影回头向他望来，他以为要发出攻击了，手上的分水刺向前准备格架。少年脸带笑意，眼睛有神，汉子的双眼与其对上，心里提防着。少年头一低，背上显出一轮玄阳来，汉子暗叫不好，没等他闭眼，一圈强光扫来，眼睛顿时看不见了。
　　郭纯以左手中指所储光属性灵气激发的光属性灵符，强光只向对面橫扫，自己不受影响。他落地的时候，脚尖向后猛蹬，倒飞一下子变成向前冲刺。
　　“嗖、嗖、嗖”，郭纯右手的手弩里，剩下的三支弩箭全部射出。精壮汉子眼睁不开，强忍着晕眩，凭风声把射向胸前的弩箭格飞。身子再一闪，郭纯的后两支弩箭是射他的小腹左右的，避过了第一支，避不过第二支，正正射在了肚子上。
　　郭纯冲刺的速度极快，转眼冲到他跟前，手弩已经收起，反手拔出了背上的雁翎刀。
　　仍闭着眼的精壮汉子听到劈向自己颈部的刀风，大骇，竖起两根分水刺挡在前方。郭纯明知自己力量远不如对方，这一刀是虚招，人从精壮汉子的左侧数步之遥冲过，刀斜向下，借着冲劲，在他腰间一拖而过。
　　精壮汉子听到风声，扭腰急闪，已躲闪不开，右腰一侧被打横切开，捂着腰，软软地倒地。
　　等两旁的汉子赶到救援时，郭纯已向前冲出了数十步。精壮汉子一时未死，却重创失去了战斗力。剩下的四名汉子无奈，把他抬着，简单包扎后，和之前受伤的使板斧大汉放在一起。
　　郭纯在两百余步外看着，又把手弩补充满了，见四名汉子凑在一起商量。又少了一个，还拉网吗？
　　四名汉子上前，占据了岛的中央位置。郭纯相应移动，保持着大致距离。
　　四名汉子一起取出了弓箭，朝郭纯射来。郭纯闪避间，又退后了一段距离，隔着约三百步，与之对峙。
　　四名汉子没有齐射，而是接二连三地射出箭来。观其箭术，虽力量直追“老龙头”，可那准头和时机的把握，比“黄坏人”差远了。郭纯不慌不忙，插还雁翎刀，取出大枪，没有腾跃而起，只是左右闪避，间或用大枪挑落飞射到身旁的箭支。
　　四人缓缓上前，走几步，射一箭，郭纯也随之后退。见前方没太多空间了，郭纯便突然纵跃，折而往返。那四人没有射中高速目标的本事，更不会使轻功时射箭，只能跟着腾跃追击，落地后才射。如是两、三次，四人收起了弓箭，又聚在一块商议。
　　一会后，四名汉子不再往郭纯这边来，看那架势，似要往岛边去。
　　这是郭纯最担心的，岛不大，沿着边缘找，迟早会找到四个兄弟。对了，那两个通脉境，不知有没有找到，不过这许久都没见出现，想来兄弟们尚未出事。
　　四个气合境都会轻功，要找起来就更快了。可自己怎么办？去和兄弟们会合，一起死守？他可没把握正面挡得住四个气合境的进攻。
　　好毒！这不就是兵法所云：攻敌所必救吗？
　　不救，自己的兄弟，可以吗？
　　传讯符，他此刻很想掏出传讯符，问戴沉忠他们到了哪里。可一想催也没用。不过，传讯符！这帮家伙未必知道自己有传讯符。
　　自己有害怕的，这帮家伙也有害怕的。他们就不怕自己跑出去通风报讯吗？
　　即使他们可以开船跑，可外海也有朝廷水师的巡逻战舰呀！
　　一旦报官，那讯息传递就快得多了。这艘船，能跑得了？
　　看向那四名汉子，拖拖拉拉地在走，分明是在诱使自己去救兄弟。郭纯冷冷一笑，你们想的，我偏不做！
　　郭纯故意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轻笑两声，运转轻功，向上岛时的登岸处纵去。他猜测，那儿应该还有轻舟。
　　他往后扫了一眼，那四名汉子果然用轻功往这边追来。计策有效！
　　郭纯经过受伤的两名汉子附近时，还特意停留了一下。那精壮汉子昏迷躺着，另一名大汉挣扎着站起，持斧戒备。
　　郭纯大声喝问：“你们的船呢？”持斧大汉愣了愣，郭纯又一拍脑袋，继续向登岸处纵去。他猜想，这帮人来到展州，未必是第一次，应该会听得懂东安皇朝的官话。
　　对了，这两人携有弓箭。可气合境用的弓，自己拉得开吗？如此便不必费时费力了。
　　
　　69、就差一个了！
　　
　　到了登岸的地方，果然只有两只轻舟，系在岸边的礁石上，其他人及轻舟已不见踪影。
　　郭纯跳上了一只轻舟，挥刀砍断缆绳，在另一只轻舟的隐蔽角落里丢了一件东西。想了想，又用刀狠狠地在那船帮上砍了几刀。刀痕很深，却没有造成大的破坏。
　　桨就放在舟上，郭纯操起一只，划起水来。单人单桨真不是好划的，郭纯费了好大劲，才离开岸边。顺着水流，郭纯划着轻舟，离开了小岛。他也不管什么方向了，反正不朝大海船那边划就是了。
　　轻舟离岸还不到两百步，那四名汉子就到了岸上，一起取出弓箭，朝轻舟上的郭纯射来。
　　舟行不快，舟上空间狭小，无处闪避，郭纯只得“扑通”一声跳下水。
　　一名汉子跳上岸边的另一只轻舟，看了看刀痕，朝岸上点点头。岸上的三名汉子解开缆绳，相继跳上轻舟。两人操桨，向郭纯落水处划去。另两名汉子手持弓箭，立在船头。虽然下水游泳，他们自信也可以擒住那小子，可在轻舟上射箭，事情岂不变得更简单？
　　老手操舟，不是郭纯可比的。很快，他们就追上了大半，眼看离郭纯的轻舟不到百步了。可这时，后面划桨的一人叫声：“头晕！”刚说完，就一头栽倒了。
　　另一个划桨的，刚颤抖着说出“晕”一个字，没说完就身子一斜，也倒下了。
　　船头的两人正拿着弓箭，在海面上搜寻郭纯的身影。见划桨的两人相继倒下，那嘴唇发紫，脸上发青，分明是中了毒，不禁又惊又恐。他俩自己感觉了一下，头也有点发晕，忙捂住鼻子。一人的眼睛四处寻觅，指着轻舟上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闷声说：“看，那是什么？”
　　两人心知有古怪，不敢凑近去看，彼此对视一眼，收起弓箭，跳舟入水。
　　轻舟上的角落里，一块玉灵符在隐隐泛着微光。那是从六品毒灵草“七彩魔幻蘑”，无声无息地散发着粉尘般的含毒孢子，当然都是灵符虚影。这是郭纯在小岛上刻的正八品中灵符，以特殊祭符方式，让毒徐徐散布在空气中。正八品中，已对应气合境中期了，郭纯注入灵符和激发时使的都是左手的无名指，用的是原装的毒属性灵气，效力更为强大。久而久之，人中毒深了，就会突然倒毙。持弓箭的两名汉子站在船头，离得较远，而风向后吹去，中毒尚浅。
　　正八品中灵符，目前郭纯还难以正常激发，发挥出全部的威力。“七彩魔幻蘑”灵符要是正常激发，毒性会猛烈得多，中毒者会产生无尽幻觉，发狂发癫而薨。
　　跳下水的两名汉子又恨又怒，几欲发狂。前面两只轻舟就不说了，六个气合境追杀一名十来岁的少年，居然岛上被废了两个，舟上又倒了两个，看那脸色，显然是活不成了。这简直变天了，直接就来个大颠倒！那少年成了恶魔，自己等人纵横海上多年，反倒成了待宰的羔羊！
　　当他们浮出水面看时，更气炸了，追了半天的那小子又爬回船上了。郭纯避开箭支后，就以轻舟为遮掩，并未远离。他见四名汉子上了另一只轻舟，就在等他们中毒或者跳水，在水里，弓箭总不能用了吧。果然，两人跳了水，另两个不用说中了招。他就爬上了轻舟。不上船，难道和他们在海里斗？难道要和两个海上老手，比谁潜得深、游得快？
　　郭纯紧了紧背上的雁翎刀，在乾坤戒里挑了挑合用的灵符，取出了手弩。既然已经亮相了，就没必要遮遮掩掩的。
　　尽管损兵折将，那两名汉子仍有信心，海上是自己的主场，那小子有手弩、有灵符，可待会潜到水下，看他能怎么办？把舟一把掀翻了，看他还能跑哪去？
　　距离还有五十余步，两名汉子就一头扎进了水里，潜水而游。郭纯根据他们的速度，计算着时间，感觉差不多了，把手弩交到左手，右手取出一块玉灵符，往船边的海面掷下。这是红伞丝水母符，从八品上，用的是右手无名指和尾指的毒属性灵气，依然是原装。
　　方圆数丈的海水里，密密麻麻，布满了红伞丝水母。郭纯很想补上一符，如波涛符、漩涡符之类，把海水搅动起来。可这样做，轻舟恐怕会翻，自己掉下去，毒倒不怕，可要是对手没事，就变成水下短兵相接了。他干脆一手持手弩，一手拿起桨，在海里乱搅一通。
　　一会，离船不到两丈处浮出了一个人头，在大口大口地喘气，看情形，神志有点不清。郭纯接连射出两支弩箭，全插在那人的头上，人头沉了下去，海面上漂出血迹。
　　还有一个！郭纯端着手弩左顾右盼，迟迟不见那最后一个家伙露头。郭纯紧张起来，这时红伞丝水母群在海里的虚影已经散去，莫非对手要等到这个时候才来掀船？
　　郭纯脚下做好了准备，那家伙一掀船，自己就高高跃起，他掀船时总要露头的，先射他三支弩箭，再和他在水里打。另外，郭纯的乾坤戒里，已准备好了三块正八品下玉灵符。从八品上灵符已用完，他必须尝试正八品下了，即使不能发挥出全部威力，发挥出七、八成也是好的。三块灵符，两块是岛上刻的“梁瑞抱日”、“钟城掌上托日”，还有一块，是肖伯给的一块绳索捆绑符，也是正八品下，肖伯的早期作品，显得有些旧了。郭纯估计，要是到了水里，自己的两块光灵符发挥不出应有的威力，恐怕就要靠这块绳索捆绑符了。
　　哗啦一声，离船二十余丈处，一个人头钻出了水面。郭纯的注意力都放在左近，没料到那么远。那人换气极快，又猛地潜入了水中。郭纯还要防备他反过头来偷袭，因此没敢动。
　　那家伙再次出水时，已在近四十丈处。郭纯这才明白对方要逃，赶忙拿起桨，划船追上去。
　　那人的目标是小岛，待离得远了，直接就在水面游，速度更快了，显然是此中好手。郭纯过来时是顺水，要回小岛就是逆水了，越追，离得越远。
　　郭纯也不能跳下水去追，一样追不上，反会有变故。等那家伙抢先上了岸，取出弓箭来，情况更糟糕。郭纯拼命划着，盯着那人露出水面越变越小的身影干着急。
　　很快，那人就游到岸边，爬上岸了。郭纯这时还差六、七十丈呢！
　　这会，郭纯倒宁愿他取弓箭来射自己了。一个人一张弓，自己就在这轻舟上闪避好了，就让他射，拖得一时是一时。
　　那汉子向郭纯看来，郭纯认得是使一双灵器短匕的家伙。只见他狞笑着，取出双匕，在自己脖子上虚割一下，就要转身而去。
　　郭纯大急，最坏的情况发生了。一个会轻功的气合境，要在小岛上找几个人还不容易？难道自己周旋了这么久，最终要功亏一篑？
　　
　　70、“赵胡子”箭不虚发，“老蔡哥”凌空虚渡
　　
　　郭纯心忧兄弟安危，正六神无主。突地，他听到一阵急劲的箭风声，就在附近穿过，却看不清箭影在哪。眼一眨，就见到一支粗箭已插在使双匕汉子的背部，那汉子向前踉跄了一下，仆倒在地，不见动弹了。
　　郭纯回头一看，一艘水师快船鼓风满帆，正快速向这边驶来。他又看看那汉子所处之地，这距离，超过千步了吧？谁这么牛掰，隔这老远都能射中？
　　快船驶近了，郭纯见船头站着“老蔡哥”、一个大胡子和戴沉忠、陈望维等人。救兵，总算到了！
　　隔着数丈，郭纯从轻舟上一掠上了快船，急急对“老蔡哥”说：“快，别让那艘船跑了！”他一指数里外的大海船，那船见到朝廷水师的旗号，正赶着起帆呢。
　　“老蔡哥”对船长讲了，快船转向，朝大海船驶去。郭纯又要求派出轻舟上岛，去接四个兄弟，还有捉两个受伤的贼人。
　　“老蔡哥”、大胡子和船长安排了三只轻舟，六名军士，还有陈望维等三名少年。
　　郭纯非常清楚自己兄弟的脾性，对陈望维说：“他们在岛东头，那帮小子阴得很，远远就要打招呼了，免得误伤。”陈望维点头称是。
　　郭纯又说：“小心点，那两个贼人是气合境。”
　　“气合境？”周围听到的人都不敢置信。陈望维脸都白了，举起两个指头，“两、两个，你是说两个？”
　　“放心吧，两个都不能动了。远远的用弓箭指着，不会有事的。”
　　“哦，哦。”别说陈望维，其他人也都说不出话了。
　　郭纯又指着之前四名汉子所乘、目前漂在海上的轻舟，叫陈望维别上去，有毒灵符在久久地释放着毒性。等他们回程时，就可以上了，顺便帮自己收回舟上的灵符。再拜托陈望维找到自己兄弟后，叫他们在岛的中央地带，替自己找找散落地上的灵符。
　　经此一役，郭纯想，有空还是要多刻些灵符，不然打完了不知如何补充。手上的灵符越多越好，各种属性也是越多越好。
　　船行途中，郭纯把事情一五一十向“老蔡哥”和大胡子教头说了。完后，他又拉着戴沉忠说话。
　　戴沉忠说，郭纯传讯时，自己正上茅厕，回来见陈望维很费思量的样子。戴沉忠一听就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找到教头再说，然后一起登船来了。
　　说话间，大海船已在望。郭纯见每人都取出弓箭来，自己没有，就去船头看军士操纵一具攻城弩。好家伙！好几名军士在用绞盘绞着，那弦不仅粗，还有好几道，那弩箭像长矛，通体金属铸成，尾上带着金属片。据军士说，能射数里地，在海战时，一般用来破坏对方的船帆，也可以系上绳索，钉在对方的船舷上，气合境以上的军士可凭轻功跳船作战。
　　“老蔡哥”和那大胡子站在船头。这时，郭纯知道大胡子叫赵擂，这次军中子弟精英集训的教头，便随戴沉忠他们，背后叫他“赵胡子”。“老蔡哥”手拄大枪，“赵胡子”手持一张大弓，背后的箭壶大得夸张，箭杆粗得吓人，莫非刚才那牛掰一箭是他射的？
　　两船相距不到千步，“赵胡子”大喝：“前面的船听好了，我们是朝廷水师，立刻降帆待查！降帆！”声音如雷震一般。
　　大海船的三面船帆已经升好，此刻不但没降帆，反而转动起来，被海风一鼓，船开始启动。
　　“赵胡子”也不客气，一手从背后箭壶里拈出三支箭。只见他连续开弓三次，手里的箭每次少了一支，动作流畅，富有节奏和美感。连环三箭射出，呼啸着电闪一般，“啪、啪、啪”，三根风中摇摆的帆缆断了，船帆应声而落。
　　“老蔡哥”也动了，丢下句：“我去把头目擒下。”提着大枪纵起，半空中，脚步不断划动，好像脚下有东西垫着，又像在空中划船，一直从这边的船头，跳上对面船的甲板。这距离，何止百丈？将近两百丈了。
　　“凌空虚渡”！据说轻功再高，一个纵跃也不可能超过百丈，百丈就是一个分野。“老蔡哥”一跃近两百丈，不是“凌空虚渡”还是什么？
　　“凌空虚渡”是元丹境界大高手的专利，修士到了元丹境界，体内的灵气进一步纯化、浓缩，也有人称之为“元气”。“凌空虚渡”便是以元气为基础，在轻功的基础上进一步升级。郭纯虽对“老蔡哥”是元丹境界早有猜测，但第一次看到“凌空虚渡”，还是心驰神摇，羡慕不已。
　　船靠近了，郭纯和戴沉忠等人握紧了兵器，准备冲杀上去。可用不着了，人家降了，战斗还没真正开始，就结束了。
　　“赵胡子”带着一些军士过去处理，少年们被命令在船上等候，他们没有处理降俘的经验。“老蔡哥”回来，摇头说，那船长早有准备，早烧了账簿等物什，杀了帐房和一个负责联络的小头目，自己服毒自尽了，那毒猛得很，没法救。
　　等到陈望维等人带着四个兄弟、押着两个受伤贼人回来，几艘水师的船只和市舶司的巡船也陆续到了。他们把俘虏、海船及物品交付之后，就回去了。
　　
　　71、颁奖
　　
　　楠珊岛上，军马场大膳堂里，灯火通明，酒肉满桌，“老蔡哥”、“赵胡子”和少年们全在。军中规矩，得胜归来，哪能不喝场得胜酒？
　　酒是烈酒，虽不如“老蔡哥”的虎骨灵药酒和戴沉忠的“离泉陈酿”，可酒味浓烈，灵气充沛，也属好酒。最难得的是场上的气氛，每个人都有大碗喝酒的冲动和干劲，彼此感染着，更有冲动，干劲十足了。
　　尤其是郭纯，被鼓动起来，让他说上一段精彩的战斗经过，少年们便三、五个上来敬酒。说一段，敬一次。大碗碰得叮当响，又勾头，又揽颈，都成好哥们了。那热情劲，实在难以招架。很快，郭纯就醉了。
　　醒来，就被叫上一起吃午饭，倒没酒喝。饭后，少年们集合在一块空地上，“老蔡哥”站在中央，“赵胡子”在旁手持卷册，还有几名军士端着铺着红布的托盘。
　　“赵胡子”宣读卷册，大意是，郭纯等五人因发现及协助破获走私军械物资大案，南海水师为彰其功，特颁发“南海之星”勋章。
　　郭纯、李飞熊、段乐、梁瑞、钟城上去，“老蔡哥”一一为他们戴上勋章。“老蔡哥”虽去职养老，可按东安皇朝的惯例，授奖一般找的是德高望重的宿老，而非按官职高低，“老蔡哥”正好合适。
　　临海路、滨海路所对一大片海域，正当东安皇朝南面，称为南海，建水师镇守，归南方军节制。“南海之星”勋章是南海水师专为有功人士而设，既表功勋，有需要时又可凭之寻求南海水师的帮助，尤其是对有海上生意的家族，欲求之而不得。
　　接着是展州市舶司颁发的奖金，每人一万枚金元。走私军械归南海水师管，其余物资的偷漏税归市舶司管，一般按走私物品价值总额的万分之一计奖，上限为万金。
　　奖金总计五万金，则走私物品价值五亿金以上，可见大海船的船底那些箱子里装载的物资何等庞大，更别说还有大量军械了。
　　五名少年喜滋滋地领取了应得的奖金，万金！一下子成小富豪了，能买多少灵符还有合用的兵器啊！
　　最后，“赵胡子”取出一枚奖章，上面是一人举鼎，不是太起眼，可其他少年看着它，眼神热切得很。“赵胡子”宣布，经核实，郭纯一人面对多名强敌，沉着应战，计斩杀气合境之敌四人，伤三人，击毙击伤通脉境之敌若干，为此颁发“猛将之资”奖章，并报有司登记在案。
　　“赵胡子”把奖章替郭纯戴上，解释说，按规定，郭纯这种情况，也能参加军中子弟精英选拔，却是安排上有所疏漏了。“猛将之资”奖章，一般是参加军中子弟精英集训的第一人才能获得，不过嘛！“赵胡子”瞪眼看向那帮少年，喝问：“你们之中，有谁不服的？”
　　少年们纷纷拱手称服。实际在此之前，“赵胡子”已问过他们的意见了。“赵胡子”又说：“稍迟点，还有野外狩猎，给老子多打几个3级妖兽、禽妖，别拉下太多了！”
　　少年们一阵哄笑。
　　“赵胡子”把一卷玉册递给郭纯，说：“收下这个，我当你也参加过集训了。”
　　玉册是把一根根长长的玉简串在一起，玉简以神识灌注，可凭之习练功法或武技。“赵胡子”说：“赵家箭术，外面少见，在我们家族内却也寻常。没时间教你，只好如此了。”
　　郭纯已从戴沉忠那，得知“赵胡子”出自声名赫赫的箭术两大家族——“北萧南赵”之赵氏家族，而萧氏则为归化胡人。
　　好东西啊！郭纯紧握玉册，心中振奋。
　　“老蔡哥”走上来，一拍“赵胡子”的肩膀，两人互相看着，都明白对方的心思，哈哈一笑。至于郭纯的轻功，“老蔡哥”和“赵胡子”都看出了，却没问。一般人不到气合境做不到，可这世上大能多着呢，谁说得准？这涉及郭纯的传承了，何必多嘴？
　　休息了一会，和“老蔡哥”辞别，“赵胡子”带着全部少年上了快船。先去了展州，“赵胡子”和集训的少年们下了船，临别前，大家互相留了名字和通信地址。
　　
　　72、伊人为谁立晚霞
　　
　　快船回楠珊岛前，绕道随喜县境内的一个小港口，送郭纯等五名少年，从此处回家，路程比从展州去要近。将至海岸，五名少年出来第四天了，都归心似箭。
　　恰是落日时分，随着船行，海岸一线渐渐清晰。这儿是个小海湾，风平浪静，一些渔船正赶回渔港，海上帆影点点，海边舟船静泊，岸上起了炊烟。
　　夕阳冉冉，正好落在一处小山坡之上。阳光柔和，暖暖地照着人，斜斜的，如母亲温柔的手在轻抚。
　　却有漫天的霞彩，由黄到橙到紫到红，从天边一直扩散出来，布满天际。白云几朵，舒卷自如，却被涂抹上了不同的颜色，深浅浓淡不一，凝固起来，像装进了画框，绚丽多姿而烂漫。
　　好美！五名少年坐在船头，贪看美景，看着看着，迷醉其中。
　　将要靠岸，一名伫立海边的少女映入他们的眼帘。斜阳从她那边照来，把她镶入彩霞图案之中，让人一点也不觉得突兀，反倒觉得天然便该如此。
　　郭纯正在刻符，刻的是眼前所见景象。远远见到少女，很自然地把她刻了进去。
　　她像在等人，她的眼睛在眺望，她在等谁？
　　莫非少女怀春，她在等自己的恋人？
　　能有如此妙人等待，那人该多么幸福！
　　郭纯突然有点羡慕起被她等的人了。这种心理好怪，以前从未试过。
　　及至近了，郭纯才发现自己搞错了。那女孩与自己年岁相当，十四岁左右，这个年岁要有恋人，也早了点。或许，她在等家人吧。
　　郭纯发现自己居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这怎么回事？不关自己的事吧。
　　近了，人也看得清楚了。她的脸绯红，她的眼晶亮，看起来就像邻家女孩一般可亲，又像山野小花一样天生自然，让人看着就舒服。
　　些许海风，揉着她的长发，把她的长裙轻轻掀起，露出一对赤足。浅浅的海水，不停地舔着她的脚趾，小小的海浪，把她的倒影折叠，一次又一次，毫不厌倦。
　　这时郭纯的心中，生起了一个曲调，与那海潮的节奏相应和；生出了一个梦境，与这眼前的美景相映衬；隐隐有一个呼唤，那声音美妙不可描述……
　　郭纯刻好了，因了那少女，题目也由“渔港夕照图”，改为“晚霞盼归图”。
　　郭纯虽刻过“人花相映图”，可那时还小，刻时完全是一种少时玩伴的感觉。
　　现在呢，感觉非常奇妙！有些旖旎，有些异样，还有些说不出、道不明、莫可言。
　　是什么？是身心的融入吗？或许吧。
　　“人花相映图”是“守护一”，这块“晚霞盼归图”就是“守护二”了。“人花相映图”刻的是自己的同窗女生，而她，自己还不认识，为什么也要守护呢？他没想这个，只是很自然地，就归为了一类。
　　很快就要离开她了，连她的名字还不知道。郭纯有些不舍，却也没有去搭讪的念头。他的心里，很期待与她再见面。他甚至有种感觉，她与自己有着一种天然的联系，她应该会与自己发生某种关系的。他没去想前世今生这种无聊的事情，这是他此刻的真实感觉。
　　郭纯恋恋地看着手中的和现实中的，两幅“晚霞盼归图”相互印照。希望能留住这一刻吧，这一刻，好美！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