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乐悲
作品名称:契约 作者:静坐闲谈 发布时间:2017-06-24 10:38:07 字数:5374
让雨水洗刷过的土地是清新的,踩在雨水洗刷过的土地上就像新生婴儿的肌肤那样绵软。刘贪财和管家小心翼翼地走在下坡路上,跟随他们的是山沟里的山洪水。洪水就像他们的心脏那样黑红黑红的。顺带夹杂着,腐烂的枯枝败叶,奇臭无比。
刘贪财依靠着他忠实的奴才,惜命的他,生怕摔一跤,而他的奴才呢?为了主人已经摔了好几跤,身上到处都是泥水侵蚀过的痕迹,看起来滑稽无比。刘贪财并没有心疼他的奴才,在刘贪财眼里,管家就是一条狗。扶不好还要扇一巴掌,就在刚刚管家又挨了一巴掌,这是秋后算账。因为现在刘贪财才有时间算账。那天晚上管家碰了他的女人,在刘贪财心中,巧儿已经是他的女人,他的妾,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当他看到巧儿第一眼他就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巧儿母亲。当年他对巧儿母亲还是和现在对巧儿一样,神魂颠倒。不过当时巧儿妈,由巧儿的外公外婆护着。这两个老家伙,油盐不进,不贪钱财,猛力的糖衣炮弹都没有攻下这两座大山和这位美女。刘贪财心里想着,老天还是对我好啊!母亲不让我碰,在我快五十岁时,又碰到了她女儿。母女俩一个比一个漂亮。不对,应该说,女儿比她母亲更漂亮。刘贪财叫着巧儿母亲的名字,咬着牙说:“你当年让老子丢尽的脸面,可惜你死得早,现在我会在你女儿身上找回来的。”他还想,巧儿比她母亲更有弹性,比她母亲还要好看。就这样一边走,一边想着巧儿。巧儿的美色已经让刘贪财失眠了好几晚上,他现在就想,赶快拥有她。可是由事不由人啊,他还要在孝子室里守孝七七四十九天。在这四十九天里,他是不能近女色的。对于此时,四十九天就是对刘贪财最大地煎熬。这就好像一只猫,看着有一条金鱼,而不能吃,干巴巴的看着,你只能流口水。家里的老婆和巧儿比起来就是黄脸婆。不过,她年老朱黄已经就是黄脸婆了,他看着就想呕吐。这就是人性,尤其像刘贪财这样的人,喜新厌旧的速度特快。刘贪财想起哪天晚上,心头怒火冲天,五脏六腑都要气炸了,当时他是为了顾全大局,管家他还用得着。现在,他猛力一扇,管家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啪”的一声,悦耳动听。管家一边走,一边哀求着,“老爷,我什么都没做啊。”
刘贪财说:“多亏你什么都没做,你做的话,我打断你的狗腿!”
管家想转移话题,就问他的主人:“老爷!下一步怎么办?”
“秦举人和刘秀写的约还在吧?”
“在,老爷。”
“今天回去,答谢完远客后,让秦举人在咱家多住几日。好找刘秀说巧儿过门之事。”刘贪财嘿嘿地笑了笑。
“老爷,何不明天就让他去,免得夜长梦多啊。”
“你懂个屁!你没看今天巧儿对王茂生痴情的样,都伤心成啥样了。让她缓缓。把巧儿逼疯了,疯女人有啥好玩的?”
“就是,就是。还是老爷想得周到。”
这主仆二人,一路商量一路慢走,走到了村口。已经有轿夫在村口等着他们呢,他们坐着轿子回到刘府。
在刘贪财家,有好多远客无赖地等着他们。偌大的客厅里,摆放着二三十张桌子,各种凉菜热菜已备齐,就等着刘贪财他们到来。刘贪财和管家从后门进屋,换了一身衣服。来到客厅双手抱拳,扫视大厅。对着客厅里所有的人说:“各位!各位!让大家久等了,因刘谋为一小事在坟地耽搁片刻。可惜,天公不作美,又下起雨来。以至于现在才到,还望大家海涵。”
“刘员外,那时老爷子想多留你一会,才下得一场雨吧!”
“哈哈!见笑了,见笑了。这几日,多谢各位来寒舍吊念老父,各位辛苦了。此事已毕,刘谋为答谢各位,备些薄酒!请大家开怀畅饮!”。
怎样的人就交怎样的朋友。话刚落幕,早有人迫不及待地动起筷子,海吃起来。游戏,猜拳,吹牛,把整个屋子渲染得热闹了起来。刘员外端着酒杯,管家端着酒壶,为每一桌客人上酒答谢。刘贪财走到秦举人身旁,小声说:“秦举人,今日之事多谢老弟了。”
秦举人毕竟是读书之人,帮他人纳个妾,说句话,出矛划策倒还可以,可是干伤人性命之事他还是胆怯的,他对刘员外阴着脸说:“刘老爷,走我们外面说话。”
刘贪财和秦举人走出客厅,管家跟随。秦举人走出门外拿出一包银两,对刘贪财说:“刘老爷,这是三十两文银,一分不少。”
刘贪财看着秦举人手里的银子说:“老弟何必如此呢?”
“你让我写契约,我以为墓室是那少年所盖,墓室有质量问题他应该负责,没想到你给我来了这么一出,我成了你的帮凶。你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秦举人黑着个脸说。
刘贪财看了一眼管家,管家又拿出十两银子,他塞给了秦举人,对着秦举人的耳朵说:“别忘了,老弟,我俩现在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秦举人一想,反正这事也做了,他也脱不了关系,默默把银子收了。刘贪财看着秦举人收了银两,又对秦举人说:“还请秦老弟在府上多住几日,把小弟的另一桩心事也给办了。”
秦举人想起了那天晚上之事。他和几位朋友正在客厅喝酒,划拳。刘员外来找他,说自己将近五十,膝下无一儿半女,想纳他老同学女儿为妾,还请他做媒说合。刘贪财这时一说刘秀。秦举人想,我只是认识,没什么来往,但又不好意思推辞,就和一起喝酒之人赵财主说合此事。刘贪财当时说,说成此事必有重谢。秦举人觉得,撮合一段姻缘也是一件好事。如果以后这位刘小姐能为刘家生个一儿半女,也算自己有恩于刘家。没想到他现在成了刘贪财的帮凶,还是棒打鸳鸯之人。现在秦举人是进退两难啊!赶个丧事,淌了这趟浑水。
秦举人犹豫不决,最后说:“刘员外,这事明日再议,可否?”
…………
他们三人相续进入客厅,加入了人声鼎沸的宴席。
五魁首啊!四季财啊!六六六啊——六高升……
来来来,喝喝喝……
哈哈……哈哈……
秦管家,那天哪女的怎么样啊!
你可艳福不浅啊?哈哈哈哈……
二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声声说不尽穷人苦,先生老爷乐悠悠。几家夫妇同罗帐,几家飘散在他州。就在此时,王大爷家里却是哭声一片,骂声一片,叹气声一片,满屋子里弥漫着悲伤的气息。
话说王大爷大儿子背起了巧儿,王大爷腿摔伤了,老二,老三扶着王大爷走下山来。巧儿已经哭泣得无力,昏昏沉沉爬在老大的背上嘤嘤着。同地而不同路。王大爷他们走的是另一条下山的道路,是一条只有穷苦大众才走的路。这条路虽然窄小,却让野草长满了路面,就是下再大的雨,这条路也不会湿滑,踩在上面就像踩在了棉花被上,舒服。雷声在为苦难的人们打抱不平,树上的雨滴在为巧儿和王大爷冲洗衣衫,路边的野草已经洗净了在臭水泥巴中行走的鞋。
走到村口,老大问王大爷:“爹,巧儿咋办?”
“背咱家吧!刘秀是个什么人?哎!”王大爷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就这样巧儿回到了王大爷家,王大爷老三媳妇和巧儿身材差不多。老三回家拿了一套他媳妇的衣服让王奶奶给巧儿换上了。也免不了掉几滴眼泪,悲伤不已。
村里人听说了王茂生的遭遇,都来王大爷家打探消息,看望巧儿。小小的客厅里坐满了人,客厅中间放一张四方小桌,四方桌上竹篮子里的旱烟叶,随众人使用。王大爷坐在中堂下面,王大爷旁边有一瘸腿老人。他就是王大爷的兄弟,王二爷。老一点人都坐在王大爷和瘸腿的王二爷旁边。王二爷因为腿瘸,很少出门,显得发福白胖。年轻人要么站着或者蹲在门口。人们吐出来的旱烟在客厅上空盘旋着,显得客厅里的空气格外承重。
这时有一蹲在墙角的年轻人说:“日他妈的,刘贪财他欺人太甚!走!找刘贪财去算账。”
这话说完了,没人吭声,那年轻小伙子看着没人应声又蹲下了。这时,王大爷的小二子老三问他爹:“爹,你说这事咋办?就看着茂生这样白白的没了。”
王大爷吸着烟,还是没说话。
小小的客厅里,死一样的沉静,只能听见大家的呼吸声,和有些按赖不住叹气声。里屋巧儿的哭声让人听着更加气愤,有些年轻人已经攥起拳头,砸向桌子。但没有老者的同意,就是有再大的火气,也只能强忍着。
在内屋里,王奶奶手里拿着碗,给巧儿说:“孩子,吃点吧!会好起来的,只要我们还活着。”
巧儿又一次哭了起来:“王奶奶,茂生哥!嘤嘤,嘤,嘤!”
这一哭使得内屋里坐着的大姐,大妈们都留下了眼泪,有的已经哭出了声音。
这时客厅里有一人大喊,走!我们要了那刘贪财的狗命,紧接着就有七八个小伙子跑出了门口。这时王二爷大声说:“慢着!都给我回来,你们这是去找死。”
所有人都站在了原地,王二爷支起他的拐杖,走到了客厅门口,拍着他的瘸腿说:“你们看看我的腿,这就是当年为了救王茂生他爹王德志,让刘贪财叫来的官兵打断的。”
客厅里,内屋里,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听王二爷,讲这段往事。王二爷一瘸一拐的走回了原地,坐下说:“这是二十四年前的事了,……”
三
“大哥!大哥!”王二爷急急忙忙跑进屋内。
“跑这么急,赶着去投胎啊?”王大爷看着满身大汗急匆匆跑进屋的王二爷说。
王二爷跑进屋内,抱起桌上的茶壶咕咚、咕咚喝了一气水,对着王大爷说:“大哥,刘自持他欺人太甚!他就把我们穷人的命,没当回事。”
“怎么了?你慢慢说,”王大爷急切地问
“大哥!王德志他!”说到这王二爷哭了
“王德志怎么了?”王大爷双手抓住二爷的肩膀问
“大哥,刘自持为了王德志家的那一亩地被关进他爸的墓室里了。”
“啥?他刘家霸占了所有沿河水田,就连这一亩地都不放过,这刘家做事啥就这么绝?你从哪里听到的这一消息?”
“刚刚送丧回来的人说的。”
“去,召集人手。我们把刘自持他爹的坟给刨了!把王德志救出来。”
没过多久王大爷家里就聚集了二三十人年轻人,各自带着铁锹,由王大爷发令,浩浩荡荡直奔刘家风水宝地而去。
按照当地的风俗,刘自持要在他爹的坟前守孝七七四十九天,刘自持点着蜡烛,在守孝室里观看着账本,算盘打得叮当响,就听见有人,一脚踹开了门。他还没有看清是谁,就让一人抓起胸口,拽出房门,还有人在他身后拳打脚踢。把刘自持拽到了他爸坟头墓碑前。刘自持抬头就见五六人拿着火把,十几人围着他,恶狠狠地看着他。王二爷鞠下身在刘自持脸上啪啪就是几巴掌,然后问:“我那王德志侄子呢?”
刘自持没有说话。
这时有人大喊,“问这狗娘养的狗杂种干啥?我们把坟刨了。”
在场的所有人,提起铁锹说:“对!我们把坟刨了!”
所有人看着王大爷就等王大爷发话了。王大爷在家,一时冲动说要刨坟,可这坟怎么刨?这是斜坡,从上往下刨?塌陷了上面的人危险,墓室里的人就是活着也被埋里面了?左面是刘自持爷爷的坟,也就是刘贪财太爷的坟。从右面掏进去再往左掏,工程量大,挖还没挖到地点呢人早死了,挖盗洞,工程量小,费时,这么多人也施展不开。他们只能从墓碑的地方挖下去,再想法把墓门打开。千斤重的墓门向上掉是一件很费事的事,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王大爷面对着众人说“把墓碑掀开,先从这往下挖。”
所有人听到,王大爷发话了,有几人拿着铁锹就把墓碑旁摆的贡品,香炉砸了个稀巴烂。墓碑,有几个人抬起扔到了一旁。刘自持跪在他爸墓前哀求着大伙。有一人一脚把刘自持踢开说:“滚!关我王德志兄弟时,你怎么没想到现在?”
众人干劲十足地刨了起来,就在这时,上坡的山路上,有一排火把就像一条火蛇向他们跑来,迅速地包围了王大爷等人众。原来王大爷他们向山坡上走时,刘贪财骑上快马,到县衙请来了官兵。
当官兵围住王大爷他们时,所有人都傻眼了。看着明晃晃的长矛,大刀。山野村夫谁见过这阵势,吓得两腿发软。刘贪财大模大样地走过人群,把他爹刘自持扶起。刘自持看见官老爷,忙跪下磕头,接着说:“大人啊!你可要为小民做主啊!这些刁民要盗我父亲的墓。”说完这话,呜呜呜,热泪盈眶地哭了起来。
这位大人把刘自持扶起,扫视一眼王大爷他们说:“把这些盗墓之人全部押回县衙。”
就听见官兵异口同声说:“是!”
这时王二爷跪在官爷眼前说:“老爷,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这墓室里埋有人。”
官爷说:“废话!墓室里不埋人,还叫墓室吗?”
“老爷!墓室里埋有活人!”
“墓室里埋有活人,到现在也已经死了,你们这些刁民分明是在狡辩。来人呐!把这个满嘴胡说八道的狂徒给我打。”
刚说到这,就有四人走上前来,把王二爷压在地上,拿起水火无情棍,打在了王二爷身上。棍棒在王二爷身上乒乓,乒乓地响着。
来刨墓的人大声喊着:“老爷啊!冤枉啊!你可不能冤枉好人啊!”
官爷根本就没有听到这些穷苦大众的叫喊声。对于官爷来说,杀死一个平民比杀死一只臭虫、蜣螂还要简单,而得罪一个富人,就挖断了自己的财路和自己的前程。他是不会为老百姓做主的。
王二爷咬紧牙关,一声不吭。这是刘自持指着王二爷恶狠狠地对官爷说:“老爷,就是这人带头,先掀开我父亲墓碑的。”
王大爷抢上一步说:“是我!是我带头的。”
官爷根本没有听到王大爷的说词,而是看了一眼躺在一旁的墓碑傲慢地说:“来人呐!把这墓碑放到这刁民腿上,看他以后还敢不敢盗墓了。”又上来四人抬起墓碑压在了王二爷双腿上,把墓碑立了起来。王二爷逼红了脸,额头上的汗滴一点点砸在无情的土地上。胆小点的民众已经闭上眼。这时刘自持跑到墓碑前,猛的一屁股坐在墓碑顶上。刚好王二爷一条脚底下有一块鹅卵石,上下一夹,王二爷的一条腿就这样断了。
王大爷哭的眼泪哗哗地流着,这时有一愤怒青年,拿起铁锹向刘自持头上猛地砸去。就在这时,官爷一刀划过青年的脖子,献血溅在了王二爷身上和刘自持爹墓碑上,这是一笔血债啊。献血在月光的照耀下,更加可怕。王大爷还想冲上前去,让众人压着身材,不让王大爷出头。
最后,所有人都在县衙牢房待了三天才放出来。这断伤心的往事,以后就在也没人提起。只有那位青年的父母和王二爷的这条腿,永远记住了这件事。
王二爷说完了他的往事,一瘸一拐地走了。这时有一青年问王大爷:“大爷,沿河的水田都是刘家的,那王茂生家那一亩地是怎么来的?”
王大爷叹了一口气说:“说起这一亩地,要从刘贪财爷爷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