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遇北城1

　　经流年，梦回曲水边，看烟花绽出最原始的宿命。
　　初入北城，多多关照，却不曾想此后的种种是那般的磨人。
　　如若命运不是这样的辗转，是不是他们就不会这样两顾无言了，她倾心的人儿是否也会换上另一副模样呢？
　　却不曾想，突降的一身荣光怎会没有代价。看，遇到那个人，一向淡然随性的人儿也妄生了这些贪念。
　　梦中那个在她面前冷冰冰的男人而此时正温柔地看着身旁光彩夺目的女子，那一低头的温柔犹如初见时的模样。床上的人儿拥紧肩膀，抬手拭去眼角的湿意，翻过身来，按下落地窗的按钮。
　　清晨的阳光，丝丝缕缕洒了进来，暖了一室，亮了角角落落，却暖不了室中的人儿，亮不了拳头大的心儿。
　　一袭白衣，轻轻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清晨空荡荡的院落，苦笑着，如今她好像渐渐明了了，他的身边可以站着世上任何一个女子，却唯独不能是她。
　　为何不能是她呢，她知晓其中的缘由，只是心口依旧会火辣辣的疼着……
　　所有的人都说她自欺欺人着，却不晓得，她明了的，只是不愿相信。
　　给了她家的人，却从未在清晨见过，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竟找不到他一丝一毫的痕迹，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意。他是否来过早已不在意，只是在意又能如何。
　　好像那些年南城的日子里，总是一个人在嘲笑声中走过那条长长泥泞的求学路，却在转角的家门前换上一副言笑晏晏的小女儿模样，糯糯地说道，“阿妈，我回来了。”
　　只是他给她家的时候，让她燃起了丝丝希冀……那一盏一盏的路灯，那院中的一草一木，伴着她走过一季又是一季。两年了，她回到他的身边已经两年了，可朝夕相伴却寥寥可数。
　　看着妈妈担忧的眼神，她知悉母亲这一世的不易，拥抱着这个骨血相融的女子，“妈妈，像您爱爸爸一样，只要看着他好好的，剩下的我都可以不在乎的。我只想陪着他，至少陪着他走过这段艰难的时光。”
　　不在乎吗？为他留的灯，从未被他亲手关过，依旧是没心没肺地守着他给的家。缓缓闭上了双眼，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或许下一次他会带着暖意出现在梦中呢。
　　南城的烟雾好多年不曾入梦来，或许，或许是这些天太累了，念篱蹂了蹂有些僵硬的脖子，伸着懒腰转过身来向洗漱室走去。
　　站在洗漱室里，看着镜中的女子，微微一笑，嘴角的酒窝若隐若现，“果真是想家了。”走向床边拿起桌子上的手机，温声说道，“妈妈，我是小篱，今天医院是白班，晚上回尹园吃饭。爸爸和哥哥，今天是不是也在家啊。嗯，好的，妈妈晚上见。”
　　看着落地窗前清晨略是冷清的阳光，念篱拿着水杯走到窗前，看着空荡荡的院落，无奈地笑了笑，他依旧不曾来过。轻起薄唇，略是有些苦涩的白水缓缓流入心尖，好似淡了心中的点点疼痛。
　　多久没有看到他了呢？伸出手指，三个月了。不，日日见过，只是在那没有任何温度的纸张上，在那隔着玻璃的屏幕上，看着他在杯盏觥筹中，游刃有余，风生水起，依旧是北城最为光亮的人儿。
　　只是那是他的世界，不是她的，好似他与她，只是陌生的熟悉人，隔着心寒暄着……
　　走向客厅，拿起桌上的报纸，对着在厨房里忙碌着的宋妈说道，“宋妈，晚上我回尹园就不回来了，您晚上和宋伯伯一起吃饭吧。”
　　宋妈把早餐放在餐桌上，看着淡笑着的女子，温声说道，“小篱，之晰和你一起回尹园吗？”
　　念篱正在翻着报纸的手微微顿了一下，复又继续走到餐桌前，笑着倚着宋妈，“之晰他忙，我自己回去就好”，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言笑晏晏地看着宋妈，“宋妈今天早上做了什么好吃的啊。”
　　宋妈笑着，“你啊，之晰再忙总得吃饭吧，你打电话问一下之晰呗，一起回尹园，家里人会很开心的。”
　　念篱眼中闪过一丝落寞，那人总是躲着她，她又何必……又何必招他的厌烦呢，笑着，“宋妈，我只是想妈妈了，回去陪陪她。快去叫宋伯伯吃早饭吧，一会我有门诊，要早些到医院。”
　　宋妈无奈地摇着头，眼中涌现浓浓的疼惜。念篱赶紧低下头看着手中的报纸，如今最怕的就是身边人担忧疼惜的目光了。
　　看着往外走去的宋妈，念篱满含感激，要不是刚结婚时，陆家爸妈不放心她，把宋伯伯夫妇安排在陆园照顾她。念篱想，或许，她一个人在这偌大空荡荡的院落中真的难以坚持这么多个日月。
　　坐在餐桌旁，低着头继续看着手中的报纸，映入眼帘的便是朝思暮想的人儿。看着俊逸非凡的侧脸，似笑非笑，温文尔雅的模样很难想象是在商海中飘荡了两年的人。
　　看着那笔挺的身影，她好像看到了第一次见面时一袭白衣的俊影。相识十二年的他，她依旧不懂他云淡风轻的背后到底涌动着什么？
　　或许，只因她不是他心中的那个人……
　　哥哥总是心疼地看着她，揉着她的发顶，一直一副言笑晏晏模样的妹妹，何时怀揣了这么深的情愫了呢？
　　她笑着抱了抱哥哥，撒着娇，糯糯地说道，“哥哥，哥哥，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不然我害怕会没有走下去的勇气”，倚着哥哥的肩膀，看着他肩上闪闪发光的星星，这是曾经她的少年最为自豪的着装，“哥哥，你懂得之晰的痛苦，他已经失去了最爱的梦想与亲人，我只想陪着他，至少让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或许，他一时难以接受我以这样的方式留在他的身边，但我只想看着他好好的”，眉眼弯弯地看着尹蔚则，“哥哥，别担心，我很好。”
　　尹蔚则叹着气又蹂了蹂她的发顶，拥抱着看似柔柔弱弱的妹妹，不忍妹妹受这情苦，而那人遭受的一切，他又舍不得有半分的责怪，温声说道，“要好好照顾自己，看，都瘦了。”
　　念篱看着窗外四溢的阳光，却不敢直视哥哥的双眼，两年不动声色的婚姻生活，她也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坚持多久。
　　十二年一个轮回，从初始心动到远望幸福到如今岁岁相伴，她走过山，路过水，却从未驻足在他陆之晰的心中。她想，也许终有一天她会笑着放手，只是依旧会心痛难捱。
　　那年离别惶恐，那年春风温暖，那年岁月婆娑，那年弯弯眉眼，那年她的少年是如此的夺目，不知不觉住进了她剔透的铜雀台中，从此再也未曾移过步。
　　原来苏家真的出了个金凤凰，只是是那小小的念篱而已。看着绝尘而去的豪华车子，小镇的人一脸嘲笑，“没想到一向知礼懂事的女孩，也是如此的忘恩负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那是，你也不看看她是谁家的女儿，那可是北城军政界赫赫有名的尹家，别说尹家老爷子，就是小篱的亲生父亲也是北城大公司尹氏的总裁。”
　　“是啊，这贫困的小镇，即使是个孩子也知道哪里才是好地方。唉，只是可怜苏老师了，这辈子，唉…”
　　伴随着“嗡嗡”的耳鸣声，飞机快速地将落了，幽静偏僻的南城换了天地，而她也随之换了另一幅人生的面貌。
　　人来人往，繁华似锦，念篱揉着微疼的眼角，看着窗外陌生的景色，四月的北城春阳明媚，好似它本身自带着五彩光环。
　　只是眼睛微疼而已，微微疼着而已……小小年纪，不管生的怎样的淡然，置身在陌生的土地上，心中也不免忐忑着。
　　念篱感觉一丝丝的寒意在慢慢渗透，突来的陌生，不知所措地慢慢踱着步。刚要紧攥起的手指，被一双温暖的手掌包裹着，紧握她冰冷颤抖的小手，“小篱不怕，爸爸带我们小篱回家了。”
　　回家，多么温暖的词。阿妈说，小篱的家在北城，小篱的妈妈在家里心心念念地等着女儿回家呢。小篱回家吧，阿妈知道想念亲生孩儿的痛苦，况且一等便是十二年，可想那其中的苦楚。小篱的妈妈是世上最美好最温柔的人儿，小篱，回家吧。
　　念篱眉眼弯弯地抬头看着尹薄，握着他的手，稳稳地走出了机舱。经历了南城那些混乱的日子，十二岁的女孩早已练就了一身的云淡风轻，不时便转换了心境。
　　也许，正如小镇的人们所说，她是薄情之人，所有的云淡风轻不过是从未在意过。
　　从未在意过，可当真薄情寡义？可是为何，心中的惶恐要紧紧握着手指才可以抑制身体的颤抖。
　　只是，只是在遇见那个人之前，无人看破她心中的脆弱与胆怯，无人看到身后紧紧握着的手指，无人知晓她安然浅笑背后的汹涌心事。
　　却不想，日后那人给了她此生最为磅礴的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