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施展权宜谋私弊

　　一艘船上主打着醒目的“水上鱼庄”广告牌，停靠在河边。修长身材，短促眉下一双灼灼有神的虎眼，身穿西装革履的常流正在期盼朋友曾连通及其一行客人的到来。他生长在穷乡僻壤的小山村，父母都是做小生意的人，一心一意要把他培养成一个出类拔萃的生意人，鼓励他读书上进。聪明的他从小学到大学成绩都很优秀，大学毕业后便与同学许芙蓉结为夫妻，他被分配到县级建设局上班，专门从事质检工作，多次接受建筑企业招待，吃香的喝辣的，花天酒地浸泡后，便暗自确定奋斗目标，要成为一名建筑企业法人。
　　为了实现此目标，他勤奋学习考取建筑工程师，便停薪留职进入建筑企业，进入华建公司后，他不仅在工程设计上非常出色，还具有非凡的组织能力，公司安排他带一个建筑队，他凭借高度的责任心，精湛的业务水平，规模最佳化，专业精细化，业务多元化，服务品牌化，他所带领的团队更是品质优秀，业务过硬，远大目标，团队合作精神极佳，实现人生的征途中出现了一个又一个飞跃；他的地位从建筑队的队长、公司副经理、经理、直至登上公司总裁的宝座，现在他更能发挥民主与集权相结合的领导艺术，仍然保持和发扬艰苦奋斗创业的精神。
　　他给公司创造了巨额财富，又获得了丰厚的奖金，无论他参加任何投标机会，从未有过漏标之事。凭他现在的信誉和经济实力，完全可以自己组建一家私人的建筑企业，他为了报达“华侨建筑公司”的知遇之恩，继续留在这家公司担任总裁职务，他希望能找到一位有真才实学的人来将来能接替他的工作。他曾多次深入工地考察，无论是建筑工人、组长、队长，都没有一个能胜任者，他非常苦恼。
　　他通过高层交往获得一个重要信息，白阳镇将是城乡一体化建设的重要乡镇，这是一个极好的拓展空间，预谋把开发阵地转移到白阳镇，同时也想见识一下白阳镇新上任的曾连通镇长给自己荐举的人才，故而他先来此等待。
　　一辆的士车开到他跟前，曾连通、贾淑玉、曾白、曾明、重飞等五人先后下车。常流看见他们下了车，兴味盎然：“对，够朋友。”
　　曾连通快速反应：“本来应该提前半个小时到，遇到有个领导找去谈了点事，耽搁了点时间，让常总久等了，抱歉。”与常总握手。
　　常流大方得体：“我的习惯就是，凡是定了的事就不会轻易改变，我也不会打电话催促。你能把五位都领来，说明你很守信用，很好。”
　　曾连通向妻子、重飞介绍：“他就是广蜀县闻名遐迩的‘华侨建筑公司’总裁。”
　　常流也毫不客气的自我介绍：“我叫常流。”
　　曾连通又给常流介绍：“她是我的纪委书记贾淑玉，他就是我即将给您荐举的重飞，这是小女曾白，这是犬子曾明。”
　　常流与他们握手言欢：“请上船。”
　　曾连通、常流几经推让，依次上船。贾淑玉牵着儿女，重飞等三人紧随其后。船头礼仪小组身穿冬天的旗袍，彬彬有礼的鞠躬：“欢迎光临‘水上鱼庄’。”并引着他们到常流预定的“水上明月”雅间入座。房间的灯光适宜，音乐悠扬。桌子上碗筷已经摆布有序，还有几盘可口的小吃，糖炒玉米、盐炒豌豆装在小竹篮里。
　　常流惊喜交集的告诉他们：“今天我们运气好极了。船上买到一条十多斤重的大河黄骨头。”
　　贾淑玉惊愕地问：“什么是大河黄骨头？”
　　常流细心的给他们介绍：“就是生长在大河里名叫黄骨头的鱼，鱼肉细嫩可口，营养价值极高。”
　　贾淑玉追根溯源：“价格贵不贵？”
　　常流神态自若的告诉他们：“要说贵，也算贵，要说不贵也不贵。一斤一百多元钱，这条鱼也就是将近二千来元，估计曾镇长一个月的工资不一定舍得吃一条鱼。”
　　曾连通应承：“当然，我们工薪阶层不敢这样消费。”
　　贾淑玉打破砂锅问到底，好奇地问：“请教常总，水上鱼庄和陆地鱼庄有什么区别？”
　　常流轻笑道：“水上鱼庄吃大河鱼，陆地鱼庄吃的是人工养殖的鱼，其营养和价值自然是天壤之别喽。”
　　经他简单介绍，让他们一行五人目瞪口呆，这就是大老板阔绰用钱。
　　服务员给常流等六位食客面前的玻璃杯都斟上茶水后，征求意见：“请问，喝什么酒？”
　　曾连通显得有些拘谨：“常总安排。”
　　常流也不推卸责任：“我喜欢喝剑南春，你们呢？”
　　曾连通故意装蒜：“我们多数时间喝的老白干，要得，今天我们就和常总保持高度一致。”
　　常流知道乡镇财力也不富裕：“就喝剑南春。请告诉你们老板，鱼的味道要弄巴适。”
　　服务员彬彬有礼的答应：“好的。”
　　常流劝客人们：“快吃，大家肯定饿了。”
　　顷刻之间，酒、鱼端上桌，芳香扑鼻，他们边吃边谈事。
　　常流主动寻问重飞的基本情况：“小重，你今年多大了？”
　　“今年36岁。”
　　“好，正是出力的时候。什么文化？”
　　“高中毕业。”
　　“有点文化基础，还要下苦功学习。”
　　“你对建筑方面有基础知识吗？对建筑工作有兴趣吗？你知道建筑行业三大难题说那三个方面？”
　　“我高中毕业，考大学差点分，家境贫寒，没有给我提供复习的机会，我也不想在经济上再拖累父母，就参徒学砖瓦工；跟师傅干了一段时间，自己就带了一帮兄弟，当了几年的小组长，后来偶然的机会，又在学做收购生猪的生意。我们镇实行生猪征收的税费承包，另外一位朋友独揽了这档子生意，我现在想重新寻找职业做。对建筑行业我只懂点皮毛，据我所知，建筑行业的三大难题是‘一是屋顶渗漏，二是窗台渗水，三是墙壁受漂风雨的吹打。’不知对否。”
　　常流爽快地表态：“曾镇长，我们今天喝酒的同时，要商谈两件事：一是重飞到我手下做事，刚才我了解他的基本情况，这个人我接了。我这里谈点个人观点请共勉，要学会做事，必须要先做人，只要人品过关了，才能赢得别人的信任，才能在工作更好的展示自己，更好的为企业提供优质的服务。总而言之，我的要求是八个字，‘坦荡为人，刻苦钻研’。丑话在先，你要想在我这公司里出类拔萃，必须要取得建筑工程师的资格，否则，希望不大。至于小重接不接受我的观点，好之为之；二是我们准备到白阳来搞房地产开发，请你们准备好场镇规划的相关资料。我们可以与其它公司公开竞标，量起手脚干事。曾镇长是否接受我们公司去搞房地产开发，都要心照不宣的把这台酒喝了。”
　　曾连通欣喜若狂：“刚才章县长和分管国土工作的竹成林副县长共同找我谈话，就是叮嘱我，要将房地产开发纳入下一届政府工作的重头戏唱好，他也推荐了你们公司，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我回去准备相关资料给你送去，在人代会召开后正式启动。重飞我是比较了解，他是个可塑之才，还望你多费心思栽培。”
　　重飞信誓旦旦地表白：“常总，我虽然不能把自己比成千里马，我一定按您提出的警示和精辟的‘坦荡为人，刻苦钻研’为准绳，感谢您这位伯乐的知遇之恩。”
　　常流自得其乐：“让实践去检验吧。我们把该说的事都说了，现在围绕一个议题就是喝酒，祝贺曾镇长荣升。”他们在喜气洋洋尽其所能的喝酒、吃饭。同时，也为重飞步入建筑业奠定了基础！
　　“才伦纸品印刷厂”设在县城附近成片的工业园区。规模不算很大，由于老总龚才伦是在外地打工时，学习到先进的企业管理、经营经验，积蓄了一定的资金，回到故乡办企业。他们紧紧把握诚善经营，质量过硬、瑕疵自罚的经营理念，无论是企业的人事、生产、营销、财务等方面的管理，都井然有序，企业老板龚才伦是该县闻名遐迩的名人。因而，他们的利润相当可观，曾多次在私营企业会议介绍经验，不少的企业老板来此求经取宝。
　　房长住和圆滑在“人间缘音乐酒吧”吃饱喝足，“娱乐”尽兴之后，小红、小甜也飘然离开他们，投入新嫖客的怀抱。
　　圆滑到收银台结付了消费的费用，虚怀若谷的征求房长住的意见：“房镇长，现在怎么安排？”
　　房长住胸有成竹地指挥：“你陪我到河边走一走，先摆一会儿龙门阵，醒了酒再说。”
　　圆滑虽然和房长住相处时间比较长，但他的心思很难揣测，以往基本上都是临近吃饭或者消遣他事先安排好，就通知自己到场，消费结束他们就各自行事；今天他既然有这方面的雅趣，圆滑见风转舵的功夫相当深：“喝酒的时候豪情壮志，这时候我真的有点头晕目眩的味道。好，我去买两瓶绿茶。到河边去吹风，摆龙门阵是最好不过了。”言毕，他到临近的“厘利超市”去了一会儿，提着两瓶绿茶出来，跑步追上慢腾腾的向河边行走的房长住，陪同他迈着悠然自得的步子朝河边的滨江路走去。
　　房长住坐在滨江路旁的木条椅上，目睹河水静静的从上游往下游汩汩流动，他掏出“软玉”牌香烟，圆滑给他点燃，自己才掏出“软玉”牌香烟点火。
　　房长住深深的吸了一口烟，意味深长的对圆滑说：“趁着今天有空，我给你讲个故事。”
　　圆滑拍手称快：“好啊，能够听到您讲的故事，真是三生有幸。”
　　表面对他讲故事毕恭毕敬，内心猜度，他又会设什么局？哎，上了他这条船，只好任他摆布。
　　房长住一股脑儿倾诉他印象最深的一件事：“那是九二年的事，在撤区并乡建镇建制完善后，我刚从区财政所分配到白阳镇担任镇财政所出纳员，后来才担任所长，主持财政所的工作。为提高政府对外交往的形象，党委、政府研究决定，要印制统一的工作笔记本和材料纸，我便从卖文具店调查入手，核算材料纸的成本，以及和兄弟乡镇联系，本着印刷质量好，成本低于零售价的指导思想，广泛找寻印刷厂。我根据掌握的信息，到过近十家印刷厂，都谈得不尽人意。当时，我内心根本不信任私营企业，认为这些企业皮包公司，接生意后转手给别人，从中渔利。东找西找，我找到‘才伦纸品印刷厂’，厂长龚才伦热情接待。”他打开了回忆的闸门……。
　　房长住神情木然的坐在厂业务部，慢条斯理的喝着自备的矿泉水，一位胸中佩戴着业务员公示牌的年青女职员彬彬有礼的接待：“请教老师，需要我们为你印刷一笔什么业务？”
　　房长住不屑一顾的神情：“我们镇要印制一批工作笔记本、公用信笺、公用便条，你们有能力承办这项印刷业务吗？”
　　这位业务员心态很平静的微笑着说了句让我猜测的话：“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请你稍坐片刻。”
　　不大会儿工夫，一位身段矮胖，很壮实，盆子脸，貌不惊人，胸前佩戴着厂长公示牌，年龄在三十多岁的男士，他谦恭的自我介绍：“我叫龚才伦，是这家印刷厂的厂长。请把你们的印刷计划、标准谈来听听行吗？”
　　房长住看他这付平凡的长相，心里好似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忐忑不安，报着试着玩的心态，把设想印刷工作笔记本、材料纸、便笺的样式、规格、数量、以及纸张质量要求拿给他看。
　　龚厂长看完后，用一个手板大的计算器算了一会儿，回答的价款和交货时间简直难以置信，既便宜又快捷。他仿佛看透了房长住的心思，在业务员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业务员微笑着打开办公桌，取出一叠与县级机关和兄弟乡镇签订的合同递给房长住看。
　　房长住仍是半信半疑。
　　龚才伦从房长住的态度和那双迟疑不决的眼神看透了他的心思：“房所长，能否劳驾你动步，看一下我们的生产情况如何？”
　　房长住正想看过究竟，欣然同意：“龚厂长，我们工作生活在乡镇，很难看到企业机械化生产，今天开洋荤。”
　　龚才伦便领着房长住到车间去看，员工们井然有序的忙碌着，又有员工将一批批成品，印刷装帧后，清点登记入册，办理交接手续，捆扎包装后，运往库房；又有员工，手持提货单据，来到库房，搬运到运送车辆上；运送货物的车辆驾驶员与搬运员工办理交接手续，送货车驶往收货单位，另一辆送货马上进入装货位置，驾驶员到业务部领取运送单后，与库房人员交接。各个环节都是应接不暇，却井然有序。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他兴致勃勃的参观。
　　龚才伦接听手机后，说话的语气非常低调、谦虚谨慎和对方通话：“用不着客气，这都是我们应尽之责。欢迎你们下次再来照顾我们的生意，我们会一如既往的保持诚善经营的本色。”
　　房长住对他倏忽起敬，爽快地签订印制合同。其价位和送货的时间简直难以置信。
　　几天后，“才伦纸品印刷厂”果然如期送货上门，房长住在财税所收到印刷的货。在验收时发现，他们要求印刷颜色出了瑕疵，本意是要求印制红色、蓝色各一半，他们全部印成了红色。其它方面都非常满意。房长住轻描淡写的说了句：“哎，美中不足就是印制的颜色，如果是红、蓝色各一半就安逸了。”还是全额付了货款。
　　当他讲到这里，圆滑插话：“很正常的一笔业务，既然你们收货付钱了，有点小毛病你们也没计较，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人有失足，马有漏蹄嘛。”
　　房长住不以为然：“就是这件小事，我才真正认识龚才伦厂长。当时，我和你现在的想法完全一样，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过了两天，龚厂长带着送货车，将印制成蓝色的另一半货送上门。我们坚持按原定价格付钱给他，他笑了笑指出：‘我们印务工作中出现的失误，如果我们收了钱，就等于打自己的脸，砸碎自己的招牌。’没想到，后来我把这件事给同事们说后，相当给他打免费广告，从此，我和他成了莫逆之交。”
　　圆滑恍然大悟，喃喃自语：“对经营生意，宁愿亏损也不失信于人，这种一丝不苟这种精神难能可贵。”
　　房长住提示他：“不知你是否明白我讲这个真实故事的含意？”
　　圆滑含糊其辞的回答：“你是要我学习龚才伦厂长这种敬业精神，与客户做任何一笔生意都是一丝不苟的诚恳态度。要有他这么不惜一切代价果敢的处理这类小事，还有一段艰难曲折的过程。”
　　房长住再三叮嘱他：“我还是比较了解你，赚钱方面，你的脑袋瓜子相当好用，如果在为人处事，尤其是要做一个高品位的人，在一个正经八百的企业去搞管理，你的确还有一个虚心学习的过程，经历一番艰苦的磨砺才能适应环境，只有顺应潮流，才能有所作为与才能提升自己的地位、财源才会滚滚而来，这些都是密不可分的整体。与之相反，就是兴味盎然的进去，垂头丧气的出来。这些是我在财政所当办事员、所长、以及今天的副镇长的经验之谈！”
　　从刚才房长住说话的语气中圆滑不难听出，一定要具备坚忍不拔的克己奉公精神，否则，房长住绝对不会给自己引荐，往后的日子，心、大脑、脚都长在自己身上，怎么干事没有人管得住。既然如此，此时只能忍气吞声的承诺了：“好吧，我一定用心学习，深刻领会他说一不二的高尚品位的精髓，尽心竭力的适应龚厂长的胃口。”
　　房长住比较了解圆滑的为人处事，他的人如名，处事的圆滑能力比他的工作能力强，他看了看手表，迅速表态：“好吧，只要你明白我的心意，我们现在就去拜会龚厂长。”
　　他们走下滨江路，招呼了一辆三轮车，直奔工业园区。
　　龚才伦刚从外地考察印刷厂回来，他把厂里的情况从资料、车间、库房、送货等各个环节的情况都细致的察看过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期待着房镇长荐举的人才见面。他看了一下时钟，还差五分钟就到下午的五点，如果他们不按时到达，就取消见面。这是他的习惯，任何人，与他谈事或做生意的必要条件就是言而有信，否则，他一概不交往。
　　房长住兴致勃勃带领圆滑到了龚厂长的办公室。
　　龚厂长习惯性地看了时钟。
　　“厂长大人，没有失约吧？”
　　“很好，朋友就是应该互相守约。如果不守约，互相哄骗还不如不来往。”龚厂长便亲切友好的和房长住握手，“祝贺你高升。”
　　房长住剖心倾诉：“这是在你的精神鼓舞下取得的一次战功。”
　　龚才伦谦恭夸赞：“那里话，这是人们对你睿智的接受，尽职功绩的认同，对你德才兼备的肯定。”
　　房长住将龚才伦和圆滑介绍给对方认识：“龚厂长过奖了，这是我们县赫赫有名的龚才伦厂长，他是我为你引荐的员工圆滑。”
　　龚才伦很平和的与圆滑握手：“很高兴认识你。”
　　圆滑很恭维的笑道：“此生能认识龚厂长，真是三生有幸，若有幸能成为龚厂长的员工，是我毕生荣耀。”言谈举止，落落大方。
　　龚才伦听出他的话，既有褒奖的成色，又有虚荣的溜须拍马，也许是做生意练就而成。他开门见山地问：“圆滑的自传写了没有？”
　　圆滑目睹龚才伦相貌平常，才不惊人，是否有房长住所夸耀的过人之处。从刚才进屋时他看时间的神色可以证实，他是个非常守信用的人。内心有几份敬畏，拿出身份证、毕业证复印件和写的自传交给他。龚厂长细心地看后出了一道考题：“我给你讲个故事，请你判断这个人的做法是正确还是错误……”
　　龚才伦从大脑的记忆库提取了学做生意的艰辛往事，换成另一个家庭成员发生的事讲在他们听：
　　他家坐落于田少地多穷乡僻壤的穷山沟，父母生育了一个女儿，三个儿子，一年四季辛勤劳动，几乎填饱一家人的肚子都困难，更不要说供子女们上学了。子女们读完小学都回到他们的身边，女儿成人后就出嫁，大哥成人后取了嫂子另起炉灶，家里还有四个人吃饭。为了积攒点钱给两个儿子取老婆，全家人利用早出晚归的时间，做卖豆腐的小生意，在晚上煤油灯光下用石磨推豆腐，让只有年仅十三岁的龚才伦走村、串院去卖。
　　出门前，父母将豆腐总重量称后，定了销价，算出了豆腐应收入的总金额。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龚才伦看到家里这么穷，手里很难摸一回钱，看到家境好的人家，穿上塑料凉鞋套上丝袜走在大街上神气十足的样子，简直让人非常羡慕，渴望自己也能买上一双塑料凉鞋，赶场、走亲访友的时候，洋气一盘哟。他就赤脚挑起豆腐，爬山涉水，钻院落，有时候，双脚打起血泡。为了得到一双塑料凉鞋硬要咬紧牙关，送货登门上户，开始卖豆腐死板硬套，每天交钱给他爸爸的时候，总是要差钱，事实上他没贪占一分钱。父亲虽然没责怪他，只是用信任的语气鼓励他：“慢慢来，你一定行。”心里总觉得不是个滋味，后来他仔细一想，豆腐要不断的流水，显然重量会不断减轻，他就灵活机动的卖豆腐的时候比起父亲的定价格悄悄提了点价，每天一挑豆腐卖完之后，如数把父亲的钱上交后，还将以前差的钱都补上了，还剩有角角钱，分分钱就成了私房钱。一个夏季之后，终于积攒了能买一双塑料凉鞋和一双丝袜的钱，自己就瞒着家人拿上这个钱，兴味索然的到供销社去买了一双塑料凉鞋和一双丝袜。
　　龚才伦把自己开始学做生意这段辛酸的经历讲完后，提出了一个非常简单又耐人寻味的话题：“你认为，这个卖豆腐的少年这种做法是否正确？”
　　圆滑陷入窘境，他这个问题太难回答。按理说此举措失当，无论怎样，不应该在父亲手里贪钱。如说正确，既完成了父亲规定的收入任务，又实现了自己买塑料凉鞋的愿望。管它的，只能实话实说：“我觉得这位少年的做法，既能说对，又可以说错。说对就是他凭自己在学做生意付出的辛勤劳动，充分发挥经商睿智，既能完成父亲规定的经营收入任务，又积攒了买一双塑料凉鞋和一双丝袜的钱，实现靠自己了心中购买物品的愿望。要说不对，他不应该贪占父亲的钱。如果他把这件事告诉父亲之后，父亲让他用这个钱去选购最喜欢的物品，就更完美了！”
　　龚才伦毫不留情地问他：“如果你是卖豆腐这个少年，你会怎么办？”
　　圆滑毫无顾虑地回答：“如果是我，也许我也会向那位少年一样。”
　　龚才伦笑着夸他：“耿直。”
　　房长住听完龚才伦的故事，给圆滑出的考题，真为圆滑捏了一把汗，不知龚才伦的“耿直”结论是什么意思。自己也不好插言，只有顺其自然。
　　龚才伦表态：“圆滑，你的情况房镇长给我说过，刚才看了你的简历，同意你来上班，虚拟的职务是厂长助理。不过，你来上班，必须有个试用期，你在车间、库房、业务部、客户服务部各工作半个月，如果你能在各部门工作期间，娴熟的进入角色，大家都荐举你，你才能担任厂长助理；如果你进入不了角色，只能当一般员工。我只能给你这么短的时间给你去体验生活。我的习惯是，深思熟虑才表态，表态之后不改口。你考虑好答复我。”
　　圆滑毫无疑问地答复：“龚厂长，你对工作的安排我完全同意。我如果试用不合格，就会自动辞去这份工作。”
　　龚才伦歉疚的告慰房长住：“房镇长，市场经济是残酷无情的，如果管理人员是门外汉，将无从下手去抓工作，不能进入角色。私营企业经不起折腾，一旦管理失控，将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企业的前景也无从谈起。请理解我的苦衷。”
　　房长住慷慨陈词：“能者上庸才下，这是我们政府工作将来要向你们吸取的宝贵管理经验，我坚决支持你的决定。”
　　龚才伦仍是那么自信，那么理智，仿佛他的头脑时时刻刻都非常清澈明晰，没有糊涂的时候：“好吧，现在我陪你们到厂区去看一看，然后，在食堂去吃工作餐。”
　　隆冬，茫茫浓雾笼罩着白阳镇，“理财家电超市”的员工们上班后，忙着打扫超市内外的清洁卫生，擦拭柜台和电器产品上的灰尘，开启超市内的灯具，放音乐，收视电视节目。
　　胡理财今天脸上抹有男人使用的大宝润肤膏，上身穿一件雪白的衬衣，打着整齐的领带，灰色的羊毛衫，外套一件西式黑色皮衣，下穿一条牛仔裤，脚穿一双鳄鱼皮鞋，皮鞋擦拭得亮晶晶的，头发的发油也是光彩照人；左手的无名指带了一枚白金钻戒，显示出大款派头。他驾驶着小王子牌子的奥拓车开到超市门口的公路边停放后，下车后提着黑色小皮包，右手轻轻按了一下控制器自动锁，车子发出了微弱的响声就锁住了车门。他来到超市观察了整个商品情况，回到老板办公室，打开电脑，调出了设计“以旧换新，抽奖销售”资料，将这些资料打印、复印出来后，关上办公室门，找到陶妲，笑眯眯的吩咐她：“陶会计，请你通知各部门的负责人到我办公室来开个短会。请你也参加会。”
　　陶妲微笑着回答：“好，我马上通知。”
　　胡理财安排完毕，又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陶妲通知各部门的负责人也随同进入胡理财的办公室。
　　胡理财观察了一下，参会人员到齐后，就安排准备开展新的工作任务：“我们超市已经准备就绪，马上就要开展两项新的营销办法，一是开展以旧换新业务，具体什么品种，什么价位，我已经认真核算过了，请按照我确定的方案执行。二是实行抽奖销售，奖品分四种，会议结束后，请陶会计和我一起进城去买要发放的各类奖品。纪念奖就是没抽中等级奖的顾客，人人有份，一个咖啡杯，三等奖就是奖励一个紫砂壶，二等奖就是奖励一套茶具，一等奖就上奖励一个烤火炉。凡是买了一件五百元以上的客户发一张奖券，一千元领两张奖券，每个星期日下午三点钟是抽奖时间，具体抽奖人员定下后，可以做一次演练；奖券由财会室保管，按照购物票的金额发放，今天拿两百张给收银员代发，往后就由陶会计具体负责发放奖券。今天，保卫组、搬运组各抽调一名员工，负责活动资料张贴与发放，经营部挑选两个人主持星期日的颁奖活动，维修部门要做好音响设备的安装、调试工作。会议到此结束，大家分头准备，今天星期五，现在离第一次颁奖活动，只有一天半时间，大家要忙一阵子，下次颁奖的时间要充足些，散会。”
　　周方山穿上陆水送给他那套五成新的西装，来到超市收银台询问：“请问，胡老板在那里？”
　　收银员告诉他：“他在给我们超市内部各部门负责人开会，你找他有什么事？”
　　周方山将来找胡老板的原因如实相告：“前次，我出了一张欠条，今天拿钱来换取欠条。”
　　收银员心里明白了，是周方山出据那张两百元的欠条，告知他一个新情况：“你那张欠条陶会计拿钱取走了。”
　　“陶会计呢？”
　　“也在开会。”
　　散会后，参会人员都回到各自的部门安排刚才胡老板布置的新工作。
　　陶妲拿着两百张奖券来给收银员讲解领取方式，她细心给收银员交涉如何领取，如何登记。吩咐完后正准备出去。
　　周方山喊她：“陶姐，麻烦你把欠条给我。”同时他手里拿着两百元钱，要用钱取回欠条。
　　陶妲推辞：“算了嘛，那么点小事。”
　　周方山坚持要回欠条：“陶姐，白老板已经把那两百元钱给我了，你如果不让我换回那张欠条，就是瞧不起我，你们家为我家付出太多太多了，你现在又不是在国家正式单位上班，随时都有又下岗的可能，我绝对不会让你们以牺牲自己利益的代价换取我的幸福！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用钱取回欠条。”
　　胡理财鸣喇叭催促陶妲。
　　保安跑进来喊：“陶会计，胡总在催你了。”
　　陶妲只好让步，从携带的小挎包里取出欠条还给周方山，接过他手中的两百元。并叮嘱他：“以后你有困难就给我们说，不要客气耶。”
　　周方山爽快答道：“好的，你们全家抽空时候都到我家来耍。”
　　陶妲真诚的接受邀请：“要得，你慢走，我马上要出差。”
　　她折射了收银员一眼：“多嘴。”心中暗想，还是我老陆能干，他无声无息地做了那么多回好事，做一件成功一件，自己真是不中用，做一次好事都没有成功。
　　周方山匆匆忙忙地告辞，走到小商店购买日用品，急不可耐的往家赶。虽然送周缘去了盲哑学校读书，家里既有周娟、袁承让他牵肠挂肚。还有家禽、家畜，一大堆事等到他去做。他心中明白，各级领导关心和乡亲们关爱，目的是让自己鼓足勇气，挑起即当父亲又当母亲的双重担子，将这个家管好，让子女都能像别的孩子那样；该上学的时候按时上学，回家就有饭吃，衣服脏了就能换上干净的衣服，有正常的生活、学习秩序，茁壮成长。也曾有人对家连续不断发生的事，归咎于扩建猪圈时得罪了土地爷，有人说袁孝顺的八字克人，还有说是唐大菊的坟地没埋好……通过相信李三受骗血的教训之后，他是铁了心的，只信科学，再也不相信封建迷信那套鬼把戏，踏踏实实地种庄稼，搞家庭副业，带好子女，居家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