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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男儿膝下无黄金

作品名称:萍归何处      作者:许我凤冠霞帔      发布时间:2017-06-29 20:27:31      字数:4475

  一夜无眠的秋萍并未感到有多疲乏,相反还有点小兴奋小激动,想到一会儿就要跟冯蛭摊牌精神瞬间抖擞起来。
  看看时间,嘉韵一会儿就得起床咯,该做早饭了吧,秋萍一边淘米一边还从嘴里轻哼出了几句歌声。正好被刚刚起床路过厨房去往卫生间的冯蛭听见了,他奇怪的眼神盯着秋萍,足足看了有半分钟之久,他纳闷:这个女人疯了么?怎么这么反常?若是换作以往头天晚上发生过家庭战争的话,第二天的秋萍绝对不会像今早这般神情愉悦的。
  秋萍眼角的余光感觉到冯蛭在死盯着她,但她连眼皮都没抬,继续神态自若地把洗好的米放进高压锅,倒上水,加盖,并打开炉灶上的火。
  满心狐疑的冯蛭去了转角的卫生间。
  他从浴室洗漱出来的时候,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他接起。
  “......”
  “什么?怎么搞的嘛,又派我去出车?我才回来两天,还没休息好呢。”
  “......”
  “这样啊,赵师傅他生病去不了哇,让我临时顶一趟,哦,那,那好吧。”
  听闻这个电话内容的秋萍马上郁闷了,什么跟什么嘛,太不凑巧了。冯蛭这一走,怕又得十天半月才能回转吧,唉!离婚的话题势必得暂时搁置了。
  冯蛭挂掉电话,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装,在玄关处他边穿鞋边丢下一句:
  “我出车了。”便拉开门而去。
  
  自从王晴出事以来,秋萍并没真正从那件噩耗中解脱出来,一直沉湎其间不能自拨、不能自解,整日心神恍惚,情绪恹恹,以至于上班核对账目时不小心弄错了两笔款项,究其原因这完全怪自己主观上犯的错误才导致这个结果,没办法,只得只掏腰包补了漏洞,赔付了事。
  李岚见秋萍整个状态非常之不好,就劝她干脆辞职算了。
  秋萍一想,也是,自己干的这份工作牵扯经济,保不齐哪天再犯同样错误的话就得倒霉连连了。索性在家调整一下,休整一段时间再做打算。
  就这样,秋萍再次回归家庭,做起了全职主妇。当她把这件事电话告知冯蛭的时候,换来他一句“瞧你那点出息,不中用的臭婆娘!”
  不过对此,秋萍毫不生气,因为现在的她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了,她就等着冯蛭这次出车回来好正式拉开离婚的序幕。
  大约十天过后,冯蛭就出完这趟车回来了。
  他打开门,站在门口的门垫上,环视了一眼,扯开嗓子吼上了:
  “童秋萍,我的拖鞋哪儿去了!”
  秋萍从厨房探出半个头:
  “洗了,还没干,你从鞋柜里边再拿一双就是。”
  “真是的,那么麻烦。”冯蛭一脸的不高兴。
  秋萍没去搭理他,在围裙上擦擦手,把一颗白菜从冰箱里边拿了出来。
  “渴死了,快给我倒杯水!”吩咐完毕,冯蛭微闭双眼四仰八叉地瘫坐在沙发上。
  秋萍瞪眼直直地看着冯蛭,恨不得就是那颗白菜砸在他的脸上,但想到女儿就快放学回来,她忍住了。递给冯蛭一杯水。
  冯蛭猛灌下几口,开始数落,开始挑事儿:
  “你他妈这个家庭主妇是怎么当的,知道老子今天要回来,就该把拖鞋好好地摆在门口。还有,你看看,这个地板这么脏,你几天没拖地了吖。”
  秋萍斜看了一眼冯蛭,平静地,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后就转身进了厨房:
  “你那双手也不过是摸方向盘的手,金贵不到哪里去,拿个拖鞋又怎么啦!屋里所有的卫生,我前天才做过。”
  身后,是冯蛭从鼻腔中接连发出气呼呼地“哼哼!”声。
  秋萍暗自盘算,是的,她现在不能跟冯蛭动怒,怕把事情弄巧成拙,她得等到晚上嘉韵睡了的时候再跟冯蛭谈判离婚的事。
  嘉韵放学回来,秋萍就把饭菜摆上了桌。
  三个人围桌而坐,冯蛭扫视了一眼饭桌,一脸的黑线:
  “你他妈这个红烧肉是怎么做的呀,比包公的那张脸还黑,叫老子怎么吃?还有这个青菜,炒得蜡黄蜡黄的,难看死了。嘿!我就奇了怪了,你个杂种最近是不是走火入魔了啊,做什么什么做不好,干什么什么不行,上个班都还能倒赔钱,没用的死婆娘!”
  秋萍看了一眼埋下头没作声,正扒着饭粒的女儿,到底还是没忍住冯蛭的攻击,回敬道:
  “冯蛭,我不就一个疏忽大意弄错了账,那天在电话中你就已经骂过一回了,今天你又重提此事,不过赔了区区几百块钱而已,值得你这么翻来覆去,没完没了地指责吗?再说了,今天这红烧肉也不过当时我做菜的时候晃了晃神,一时手滑多倒了一点酱油,颜色稍微有点深而已,哪像你说的那么夸张。”秋萍顿了顿,说了一句颇有深意的话:“而这个青菜呢,它也曾在我的锅勺上青春过,至于它的颜色变成蜡黄,可能这才是它最后的结局和归宿吧。”
  也许,秋萍突然想到香消玉殒的王晴而一时伤感;也许,想到自己将近十年的这段婚姻,一时慨叹岁月的流逝,年华的老去才有此一说吧。
  可是冯蛭却有点误会了她的意思,他认为秋萍最后那句一语双关的话是在讽刺他不懂珍惜青春年华就嫁给自己的秋萍。所以,冯蛭的怒气被无端地挑了起来:
  “*你妈!臭婊子!你的青春给了你的老情人钟思成,老子什么也没捞到,我冤大头我!你个死杂种炒个菜也能走神呐!想你的野男人了吧,臭烂货!”
  冯蛭的臭骂让嘉韵本想把伸进盘子里夹菜的手缩了回去,她幽幽地看了一眼冯蛭,把头深深地埋进了碗里。
  见状,秋萍咬了咬嘴唇,仰仰头,把眼眶里的泪花逼了回去。看来等不晚上就要开战了,她拖过女儿的饭碗,夹了些菜放进碗里说:
  “嘉韵,乖乖的吖,你端去你房间吃,我和爸爸说点事情。”
  懂事的嘉韵临回头心疼地看了一眼秋萍,再看向冯蛭,嗫喏着说了一句:
  “爸爸,你不要再骂妈妈了吧!”
  冯蛭皱了皱眉头,横了嘉韵一眼,什么也没说。
  秋萍放下手里的碗筷,看着冯蛭的眼睛,认真地说了几个字:
  “冯蛭,我要和你离婚!!”
  秋萍说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掷地有声,相当有份量。
  冯蛭盯着秋萍的眼睛足足看了十几秒钟,继而哈哈大笑:
  “你个死杂种少来这套,又拿离婚这句话来威胁老子,你别忘了,老子手里可攥着你和你老情人的生死劫呢!”说完,冯蛭还丢给秋萍一个痞子样的眼神。
  秋萍抿了抿嘴角,还给冯蛭一个冷笑:
  “得了吧冯蛭,你这样牵强附会有意思吗你?你心知肚明,我每一次跟你提离婚都是无比认真的,都是出自我的本心本意,何来威胁之说。反而是你,这几年一直拿王晴的事威胁我和钟思成,不过,现在,你的威胁起不了丝毫作用了,因为,王晴已经不在了!”秋萍一字一顿地抖出了这番话。
  冯蛭鼓着他那双不大的眼睛怔怔地看着秋萍,呆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不过,他贼溜溜地转动了几下他那灰白的眼珠,很快,又转嫁给了秋萍另一项罪名,咆哮而出:
  “好啊,臭婊子!你他妈怎么知道王晴已经死了,你个烂货肯定和那个野男人一直保持联系,一直勾勾搭搭吧,原来你们竟然还藕断丝连,背着我偷人呐!嗯?你个死杂种真不要脸!”
  “冯蛭!省省吧,你这些粗鄙不堪的陈词滥调我都已经听烦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难道还没说烦吗?另外,我要再次重申一点,我童秋萍不会龌蹉到偷人那一步,所以,请你收起你污蔑的恶毒言辞。你也不要故意岔开话题而忽略我说话内容的重点,这次这个婚,我离定了!!”
  冯蛭看着秋萍异常坚定、异常决绝的神情,他知道这次的秋萍是铁了心了。既然王晴已死,他就没有什么依仗可以拿捏住秋萍的了,他心虚了,不过,并没有很明显地显露出来,他打出一张自认为可以让秋萍回心转意的王牌:
  “童秋萍,你真是一个极端自私的女人,从结婚以来,你就一直跟我嚷嚷离婚,离婚的!你考虑过女儿吗?你顾及过她的感受吗?”
  “哼!哼!!”秋萍轻蔑地笑了几声:“冯蛭啊冯蛭!你倒打一耙的本事越来越见长,我实在找不出该用什么样的文辞来形容你了,你简直无赖之极!无耻之极!!可恶至极!!!你居然还敢说我自私?你扪心自问,嘉韵从小到大,你是怎样对她的?作为父亲,你对她付出过真正的爱了吗?你没有!你没有!!你以为你搬出女儿这张王牌我就会心软了吗?我不会!因为,女儿摊上你这样变态扭曲、重男轻女的父亲是她的悲哀,是她的不幸!如果女儿继续生活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的话,只会给她造成越来越严重的心里负担和阴影。所以,我离这个婚,不光是解脱我自己,更是挽救我的女儿!”
  秋萍的这些话说得冯蛭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耷拉着脑袋,也没了刚才的气焰。
  不知道当时的冯蛭有没有被秋萍的话真正点醒,也不知他有没有稍微意识到这么多年以来自己思维的错误和行为的偏离。
  秋萍义正言辞地说出那些话,表达了自己离婚的意图和决心,那一刻,她觉得分外的轻松。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准备起身倒杯水喝。
  冯蛭却毫无征兆地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
  秋萍有片刻的懵神和意外,她轻蹙眉头:
  “冯蛭,你这是干什么,又在扮演天使魔鬼的戏码了吗?俗话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快起来!”
  冯蛭死死地抱住秋萍的腿,以至于秋萍半个步子也迈步动。
  “秋萍,你答应我不离婚,我就起来。”
  “冯蛭,你真无赖!虽说骨子里你根本算不得一个真正的男人,但好歹你也披着一张男人的皮吧,你怎么能这么猥琐,做出如此没有尊严和气节的事呢?你这是把你的骨气、人格的硬度毫无节操地践踏在你自己的脚底下!”
  “为了挽救我的婚姻,管它什么气节尊严的,也可男儿膝下无黄金。”冯蛭死命地拖住秋萍的双腿,死皮赖脸、毫无底线地说道。
  “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你既然那么嫌弃我,说我这儿不好,那儿不好,你就干脆放手吧。冯蛭,你也知道,从跟你结婚之初,我就产生了离婚这个想法。但因最初的时候不舍得肚子里的孩子,之后为了顾全大局委曲求全,我一次一次的心软,一次一次的忍让,到后来,你拿王晴的事做要挟,没办法,这一拖就拖到现在。说实话,我一天都不想再忍受你的折磨和凌辱,这段婚姻真的让我疲累,放过我吧,冯蛭!”
  见秋萍如此决绝,毫无回旋之地,冯蛭又把他扮演天使的本领发挥到了极致,他抱着秋萍的腿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哀求道:
  “秋萍,求求你了,不要和我离婚吧,你没有哪儿不好,你都好!我的错我都改还不行吗,你若是把我离了,你让我上哪儿去找老婆。”
  秋萍悲哀地苦笑,笑自己当初有眼无珠,竟然嫁了这么一个软骨头:
  “冯蛭!你真不是个男人!你如此反复无常,根本就是一个极端矛盾的综合体,你人格扭曲,思维变异,这些,如果你还没有一点自我反省,自我修正的话,以后不会再有别的女人跟着你的。”
  秋萍的话还真就一语成谶了。
  离婚之后的冯蛭前前后后认识交往了十几二十个女人,可每个女人跟他接触一段时间之后就会自然地离开。过尽千帆的冯蛭至死也没醒悟!
  冯蛭正在痛哭流涕的时候,嘉韵打开门出来了。冯蛭尴尬地起身。
  嘉韵把饭碗搁在餐桌上,倚在秋萍的旁边:
  “妈妈,你是不是要和爸爸离婚了?”
  “对,听我说宝贝,你不要难过,我们离婚对你来说并不代表不好,也许现在你还不能理解这些,但以后你会慢慢明白的,懂吗?”
  嘉韵睁着一双晶晶亮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眨了几下:
  “我懂的,妈妈。你不要丢下我,你要答应我你们离婚以后,我一定一定要跟你住在一起。”
  秋萍顺势把女儿搂在怀中:
  “那是当然啦,妈妈和宝贝永远都不会分开的!”
  立在一旁的冯蛭看着这副母女情深的画面,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在心里暗自琢磨着:这个臭娘们软硬不吃,这个婚到底是离还是不离呢?
  很快,冯蛭收起了他那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换上了一张莫测高深又带着点怒气的脸。在天使与魔鬼的转换中,冯蛭的高超技术可谓是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运用得非常之娴熟,收放自如了。
  他咬着牙床,怨恨地撇了一眼秋萍母女,气冲冲地摔门而去了。
  嘉韵被巨大的关门声响震得一个颤栗,秋萍揽紧女儿。她气定神闲,云淡风轻地一笑,因为,之于冯蛭,在她心里,已经没有任何波澜了。
  她想,接下来,就该要应对一场即将开始的离婚大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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