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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 集

作品名称:两代兄弟      作者:陈兵      发布时间:2017-07-03 09:32:34      字数:10629

  第二集
  
  1、景阳大街上
  [人物:晓华]
  
  [晓华来到景阳大街上。这时天已经黑了。路边的小贩们都收摊了,只有少数卖零食的摊子,在店铺门口就着窗子里透出的灯光,或点着瓦斯灯还在做着一天中最后的经营。歌舞厅的夜间经营还没开始,门口的音箱放出的响亮摇滚乐声在向人们召唤]
  
  [晓华在街上茫然地走着,耳边响着小姨的话声]
  
  小秋旁白:
  “你是怎么来的?我没跟你说过吗?你忘了?那是在困难时期,大家都吃不饱。你爸就知道往家里划拉吃的,根本不关心你妈的死活。结果生下你没几天你妈就死了,没过几天你二姨也死了,我们姐妹三个就剩下了我一个,只好由我来抚养你。幸好你姥姥还在。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我是为了谁?要我说,你妈就不该跟那个马宝林结婚。你妈死了,我也不该管你。你本该是老马家的孩子。这些帐我跟谁算去?”
  
  2、回放字幕:1960年冬
  景阳镇木材加工厂大门口
  [人物:陈小满、赵德山、马洪伟]
  
  [冬季,清晨,景阳镇木材加工厂汽笛声在小镇上空回荡]
  [工人们脚步匆匆地走进加工厂大门]
  
  [储木场上的木材堆积如山,有成材,但更多的是原木。小火车响着尖厉的汽笛在楞垛之间穿行]
  
  [储木场里的工人有的在归楞,有的在卸小火车,有的在装大火车和汽车。全场只有一台小吊车在装车,其它地方都是人工干活]
  
  [在一个楞垛跟前,八个戴着肩墊的工人分别站在一根粗大的原木两边,铁钩挂上原木,扁担搭上肩膀,一声吆喝,原木被抬离地面。在一个领头人的带领下,八双脚迈出沉重而又坚实的步子,同时,低沉的、压抑的但又是浑厚有力的号子声迸发出来:
  “哎——扛起来喽!嗨——向前走吧!嗨——站稳脚呀!嗨——迈小步呀!嗨——别松劲儿呀!嗨——走上坡呀!嗨——加小心哪!嗨——齐使劲儿呀!嗨——上了车呀!嗨——轻放下呀!嗨——”……
  
  [这一组人抬着原木一步步走上踏板,走上火车的车厢,放下原木,号子声也就停止,摘下挂钩,抽出扁担,下车去抬另一根原木]
  
  [加工厂车间。数台电锯同时开动,电机轰鸣,锯沫飞溅,一根接一根原木被推上锯台锯成小方或板材,然后装上平板车运进储木场]
  
  陈小秋旁白:
  “你妈叫陈小满,那年她十八岁,比我大十岁。你妈跟马宝林结婚是在一九六零年,那时候生活非常困难,粮食定量供应,根本不够吃,一家人吃饭都得算计,谁也吃不饱,山上能吃的野物都吃光了,人都得了浮肿病。那时候全镇的人都愿意进林业加工厂干活。为了挣钱,你妈也和那些小伙子一样进厂当临时工……”
  
  [十来个站在加工厂大门口的民工注视着上班的工人,等待着负责招工的人过来招呼他们进厂干活]
  
  [一个头戴狗皮帽子,身穿青色棉袄的年轻人转过身来向大道上瞥了一眼。虽然大耳帽子把头和辫子都包住了,但还是能看出来这是陈小满]
  
  [大门口外。最后来到加工厂大门口的是加工厂的厂长马洪伟。跟在他旁边的是厂劳资股的赵瘸子赵德山。他们一边走一边在说话]
  
  赵德山:“马厂长,这月的任务完成的不错,大概超额了百分之十点儿多。工人们干劲挺大,主动加班加点,月底这几天连打了好几个夜班。有两个礼拜天没休息了。干部下班组参加劳动也形成了制度,都定了点。我们劳资股和财务股在二车间木工班,轮流干,一天一个人,每天都有人在班组。干部一下去,任务就上去,还真是不假。”
  [马洪伟点头]
  赵德山:“昨天三车间的王主任说今天他们还得要几个人。”
  马洪伟:“车间加任务要临时工,由你们劳资股给招就行了,人数根据车间需要,他们报,你们定,不用每天请示。”
  赵德山:“那好。”
  
  [走到厂门口,马洪伟先进厂了]
  [赵德山在门口数了数民工的人数]
  赵德山:“一、二、三……八、九、十、十一,行了,你们都进来吧!”
  [小满跟随着这些人进了厂门]
  
  3、回放
  景阳镇木材加工厂
  厂长马洪伟办公室
  [人物:赵德山、马洪伟]
  
  小秋旁白:
  “马宝林是加工厂的干部,他爸马洪伟是加工厂的厂长。马宝林看上你妈了,托人来提亲,让你妈和他结婚。”
  
  [木材加工厂办公室是一幢平房,在储木场的旁边。马厂长的办公室就在这幢平房里。办公室里有两张普通的办公桌,两把椅子,一个报夹子]
  [赵德山站在马洪伟的办公桌边]
  
  马洪伟:“老陈家那事儿你打听了没有?”
  赵德山:“情况我都打听清楚了。她们家祖籍山东,逃荒到东北来的,是景阳镇的老户了。她爹头年死了,撇下娘儿四个,小满是老大,今年十八了,下边有两个妹妹,大妹小雪,十六了,小妹小秋刚八岁,家庭成分挺好,生活困难点儿。”
  马洪伟:“小满那孩子咋样?”
  赵德山:“不错,能干活,孝顺,模样也俊。
  马洪伟:“你估计那事儿怎么样,有门儿吗?”
  赵德山:“肯定有门儿!关键是小马自个儿相中的。再说咱们这条件她们上哪儿找去?那还不一说就妥!”
  马洪伟:“那你就跟她们说说。如果她们家确实困难,就让小满进厂吧。”
  赵德山:“那更妥了!今晚我就去。”
  
  
  4、回放
  陈小满家
  [人物:陈小满、陈小雪、陈小秋、母亲、赵德山]
  
  [陈小满的家,木栅栏围起来的院子,低矮的草房。屋内阴暗狭窄。外屋是锅台、水缸和劈柴,里屋有一铺炕和一个火炉]
  
  [陈小满放上小炕桌,一家娘儿四个坐下来吃饭。母亲和小满分别侧身坐在炕桌两边,小雪骑在炕桌前一个方凳上,小秋盘腿坐在炕桌后边。晚饭就是喝粥,一人捧一个碗,桌上一碟咸菜,没有别的菜,也没有干粮。一碗包米面粥吱吱噜噜一会儿就喝完了,用小勺刮一刮,再舔一舔才把碗放下]
  
  [小满刚放下粥碗,只听一个男人在窗外叫]
  赵德山声音:“陈大嫂在家呢吗?”
  小秋:“赵瘸子!”
  [话音刚落,来人已经进了外屋]
  
  [母亲白了小秋一眼,把自己的小半碗粥推给她]
  母亲:“刮干净了。”
  [小雪去给客人推开了过道门]
  
  赵德山:“娘儿几个又忙活啥呢,吃这么晚的饭?”
  母亲:“她赵大叔!快进来,箱盖上坐吧。”
  [赵瘸子在炕边的木箱盖上坐下,随手把一个小布口袋放在炕沿上]
  
  母亲:“有啥忙的,今儿个小满回来得晚。”
  赵德山:“小满又去厂里干活了?我今天在厂门口招呼的人,我咋没看见呢?”
  母亲:“去了,这几天天天去。”
  赵德山:“这几天倒是有活干,快到年底了,厂里挺忙的,当干部的还有打夜班的呢。”
  赵德山问小满:“今天你们干的啥活呀?”
  小满:“卸小火车,归楞。”
  赵德山:“噢,这几天楞场上活多,又装又卸的。那都是男人干的活,你可不能去。你以后再去厂里干活跟我说一声,我给你找个轻快活干。”
  母亲:“哪敢麻烦你呀?管啥活呢,有干的就行,冬天待着也是待着。”
  赵德山:“这麻烦啥?干啥还不是干?别为了多挣几角钱去受那份罪,闺女家又不是小伙子。”
  
  [小满把炕桌收拾完了]
  小满:“妈,今天搓苞米吗?”
  母亲:“搓点吧,等一会儿上西院老方大哥家去问问磨有没有空,有空就把面磨出来。”
  
  [母亲把烟匣递给赵德山]
  母亲:“抽袋烟吧。”
  
  [赵德山接过烟匣,却不卷黄烟,从棉袄兜里掏出自己的哈尔滨牌烟卷儿,从烟匣里拿出火柴点上抽着,把那条短些的腿抬起来架在另一条腿上]
  
  [小满从外面撮了一些锯沫子倒进炉子里,又把一个木槽子从外面拿进来放在地当间]
  
  [小雪和小秋从房山头爬上棚顶,装了半麻袋苞米棒子下来,进屋哗啷一声倒进木槽子里。姐妹三个一人坐一个木墩儿围着木槽子搓起苞米来。小满坐在木槽子一端,低头用苞米镩子一下一下地镩苞米,长辫子不断从肩膀上滑落下来]
  
  [赵德山的眼珠在三个女孩身上转着,特别留意观察小满的一举一动。小满在他面前侧身坐着,这使他能清楚地看到小满那圆圆的脸庞和丰满的胸脯]
  
  [抽了几口烟之后,赵德山把小布口袋往母亲跟前推了推]
  赵德山:“陈大嫂,今天是马厂长特意叫我来的。快过年了,他托人从高丽屯买了点精米,叫我捎点来给孩子们吃。”
  母亲:“这哪行!人家大老远的买点东西可不容易,咱哪能要呢?这年头儿谁家吃的也不富裕。再说,俺家
  就小满一个人干活,起早贪黑挣那俩钱儿,还舍得买精米吃?你快拿回去吧!”
  赵德山:“嘿嘿!大嫂,看你说到哪儿去了!人家打发我送来的还能跟你要钱?这么点东西!”
  母亲:“那俺可更不能收了,平白无故的咋能白要人家的东西?”
  
  [赵德山不慌不忙地抽了一口烟]
  赵德山:“啥白要不白要的,咱们当长辈的有啥,还不都是为了儿女们?”
  [小满立刻飞红了脸,从木敦儿上站起来往身后一甩辫子]
  小满:“妈,我问磨去。”
  [小满说完转身出了门]
  
  [小满一走,赵德山的精神似乎松弛了一些。他抽了两口烟,寻思了一会,小声跟母亲说]
  
  赵德山:“陈大嫂,连闺女心里都明白,我也就直说了吧。这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家小满也不小了。儿女的事嘛,咱们作老的也免不了给她们操心。我今天倒是特意来给小满帮个忙的。人家马厂长的儿子宝林是初中毕业生,又在厂里当干部,给他提亲的也不少。马厂长是看在老邻居的份儿上,有意成全他们。小满呢,也是个过日子的人,模样也俊,他俩倒也般配。”
  
  [母亲低头不语]
  
  [小秋瞪了赵德山一眼,拿起姐姐扔下的苞米镩子镩苞米,故意把苞米棒子在木槽帮子上摔得咚咚响]
  
  [赵德山装作没听见,继续说]
  赵德山:“我一来是受人之托,成人之美,二来也是看你们孤儿寡母的,没个拿主意的人。其实呢,马厂长人家是一片好心,看她爹生前为人老实厚道,小满又是从小看着长大的,跟自个儿的孩子一样。要说现在的年轻姑娘,也有文化高的,也有长得俊的,可过不了日子不行呀。咱家可不要那号人。他那宝林也是,挑挑捡捡地挑花了眼。”
  [咚地一声,小秋摔了一个苞米棒子,打断了赵德山的话]
  
  母亲:“人家不愿意,俺们也不上赶着了。”
  
  [赵德山用食指使劲弹了几下烟灰]
  赵德山:“是呀,前儿个叫马厂长骂了一顿,他这才同意了。”
  [母亲拿过针线笸箩给小秋补衣服]
  
  [赵德山看了小雪和小秋一眼,探身小声对母亲说]
  赵德山:“听说小满跟西院老方家的老二挺好,是吗?其实呢,那都是小孩子的事儿,还有个准儿?现在都大了,自己有主意了。那老二不是上了新疆?咱也没出过门,不知道,听人家说,上新疆要坐半拉月的车,又是火车又是汽车,那么老远,以后还能不能回来谁知道?”
  [母亲脸上现出了愁云]
  
  [小雪默默地搓着苞米似有所思。小秋还是镩一个苞米棒子就摔一下]
  
  赵德山:“小满的事要是定下来,你告诉她,赶明儿就别在厂门口站着了,我给她办个固定,每天正常上班就行了。”
  [母亲不语]
  
  [赵德山看没啥说的了,抬起脚在鞋底上按熄了烟头]
  赵德山:“你们忙,我也该走了,过两天我来听你的信儿。”
  [说完起身告辞]
  
  [母亲忙把那小口袋拿起来塞给他]
  母亲:“你把这个拿回去吧。”
  赵德山:“别!大嫂,别!”
  母亲:“你要不拿,我就打发孩子明天给你送过去。”
  赵德山:“那哪能呢,大嫂!你可千万别。这是人家马厂长的意思,我可不敢!”
  [说着急急忙忙出了门]
  
  5、回放字幕:1960年夏
  景阳镇北山脚下
  [人物:陈小满、马宝林]
  
  [北山脚下有一块苞米地。苞米棵子长得有半人高了,站在地里只能露出肩膀。小满正在锄地]
  
  陈小秋旁白:
  “马宝林看上你妈了,可是你妈根本看不上马宝林,这下可把马宝林惹急了,他就跟踪你妈。你妈下地干活,他也跟着去。”
  
  [在小满身边,马宝林也在锄地。他显然并不会锄,锄几下便朝小满这边看一眼,顺便看看小满的脸和她的腰身]
  
  小满:“这是锄第三遍了,不一定非把草根锄下来,砍倒就行,主要是不让它结籽。”
  马宝林:“这比锄头遍和二遍还费劲。”
  小满:“那是,种地就没有不费劲的活儿。你要不想费劲,庄稼就不好好长。你胡弄它,它就胡弄你。”
  马宝林:“那就别种了唄,费这么大劲。”
  小满:“不种地吃啥?就那么一点定量,根本吃不饱。咱这就不错了,还有地可种。有的地方,城里,没地方种地,就吃那点定量,还不就饿肚子?”
  
  [锄一阵以后,小满停下来,直一下腰,擦一把汗,喘几口气。马宝林也跟着停下来休息]
  
  小满:“你回去吧,别累坏了,明天还上班呢,下个礼拜天也别来了。”
  马宝林:“我还想来。”
  小满:“下礼拜我就锄完了,你还来干啥?”
  马宝林:“下礼拜就能锄完?你就不来了?”
  小满:“那当然。”
  马宝林:“那好吧,我先走了,家里还有点事儿。你还不回去吗?”
  小满:“我回去还早呢。”
  [马宝林钻出苞米地走了]
  
  [小满独自锄了几条垅之后,觉得累了,便放下锄杠坐在垅背上休息。她把白布衫的扣子解开,让汗湿的胸背透透风。布衫里面还穿了一件花坎肩,由于出汗,更觉箍得紧。她低下头,看见两个丰满的乳峰把坎肩鼓得高高的,小扣子都快扣不住了]
  
  [一阵风吹过来,小满把衣襟扯开,把胸乳挺起,夏风拂遍她的全身,顿觉十分凉爽,十分惬意]
  
  [蓦地,苞米叶子一阵唰啦啦响。小满以为有风吹来,便把衣襟扯开,没有风,随之而来的却有种异常的响动。她下意识地把衣襟放下盖住前胸,抬头向前一看不免大吃一惊。在离她只有几步远的地方有一个人正向她这里走来。那人弯着腰,双手拨开身前的苞米叶子,两只眼睛盯着她,像一只正在接近猎物的狼。在苞米叶子的遮掩中,她认出来了,那正是马宝林]
  
  [羞辱和愤怒立刻攫住了她的心。然而还没等她作出反应,马宝林一个箭步扑上来一把将她抱住了]
  马宝林:“小满!小满!”
  [马宝林压低声音急切地叫着,顺势将小满按倒在垅沟里,贪婪地、一下一下地嘬着她的脸和紧闭着的唇,在她耳边说]
  马宝林:“小满,答应我吧!我专门在这里等你,等你好几天了。我爸说了,只要你答应和我结婚,马上就给你招工,让你当固定工,真的。你答应我吧!我太爱你了,每天都想你,真的!啊?”
  [小满挣扎着,可是她不敢喊叫。两边的垅背和马宝林的身子紧紧地挤压着她,使她完全无法挣扎和抵抗]
  [马宝林的手伸向小满的腰间]
  [小满脸上布满泪水]
  
  6、回放
  马宝林家
  [人物:马洪伟夫妇、母亲、马宝林、小满、小雪、小秋]
  
  [木材加工厂的一间普通宿舍,现在是马宝林和陈小满的新家。炕上铺着新炕席,新棉被,墙上挂着毛主席像,门和窗户上贴着双喜字]
  
  陈小秋旁白:“你妈没办法,只好和马宝林结婚了。”
  
  [两家人在一起吃饭。饭桌横放在炕上。马洪伟夫妇和小满母亲坐在炕上正中,马宝林和小满在炕桌两边侧身坐着,小雪和小秋坐在炕沿前的方凳上。]
  [桌上摆着几个大菜盘子。小雪给每个人的碗里盛上米饭。小满给马洪伟的酒杯里倒上酒]
  
  马洪伟:“大嫂呀,噢,现在是亲家母了,咱们是一家人了,今天宝林和小满结婚,是个大喜的日子,咱们庆贺庆贺,来,吃饭吧。”
  [马洪伟端杯喝酒,其他人吃饭夹菜]
  
  马洪伟:“现在生活困难,也就不张罗了,好歹吃顿饭就得了。”
  母亲:“有大米饭吃就不错了。”
  马洪伟:“宝林别忘了,明天给同志们发点糖。”
  
  [马宝林站起来,拉着小满的手站在桌前]
  马宝林:“小满,咱们给爹妈行个礼吧,爹!妈!妈!”
  小满:“妈!爹!妈!”
  [两人一起鞠躬]
  
  马洪伟、母亲:“好啦!行啦!快吃饭吧!”
  马洪伟:“结了婚就算成年人了。你俩要互相团结,互敬互爱,勤俭持家。”
  回放完
  
  7、景阳大街上傍晚
  
  [晓华在街上茫然地走着,脸上挂着泪珠]
  
  8、林业工人俱乐部傍晚
  [人物:晓华、韩东]
  
  [晓华不知不觉地走到了林业工人俱乐部]
  
  [俱乐部里正在放电影。电影是武打片,呐喊声和刀枪碰撞的铿锵声从门口传出来。因为开演时间很长了,没人再来买票,售票和看门的人已经不知去向。晓华随随便便地就进去了。她在入口处站了几秒钟,待眼睛适应了场内的黑暗光线以后,找了个空座位坐下来]
  
  [晓华在那个座位上一坐下,就被坐在另一端的一个人发现了。那个人立即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并招呼她]
  
  韩东:“晓华!”
  [晓华扭头一看竟是个熟人]
  晓华:“韩东!”
  韩东:“晓华!”
  [互相叫着,两个人的手握在了一起并且许久没有松开]
  
  晓华:“你咋在这呢?好久没见了,是吧?”
  韩东:“可不咋的!还是在山上的时候吧?”
  晓华:“是呀,从山上下来一直没见面儿。你干啥活呢?”
  韩东:“看仓库呢。”
  晓华:“给谁看仓库呀?”
  韩东:“林业局,劳服的。”
  晓华:“不错嘛。”
  韩东:“凑合事呗,大集体。你干啥呢?找到工作了吗?”
  晓华:“上哪儿找工作呀?跟我小姨开饭店呢。”
  韩东:“也行啊,管干啥呢,总比闲待着强,也不用吃苦受累了。在山上那两年可真是不容易呀。”
  晓华:“是不容易,又苦又累,不过在山上干活心里痛快,吃得饱睡得着,不像现在,尽麻烦事儿。”
  韩东:“嗯?你遇到啥麻烦事儿了?”
  晓华:“跟我小姨吵架了。”
  韩东:“啥时候?”
  晓华:“就刚才。”
  韩东:“为啥吵架?”
  晓华:“她非要给我介绍对象。”
  韩东:“是吗?介绍的谁呀?”
  晓华:“唉,回头再说吧。这是啥电影呀?”
  韩东:“不知道,我也来晚了,没看见头儿。”
  晓华:“港台片儿,没啥意思。”
  韩东:“是,没事儿干呗。”
  
  [电影散场,韩东和晓华随着观众走出俱乐部]
  韩东:“你回家吗?”
  [晓华犹豫不决,面露难色]
  
  韩东:“上我那去坐坐吧。”
  晓华:“你有家了?”
  韩东:“我的宿舍。”
  晓华:“你的宿舍?在哪儿?”
  韩东:“不远,就在服务公司的仓库里,走吧。”
  晓华:“好吧。”
  [两人向韩东宿舍走去]
  
  9、韩东宿舍傍晚
  [人物:晓华、韩东]
  
  [劳动服务公司仓库内的一间屋子。韩东和晓华来到宿舍,韩东开门进屋]
  
  晓华:“就你一个人?”
  韩东:“是呀。我是仓库的保管员,就给了我这间屋子。我平时不用往家里跑了,看仓库也方便。”
  晓华:“你家还在高丽屯吗?”
  韩东:“是呀。”
  晓华:“挺好嘛。”
  韩东:“是不错。你吃饭了吗,整点东西吃吧?”
  晓华:“好吧。”
  韩东:“你等一下。”
  [韩东出门]
  
  [晓华打量屋里的陈设。这其实就是一间库房,窗户上安着护栏。屋里只有一张单人床、一张两屉桌和两把折叠椅。床上的行李也很简单,很薄的被褥。床头上搭着一套蓝工作服,工作服上面放着一副白色线手套,床下一双拖鞋。桌上放着一串钥匙、一个钢卷尺和一个硬纸夹]
  
  [韩东回来了,买回了两个盒饭、两个罐头和两罐啤酒。他打开罐头,把饭菜摆在桌上]
  
  韩东:“喝点酒吧。”
  [说着把两罐啤酒都打开了,给了晓华一罐]
  [晓华也不推辞,接过韩东送来的啤酒就喝]
  
  韩东:“你说小姨给你介绍对象,介绍谁了?”
  晓华:“她们医院的一个大学生。”
  韩东:“大学生,那还不好?”
  晓华:“好吗?你觉得好吗?”
  韩东:“差不多吧,大学生嘛。”
  晓华:“有人给你介绍过对象吗?”
  韩东:“还没有。”
  晓华:“想不想介绍一个呢,大学生?”
  韩东:“不想。”
  晓华:“为啥?你也老大不小了。”
  韩东:“别人介绍的肯定不是我喜欢的。要是我喜欢的还用别人介绍吗?”
  晓华:“对嘛。那你喜欢谁?”
  韩东:“你还不知道?”
  [晓华不语,与韩东碰杯喝酒]
  
  韩东:“那人咋样?”
  晓华:“你问问马军和白鸽就知道了。”
  韩东:“他们认识?”
  晓华:“认识啥!小姨事先也不跟我说,叫他来饭店帮忙,还答应把我许给他。那小子就当真了,颠儿颠儿地天天来干活。那天他跟我一说我就翻儿了。”
  韩东:“你准备咋办?”
  晓华:“咋办?我跟小姨说了,他来我就走!”
  韩东:“其实,小姨也是为你好。她们那一辈的人是受穷受怕了,不想让咱们这代人再受穷。从这方面看,那个大学生的条件倒是挺好,符合小姨的要求。”
  晓华:“可是不符合我的要求。都到这个年代了,咱们还怕受穷吗?女人还要有男人来养活吗?”
  韩东:“对!出来了也好,这一步早晚是要迈出来的。我爸妈没撵我,可我也不愿在家住了。我看,就是没有这事儿你也该出来。咱们都这么大了,也不能一辈子都待在家里。你先在我这住几天,我回家去住。”
  晓华:“这能行吗?”
  韩东:“有啥不行的?工作问题嘛,现在叫职业问题,也别着急,慢慢找。这劳动服务公司总经理是马宝林,不管咋说他还是你爸呢,还能不给你安排个工作?反正是大集体,现在都这样。”
  晓华:“真的?”
  韩东:“咋不是真的?我明天就找马军,让他跟他爸说,给你安排个工作。他不安排别人也得安排你呀。你要不愿在这干也没关系,另外再找地方。凭咱们两只手还怕挣不出一碗饭来?”
  晓华:“对!谢谢你。理解万岁。我敬你一杯!”
  韩东:“干杯!”
  晓华:“我是不打算回家了,可住你这也不是办法。我想先出去走几天,散散心。”
  韩东:“行!想上哪儿,牡丹江?哈尔滨?”
  晓华:“哈尔滨。”
  韩东:“行。我这有一百块钱先给你。”
  晓华:“好吧,算借的,以后还你。”
  韩东:“喝酒!”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碰杯喝酒]
  
  [一罐啤酒喝完,晓华已经头晕目眩不能自持了]
  
  韩东:“你难受了吧?在床上躺一会儿吧。”
  晓华:“不,我要回家。”
  韩东:“看你这个样还能回去吗?”
  晓华:“你送我回去。”
  韩东:“就你这样我也没办法送你呀。再说,你刚堵气从家里跑出来,就这么又回去了?”
  [晓华不语]
  
  [韩东扶着晓华在床上躺下,替她脱下鞋让她躺好,盖上被]
  [韩东把剩菜剩饭用报纸盖住]
  
  [晓华躺在韩东的床上已经睡熟。韩东坐在床边,侧身端详着晓华的脸。这张脸由于泛着红晕而显得异常妩媚和生动。韩东弯腰在她额上轻轻吻了一下。她没有动。他又吻了一下她的面颊,她仍然没有动]
  韩东旁白:“榆树沟的太阳把她晒黑了。”
  
  10、回放字幕:1984年榆树沟知青点
  [人物:晓华、韩东、众知青]
  
  [大山深处的榆树沟,几座木刻楞房子,这是知青点。知青们有的在修理房子,有的在劈柈子,有的在挑水,有的在挖菜窖。伙房的门在往外冒烟和蒸气。当伙夫的知青在忙着做饭。伙房不远处是猪圈,一个女知青在喂猪]
  
  [在山上,有知青在砍树。在他们种的地里,一些人在收苞米,男青年砍,女青年扒,还有人把苞米棒子往筐里装,装满了背着往山下走]
  
  [在一间宿舍里,韩东独自在床上躺着。宿舍里有四张双层铁床,地中央一个大铁皮炉子。韩东躺在靠门的一张床的下铺]
  [宿舍条件很简陋,又没好好整理,脏衣服团在床角,袜子泡在脸盆里]
  
  [忽然有人敲门。他没理会]
  
  [又敲门。韩东有气无力地说]
  韩东:“进来!”
  [来人一进屋,他的眼睛一亮,竟是晓华]
  韩东:“晓华!你咋来了?”
  晓华:“我来看看你。”
  
  [晓华手里拿着个大烧饼,里边满满地夹了些卤肉,径直来到韩东床前]
  晓华:“今天我上村里办事,顺便在小饭馆给你买了个烧饼。你光吃病号饭汤面条肯定吃不饱,发糕又不好吃。”
  [韩东坐起来,接过烧饼张嘴就吃]
  韩东:“啊,太好了,谢谢你!快坐下。”
  [晓华满屋子看了看也没地方可坐,便在韩东床边挤了挤坐下了]
  
  晓华:“你觉得咋样?”。
  韩东:“好多了。”
  晓华:“吃药了吗?”
  韩东:“吃了。”
  晓华:“吃的啥药?”
  韩东:“阿斯匹林。”
  晓华:“光吃阿斯匹林能行吗?能退烧吗?”
  韩东:“能退,已经退了。”
  晓华:“退了烧就好,在这个地方要病大发了还真不好办。”
  韩东:“你们今天干啥活?”
  晓华:“砍苞米。砍苞米真痛快,啪!啪!啪!左右开弓,一刀一棵。我愿意砍不愿意扒。连长偏让男同志砍,让女同志扒,好像是照顾女同志。其实扒苞米才累呢,手指头都酸。早晨起来苞米叶子上都是露水,冰凉。”
  
  [韩东发现晓华左手的手背上有一条红道子]
  韩东:“你的手咋的了?”
  晓华:“没啥,让茬子划了一下。”
  [韩东抓过她的手一看,竟是一条一寸来长的口子,涂了一点红药水,伤口还没封住呢]
  韩东:“你为啥不包扎一下?要感染的。”
  晓华:“包了就不好干活了,我还没那么娇气。二班有个小子砍了一节苞米秸子嚼,把嘴划破了,也涂了红药水,乍一看就像咧着个血盆大口。连长气得够呛,宣布不准吃苞米秸子。”
  韩东:“现在的苞米秸子一点水都没了,有啥嚼头?”
  
  [晓华看着韩东一口一口地吃烧饼]
  晓华:“看你这样儿,这两天肯定饿坏了吧?”
  [韩东点点头。晓华一直看着他把烧饼吃完]
  
  晓华:“饱了没有?”
  韩东:“饱了饱了,不但肚子饱了,病也好了,明天就能上山了。”
  晓华:“要知道这样,我早该给你买烧饼。”
  韩东:“不用,面条吃不饱,我还能吃发糕呢。”
  晓华:“我看你趁着有病回去算了。”
  韩东:“不行,规定干两年就得干两年,不干满两年不让走。”
  晓华:“就说你考大学唄。”
  韩东:“考大学也得干满两年以后才能报名。不考大学就更得两年了。你咋不回去?其实你是最该回去的。你是独生女,又是孤女,家里连个男人都没有。要按政策你都不用上山。”
  晓华:“你不知道,我小姨响应上级号召那是最积极的,办啥事都规规矩矩的,她才不要人家照顾呢。”
  韩东:“这也算不上特殊照顾,按规定办事嘛。马军不是都走了吗?他凭啥?不就凭他是独生子吗?”
  晓华:“我咋能跟他比?他家都是些啥人?你不也是独生子吗?你咋也没回去呢?”
  韩东:“你不还是他姐吗,他还能不给你帮忙?”
  晓华:“我要是跟他说说,他也不会不管我。可是我不愿意说。”
  韩东:“你小姨该给你说嘛。”
  晓华:“小姨?没门儿!和人家跟仇人似的,要知道我求了他们,非把我打死不可。”
  韩东:“你小姨为啥跟他们有那么大仇?”
  晓华:“唉,说来话长,也说不上什么仇,反正就是不愿意跟他们来往。”
  韩东:“其实,回去了也没啥意思,要能找到工作还好,找不到工作还得在家待着吃闲饭。”
  晓华:“有办法回去的,肯定是能找到工作的;像咱们这样没法找工作的,还不如在这待着,只少咱们不用吃
  家里的。”
  韩东:“就是。”
  晓华:“看见那些走后门回去的我就不愿意搭理他们,还不如在这里的人能谈得来。”
  韩东:“就是。”
  
  晓华:“我该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韩东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韩东:“先别走,你的手破了,把我的手套戴上。”
  [晓华没说话,也没把手抽回来。韩东抬眼看晓华,发现晓华也正注视着自己。她的目光温柔亲切。一种欲望在韩东心中油然而生。他抓着晓华的手把她向自己的身边拉。晓华的身子向他倾斜过来。他伸出另一只手将她抱住]
  
  [倾刻之后,晓华轻轻地推开了他]
  晓华:“别这样。这是啥时侯?你好好休息吧,病好了还得上山呢。”
  [她的目光依然那么温柔,没有一点嗔怪的意思]
  [晓华要走]
  韩东:“把手套戴上。”
  晓华:“不用,留着你戴吧。”
  [说完走出门去]
  回放完
  
  11、韩东宿舍夜间清晨
  [韩东轻轻地从床边站起来,拉灭了电灯,坐着折叠椅,伏在桌上休息]
  
  [第二天清晨,当晓华从睡梦和酒醉中醒过来的时候,发现韩东合衣躺在她的身边,两人盖着一条被子]
  
  [她动了一下身子,韩东被惊醒了。他惊恐地看着她,等着她发作。晓华并没发作,安祥地注视了他一会,若无其事地问]
  
  晓华:“这是咋回事呀?”
  韩东:“昨天太晚了,你一个人在这我不放心。再说,我也不想回去。”
  晓华:“你昨晚都干啥了?”
  韩东:“我啥也没干,真的,向毛主席保证,啥也没干!”
  [晓华撇了一下嘴角]
  韩东:“真的。我想来着,可是我不敢,怕你会恨我。”
  晓华:“这倒像是真话。”
  韩东:“昨天晚上睡好了吗?”
  [晓华点一下头]
  韩东:“今天就上哈尔滨吗?”
  [晓华不语,似在考虑什么]
  
  韩东:“想小姨了?想家了?还没走就想家了,你还能走吗?”
  [晓华坐起来]
  晓华:“起来,走!”
  韩东:“真要走?”
  晓华:“走!”
  韩东:“我送你。”
  [两人起身,整理衣服,出门]
  
  12、景阳镇火车站站台
  [人物:晓华、韩东]
  
  [牡丹江至哈尔滨的客车启动。晓华坐在车内,隔着车窗向站台上的韩东摆手。站台上的韩东向晓华招手。列车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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