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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因果报应之四

作品名称:石桥街      作者:未杲唐麒      发布时间:2017-06-08 18:36:40      字数:7826

  有句俗话叫做“人算不如天算”,带一点文气的说法便是“时也!命也!运也!”周伯同将爱徒陈三虎请到家里来吃吃温馨饭说说知心话,本是一番情意加善意。谁知心无灵犀话不投机!出了好心惹来晦气,竟然落得个不欢而散得不偿,夫妻反目全武行!周伯同逃离“九阴白骨爪”,想来想去只有找亲家公文重儒去,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扬,他和文重儒之间早已不分彼此,不进一道门也是一家人。
  老文家的夜饭和大多数的石桥街人家一样,不是按照钟点用餐,而是看着天色进行。石桥街人把晚饭从来不叫晚饭而叫“夜饭”,由此可见天色不夜,这一顿夜饭便名不正言不顺了。
  老文家的夜饭主食是石桥街的居家土产石桥街人称之为“擀饤”的手擀荞麦粉面条,别看这东西黑黪黪,不长不短,不粗不细,不软不硬,不扁不圆,看上去实在叫人不敢恭维,可是经由善于烹调的石桥街人板油丁文熬,时令菜坐锅,汤水咸淡适中,擀饤软硬有度,若配以小菜几个,再来上老酒一壶,有一种黑墨叫做“金不换”,石桥街人则将这一顿夜饭称之为“官不换”!那二两老酒恰到好处,几个小菜正在佳境,而那香喷喷热腾腾连汤带菜一大碗擀饤端将上来,擀饤入口端的是柔而不粘,滑而不梗,香喷喷齿颊留香,甜丝丝回味犹甜!再喝一口汤汁,虽然不比竹笋老鸡汤莼菜鲈鱼汤那么鲜美,可是一股淡淡的悠悠的清香,醇醇的甘甘的滋润,说多受用有多受用。就算皇帝老子下诏须即刻起程赴任,对不起,且等我享受了这顿美餐再商量。虽然如此形容未免有夸大之嫌,不过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大多数石桥街人重触手可及的实惠,轻虚远缥缈的诱惑。文重儒便是其中的代表之一!
  周伯同避开“九阴白骨爪”来到老文家时,文重儒正一壶老酒几个小菜自斟自酌,而他的老妻也将一小锅茼蒿肉丝文熬板油丁的擀饤汤煮得香气四溢。文重儒一见亲家公光临,赶紧起身招呼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虽然不晓得你会来,不曾有甚的准备,不过倒也对得上你的胃口,快坐下来一起先弄他两盅,擀饤汤等一歇马上就好!”
  要是换做往日周伯同自是不会客气,可是今天的他酒虽尚未足量不过也相差不远了,而肚皮里就算还有空着的地方,也被唐玉珍和他一场看似路线斗争实则莫名其妙的“全武行”给气得塞满了。一见这位情同手足的亲家公老阿哥,周伯同满肚皮的老酒小菜还有水糯米粉豆沙团子和气恼一下子便化做委屈膨胀扶摇,再加上文重儒这一声满是亲和力的招呼恰似春风化雨,周伯同眼角都湿润了:“亲家公,你倒帮我评评理看……”话一出口便已语音哽咽,想起自己几十年来为了这个家在外头玩世不恭,回到家委曲求全,这世上有谁不要自尊,竟然洒下几滴伤感之泪。
  文重儒和周伯同打了这许多年的交道,还是头一回看见周伯同珠泪滚滚,还请自己帮他“评评理看”。要说文重儒,表面上看起来寡言少语与世无争得多少有点窝囊,其实是极有主见的明白人!周伯同那一句“评评理看”和几滴“珠泪”,文重儒一下子就吃透了背后的成因,笃悠悠地劝解道:“舌头和牙齿合得这么好,也免不了有时候会有冲撞,亲家母的脾气是急躁了一点,不过又不是一天两天才这样子的,先不去管她,等她火气消了,自然会得又是一个艳阳天!来来来,我们老兄老弟的尽管‘官不换’地小自在起来再讲,老太婆,亲家公来了,再添两个小菜来!”
  这一回文重儒这个明白人似乎看走眼了,还以为亲家公年纪渐老难免添了点多愁善感,这才眼泪不值钱了,他哪里晓得他的亲家公和亲家母刚刚结束的一场搏斗之惨烈都可以拍成一部叫座的武打电影了,而周伯同逃离“九阴白骨爪”之狼狈更是不说也罢!直等周伯同颈项间面颊处血迹斑斑伤痕累累文重儒尽收眼底,这才晓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不由得惊问道:“你、你们,你们怎的会弄成这样?”
  周伯同几滴眼泪一洒,一肚皮的委屈和伤感似乎轻松了不少,只是被文重儒这么一问,便又恼怒起来:“辣块妈妈这个雌老虎,我倒是念着她家里家外针头线脑为了五个小人吃了不少苦头,这才处处让着她,只要不是原则性问题,我从来都不跟她计较!嘿!想不到她今天得寸进尺……”此刻的周伯同也顾不得什么叫面子什么叫里子了,将事情的前后经过从头到尾向亲家公诉说了一遍,说到伤心处不由得恨恨道:“这种贪财忘本不守妇道的泼妇,就算我看在儿子女儿们的面上不和她离婚,今生今世要我原谅她,绝不可能!”
  周伯同说得斩钉截铁,似已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文重儒本就不善于调解工作,更不曾想到亲家公、亲家母这一对欢喜冤家竟然会闹到比干炒蚕豆还要僵,一时里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倒是他那正在厨房里忙活的老妻走了过来朝周伯同道:“亲家公,多大点事要弄成这样?”老文家这位老“后勤部长”是个极守旧的人,家里来了客人从不见她占主流抢风头,只是锅上灶下忙个不停,因是从亲家公的话里听出了周伯同和唐玉珍这一回玩出了火药味,又晓得自家的老头子碰到这种事情绝对的一个头比两个还大,出于关心这才走了出来劝道,“从前日子过得那么艰苦,都开开心心地过来了!现在的日子只要稍微知一点足,依我看没有一处地方用得着去伤甚的脑筋,这人在世上有时候倒是退一步想想才不难受,知足才得长乐呢!”
  正所谓事非切肤不知痛,站在岸头讥艄公。文家老太尽管讲得有理,只可惜她不是唐玉珍,不了解唐玉珍大笔进账时的快活和进账渠道遭到伤害时的恼恨。这“退一步”弄不好就是“哗喳哗喳”大把钞票断了来路!幸亏唐玉珍她未曾长有“顺风耳”,要不然只怕此刻已在兴师问罪的来路上了。而周伯同倒霉就倒霉在那“知一点足”上才引起了“头发长”、“头发短”的战争,否则此刻的他或许正浪漫于“妇唱夫随”的温馨里,醉倒在“同气相求”的爱河中。不过周伯同自然明白,这是亲家母的一番好意,是不会反唇相讥的,只是苦笑笑耸了耸肩,一声长叹里,苦、涩、酸、辣、麻外带恼、恨、愤、忧、烦,五味杂陈就是少了乐于接受的!周伯同酒、菜、擀饤汤一概敬谢,单单要了杯清茶消闲遣闷。文重儒好好一顿“官不换”也没了滋味,陪着亲家公咸一句淡一句,莫名其妙不知所云,东拉西扯不着边际,直聊到子夜时分周伯同这才想起“梁园虽好,不是久留之地”,只好道了声“打扰”,料想此刻雌老虎的雌威也泄得差不多了,更何况“哀莫大于心死”,周伯同脸颊上颈项间“辣豁豁”之痛再加上“老娘……没几根头发”之辱,几十年夫妻间的恩爱心似已灰飞烟灭,这世上还有什么可怕的?文重儒倒是问了周伯同用不用送他回去,可是周伯同的胆气比来的时候壮多了,气昂昂地丢下一句:“有种的她把我生吞活剥了!”便雄赳赳地打道回府而去。
  周伯同打开门锁走进家门,屋子里整个一片漆黑,想必唐玉珍已经睡下了。周伯同开亮电灯草草盥洗一下,便进了“小八旗”女儿未嫁时的闺房。此间床铺被褥样样不缺,从今夜开始先发给唐玉珍个分床而眠的信号,至于形势将往何处发展,且先留个悬念,就看唐玉珍的态度怎样了!
  要说这世界上,大事小事家事国事天下事,发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解决的手段无非一个是“热战”,另一个便是冷战了!那“热战”自然就是血和肉在铁与火中锤炼,惨烈是惨烈极了,不过比起“冷战”那种无止无休的笑里藏刀、阴鸷凶狠、暗流汹涌、风刀霜剑,身陷其中无异于凌迟碎剐,反倒是一种痛快!
  这周伯同夫妇一场“热战”结束,没多大工夫便各自都有了些悔意。尤其是唐玉珍,周伯同夺门而逃后,她就暗暗责怪自己今天确实过分了一点,又想起丈夫为了这个家不惜堂堂一个“才子”的身份装疯卖傻玩世不恭甚至把自己整个一个人连皮带骨加名声统统都贱卖了。可自己今天也不晓得搭错了哪一根神经,丈夫哪一处有痛自己往他哪一处捅,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一直伴得好好的,我今天这是怎的了?
  要说周伯同左右开弓的两巴掌扇是扇得狠了点,不过他年轻力壮时手上的功力都不曾有过惊人之举,如今都丢开五十奔六十的个小老头了,还能打得出什么威风?也只好说唐玉珍的一张将老未老的脸保养得滋润了一点,以至有些娇气,但等她拿起镜子来照一照自己的俏脸是否有碍观瞻时,心头的一点余火便差不多全部熄了,“人面桃花依旧笑春风”!唐玉珍心也平了,气也和了,将锅灶碗筷收拾停当后便精心洗漱一番,浑身上下处理得香喷喷的去被窝里躺下,只等丈夫回来后朝自己赔个小小的不是,这温柔乡里的温情依然是说不完的温馨……
  唐玉珍静静地躺在被窝里,终于等到丈夫打开门锁进了家,又洗又漱水哗哗,唐玉珍一颗芳心充满期待,却不料周伯同开的东郭门,上了西郭床,竟然将同衾共枕了三十多年的妻子弃之如敝屣,端的是心如铁石情如冰霜!今夜里“东宿伯劳西宿燕”,又叫做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唐玉珍无可奈何处只得收拢心神不去想那恶冤家!可是实在作怪,越不去想却越要想,真叫做,心猿断了绳,意马脱了缰,直头翻来覆去折腾了一夜都未曾入睡。天亮后揽镜自照,发现镜中人眼泡肿肿眼圈青青,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岁。这才晓得这人是不可以“作”的!慌慌惶惶处唐玉珍强打精神去厨下做了一大碗周伯同最中意的早点——酒酿圆子糖黄蛋,这“冷战”劳心劳神老容颜,她得以实际行动来弥补,期望早点结束这场“冷战”!
  其实周伯同初上床时同样也不习惯,往日里晚上一钻被窝,触手处便是妻子还算油腻的肌肤尚未松弛的胸脯,就算不进行“升级”活动,不过在温馨的抚爱中进入梦乡,周伯同似乎才有一种踏实和轻松感。要说女儿未嫁时的床铺小是小了一点,不过松软舒适一个人睡觉最适宜!可是周伯同一钻进被窝就觉得双手双腿空落落的全无着力之处,不知怎么摆布才好!好在他既然狠下心来开这“东郭门”睡这“西郭床”,就是一门心思睡觉来的,心无旁骛之下只不过十数分钟光景便已泰然入睡,香喷喷一觉醒来天光早已大亮!周伯同舒展开身体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没想到单眠独宿竟也会如此的舒坦!
  周伯同起床后步出房间,整个屋子里静悄悄得只有自鸣钟的钟摆“的嗒”得格外响亮,看来唐玉珍是上班去了!周伯同独自洗漱了,本打算去饭店用早点,可是洗脸时脸颊和颈项间昨天的“挂彩”处隐隐生疼,取来镜子一照,但见伤痕虽已结痂可看上去却更加显眼,这分明就是“现眼”!本已平和多了的心情未免又恼恨起来。这光天化日之下自己一时里是出不得大门了,看来要解决肚皮的问题只有自己动手才行!周伯同寻出一把“龙须卷面”,进入厨房揭开锅盖,一股酒酿特有的香味扑鼻而来,铁锅里热水中竟焐着一大碗酒酿圆子糖黄蛋,看得出这是唐玉珍为他精心准备的!这要是换做昨天的战争之前,周伯同肯定会开心得哼唱一两句“拔根芦柴花花”。可是今天却开心不起来:“辣块妈妈的胡萝卜加大棒是美国佬的拿手好戏,你这个泼妇倒也会活学活用,只是我老周偏不吃你这一套!”周伯同按原样盖上锅盖,在另一个锅子里煮了点“龙须卷面”吃了,找了本书仍旧躺到床上去,戴上老花眼镜用功钻研起来。
  到了中午,唐玉珍回来一看锅里焐的酒酿圆子糖黄蛋原封不动,失望处有心与周伯同沟通沟通却又矮不下这个身子来,不动声色地又做了一顿美味的午饭,自己没精打采吃了几口,将饭菜焐好后还是上班去了。厨房间锅碗瓢盆交响乐,油盐酱醋调味香,自然刺激着“西郭床”上周伯同的耳朵和鼻子,可是周伯同似乎铁石心肠不为所动,直等到唐玉珍走了,这才爬起来烧了两碗寒宅粥就着萝卜干填了填肚子。
  就这样周伯同马马虎虎自炊自食到了晚上再出门去文重儒家打一打“秋风”添一添油水,如此胡混了几天,等伤疤平复后干脆在饭店里包了饭,晚上依然开东郭门睡西郭床,一副持久战的架势。这可恨的东郭门西郭床明晃晃就是她唐玉珍的“痛苦门”、“气苦床”……三个女儿由此出嫁也就算了,毕竟再孝顺的儿女也不可能陪着父母耗上一辈子!怕就怕丈夫周伯同也通过这“痛苦门”、“气苦床”出家而去,无论是释家的“出家”,还是俗家的“出嫁”,若是周伯同他真个看破红尘或者是另生情愫,都是她唐玉珍天塌地陷苦海无边的变故。
  这场夫妻间的“冷战”一战就是小半年,尽管唐玉珍深自悔恨好几次下定了决心准备委曲求全赔礼认错,怎奈周伯同似是在那“痛苦门”里“气苦床”上住出了瘾头,竟然以“不接触”、“不对话”、“不和解”,三不政策要把“冷战”进行到底!其间虽然祝志平、文重儒等至亲好友都有出面劝解,只是清官难断家务事,更觉得唐玉珍这一回也是狠得过分了一点,让她接受点教训或许不见得就是坏事。再说大家又都了解周伯同在小事上出点小格不足为奇,在生活上出点小墙绝无可能,这“冷战”就“冷战”,冬天来了春天还能有多远?可是唐玉珍真个吃不消了,生理上和心理上的煎熬直头就是个凌迟碎剐!子女们被她闹得几乎一道跪下来,求他们的油盐不进的父亲大人是和是散是杀是剐好歹给个说法!
  周伯同面子也争足了,理也争够了,而他自己也缺少慧剑斩情丝,清心寡欲了这许久已经难为煞他了,终于松口道:“她那样子侮辱你们的奶奶,本来是不可以原谅的!既然你们都这样为她求情,那就要看她是不是真心悔过。后天是你们的奶奶的忌日,她必须去你们的奶奶的坟头上烧香祭拜,否则就是说破了天,我也不会原谅她!”
  周伯同的这个条件并不苛刻,唐玉珍自然是不折不扣遵照执行。又熬了两天便是婆婆的忌日,唐玉珍先是午饭时分在家中设了祭坛,香烛纸钱酒菜供品朝故去的公公婆婆恭恭敬敬地虔诚祭祀,午后又去了婆婆坟前烧纸祭拜虔心忏悔。石桥街的习俗每逢先人忌日只在家中午饭时分一祭,除了清明时节或是游子返乡才有上坟扫墓这般隆重!唐玉珍如此孝行着实亮人耳目,令目睹者赞叹,令耳闻者感动。至于她本人有何感想恐怕连周伯同都吃她不透,外人自然无须没来由费思量。不过她唐玉珍小半年来孤孤单单冷冷清清的“活寡”日子总算熬到头了。唐玉珍回家的路上一想起破镜重圆冷衾回暖就在今宵,真个是心里乐滋滋脚底轻飘飘。“今天夜里……”唐玉珍想了一半便已有点害臊。
  只可叹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人生不如意事常十有八九!唐玉珍回到家中,见周伯同已经重归爱巢昼卧正甜,一切尽在不言中!唐玉珍不曾想到幸福比预期还早来了几个钟头,赶紧关门上闩洗漱梳理,好弥补久旷的损失重温迷失的温馨……却不料刚欲登床,只听大门给人敲得震天价响,心中好不恼恨:“甚的人这样子不知趣坏人家美事!”可是不打发了来人只怕一事无成!唐玉珍无可奈何处只得强压心火,边扣衣扣边走向大门,满心不悦地问道:“甚的人力气这么大?大门都要给敲散了!”
  唐玉珍拉闩开门一看却愣住了,两个一身制服的公安民警立在门口严肃地问道:“周伯同在家吗?”
  唐玉珍自出娘胎还是头一回见识这样的阵势,不由得慌了,结结巴巴道:“他、他怎、怎的了?在、在家、家呢……”连腿肚子都软了。
  两个民警听说周伯同在家,便不由分说将挡在大门口的唐玉珍轻轻推开了,长驱直入并且高声道:“周伯同,出来一下子,有事情找你!”
  躺在床上的周伯同正闭目养神养精蓄锐,等到妻子来到床前宽衣解带即将投入自己怀抱的那一刻,大门却给人敲响了!这好事真是多磨!周伯同心中恼火却又无可奈何,然而多忍耐片刻倒是小事,不速之客那不容抗拒的命令只怕麻烦不小,哪里还敢怠慢?赶忙草草穿上衣服走出房间,看见竟是两个公安民警面无表情地候着他,一丝不安蓦地袭上心头。
  惴惴处周伯同都有点呆了,却又听来者问道:“你就是周伯同?”
  周伯同刚“嗯”了一声,来者便道:“那好,你去穿得暖和一点,有个案件你必须跟我们去调查一下,不要吵吵闹闹的,对你影响不好!”
  周伯同和唐玉珍恰似挨了当头一棒,有心讨饶一下还还价,可是浑身酥酥口舌麻麻无处着力,况且警察一句“不要吵吵闹闹的,对你影响不好”还算照顾老周家的面子,同时也将周伯同讨价还价的后路提前堵了,周伯同惊悚了片刻终于自信道:“没有做什么违法恶事,去就去一趟!”去房间里取了一件外套,两腿软绵绵的似是踩着棉花堆跟着警察去了……
  欲哭无泪的唐玉珍眼睁睁地看着周伯同就这样被“带走了”,一下子便软瘫在地上,唯一的念头则是“天作有雨,人作有祸,自己真不该跟丈夫闹成这样,这一场祸大概就是因果报应”!唐玉珍软瘫了许久总算缓过一点气来,心想女婿文念孝在县里大小也是官场中人,看来只有请老文家亲家公出马去搬取救兵最为妥当!
  唐玉珍赶到老文家正巧文重儒架着椅子提着胡琴打算去东街河边消磨时光,见亲家母衣衫不整蓬头垢面神情恍惚步履歪斜的样子,还以为她跟周伯同“热战”又起。却不料听她说周伯同给“请”去了公安局,便也着急起来!丢下唐玉珍便急匆匆赶往县城,找儿子文念孝去了。
  唐玉珍泪眼迷离看着亲家公渐渐消失的背影,尽管亲家母文家老太的“亲家母,你不要太着急,亲家公不是个没有谱的人,不会有甚的要紧事”的劝慰恰到好处,可是唐玉珍的整个人还是像个漏光了气的皮球似的全无半点活力,一脚高一脚低地回到家里,瘫坐在椅子上,一直眼巴巴地盯着大门口,希望立刻出现丈夫的身影。只可叹“望穿她盈盈秋水,蹙损她淡淡春山”,却还是“望穿秋水,不见还家”,愁怨悲苦处潸潸泪似麻。眼见得暮云合璧夜色渐浓,没奈何只得关上大门却仍然坐下来以耳代目等待着奇迹出现。忽听得大门上门锁动静大作,唐玉珍跳起身来打开电灯,灯光照射处只见门外男男女女好几个人涌了进来,儿子、儿媳、女儿、女婿除文念孝全都来了!
  这一夜一家人头一回过了个难熬的不眠之夜,“度日如年”之苦在唐玉珍身上显示得尤为突出,只盼望天光早早放亮,大女婿文念孝能有好消息传来。好不容易总算天亮了,儿女们发觉一夜未眠的妈妈竟是一下子老了十岁!这哪里是度日如年?直头就是一夜等于三千六百五十天!
  儿女们虽然心疼妈妈愁苦,担心爹爹凶吉,可是日子还得过下去,事不能不做,班不可不上,只得狠狠心安慰妈妈几句,各自忙碌去了。留下唐玉珍一个人孤孤凄凄冷冷清清,这才晓得往昔周伯同的种种好处自己太不懂得珍惜了,就算这小半年来夫妻俩如同陌路,可是早早晚晚的还能见上几面!如今弄成这样都是自己的罪过,只求老天菩萨保佑伯同太太平平回家来,我三跪九叩烧高香,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可能是唐玉珍诚心悔过得到了老天菩萨的原谅,或许那周伯同劫数已过苦海得渡。午饭时分唐玉珍突然眼前一亮,大门外走进两个人来!唐玉珍还以为自己眼睛发花,不由得狠狠地揉了揉双眼定神一看:前头走的是亲家公文重儒,后头跟的丈夫周伯同!唐玉珍这一喜便又喜极而泣,好多年不曾流泪了的她,这前后不到一天的时间便一下子给补足了!
  原来周伯同被带到了公安局后,便有三位警察两个讯问一个记录,先从周济公司如何成立问起,继而问了他与陈三虎的关系,最后还问了陈三虎的“生意”他有否参与?周伯同都一一如实回答了。正讯问时有个民警走了进来,朝讯问周伯同的警察轻轻说了几句,周伯同还算听力未衰,听得出说的话隐约是:“陈三虎被抓住了……”
  说话间看墙上挂钟已过午夜,警察让他看了看所作的记录是否有误,并让他在记录上确认签名后关照他道:“你就在长凳上将就将就休息一下吧,我们去有点事情,再回来还有一些话要问你,如果想上厕所我们现在就陪你去,我们不在这里时你一个人千万不要到处乱走动。”
  三个警察再回转来时天色已经大亮,只是周伯同的心情反倒更加晦暗!虽然明白是陈三虎东窗事发牵连到自己,可苦就苦在不晓得自己要承担多大干系。心乱如麻得只是心惊肉跳,恰似人生之路进了地狱之门!所幸那三个警察回转来后仅仅问了他:“陈三虎有没有资财托你保管?陈三虎在其他地方的资财你知道不知道?陈三虎给了你多少贿赂和好处?你知道陈三虎哪些违法的交易?”周伯同也一一如实回答了。问讯完后又让他在记录上确认签名,这才对他说道:“传达室有你的家里人等着你,你现在可以回去了!不过你回去后近期内不可以离家远出,我们随时都可能有事找你!还有,如果你想起了些什么,或者发现了什么新的问题,凡是跟陈三虎有关连的都要立即告诉我们,我们的电话号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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