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西征女兵

　　在这西征的队伍里，最不忍见的是妇女先锋团。妇女先锋团因何参加西征？因为她属于四方面军建制。张国涛会有那份慈心说，西征应该是男人的事，让妇女先锋团留下吗？况且他还自信西征将会比一方面军强，会另闯出一片天地来。
　　1300多名女战士组成的妇女先锋团。当年，她们的平均年龄还不到19岁。团长王泉媛、政委吴富莲、特派员曾广澜领导的队伍，是红军史上绝无仅有的大规模妇女武装。西路军西渡黄河后，妇女抗日先锋团作为战斗部队，参加了吴家山、临泽、黎园口、永昌城、高台等战斗。
　　天意，造化弄人，攻进高台城的正是牧童所在的5军。虽然刘彩香等老战友遐想过，该不是巧了，牧童属于的第5军吧？当5军率先攻进城后，这回刘彩香主动找牧童了。兴许呢？她们安顿在民房里，刘彩香就带两女战士去踏寻男兵营。
　　没有多大曲折。无意中，一对恋人熟悉的身形熟悉的眼睛对上了。牧童率人正在一条街道上安排宿营处，转眼就碰上了对方的目光，无需太长时间，仅瞬间。
　　“牧童哥！”
　　“彩香妹！”
　　二人手紧紧握在一起，刘彩香眼泪花花。战友们见情形，都站起来了，一双双欣喜的眼神。牧童说：“我说过我们会战斗在一起的，没想到说准了。”刘彩香说：“那就再也别分开了，死也死在一起。”女战士说：“刘营长，别说死的话。”
　　这回，一对红军恋人有机会单独相处了，不时地，找个背静处，寻地坐下。十一天清闲，战火中，够长的了。
　　真的，二人这回战斗在一起了。第十二天，马家军骑狂风般卷来了。刘彩香所领导的妇女团第3营与牧童所在的第5军并肩战斗。妇女团第3营故意与牧童领导的红军营在一起，而刘彩香紧挨牧童。射击，射击。
　　红军的射击在蜂涌而至的敌骑兵面前显得力不从心。敌人攻上城台了。牧童大叫一声：“同志们，护住女兵，拼了！”而久经拼杀不输男兵的刘彩香也娇喝一声：“姐妹们，和男同志一起，拼了！”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一场不忍见的肉搏战，不但和敌人拼刺，还有护卫女兵的神圣感，男兵更来劲了，杀声震天响。牧童带一班男兵紧紧靠上刘彩香及身边的四个女战士。然而，3营的女战士大部分倒在了血泊中！
　　之前在临泽一战中，妇女团已经损失近400人，梨园口战斗，又有40余人牺牲。
　　总算把敌人打下去了。天黑下来了。马家军不惯夜战，撤退了。
　　红5军残余也趁机撤退，向祁连山中的石窝山转移撤退……
　　撤退到祁连山口，竟然让妇女团断后！
　　牧童说：“师长，让我们营留下掩护吧！”师长一迟疑，随即正容说：“军令岂可随便改？”
　　敌骑兵追上来了！妇女团占据高处，“打！”团长王泉媛沉着下令。没有怨言，没有多想，反而认为任务光荣，这就是红军！
　　英勇的女兵们足足阻挡了敌军半个小时，趁再一次打退敌人的时候，团长王泉媛叫道：“我们把敌人引开，引得远远的，朝大队不同的方向转移！”敌人暂时退了，大队红军走远了。“撤！”
　　他们不是愚蠢，不是疯子，不是走火入魔。卑微的灵魂对此是不可理解的！
　　这就是红军，红军女战士！万众一心，概念上，同志就是自己，甚至比自己重要，无私无畏，生死无畏，也只有这样的红军才能开发出人性崇高一面的能量。
　　妇女团在祁连山打游击，一次遇敌骑兵包围，女战士生死拼杀，突出来200人。团长王泉媛与秘书李开芬等5名女战士被打散，不知去向。而特派员曾广澜、政治部主任华全双等领导早已先后牺牲。
　　西路军全军陆续汇合到了祁连山中的康龙寺地区。而妇女团这时还在牛毛山附近背风处燃火取暖。两天前，牧童一咬牙，带一个班不辞而别离开大队，他要去帮妇女团一把。
　　两天后，牧童终于看到牛毛山附近一沟里袅袅烟火升起，那肯定是饥饿和寒冷逼迫她们。
　　找到了妇女团。女兵见有男兵到，那女人偎依男人的天性此时不体现何时体现？就感到心里踏实多了！政委吴富莲好不欢喜！刘彩香说：“这回我们该真正在一起不分开了吧？”看了看牧童的脚，那双给他的布鞋还未破帮。牧童温情地问：“给你的，想必穿上的吧？”刘彩香有点羞涩：“穿在里面呢！你带来吃的吗？”牧童说：“有两苕，拿去大家熬粥吧！”对政委吴富莲说：“吃了我们赶快去会合大队吧！”
　　稀粥倒是喝上了。追踪的骑兵敌发现了女红军！须臾间飚到，已不足二百的妇女团还未吃完，伧促应战，就地抵抗，而敌骑兵至少三四百人！
　　戈壁滩上，一场精力、机动性极不对等的嘶杀，红军仅靠的一股浩然正气在强撑。已没什么选择，只有拼，没一个人想投降。
　　牧童等五个男战士护着刘彩香、政委吴富莲，但只护得了一时。子弹很快打光了，刘彩香中弹倒下，女战士陈慧芳悲愤地叫一声“刘营长！”扑至一看，刘彩香已香消玉殒。牧童大叫一声“刘彩香！”端起刺刀，冲向敌骑兵群。一时，五六骑马刀针对牧童而至……
　　牧童激发出超常力量，飞腾而起，一枪托打翻一匹马，顺向旋转打中另一匹马，二骑匪被摔在地，失去战斗力。但另四敌骑马刀近身，没武功的牧童双拳难敌四手，一肩一背中刀，一刀中胸。牧童拼力说：“彩香，我来陪……你了。”天堂路上，一个英灵去追另一个英灵去了！
　　妇女团被重重包围，飞马而至。政委吴富莲与还活着的女战士全部被俘！
　　红军军史上，妇女师就此覆灭！
　　3月12日夜，陈昌浩、徐向前再次向中央告急。中央回电要西路军化整为零，轻装突围。
　　3月13日，马家军追至康龙寺，一场血战后西路军至此全军已剩不到2000人，且大部为伤员病号，枪弹已尽，粮食断绝，已无力再战。
　　3月14日，残余部队来到了一个叫石窝的地方，马家军又追了过来，李先念带30军剩余部队掩护全军边打边撤，直至傍晚才摆脱追敌。
　　红军西征孰是孰非？时苏联老大哥有雪中送炭的支援，谁会相信是水中月？又四方面军高层领导难以默契的配合，导致错误是高层，但普通将士却不会想到、埋怨那么多。他们依然体现出的是红军忠魂！
　　当是夜，西路军所余高级将领开了一个会，决定陈昌浩和徐向前脱离部队回陕北向中央报告，西路军余部则分散打游击，突围出去一个算一个。
　　3月16日夜，徐向前和陈昌浩在一个警卫排的护送下，悄然向东而去。余下西路军则分成数股，各自突围。原妇女独立师师长，眼下的西路军组织部长张琴秋，在分散突围中被俘。
　　无论从军事上、战略目的上，西路军的河西远征至此都惨败了，遗下了不尽的人间血恨。
　　徐向前、陈昌浩带警卫排走出祁连山后，即分散行动。徐陈一路，走了几日，投宿到一个湖北医生家中，陈昌浩是湖北人，见到老乡分外高兴。第二天再要走时，陈昌浩提出太累，要休息几天。徐向前是山西人，留下来有危险，便单独上路。
　　徐向前化装成羊倌，一路谨小慎微，晓行夜宿，靠讨饭为生，一直走过黄河，总算出了马家军的地盘。其后翻过六盘山进入平凉地区，在这里遇到了红军援西军部队，终于苦尽甘来。
　　西安事变正在和平解决中，中共中央立即派周恩来前往西安，其中一项重点议程就是要求蒋介石紧急下令，停止对西路军的军事行动。
　　1937年初，共产党中央提出在兰州设立办事处，以营救西路军的被俘人员，收容失散同志。国民政府迫于团结抗日的形势，同意共军在兰州南滩街54号前院，设立一个半公开的机构，进行对外联络和营救西路军人员的工作。
　　1936年冬到1937年春天，一支两万一千八百人的精锐部队就在这条走廊中间穿行。短短五个月之内，这支部队几乎全军覆没，最终只存活了四百余人。
　　被俘的西路军女战士，遭受了非人折磨，有的被残害致死，有的饱受凌辱，有的流落他乡，能够回到延安的是极少数。马家军对被俘幸存下了的女红军战士进行惨无人道的迫害，大多被集体轮奸，然后分给部下做妻妾丫环，甚至转卖多处。被俘女红军主要被集中在西宁新剧团"中山医院"和羊毛工厂。在羊毛工厂的人，白天做苦力撕羊毛，撕不好就挨鞭打，有的被蹂躏而死。很多女战士从俘虏营逃出来，隐姓埋名沿途要饭，做工、放羊，只有个别人侥幸回到大部队或是家乡。不少人永远留落在了大西北。甘肃省散落民间的女红军约有231人，青海各地散落民间的女红军，还有136人。许多人牺牲时连个名字都没留下，只有不到300人不忘初心，苦苦找寻红军，辗转返回了陕北。
　　马步芳杀害西路军被俘虏战士，仅在张掖，就杀害了3200多人。
　　西路军是中国近现代军史上悲壮惨烈的历史，悲壮历史中间最悲壮的音符就是一千多名的女红军战士。甚至女战士来月经的时候，没有任何东西可用，只能用沙子来垫。
　　无论是与非，对与错，西路军苦战4个多月，以巨大的牺牲，实际上支援了河东红军的行动，功不可没。
　　红军的英雄气概，如毛泽东壮美雄浑、大气磅礴的《沁园春·雪》所描绘：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骄，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
　　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