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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一节

作品名称:后遗症      作者:朱大帅      发布时间:2017-06-11 15:05:46      字数:3565

  朱大雄自认是个老混混,这“老”字用的非常为难,既不能形容像年龄,又不能表示像心灵,更不能解释为江湖经验十足或是社会阅历丰富。
  他今年24岁,当然力壮,肯定充不得年老。是个蹲过班房的人,没咋交往过异性朋友,所以难免翘首企盼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又常年受监狱环境滋养栽培,脑子里充斥的是所谓暴力美学,譬如霸王硬上弓这类词汇。这样讲,他的心还没老到对异性失去冲动和幻想。
  只在监狱待了5年零6个月,按规矩更不能算是“老”改犯,只不过是个吃了几年三两饭的人,所以朱大雄至多算是老油条的混混或混混中的老油条。前者叫未老装老,后者不妨改为在新人面前倚老卖老,前者简称为贼得很,后面俗语叫装逼。
  父母给了他一张具有诱惑的脸,外加1米8的身高,大家看到准会竖起大拇指。殊不知,事实往往都需要像福尔摩斯或柯南那样的大侦探去抽丝剥茧才能发现。因为一个24岁的男人,身边还没有一个可供肉体所需求的女人,往往脑袋里储存的性感女神要多得过一个加强连。
  他们的大脑里由于欠缺对女性身体构造的认识和研究,没有堂堂正正的经过探索与掌握,所以他们的日常行动,无不是对女性身体的臆想与猜测。文雅点描述是这样的:朦脓的月色是女人双眼的含情脉脉,夜晚树叶的随风摆动是女人朱唇的浅吟密语,看到个雪碧瓶子,那是女人的曼妙身材,一根木杆便是修长美腿;最不济就算是看到个男人,他们也能从中想象,天下间只有女人所独有的功能才能造就男人。
  老爹老娘给了朱大雄一张好脸,却给不了与之相匹配的身世。父母都是农村人,守着一亩三分地过日子。每年从手心里抠出几千块,供他上学,满心希求儿子学业有成,光宗耀祖。
  不过朱大雄天生不是学习的料,对着数理化他只有发呆得份。那个时候,学校里一切九流份子,都崇尚武侠世界,学习不入流的个个都抱本小说在虚幻世界里寻找“侠之大者”的快慰。
  阅读小说时,朱大雄的学习本领是所谓打通“任督二脉”的。白居易的白头发原来只是白活了,钱钟书的照相机配置太差只能死机,国学大师季羡林的学富五车至多算是学会悟彻。
  武侠小说里的大英雄大豪杰似乎总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一点朱大雄充分领悟精神实质,并且坚决贯彻指示要求。因为学校里一切打架、斗殴、拉帮结伙,无不有他的身影。
  从高一打到高三,他自称已经所向无敌。那些尝过他拳头威力的小混混,免不得忍辱偷生、屈尊下就册封他为“扛把子”。朱大雄顶着这个光环,每天受众人追崇,自信心膨大鼓胀了好几倍,自然认为自己是个人物。在这样打下去,不,打上去,将来说不定还能顶得上一个或半个成吉思汗。
  可惜他这思想没成真,像镜中花,水中月,看着光鲜亮丽,却经不起那么一撮。有一天朱大雄读《笑傲江湖》,看到独孤求败那一段,才领略到“武林第一”的孤独和寂寞。自此他绝迹江湖,当然江湖中还流传他的神话。在无限传播中,像手机里的软件,三五天就是一个更新。更新虽然快速,换代却差之甚远,被扭曲的事实依稀还是可以看到本质的影子——朱大雄恋爱了。
  那个时候的朱大雄还分不清什么是肉体恋爱与精神恋爱。也许一切精神恋爱的升华必然是肉体结合,浮世里的所有人想来脱不了这个俗气。所谓纯洁干净而没有肌肤之亲的纯粹爱情,据陈寅恪先生五等爱情论剖析,只有在童话故事和小说戏剧里才会具有。
  女孩在那种年纪,听说是把持不住裤腰带的年纪,男孩是整日幻想赤裸裸肉体的年纪。朱大雄对此深有感悟,他和一个叫张曼莉的未成年小丫头,不仅闯了雷区,还吃过禁果。
  又一天,他在地摊上淘了一本什么《素女经》的破黄烂书,看了里面阴阳合一那一段,自以为如获至宝而废寝忘食。自此后,除掉一切休息以及跟女朋友花前月下的时间外,作为学生时代的所有上课时间,朱大雄无不头悬梁,锥刺股,埋头攻读文言文,比了他那一往无前的渴求知识与研究精神,文学家要自惭形秽,哲学家要自愧不如,科学家肯定是自不量力。亏得他没读过纪晓岚《略微草堂笔记》,否则更要对着里面如何“日欲五次而金枪不倒”出神。
  朱大雄对中国文化里的情与色还不甚了解,他的大脑只能说是封建时代的遗留,所以他的身体恨不能遗留在封建时代。
  他时常感叹是个印度人该多好,左拥右抱、妻妾成群,生来是个男人,何必安分守已苦逼一生。《镜花缘》第六十八回不是记载,“人生如白驹过隙,必要及时行乐”。因此他决定将来定要做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所谓时尚男人。令人叹息的是他这思想,像大风大雨下摇摆不定的幼枝嫩草,只能跟着环境随风摇曳,自己是没有决定权的。
  他在学校的胡作非为,逃不过他老子的法眼,家人满心希求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可是事与愿违。他老子说过、骂过、打过,不过朱大雄死性不改、或者叫坚定‘性’念不动摇,他老子办法想尽,最后只能说,“罢了、罢了,看来,只能送他到大姨妈的小姑奶的三表哥的工地上锻造去了。”
  这个社会上,没有哪个职业,是刚入行不受气挨累的。忍气吞声,吃苦受累对新人来讲,是家常便饭。不过,朱大雄却是例外,他没技术没水平更没资历,却有关系。来工地第一天,那拐了七八个弯的亲戚知他学校雄风,瞧他膀大腰圆,觉得应该人尽其才,要有成人之美的大作风,便为他量身定制安排到了拆迁队。
  自此后,朱大雄春风得意,每天后面跟着一群不学无术的小喽喽,挨家挨户地去恐吓人。
  3个月的拆迁生涯,他唯一搞明白的是,这个社会仿佛丛林法则,是要弱肉强食的。不受人欺负的唯一准则便是欺负人。那些忍气吞声的老百姓被气够了,仿佛饱满的皮球,膨胀点是有限度的,便有组织有纪律地到政府去上访。朱大雄半路出家,不懂民意,以为武力是决定胜负的关键,没向上报告,便集结起身边的小喽喽,连夜赶去阻拦。结果,阻拦起争端,争端惹祸事,他装腔作势拿了3个月的西瓜刀派上了真用场。
  之后的是,正如前文所说,他被判了5年,又因为在这期间,没好好接受改造,认错悔过书写的不够深入,没打动那位大监狱长的心,刑期又添了半年。别人都以为他死性难改,这辈子是坐牢的命。殊不知,这5年多的时间里,他每天接受监狱不少于300多课时政治教育的洗礼,他的思想要像汶川大地震时的房子,坍塌尽净,只能重造。并且天天跟政治打交道,他的言行举止当然也具有政治的一部分。
  钱钟书说,“有群众生活的地方就有政治”,台湾李敖更是大胆,“政治是最肮脏的”。钱老说的有些意犹未尽,李敖言论恰能彰显其时代背景。朱大雄的人生历程比不了这些响当当、牛哄哄、扔到水里面甚至会翻起惊涛骇浪式的人物,不过在这个处处要讲政治的年代,他大小也算是个政治人物,或者更层次一点来讲,他已是一个将政治具体化的人物。在经过无数次的政治行事后,他的大脑只记住这样一句十六字心得要领,“牢记身份、摆正位置、见人说人、见鬼说鬼”。
  他不当政治家,那是政治的大不幸,确是整个人类的大幸福。5年多的牢狱生涯里,他圆滑得水泼不上,聪明得耳聪目明——今天遇见大领导,他的1米8的身高要突降好几公分;明天作为领队,训示狱友,他的严肃表情恨不能要把马脸借过来使用;大后天给女朋友打电话,他的声音甜蜜得要滴地下糖来。
  而今天恰是给女朋友打电话的日子。晚饭回监舍,他便递交了申请。监狱排号,不知要等多久,朱大雄窝在房间心急火燎等待,直到那传唤的门卫叫他名字,他一路点头哈腰过去,生怕做错什么事,这打电话的美事便泡了汤。到了领物处,签字画押,他领出手机,啪啪按着,手机里显出一个叫老婆婆名字的女孩。这老婆婆就是那位张曼莉,这老婆婆的称谓也诨成别致。
  现在的男女谈朋友,彼此刚初识,八字连撇都没有,那些亲昵称呼、搂抱行为全都做得出。等到真结了婚,彼此却失掉了好奇和神秘,床上事务反倒像例行公务,没有激情和冲动。
  这老婆婆的称谓就是那时候他们山盟海誓、朱大雄抓耳挠腮想出来的。受过雨露的人因为滋润而神清气爽,施过雨露的人不免因为过量消耗而萎靡不振。他们你侬我侬后,朱大雄叫他老婆,这张曼莉撒娇任性嫌叫得没有感情,还说全天下的男人都这么称呼,你是我的唯一,为什么就不能在称呼上对我唯一。这老婆叫得多俗,全世界的男人每天这样叫,喷出来的二氧化碳,都要让人窒息。
  这可让朱大雄煞费苦心,他讲叫小甜甜,这丫头不满意;叫小亲亲,这丫头还不满意。听说恋爱能让人返老还童,这张曼莉本来就是个丫头,还不能称为女人,现在简直成了装在娘肚子里还未出世的婴儿了。她把朱大雄折腾没完,兴头上讲,“再想不出,咱就分手”。
  朱大雄绞尽脑汁,嘴巴跟大脑险些都要抽筋,结疤讲:“老婆……婆,咱能别闹了。”没想到这张曼莉居然大为满意,说老婆婆称谓真不错,不仅脱俗、还很浑成,充满新意。朱大雄顿感释怀,灵机一动补充到:“叫老婆是太俗,我早想好了这称呼,就等着这么一个时候送给你。你现在是我的唯一,将来呀,等到咱们变成老公公老婆婆,你还是我的唯一。所以,我决定叫你老婆婆,预示着这辈子,我缠住你,磨住你,不离不弃地跟着你。”
  他们的山盟海誓造就了那段时间他们白天不分离,夜晚难分难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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