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回：办商店风波

　　三个女人一台戏，平时三天两头里的张芹、春梅、郁琴、江英、奚晓兰、有时叶文珍也来。这些人常在一起。有空闲时，心一乐还抓几把扑克牌。
　　今天看来心情不错。但老江没时间，急着收拾小商店及柜台，三缺一也就没组织起来。今天的叶文珍，又老话重提的，要帮助关茵和张纯缓和一下关系。
　　关茵长叹一声说：“文珍嫂子，让您费心了。我看还没到火候，张纯还没明白过来呢，您就别劳神费心了。我估计，要等他女儿乔也懂事时一说，比您跑二年都管用。”
　　一个春光明媚的早晨，大石山村佟家代销店开张了。放了几个双响炮，主要是向乡亲通告一声。农村中农民应该以农为主，兼营别样。佟山家的江英商店，给乡亲们致富代个头。
　　农、林、牧、副、渔、工、商等各行各业齐发展时代，展现在这些勤奋人家眼前。对他们有着无穷尽的诱惑力，从此，庄稼院里再也没人限制在一定框框中。
　　那些懒汉们站在自家的门口看着，听着佟家门口高升双响炮爆炸声，震耳欲聋。原小队长心里在想不明白？你江英真爱操心，为什么总爱听李华的呢？
　　他心里道：“哼！不用你们美，你们等着，说不准哪天还是集体好时，还都归我管。真不明白？李华让你干啥你干啥，为什么不问一问我这当队长的呢？集体干活种地多好，大家在一起多热闹，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每天有说有笑的，谁也不操心，你们往好了干吧江英，等我再当队长时，都是我的。”
　　想这种事的人堆里，就是原小队长何文。他习惯于两手插在裤子兜里指挥社员，如今都离他而自立门户，那种失落感由然而升，已到了快气炸肺程度。
　　这批人在懂事儿那天起，看到的，听到的是发展集体经济农业，抵制资本主义种田。这一下子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受不了，他们在等待，等待着大多数农民不想看到的那一天。
　　这样人习惯大帮轰时你穷、我穷、大家穷的日子。看到这一年来又分地，又随便养猪、养鸡、鸭、鹅也没人制止。这几天他心里真不舒服。
　　想出面制止一下，村上领导也不说句痛快话。这位认为，如此这样发展下去还了得！将来就不用说了，现在都正在资本主义道上走着呢吗？上几天，佟家代销点还没动手修房时，这屯子还平平静静地过着。也就是他们动工那天晚上，小队长何文来到李厂长李华家。是作客？还是来问责？李华也纳闷。
　　李华很礼貌地敬烟，敬茶招待这位原地方官。
　　这位原队长，在一年来也没实权，土地包给了各户，农资牲畜也都分的净光。连生产队房子也做价卖给了乡亲。何文认为，生产队这级组织已经承包土地一年，他这位国家最基层领导人就这么闲了一年，总这么闲着也不是个事儿啊？他盼着上方再说句话：“还是大家在一起种田好。”
　　有时生气在家里也叨叨着：“那些当大官的头目们，都干啥去了呢？下边老百姓这么折腾，这些官员们难道就不知道？”
　　今天何文在家里炕上，头朝里躺了一天。吃完下晚饭，忽然想起来，不行！我得去老李家，把心里话和李华说说，看看他怎么看。
　　顺便问问他，老佟家开小商店问谁了？我这队长还算不算领导了？这些人也太目无领导了吧？对，他会给我一个明确答复的。何文队长办起这样事来，够雷厉风行的。嘴里叼着烟卷，没几分钟就坐在李华家客厅里沙发上。
　　何文头一回坐沙发，三十岁的人，还没个正型。坐在沙发上，上下蹿两下子说：“呵呵，当厂长的就是和普通群众不一样，这玩意坐着是舒服哈？”
　　平时李华不怎么和这些人来往，他们基本不是同路人。何文的学问还是有的，他也是初中毕业，但不学无术、还瞧不起李华。是啊，档案上他俩不是一个档次人。
　　李华看着何文在沙发上窜动着，心里好笑，于是说：“何文兄弟，让你见笑了，那是去年冬季晚上没事时我自己做的。粗糙点，虽说不太好看，但在庄稼院也就算说得过去。你坐着能觉得舒服，我的目的也算达到了。何文兄弟，好长时间见不到你了，最近忙些啥呢？今天来不光是闲串门吧？有事你说”
　　何文结结巴巴的说道：“李大哥，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呀？小队里事儿大队也不过问，我这一年心里像堵团乱麻似的。就现在这样，一盘散沙似的，将来可咋办？谁想干啥就干啥，也太目无组织，目无领导了？”
　　李华和这类人真说不到一处去，怎么回答他？对了，是你送上门来的，何不借此机会开导开导你呢。
　　李华笑着说：“何文小弟，生产队一级组织，从去年土地承包到户时，就已经不存在了。农村问题的基础在于土地，谁使用它，就是它的主人。生产队什么都没有了，组织也就算自然解散。农民在国家允许范围内，在完成征购粮基础上做些副业、养殖业及小手工业、小商业等项，作为农村基层领导，应该给以帮助，加强领导。让百姓囤里有粮，兜里有钱。这是国家现在对农村的基本政策。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为代销点事来的吧？前阶段在乡里会议上我已经和大队书记、村长说过了。何文小弟，你不必担心，这些过程我会走的。何文，你是不是找我来兴师问罪来的呀？”
　　何文有些不服气，对，是一百个不服气。小脑瓜晃的像个拨浪鼓似的说：“李大厂长，怎么搞的，怎还得谁唬谁呢？你也拿我这小队长不当回事吧？你说的这些有文件吗？你把文件拿来我看看，为什么我咋不知道呢？”
　　李华淡淡一笑说道：“呵呵，找我要文件？那还真要住我了，我没有。上边下发的文件，一般到不了基层，归政府管理。报纸上也刊登过多期，自己找几张看看吧。何文小弟，佟家办个小商店是我厂子的分店。是我批准的，厂委会研究时候，你看真太大意了，怎么把你忘了呢？不过你会知道的。啊，对了，现在你该知道了，他家开业时可是放了炮竹的。”
　　何文有些不服气的说：“看来，你李华也没把我这队长当领导哇？”
　　李华真想笑出声来，他又憋了回去。接着劝说：“何文老弟，生产队那一层组织，只从把土地承包到户那天起就撤消了，哪还有队长了？大哥劝你，以后把队长架子放下吧。好好把你的小家日子过好，多打粮，多挣钱，让两个孩子念好书。可别成天东家走，西家逛的，谁家都知道过好日子，你自己弄不好，那可是要受穷的！别让老婆满街借米下锅，何文兄弟，咱应该算赶上好时代了。千万抓住机会呀。”
　　何文一听就火了，喊起来说：“李华，你早都不是大石山村主任了，有啥资格教育我？再者说，蒋主任也没说撤消我呀，我为啥不是队长呢？我问你，老李，佟家办商店，他家的承包地咋整？我明天给他承包地没收了，不能竟可着他呀！”
　　李华和这样半罐子类型人简直是无法沟通，耐着性子说：“何文兄弟听哥一句话，别胡来。你没资格没收任何人家土地，也没资格剥夺任何人土地承包权。何文兄弟，那么做既达不到你的目地，也会伤了乡里乡亲的和气。佟家承包土地是国务院下发文件中说过的，他应该得到那份土地。佟家分的土地是受法律保护的，和法律沾边的事，大哥劝你别碰他，因为目前你还没领会政策实质。”
　　何文急赤白脸的说：“李华大哥，这是闹的什么事儿啊？今年一年了，我咽不下这口气！忒拿队长不当干部了！”
　　李华听了何文一肚子气话，想一想和这位说到明天早上，他也不会明白过来。当了十来年队长，年年倒挂，社员工分挣的越多，亏队里钱越多。
　　就这样，还占着茅坑不拉屎。生产队都撤消一年了，他还端着队长架子放不下。这样人说他臭无赖，应该是名副其实。大帮轰时这路人很受一部分头目欣赏，虽然脑子里是空的，但他忠实集体那份家业，忠实一部分头目。
　　在那种年月，所谓的大石山村集体，就靠这路人撑着。农村一改革，有头脑的农民，尤其是勤劳智慧的农民，总算被松开了绑绳。他们甩开膀子做农业，做副业，学着经商。
　　那些兴隆二十多年的中国基层领导人生产队长，闲着心里不自在，不平衡，总想着再弄出点动静来。改革的头一年，有的农户纯收入到了五千多元。
　　今年又在憋着劲的干，原领导人心里难受。生怕这些农民把不准路线，滑到资本主义道路上去。今天又头一回听说，老佟家个人开商店。
　　何文在家想了一天，弄懂了。心里暗自说：“这样继续下去还了得？非走到资本主义路线上去不可。”
　　这位原小队长何文，这些天就担心。村上几位也能知道了？他怎么一个人都不出来管管呢？
　　何文在李华家又坐了一会，听老李说话也太不中听。他站起身来说：“老李大哥，你瞅着，我姓何的把话放这，不出一年，上边准能知道咱农村乱成啥样！你不说，我不说，这么大块事，慢慢有人会和上边的大官说的。我就不信，任凭资本主义横行，那无产阶级还能生存了吗？”
　　李华又是笑笑说：“何文小弟，别上火，回家没事多听听收音机看看报，少串门。另外，何文小弟，你听听小杨兄弟，每天高高兴兴地唱着过日子，人家对生活总是充满信心，你又做过多年小队长，心胸必须开阔。”
　　小杨是个苦命的乐观主义者，对古今文学酷爱，达到无师自通，每天出院一上路，歌声不断，合仄押韵，曲调随意，可谓句句原创，正说间，杨树从地里回家走来，歌声由远而近。听，又用东北民歌曲调在信天游；
　　大石山下一小村，人杰地又灵。
　　远来客人未进屯，闻犬吠鸡鸣。
　　细听高亢鹅鸭喊，马嘶伴机隆。
　　虽说春耕尚未到，农事春意浓，
　　一场春雨一度温，又见杨柳舞轻风。
　　众人云人勤春早，兴邦王侯首兴农。
　　谋事者略农夫汗，才有得五谷丰登。
　　亘古国泰民心顺，常言家和万事兴
　　小杨的歌声进村便自然停下，出了屯子他会触景生情而升成歌声，很自然的随心所欲顺口流淌向田野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