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

　　《两代兄弟》人物表
　　
　　韩长波（韩长脖）：景阳镇朝鲜族居民（60岁）
　　崔顺子：韩长波之妻（63岁）
　　韩东：韩长波之子，陈晓华男友（29岁）
　　韩长林：韩长波二哥（65岁）
　　韩美玉：韩长林之女（18岁）
　　马宝林：景阳镇林业局劳动服务公司总经理，马洪伟之子（55岁）
　　马洪伟：景阳镇林业局原党委书记，离休干部（76岁）
　　高秀英：马宝林之妻（55岁）
　　马军：马宝林养子，林业局宣传部干事，印刷厂厂长（22岁）
　　白鸽：林业局办公室主任女儿，马军女友（20岁）
　　赵德山（赵瘸子）：退休干部，原木材加工厂人事股长（65岁）
　　赵春盛（狗剩子）：个体运输户，赵德山之子（22岁）
　　赵小兰：林业局财务科出纳员，赵春盛之妹（20岁）
　　师兄：赵春盛助手
　　师弟：赵春盛助手
　　陈小秋：林业医院护士，下岗后开饭店（38岁）
　　陈小满：陈小秋大姐，陈晓华之母
　　陈小雪：陈小秋二姐
　　陈晓华（小花）：陈小满之女，韩东女友（29岁）
　　母亲：陈小秋之母
　　唐绍增：林业局副局长
　　白主任：林业局办公室主任
　　冯树人：林业局安保科长
　　小张：安保科工作人员
　　李某：安保科工作人员
　　姜文启：林业局宣传科长兼《林业工人报》总编辑
　　某干事：宣传科干事
　　沈海涛：林业局行政科长
　　吴振兴：林业局财务科长
　　袁德富：林业局财务科会计
　　秘书：林业局办公室秘书
　　大班长：林业局印刷厂班长
　　徐丽（丽丽）：林业局印刷厂工人
　　小郭：林业局印刷厂工人
　　小周：林业局印刷厂工人
　　小秦：林业局印刷厂工人
　　徐师傅：徐丽父亲，林业局木材加工厂退休工人
　　徐母：徐丽母亲
　　王升：林业局金属加工厂经理（55岁）
　　小齐：林业局金属加工厂工作人员
　　李镇长：景阳镇镇长
　　王所长：景阳镇工商所所长
　　刘所长：景阳镇派出所所长
　　女民警：景阳镇派出所民警
　　孙所长：景阳镇税务所所长
　　杨税务：景阳镇税务所税务员
　　女税员：景阳镇税务所税务员
　　郑局长：县教育局长
　　通信员：镇政府通信员
　　范婷婷：饭店服务员
　　大厨：饭店厨师
　　吴春梅：县城娱乐中心服务员
　　罗川：林业医院实习医生
　　刘杰：个体服装店主
　　小娟：刘杰妻子
　　田亚琳：个体百货店主
　　田亚玲：田亚琳之妹
　　黄振东：县城新亚工贸公司经理
　　苗凤山：哈尔滨前进印刷厂厂长
　　李技师：哈尔滨前进印刷厂技师
　　蔡科长：哈尔滨印刷器材公司销售科长
　　小方：劳动服务公司仓库保管员，韩东同事
　　小宋：劳动服务公司司机
　　夏主任：劳动服务公司仓库主任
　　小常：劳动服务公司计划生育宣传员
　　林主任：县物资局仓库主任
　　保管员：县物资局仓库保管员
　　秦同志：山西运城市采购员
　　魏主任：城市信用社主任
　　女职员：城市信用社职员
　　张院长：林业医院院长
　　护士甲：林业医院护士
　　护士乙：林业医院护士
　　护士丙：林业医院护士
　　儿童甲：高丽屯儿童
　　儿童乙：高丽屯儿童
　　儿童丙：高丽屯儿童
　　保安甲：景阳饭店保安
　　保安乙：景阳饭店保安
　　保安丙：景阳饭店保安
　　
　　
　　片头歌
　　景阳镇，高丽屯，
　　住着我们庄稼人。
　　春种秋收几十年，
　　终于盼来好光景。
　　蚂蚁河上修大坝，
　　滑雪场在高山顶。
　　饭店歌厅电影院，
　　街头充满快乐声。
　　丢弃的孩子回了家，
　　海外游子来寻亲。
　　四个兄弟两代人，
　　和谐美满享太平
　　
　　第一集
　　
　　1、景阳镇扫描（音乐）
　　字幕：1990年秋，东北林区景阳镇。
　　
　　[景阳镇火车站。一列装载着原木的长长的列车鸣着汽笛从站中通过，白烟在车站上空弥漫，汽笛声的余音经久不息]
　　旁白：“这是东北中长铁路线上一个普通的小镇，叫景阳镇。”
　　
　　[一列客车停在站内，有旅客从车中下来。旅客出了车站穿过小广场，就进入了景阳街。景阳饭店、景阳宾馆、景阳商场、贵族歌舞厅、东俄商店、新潮服装店以及形形色色的食杂店、照像馆、煎饼铺、小吃部和私人诊所等都集中在这条街上]
　　旁白：“这是景阳镇的主要街道景阳街，是小镇经济的缩影。”
　　
　　[出了景阳街不远就上了蚂蚁河大桥。过了蚂蚁河是林业局的大储木场。储木场里的木材堆积如山，最多的是原木，也有各种成材。小火车响着尖厉的汽笛在楞垛之间穿行。储木场里的工人有的在归楞，有的在装卸车]
　　
　　[木材加工厂在大储木场旁边。加工厂的大厂房内，数台电锯同时开动，电机轰鸣，锯沫飞溅，一根接一根原木被推上锯台锯成小方或板材，然后装上平板车运进储木场]
　　旁白：“林业是景阳镇的支柱产业，也是小镇现代化的象征。”
　　
　　2、景阳饭店门前
　　[人物：韩长波、保安甲、保安乙]
　　
　　[景阳饭店和旁边的景阳宾馆，是景阳街上仅有的两栋两层小楼，处在全街最热闹的地段。景阳饭店的店牌下面吊着四个大圆幌子，这是顶级饭店的标志。宽大的玻璃窗上印着“工薪消费包办酒席”八个大字。门前两侧摆放着花篮；地上摊放着几排准备燃放的鞭炮。这一景象引来了许多围观的人]
　　
　　[韩长波也在这里，抄着手佝偻着身子，东瞧瞧西看看]
　　
　　有孩子叫：“长脖儿！”
　　[韩长波看那孩子一眼]
　　另一孩子叫：“长脖老等！”
　　[韩长波又看这个孩子一眼]
　　
　　保安甲：“韩长脖是谁呀？”
　　保安乙：“一个朝鲜族人，全镇有名游手好闲的，整天东游西逛，后来搬到高丽屯了，还常来镇上转游。”
　　保安甲朝韩长波喝道：“往后站！往后站！”
　　韩长波：“我找我的孩子。”
　　保安乙：“你的孩子在那儿？”
　　韩长波：“扔了。”
　　保安乙：“扔了还找什么！”
　　韩长波：“他没死！他活着！”
　　保安乙：“活着？你别处找去吧！这里没有！”
　　韩长波：“我在这等他，说不定他能来呢！”
　　保安甲：“走吧走吧，小心嘣着你。”
　　[韩长波小心翼翼地站到人群后面去]
　　
　　3、围城饭店
　　[人物：白鸽、马军、陈小秋、大厨]
　　
　　[围城饭店在景阳街较偏僻的地方。饭店不大，门前只挂了一个圆幌子，但在景阳街上独树一帜。它在普通平房门前装了一个具有俄罗斯风格的尖顶门楼，屋脊很高，房顶陡峭，涂着鲜艳的彩色油漆，看去十分别致]
　　[中午，饭店正在营业，有顾客在用餐]
　　
　　[白鸽进店来，穿过餐厅进了操作间。操作间里，陈小秋、马军和大厨等正在忙碌]
　　
　　白鸽：“小姨！马军！”
　　马军：“白鸽！你来啦，太好了！正忙不过来呢。”
　　[说完端着个菜盘送出去]
　　
　　陈小秋：“小白鸽来啦！你看，还是马军面子大，一个电话就把你给请来了。”
　　白鸽：“反正在家待着也没事儿。”
　　陈小秋：“可不咋的，待着也是待着，来了还能挣几个钱儿呢。”
　　白鸽：“小姨，你这个饭店咋还叫个‘围城’呢？啥意思呀？”
　　陈小秋：“是马军帮我起的名，你问他吧。”
　　
　　[马军从餐厅回来]
　　白鸽：“马军，你给小姨起的店名是啥意思呀？”
　　马军：“围城在这里是指结婚离婚说的，结婚叫进围城，离婚叫出围城。没听人说吗？这婚姻就像一个被围困的城堡，外边的人想进去，里边的人想出来。就好比说没结婚的人想结婚，结了婚的又想离婚，就这个意思。”
　　白鸽：“那结婚离婚的跟饭店有啥关系呀？”
　　马军：“给离婚的人服务呗！现在结婚的多热闹呀，喝喜酒，婚纱照，旅游。可离婚呢？没人管，两个人冷冷清清，不欢而散，甚至对簿公堂，唇枪舌剑，拼个两败俱伤。其实，结婚是喜庆，离婚也应该是喜庆。两人合不来，有矛盾，不想在一块过了，那就离婚呗，解除婚约，冲出牢笼，另寻新欢，各得其所，这怎么不是喜庆？既然是喜庆，就按喜事办嘛，小两口，或者亲朋好友来喝个喜酒，搞得和气一点，温馨一点，热闹一点，好合好散，不是挺好吗？”
　　白鸽：“照你这么说，这离婚饭店还有生意可做了？”
　　马军：“那当然，你看吧，天天客满。”
　　陈小秋：“马军的主意不错。原来我想开发廊，听马军说应该开饭店，开个离婚饭店。我一听有道理。俗话说‘民以食为天’。不管什么时候什么朝代，人总得吃饭。一个人吃饭的时候总比唱歌跳舞和做头发的时候多。所以就开了这么个饭店。”
　　白鸽：“也对。我能干点啥活呀？”
　　陈小秋：“活可多了，让马军教教你，他干啥你干啥。”
　　马军：“那不用。我的活她干不了。我还能掌勺呢。你就端盘子吧。端盘子这事儿男人不合适，还是得叫小姐来干。”
　　白鸽：“晓华姐干啥去了？”
　　陈小秋：“前天跟我拌了两句嘴，这就走了，也不吱一声。”
　　白鸽：“你俩为啥拌嘴呀？”
　　陈小秋：“我给她介绍了个对象，她看不上。看不上拉倒呗，还跟我赌啥气呀！”
　　
　　4、景阳饭店大堂
　　
　　[庆祝林业局劳动服务总公司成立的宴会在饭店大堂举行。在主宾席的上方挂着一条横幅，上写：
　　林业局劳动服务总公司开业大吉
　　
　　[大堂中五桌酒席已经摆好。除主宾席外，其余四桌的宾客已经坐满。头戴船形帽、身穿花衣服的女服务员在桌边站立服务]
　　
　　5、景阳饭店门前
　　[人物：保安甲、乙]
　　
　　保安甲：“那个人好像有点不正常。”
　　保安乙：“谁呀？”
　　保安甲：“就那个韩长脖。”
　　保安乙：“他呀，文革的时候挨过打。”
　　保安甲：“打他干啥？”
　　保安乙：“说他是朝修特务。”
　　保安甲：“他是朝修特务？”
　　保安乙：“谁知道？反正看他不顺眼呗。”
　　保安甲：“现在看着顺眼了？”
　　保安乙：“看着像个精神病！”
　　
　　6、景阳饭店大堂
　　[大堂墙上的挂钟，指针在11点30分的位置]
　　
　　7、景阳宾馆门前
　　
　　[马宝林从景阳宾馆出来。在他的引领下，林业局副局长唐绍增、林业局原党委书记马洪伟以及镇政府有关部门领导陆续从宾馆向饭店这边走来]
　　
　　[饭店门前，保安甲喊道：“注意！来了来了，开始！”]
　　
　　[两名保安将几挂鞭炮同时点燃。挂鞭噼啪作响，二踢脚腾空而起。韩长波和看热闹的人捂着耳朵看]
　　
　　8、景阳饭店大堂
　　[人物：马宝林、唐绍增、孙所长、刘所长、王所长、李镇长、钱主任、马洪伟等]
　　
　　[宾客们进入大堂，谦让着在主宾席入座]
　　
　　[马宝林站起来介绍主宾席上的各位客人]
　　
　　马宝林：“各位领导，各位来宾，让我先把今天光临的主要领导介绍一下吧。这位是林业局唐副局长，这位是景阳镇李镇长，还有镇工商所王所长，镇派出所刘所长，镇税务所孙所长，镇农业银行钱主任。对于他们的光临，我们表示热烈地欢迎！”
　　[众鼓掌]
　　孙所长：“还有你呢，先把自己介绍一下呀！”
　　唐绍增：“我来介绍吧，他就是咱们林业局劳动服务总公司的总经理马宝林。”
　　[众鼓掌]
　　唐绍增：“这位老领导就不用介绍了吧？大家都认识，咱们局原党委书记马洪伟。”
　　[众鼓掌]
　　刘所长：“老书记退休好几年了吧？”
　　马洪伟：“十年了。”
　　唐绍增：“离休，马书记是离休。他是咱们林业局，也是景阳镇唯一的离休干部。”
　　刘所长：“国之瑰宝呀。来，先为咱们老书记的健康干一杯！”
　　[众喝酒]
　　
　　唐绍增：“今天，林业局劳动服务总公司成立，请老书记给我们讲几句吧。”
　　[众鼓掌]
　　
　　马洪伟：“好吧，我就说几句。退下来十多年，我已经没有发言权了。现在的事业真是突飞猛进哪，人多了，设备多了，产量多了，就是山上的树少了，营林跟不上呀。也没法跟得上，现在的采伐量多大！过去伐树是拉大锯，斧子砍，一棵一棵地伐，现在是机器，电锯，一片一片地伐。采伐量大，是因为需求量大。现在的建设规模多大呀！不用说建设，光这报纸就有多少？大报小报铺天盖地，还有广告，满天飞，都是道林纸的，这一天得消耗多少纸？多少木材？树木是一年长一个年轮，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一棵树长成材只少得十年，那还是小材，不是大材，真是想也不敢想。我幸亏退下来了，要不然我还不知道怎么应付这种局面？你们行，你们有办法。我祝你们成功！”
　　刘所长：“老书记发言太精彩了，感谢老书记的教导！”
　　[众鼓掌]
　　
　　孙所长：“马部长当总经理了？你不是林业局党委组织部的部长吗？”
　　唐绍增：“下海了！当老总，不当部长了。”
　　孙所长：“下海好呀，你组织部长当总经理，总公司前程无量呀！”
　　马宝林：“请多关照，请多关照。今天林业局劳动服务总公司开业，各位领导光临，我非常高兴。我代表总公司先给李镇长和镇上的各位领导敬一杯表示感谢，干杯！”
　　[众互相碰杯，喝酒]
　　[服务小姐给各位添酒]
　　
　　马宝林：“本公司的开业是林业局领导的正确决策，今后的工作也离不开林业局的正确领导。我代表劳动服务总公司向唐局长表示感谢，给唐局长敬一杯！”
　　唐绍增：“是局党委的决策，要感谢局党委。”
　　马宝林：“对，感谢局当委，今天唐局长就代表局党委了，干杯！”
　　[唐绍增与马宝林碰杯，喝酒]
　　
　　王所长：“林业局劳动服务总公司是咱们景阳镇改革开放和发展经济的排头兵。这是林业局对景阳镇的巨大贡献。我提议向唐局长敬一杯！”
　　唐绍增：“林业局的工作离不开各单位的大力支持。谢谢各位！”
　　孙所长：“唐局长、马总，祝贺你们的劳动服务总公司兴旺发达。今后，我镇的税收指标可不用发愁啦。来，敬你们一杯!”
　　唐绍增、马宝林：“谢谢孙所长！谢谢各位！”
　　[众喝酒]
　　
　　刘所长：“马总，你们公司经营什么业务呀？”
　　马宝林：“目前有餐饮、住宿、娱乐，搞一条龙服务，这个景阳饭店和旁边的景阳宾馆就是我们的。另外还有加工。”
　　刘所长：“木材加工？”
　　马宝林：“不，金属加工。”
　　刘所长：“金属加工？在林区，放着林业不干，却要干金属加工，新鲜。”
　　马宝林：“在林区搞木材加工的太多，互相竞争，实际是互相残杀。金属加工还是个热门，这叫出奇制胜。工商所也支持我们，很快就批了。”
　　王所长：“有道理，金属加工确实是个热门。现在房地产业方兴未艾。房地产业会带动金属加工业和建筑材料业。所以马经理的金属加工将来有干头。”
　　刘所长：“你那个加工厂加工什么材料？”
　　马宝林：“主要加工建筑材料，钢筋。”
　　刘所长：“好。看来马总有远见。工商所英雄所见略同呀。”
　　王所长：“对，已经注册了，执照也发了，叫飞达公司，是吧？”
　　马宝林：“对，飞达公司。”
　　王所长：“经理是谁？好像也姓王，跟我是一家子，是吧？”
　　马宝林：“是，叫王升，是我们医院的采购员。他对于材料方面的事很熟悉。”
　　李镇长：“你们也能生产钢筋了？”
　　王所长：“是呀，你没听马总说吗？人家有金属加工厂了！”
　　李镇长：“那太好了！以后你们各单位盖房子，就不用再上县里去买钢筋了，咱们这就有了。”
　　王所长：“那还用说！不光是钢筋，什么金属材料人家都有了！”
　　马宝林：“是这样，不过主要还是钢筋，钢筋的销量最大。在这方面还希望李镇长给我们宣传一下。”
　　李镇长：“这没问题！”
　　马宝林：“按照上级的精神，我们办劳动服务公司的主要目的还不是赚钱，是为了给林业局精简机构，安排富余人员。”
　　唐绍增：“对。林业局今年压缩人员的任务很重。马部长主动离职下海，给机关作了榜样，带了个好头。”
　　刘所长：“马部长总是走在时代的前面，引邻时代新潮流，正像你们飞达公司的名字一样，飞黄腾达，值得祝贺！”
　　马宝林：“谢谢！本公司今后的经营离不开各单位各部门的大力扶持。首先是李镇长，希望多加帮助指导。”
　　李镇长：“你的劳动服务公司是景阳镇第一家集体企业，占据景阳镇的半壁江山，全镇都要大力协助。”
　　马宝林：“谢谢李镇长！银行钱主任，我们面对市场，困难很多，在资金方面，希望给予支持。”
　　钱主任：“雪中送碳，锦上添花，支持企业发展，我们责无旁贷！”
　　马宝林：“谢谢钱主任！工商所的王所长，在我们创业之初，给了很大支持，今天特别表示感谢！”
　　王所长：“应该的！应该的！”
　　马宝林：“刘所长，保一方平安，派出所功不可没，今后还要依靠你们。”
　　刘所长：“愿意给你们当保护伞。”
　　马宝林：“谢谢刘所长！我再给各位敬一杯，三杯为敬。希望各位领导大力扶持，大力帮助，干杯！”
　　[全体起立，举杯喝酒]
　　
　　9、围城饭店傍晚
　　
　　[最后一桌的客人走出去，餐厅空下来。陈小秋、马军、白鸽和大厨收拾餐具厨具]
　　
　　马军：“小姨，还有事儿吗？”
　　陈小秋：“没事儿了，你们走吧，明天还来吗？”
　　白鸽：“我晓华姐啥时候回来呀？”
　　陈小秋：“谁知道呢，这孩子！”
　　马军：“那就还来吧，反正这两天林场那边也没啥事。”
　　陈小秋：“你们在林场有活儿了？”
　　白鸽：“也没啥活儿。我俩想弄个公司，搞木头，刚起了执照，还没开张呢。”
　　陈小秋：“你俩弄公司？马军不上班了？白鸽也不找工作了？”
　　白鸽：“上娜找工作呀？有工作的还都下岗呢。”
　　陈小秋：“你们可得慎重点儿。现在有个固定工作多好呀，可千万别丢了。”
　　马军：“要去也是她先去，我还在上班，节前我还得出差呢。”
　　陈小秋：“上哪出差？”
　　马军：“哈尔滨。”
　　白鸽：“干啥去？”
　　马军：“要去就是买设备，还没说好呢。咱们还那样吧，你每天来，我星期天来。”
　　白鸽：“行。小姨，晓华姐就这么走了，真不回来了？”
　　陈小秋：“可不呗！”
　　白鸽：“上哪去了？”
　　陈小秋：“谁知道呢！就是前天晚上，天都快黑了，跟我吵完就走了，当天晚上没回来，昨天也没回来，一直到现在没见人。”
　　
　　10、围城饭店前天傍晚
　　[人物：陈小秋、晓华、罗川]
　　
　　[陈小秋关了店门，把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孩子拉到晓华面前]
　　
　　陈小秋：“小花，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小罗，罗川，佳木斯医学院的毕业生，在药剂室实习过，算是我的学生了。这是我的外甥女小花，大名陈晓华。今天我请小罗吃饭，小花你陪陪他。”
　　
　　[晓华看了罗川一眼。罗川长得又黑又瘦又小又难看，两只小眼睛不住地眨动着，怯生生的一副自惭形秽的样子。他想和晓华握一下手，又怕晓华不给他赏脸，自己两手搓了一下又缩了回去。晓华让他坐，他小心翼翼地在板凳上坐了，随时都准备着再站起来]
　　
　　晓华：“你多大了？”
　　罗川：“二十五了。”
　　晓华：“你老家是哪儿的？”
　　罗川：“老家是四川的，现在的家在佳木斯。”
　　晓华：“来东北几年了？”
　　罗川：“我爷爷那一辈儿就来了，我也不知道多少年了。”
　　晓华：“大学毕业几年了？”
　　罗川：“刚一年多。”
　　晓华：“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
　　罗川：“佳木斯医学院。”
　　晓华：“佳木斯还有医学院？我咋没听说呢？”
　　罗川：“有，好几年了。”
　　晓华：“一毕业就分到这来了？”
　　罗川：“嗯。”
　　晓华：“你运气不错。”
　　罗川：“是。”
　　陈小秋：“小花，来帮我端菜。”
　　[罗川和晓华一块上操作间端菜]
　　
　　陈小秋给罗川盛饭并问：“你会喝酒吗？”
　　罗川：“阿姨，我不会喝酒。”
　　陈小秋：“不喝酒就好。会抽烟吗？
　　罗川：“我也不会抽烟。”
　　陈小秋：“好，吃饭吧，吃完饭小花带你去看电影。”
　　
　　11、林业工人俱乐部门口
　　[人物：罗川、晓华]
　　
　　[林业工人俱乐部在镇中心的热闹地段。罗川和晓华来到俱乐部门口，这里有许多卖糖果、瓜子和冰糖糊芦的小贩。罗川买了许多瓜子和块糖，把晓华的两个上衣口袋都装满了让她吃，自己则一点都不留]
　　
　　罗川：“你等一下,我去买票。”
　　晓华：“别买了，电影都是武打片儿，没啥意思。”
　　罗川：“那咱们上大桥去遛达遛达吧？”
　　晓华：“好呗。”
　　
　　12、景阳大道
　　
　　[罗川和晓华离开倶乐部，沿着景阳大道向北边蚂蚁河走去。大道上车多。大卡车、吉普车、摩托车，车一过就扬起一片灰尘。汽车喇叭更叫得人心烦]
　　
　　晓华：“咱们上小火车道上去走吧，这边车太多。”
　　
　　[小火车道离景阳大道不远。上了小火车道，晓华嫌枕木间距离太小，迈不开腿，就在铁道边的沙石便道上走。罗川一个人在铁道中间踩着枕木走，两条小短腿在枕木间快快地往前倒。晓华看着窃笑]
　　
　　[上了蚂蚁河大桥，他们站在桥上向四周张望了一会。天色有点晚了。这时有一列小火车从北山开过来。他俩连忙躲到桥边的岗亭里，捂着耳朵看着小火车从身边轰轰隆隆地开过去。车上装满原木，震得大桥上下乱颤。罗川觉得很好玩。火车过去之后，他眯着眼睛朝晓华呲牙一笑。晓华没加理会]
　　
　　[他们从桥上下来]
　　罗川：“到河滩上去转转吧。”]
　　[晓华向下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跟着罗川走下去了]
　　
　　[河水枯了，露出了一大片泥沙摊。岸边有长得很旺的柳条，柳条根下露出摸鱼的人留下的脚窝。泥沙滩上有行人踩出的脚印]
　　
　　[当晓华跟随罗川走进柳条棵子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发觉罗川不在泥沙滩上走却尽往柳条棵子深处钻。她停下了脚步]
　　
　　[罗川回过头来。他的小眼睛比平时眨动得更快了，有种欲望在目光中闪现]
　　
　　[罗川过来拉住晓华的手]
　　罗川：“走呀！”
　　[晓华挣脱了他的手]
　　晓华：“不，我要回家了。”
　　罗川：“咋的啦？”
　　晓华：“不咋的，我要回去了。”
　　
　　[晓华说完转身就往回走]
　　[罗川这时忽然变得和猴子一般敏捷，一步跳过来伸开双臂拦住了晓华的退路，说话的声音有些发抖]
　　
　　罗川：“陈晓华，别走，我有话跟你说。”
　　[晓华没动，看着罗川的眼睛]
　　[在晓华的盯视之下，罗川有些气馁，又不愿就此罢休，犹豫了几秒钟，也没说话，却突然扑过来要拥抱晓华。以他那瘦小的身子要拥抱住比他高得多的晓华显然是不可能的。况且晓华已经有所防备，一抬胳膊把他挡住了]
　　
　　[罗川见拥抱不成，便决然地说]
　　罗川：“陈晓华，你难道不知道？你小姨已经把你许配给我，你是我的人了！”
　　晓华：“你胡说！”
　　罗川：“我胡说？你回去问问你小姨吧！她在半年多以前还没退休的时候就把你许配给我了，要不为啥她老让我上你家去，老让咱们俩在一块儿？”
　　晓华：“笑话！她有啥权力把我许配给你？我知道你是老几？”
　　罗川：“你别管我是老几，反正你小姨说了，从那天以后叫我每天下班就到店里来帮你家干活，在你家吃饭。我已经决定了，就照你小姨说的办。”
　　晓华：“你决定了管啥用？你是你，她是她，我是我。我劝你以后别来了，我根本就不会答应！”
　　[罗川眨了几下眼睛]
　　罗川：“我就是要来！”
　　晓华：“好吧，你来我就走！”
　　[晓华说完夺路而走，奔上大桥，奔上大道，把罗川一个人扔在河滩上]
　　
　　13、围城饭店傍晚
　　[人物：晓华、陈小秋]
　　
　　[晓华从蚂蚁河回来，一进店门就和小姨吵起来了]
　　
　　晓华：“小姨，那个姓罗的，罗川，是咋回事呀？”
　　[陈小秋在厨房里揉面，头也没抬]
　　
　　陈小秋：“咋的啦？”
　　晓华：“我问你，他是咋回事？”
　　陈小秋：“啥咋回事？”
　　晓华：“他咋说你把我许配给他了呢？”
　　[陈小秋仍然没抬头，继续揉面]
　　
　　晓华：“罗川说，你把我许配给他了，有这回事吗？”
　　陈小秋：“你们谈了？谈的咋样？”
　　晓华：“啥咋样？我就问你，他说你把我许配给他了，有没有这回事儿？”
　　
　　[陈小秋没即刻回答，揉了一会面才说话]
　　陈小秋：“就算有这回事吧，咋的啦？”
　　晓华：“你有啥权力把我许配给他？他算个啥东西？”
　　陈小秋：“你说他算个啥东西？他哪点不比你强？”
　　晓华：“他哪点比我强？小鼻子小眼儿小矮个子小短腿，黑不溜秋小傻瓜一个！”
　　陈小秋：“你别忘了，人家是正牌大学生，佳木斯医学院毕业，现在已经转正了，医师。你算个啥？到现在还是个待业青年！”
　　晓华：“待业青年咋的了？是我愿意待业吗？是我干不了吗？要是给我一个铁饭碗捧着，我比他们哪个不行？”
　　陈小秋：“那你咋没弄个铁饭碗捧着？”
　　晓华：“你说我咋没弄个铁饭碗捧着？还不是因为你！”
　　陈小秋：“啥？因为我？”
　　
　　[陈小秋一边搓手上的面一边说]
　　陈小秋：“你想干啥？你翅膀硬了，要跟我算帐了是不是？告诉你，你有气，我还有气呢！我这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了。我的气跟谁说？我的帐跟谁算？别忘了，你是怎么来的！
　　晓华：“我是怎么来的？”
　　陈小秋：“你是怎么来的？我没跟你说过吗？你忘了？那是在困难时期，大家都吃不饱。你爸就知道往家里划拉吃的，根本不关心你妈的死活。结果你妈生下你没几天就死了，没过几天你二姨也死了，我们姐妹三个就剩下了我一个，只好由我来抚养你。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我是为了谁？你说你不该在山上待两年，耽误了上学，是我叫你上山的吗？不是上级号召的吗？不该的事儿多了。要我说你妈就不该跟那个马宝林结婚。你妈死了，我也不该管你。你本该是老马家的孩子。这些帐我跟谁算去？”
　　
　　[晓华从饭厅拖过两把椅子，给小姨一把，自己在小姨对面坐下来，忍住气柔声说]
　　晓华：“这些事我没忘。谁要跟你算帐来？我就是问问你，你凭啥把我许配给罗川，事先也不和我商量一下？都啥年代了，你还要搞包办婚姻咋的？”
　　[陈小秋不说话]
　　
　　晓华：“他跟我一说我都不敢相信，现在哪还有作长辈的给儿女说亲的？这不太荒唐了吗？再说他还没我大，差五、六岁呢！”
　　
　　[陈小秋用袖子抹了一下眼角，到水管子那里把手上的面冲洗干净，解下围裙用力一抖扔在面板上，拖过椅子一屁股坐下来，侧身对着晓华气呼呼地问]
　　
　　陈小秋：“先别说包办不包办，你说你到底喜不喜欢他？”
　　晓华：“当然不喜欢！你说，我们素不相识，他就到店里来帮了几天忙，见了几次面，就能谈得上喜欢不喜欢，就能谈得上婚姻大事了？”
　　陈小秋：“那你和谁见面多，和谁相处的时间长？你喜欢谁？”
　　晓华：“我谁也不喜欢！”
　　[陈小秋气得一拍面板]
　　
　　陈小秋：“你谁也不喜欢！眼看三十岁的人了，婚姻大事还这么没着没落的。你还真想在家待一辈子，当一辈子大姑娘？你不怕丢人我还怕丢人呢！”
　　
　　[见晓华不说话，陈小秋以为她可能会回心转意，用和缓一点的口气说]
　　陈小秋：“这事我考虑很久了，人也挑了不止一个。这个罗川是医生，是个不错的正经专业，将来有前途。他又是个独生子，父母都是职工，家里没有负担。他的钱还不都是你的？反正你现在也是待业，还不知道待到啥时候？将来你愿意干就找个事儿干，不愿意干就待着，他也养得起你，这有啥不好？这样的人你上哪儿找去？差五、六岁算啥？现在差十几二十岁的还有呢。他比你小将来你老了不是还可以照顾你吗？”
　　晓华：“对，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是吧？想不到封建社会的婚姻逻辑你又给捡起来了。”
　　陈小秋：“管它什么社会的逻辑，反正人活着就得穿衣吃饭，就得有钱，没钱你喝西北风去吧！”
　　晓华：“钱！钱！人活着难道就是为了钱吗？”
　　陈小秋：“不为钱为啥？我起早贪黑伺候那些客人吃喝为的啥？那些开发廊的开歌厅的摆摊卖货的赶毛驴车拉脚的不都是为钱吗？不为钱谁去吃那分辛苦？你还唱高调呢！你出去试试，没钱谁搭理你？”
　　晓华：“反正我不干！”
　　陈小秋：“反正我跟他说好了，他也同意了。从他来的那天起每天晚上和礼拜天来帮忙，我给他算工钱。等你们登记了以后他就住到家里来。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我不能管你一辈子！”
　　[陈小秋说完一甩手起身走了]
　　
　　[晓华也跟着站起来]
　　晓华：“他来我就走！”
　　[说着就出了店门]
　　
　　片尾歌
　　景阳镇，高丽屯，
　　住着我们年轻人。
　　从来不愁吃和穿，
　　一心只想生意经。
　　男欢女爱成双对，
　　不要孩子晚结婚。
　　家乡虽好留不住，
　　远走高飞奔前程。
　　下江南，闯深圳，
　　发展还要出国门。
　　乡音不改留住根，
　　到哪都是故乡人。
　　（片头片尾歌略，下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