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刘梅的故事

　　老张见我们一时半会儿有说不完的话就说：“姚远乡，你知道路怎么回去的吧？我们俩走了，你一会自个儿回去。”
　　我赶紧说：“好的，真不好意思，本来想与你们好好逛逛并请你俩吃餐饭的！”
　　李宏说：“有心意就行了，还差这一餐饭？你们难得见面，好好聊聊。”说完两人往市场内走去。
　　“远乡哥，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刘梅看着我问道。我正要回答，刘梅后面上来两个姑娘，她们看了我一眼说：“是老乡是吗？还是找一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聊吧！待在这里挡人家道了！”
　　我尴尬地笑笑说：“没想到这个。刘梅，要不我们去一家糖水店喝点东西吧？”
　　“好的。”刘梅应一声便看向我。
　　“哪里有糖水店？我来这里才一个多月，这是第一次来逛街！”我向她们问道。
　　“我们也很少出来，就算出来也不去什么糖水店。要不我们去街前面那小公园里坐一会吧！”刘梅小声说道。
　　“去你男朋友他们那里吧，本来不是去他们那里的吗？”一个姑娘说道。刘梅有点恼怒地看了她一眼，却一下又低下了头，喃喃地说：“我们就去他们那里吧！”
　　我问道：“在哪里？远吗？”心里想着：她已经有男朋友了，难怪找她不到！
　　“跟我们走吧，不远。”说完她便与另一个姑娘向我来的那一条路走去。她俩看上去差不多大的年纪，身材差不多，不胖不瘦，大约一米五五的样子。刘梅她们三个穿着的是一样的工作服，上面有厂名不过是字母，虽然认识那些字母，不过组成的词我就不懂了。
　　走出了街，前面能住人的地方除了菜地就是我们纸品厂，其他地方还要去很远。我问刘梅：“你男朋友是在哪家厂？”
　　“他没进厂，在菜场帮忙，他爸妈在这里租地种菜。”她有点自卑地回答。
　　“种菜怎么了？比上班好，累死还被人骂。”其中一个在一旁说。
　　刘梅有点生气，说：“人家又没说不好，可他种菜了吗？哪天不是打游戏！”
　　我看她们也不是很好，肯定不是朋友，就说：“职业没贵贱，只要人的品行端正，努力有追求。”看她们脸色在变差就问刘梅，“你们是什么关系？”
　　“他家堂姐与表姐，我们一个厂。”然后指着那个头发披着的说，“这是表姐，姓丁。”然后头向另一个抬了一下说，“她是堂姐，姓龙。”
　　“龙妹、丁妹，你们好！我叫姚远乡。你们与刘梅是一个地方的，那我们也是一个地方的，以后多多照顾。”
　　“我们照顾自己都照顾不过来。”她堂姐说了一句就将头扭到一边。
　　刘梅一张嘴正要说话，我冲刘梅笑笑说：“你们每个星期天都放假吗？”
　　“没有，只是发工资后的星期天放一天。”
　　“哦，我们也是。”
　　她男朋友的那个表姐这时插话说：“还是有班上的哟！”
　　“哦，我在前面那一个宁定纸品厂，刚来一个月。”
　　“宁定纸品厂呀。我们有个老乡就在那家厂，现在升技工了嘞！”她有点高兴的说，“今天他过来我们可以介绍你们认识一下，到时在厂里也有个照应。”
　　“听说这一段时间都在招工，让弟去他又不愿去，说太累了！”那个堂姐龙妹说了一句。然后又问我，“纸品厂是不是真的很累？”
　　“是的，累而且热。冬天还可以，夏天很不好过。”我点了下头说道。
　　“那你怎么还受得了？看你身材也不壮？”她又问。
　　“受得了呀，这没有什么的，我身体好。而且打工不累那怎么可能，工厂是需要效率的呀！”
　　“我们就不是很累，我们老乡很多男生都进我们厂，拉车送货挺舒服的。你们是没有人介绍的吧？在这边没人介绍很难找到工作，找到的都是不好做的工作。”我很赞成地点了下头。她又问，“你与刘梅是什么关系呀？”
　　“哦，我们是朋友老乡关系呀，以前我们在另一个地方打工，经常在一起就认识了。”刘梅这时在一边插进来说：“远乡哥，你怎么会来这里的？”
　　“我在四处找工作，找到这里来的呀。你呢？你在那里很好找工作的呀。”
　　“我被姐姐骗了！”恨恨地说道。
　　这时到了一个小路的路口，龙妹先走了下去。我们也跟上。她在前面说道：“这里不好吗？又能跟天辰在一起。”
　　“谁愿跟一个窝囊废在一起，你以为我想？”
　　“别这样想，天辰还是不错的，而且他爸妈为他挣了那么多钱，他懂事了自然就好了。而且你们都订婚了，还能怎么样？”
　　刘梅一时不说话，看得出她心里的委屈。默默地在菜园间的小路上走了一段时间，我们在一个有四个房间的窝棚前面停了下来。四个小房间一字排开，前面有一条小路，小路另一边靠着一条小溪沟。路被窝棚伸出的油毡屋檐盖住。窝棚不高，屋顶处大约两米五多一点。屋顶盖得比较平，所以屋檐能比我高那么一点。视觉上却是感觉自己要低下头才能走过去。
　　“天辰在家吗？”丁妹喊道。
　　一会从第二个窝棚里钻出来两个二十一、二的男人，一个头上染了黄发，尖脸，一看就是没受过良好教育的。另一个开口说：“姐，你们放假了？”只见他比另一个正常一点，但看上去给人一种病态的感觉，脸是国字脸却没有国字脸的气质，一看就是那种品性流失的人。
　　“这就是我弟，帅吧？”他们的龙姐看着我很自豪地说，“我那些工友都说我弟好帅。”
　　“从你们的角度去看，他确实很帅。”我点头说。毕竟她们的生活文化层次只在那里，我不能用我的标准去恒量别人，像这种没品性没生活观念的人，我一般是不发表意见的。我只是非常可惜地看了刘梅一眼。
　　那两个小男人已经从门内出来。我们走了过去，看得出刘梅不太接受这些，她踟蹰了一下走在了最后面。我回头又看了她一眼，笑笑说：“你男朋友还是不错的。”她看着我，感觉有要哭的感觉，却不表态。
　　我们走了进去，龙妹向他俩介绍说：“这是新来的老乡，是刘梅以前在原来的厂认识的。现在刚来，在张哥他们那个厂。我们在逛街时遇到了，就一起来了。”他看了我一眼，就转头去问：“梅，是你亲戚吗？”
　　刘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以前一个姐妹的男朋友，跟我关系很好，怎么，不欢迎？”
　　“你现在竟然敢这样说话，就是他给了你胆子！你忘了这是什么地方？”他眼瞪着，脸上露出凶狠的表情对刘梅说道。
　　我一看竟然影响了他们，赶紧说：“我们以前在一起上班，几个朋友比较玩得来，我不知道你们不欢迎。不好意思，我离开。还有，我与刘梅情同兄妹，如果你敢对她怎么样，我相信你会知道我的手段，当然你可以当我这是无用的威胁。”说完扭头对刘梅说，“我回去了，有事到宁定纸品厂来找我。”说完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身走去。
　　刘梅赶紧拉住我说：“远乡哥，等一下。”
　　“还有事吗？”我停下问道。
　　“我就想与你说一下话。”她委屈地低着头。
　　“走吧，我们去街上找家小店慢慢聊，正好难得见面的，我请你吃饭。”说完我就往前走去，刘梅跟在我们身后。留下他们面面相觑，我们走了好几步才听到她龙表姐说了一句：“牛什么牛！以后也别来。”
　　出来快到路口，三个男人从公路上走下来。一个人看到刘梅诧异地说道：“刘梅，你这是去哪里？”
　　“小张哥，我们去街上吃饭。”刘梅抬头看着他有点不情愿地回答道。
　　“你认识他？”
　　“我远乡哥，我肯定认识呀。”
　　另两个人中的一个走了上来对我说：“姚组长，你在这里玩呀？”
　　我看一眼并不认识，但听他这样叫知道是我们纸品厂的，就点了点头，礼貌地说了句：“是的，我遇到了老乡，你们慢慢玩。”说完就错开他对与刘梅打招呼的人微笑着说，“你与刘梅是一个地方的吧？那我们就是一个县的。老乡，你们慢慢玩，我们先走了。”然后擦身走了几步就到了公路上。他还想跟我说什么我已经在公路上了，他就对刘梅说：“他是我们一个新来的组长，竟然是你哥！”
　　刘梅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也不说话就跑上公路来。我往前走去，她跟在后面，走了几十步她问道：“远乡哥，你是他们的组长？”
　　“哦，是的。但不是他们组的。”看她还想问又不知问什么的表情就又说，“还是走吧，少说话，小心交通意外！”
　　她“哼”了一声，不屑地说：“才不会，这路这么宽。”
　　“交通意外与路宽有啥关系？不说了，还是带我逛街吧，我对这里可不熟，你正好做导游。”
　　她也是一个心肺不健全的姑娘，这时大概已经忘掉了刚才的不快，脸色越来越好看，才走近街边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远乡哥，我带你把这条街走完好不好？”
　　“远乡哥，你这几年都在哪里呀？”
　　“远乡哥，你是怎么来这里当组长的？”
　　“远乡哥，你与杨盛萍最后还是没好吧？”
　　“远乡哥，你有没想过让我做女朋友？”
　　“远乡哥，你有没有去找过我？”
　　“远乡哥，你现在有女朋友了吗？是不是结婚了？”
　　当我耐心地回答完她的问题我们已经到一个十字路口，她直走了过去。两百米远后却是一家电子厂，过后就是一座山，公路在一个转弯后看不见了，只见森林与抬头望去的蓝天。
　　我看看远方与左右走着的人群问道：“这是你们厂吧？你心里在想什么呀，没逛街却在意识里回到你厂门边来了。”
　　她看了一下周围，明白过来就脸一红说：“我就是带你来看一下我们电子厂。你觉得怎么样，厂大吧？”
　　“很大，然后呢？”
　　“没然后了，我们再上街重新逛过。”
　　沿路往回走，到了十字路口向左，两排林立的店铺出现在眼前。我们慢慢地走着，挤着。在这街上似乎又慢慢走回从前的日子。
　　毕竟只是一条村街，不大一会就逛完了，中间又遇到了老张与李宏，他俩也懒得打扰我，打个招呼便往另一边走了。
　　在刘梅的介绍里，这街逛得差不多了，我与她走进一家饭店。因为才十点多，未到饭点，店里除了老板没别的人。我俩坐下他就过来问：“老乡吃点什么？”
　　“吃饭，有什么菜？”
　　“哦。”他微笑一下后指着他面前的菜柜说，“这里来点，这里面摆的就是，都配好菜了，你点哪一盘我帮你炒哪一盘。”我对刘梅说：“刘梅，你去点，牛肉与肥肠肯定点，其他点你喜欢吃的。”她白我一眼便站了起来往菜柜走去。
　　我倒了两杯茶水，知道她是一个藏不住事的人，这样坐下来，就一定会听一个很长的故事。
　　“远乡哥，你说找过我好几次是真的吗？”
　　“是呀，我骗你干嘛，又没什么用！”我知道，有些事说出来会产生很多不必要的人生，但不说也许会让她产生更不好的人生。虽然已经不能再让人生重来，但至少没有让人感到从前的不值。
　　“我也去找过你，可是去你们那问不到你这个人，不知为什么！”
　　“你去我家里问才知道，乡下你是问不到的，县城又宽你更问不到。我名字只有老师同学与爸妈知道，其他人都是只知道我绰号！如果你知道我绰号或小名随便问都有人知道！”我想了想回答道。我想只有这个原因，因为我在家别人都是叫的小名，你去问一个身份证上的名字，谁知道！
　　在她的叙述里，我还是被打动了，虽然一切都不可能重来，但至少知道有这么一个真正爱你的人，生活也是幸福的。
　　最后说起她自己的情况：“我家里在去年帮我订了一门亲事，是我爸妈订的，我都没同意也不知道。他爸爸与我爸爸以前是一起当兵的，说是他儿子怎么好，我不可能不答应！订了后我看了他，一点气质没有，我姐我爸还说他文质彬彬。远乡哥，你也看过了，你看他像文质彬彬吗？”
　　“那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弱不禁风，这哪里是文质彬彬？因为是在农村，不干活的人少，他就看起来秀气，这怎么叫文质彬彬？看样子连基本的文化都没有！”
　　“嗯，可我姐她们说他好，把我骗到这里来进厂。有一天他把我强奸了，说我是他的媳妇。”说完眼泪在眼里打转。
　　“你不是那么没脑的人呀，你怎么会让他有机会？”
　　“我中了她妈的圈套了。她虽然过后拼命地骂他，但我知道他们是表演给我看的！”
　　“你不报警？”
　　“他们不让报，求我，还说是订婚了的，报也没用，而且我姐会作证我们是订婚了的。”
　　“就这样算了？”
　　“我爸只许我跟他恋爱，否则打断我的腿！而且我想离开这里我姐不给我身份证！”
　　“你姐也在这？她怎么这么无耻？”
　　“她是他家表嫂。”
　　“唉，以后我帮你，你放心吧！”
　　“谢谢你远乡哥，我就这样了，我扭不过这一些大腿，不过我不会让他家好过的。我将来生的小孩要全是别人家的，哼。”
　　“哈哈，我晕。好了别说了，菜来了。”
　　“哦，那吃饭呗，你还喝酒吗？来一点我也喝好不。”
　　“老板，有小支装的白酒吗？”我问道，然后去拿了一支250ml的白酒过来。早上，还是少喝点好。
　　人开始多起来，到了中午十二点，我们竟然还没吃完。要不是今天星期天吃饭的不急人也不多，我想老板会拿扫帚来赶我们出去吧！看着刘梅一口把杯里的酒清了，我让她再吃点菜我便去结账。她却说：“远乡哥，要不再来一瓶？”
　　“还来个屁，早上喝酒难受。”
　　“那下午我陪你喝多点好不？”
　　“下午再说吧！”说完结账去了。
　　才走到街上，只见后面传来喊刘梅的声音：“你个死妮子，你在这里。刘梅，你给我站住！”
　　是一个长得有点像刘梅的少妇，身材比刘梅稍大，旁边还跟着一男一女。刘梅已经回头站好静静地看着她们在走近，我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
　　她们三人刚走拢，刘梅的姐就大声地问我道：“你是谁，干什么勾引我妹妹？”
　　“不好意思，我跟你不熟，没必要告诉你！”说完鄙视地看着她。
　　“你看看你是跟什么样的人在一起！你要把爸妈都气死才甘心是不？要不是天辰家借钱给我家，爸房子也建不起，我也没钱嫁！你有点良心不？还与外人搞一起！”
　　刘梅一时不出声，只是沉默地站着，脸上有委屈也有愤恨。我在一旁说：“刘梅，我们还是逛自己的街吧，这些事与你又没什么关系，却被用大帽子罩着让你不能追求自己的幸福。听是有理其实没理，你不要被人用良心道德来绑架，你可以大声说‘不！’我帮你。”
　　“你什么玩意？你再这样我叫人收拾你。你勾引我小妹，弄残你都不为过。”
　　“我晕，竟然会威胁我。”我不由一笑对刘梅说，“走，就勾引你一下怎么的！”说完让刘梅跟我走。刘梅看了她们一眼，又看了我一眼却不动。
　　“你敢！还不跟我回去给天辰道歉。人不喜欢却喜欢一个渣。爸爸知道会气死。”听她的说话原来是一个泼妇。正想懒得理她准备拉着刘梅走，另两个人中的一个女人向我说：“乡哥，你是乡哥吧？”
　　“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
　　“我读高一那一年你是最后一年毕业班，我认识你。”说完上来拉住刘梅的姐说，“让他们去玩吧，乡哥不会对你妹怎么样的。”说完向那个男的使了一下眼色，那个男的不情愿地让刘梅的姐转身往后走。
　　“她们好像认识你，为什么？”
　　“不知道，应该是校友吧！走吧，这不正好？”
　　“说，为什么？不说我挠挠你。”
　　“你挠吧！不是已经说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