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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美村庄 第三十八章

作品名称:纯美村庄      作者:王凤文      发布时间:2017-08-08 13:34:34      字数:14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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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工作队进村后的安排,就是不吃不喝,也要先访贫问苦。先要摸清楚,一个村子里苦大仇深的贫下中农有多少,地主老财恶霸地主有几个……工作队首先要到最最贫困的村民家里走访,走访苦大仇深的村民。工作队长元科来为什么要改变这原来的计划?为啥不先到贫穷的农民家里家访?对此,副队长拆漫颖提出了质疑。她说:“元队长,咱们还是先走访苦大仇深的贫雇农吧!干嘛非要先参观啊?这有什么好参观的啊?眼前现实的呈现,足以说明,这个村子是一个根深蒂固的封建主义堡垒啊!看这围墙这么宽!这么厚!护村河居然赶上北京皇宫的了。还村门还吊桥!这那叫村庄啊?这就是一个封建主义的堡垒!这是个典型的封建主义的堡垒啊!元队长,咱们一定要攻破这个封建主义的堡垒。我建议,咱们立即深入到贫雇农家庭,访贫问苦,进而发动群众,把这个村里的地主、富农通通的都揪出来。斗倒!斗臭!立即分田地,分地主富农的浮财给贫下中农——”
  天添好在一边听着副队长拆漫颖的话,觉得很刺耳。他一声不吭的站在元科来的后面。
  元科来跟副队长拆漫颖以及所有的工作队员们说:“访贫问苦,那是必须的!我想,咱们还是先从外围入手。拆漫颖同志,你不是说要攻破这个封建主义的堡垒吗。那咱们就得先对这个堡垒做到心里有数不是。我知道拆漫颖同志话里的深层意思。可我们一定要学会透过现象看本质。咱们还是先看看现象吧!看了现象,才能透过现象看到本质啊——”
  元科来转过身来跟天添好说:“你让村民们都先回去吧。不用搞这种虚假的形式!村民们不可能是自发的!他们的阶级觉悟还没能高到这个主动的程度!你们欢迎不欢迎,我们都得来!好了!你也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我们已经到了村子。余下的事情,就由我们自己来安排了。”
  天添好让村民们都回去了。看看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
  十一月,属于冬仨月的第一个月。村子里的大食堂已经停火了。村民们在自家的厨房里,开伙了。村民们看着工作队的同志们满脸的严肃满脸的铁青色,村民们一个个的都感觉到心寒。他们都回家了,吃完中午饭,还得到场院选种呢。虽然有专门的种子田园,但从种子田园里收回来的种子,还要优中选优。冬仨月,除了村里各种工匠,除了畜禽饲养场的饲养员,余下的人,就是砖瓦窑工也都要到场院里干选种的活计。选种,万万耽搁不得的……
  在南村门里面,元科来带头背上了行李,拎着脸盆洗漱工具。他把队员们集合到了一块,讲道:“我们先看这个村庄的表面。先在围墙里面走上一圈,看看这个村子到底有多大。这个村子不小啊!看来,咱们的工作会遇到从未遇到过的困难啊!好了!就让咱们在实践中去克服种种困难吧!我们要擦亮眼睛,随时识破阶级敌人的阴谋鬼计!好了,咱们开始考察!”
  工作队员们跟着两个队长,背着行李,在名山村的围墙里面,从村南门内出发,沿着围墙往西走,又往北走,又往东走,又往西走。
  “我的妈呀!”工作队员花旦鸯感慨万分!“这面积,比我们那里的小镇子还大啊!不说别的,就说修这四面围墙,这么高这么厚这么长,这得费老鼻子的工夫了!等把这里的大地主揪出来之后,可得发动群众,狠狠地斗倒他们不可!我能想象到,让村民们修筑这围墙时,保证不亚于修万里长城那些劳苦大众所遭受的疾苦啊!好吗!这是何等大的工程啊!我走过大半个中国了,哪里见过这样的村庄啊!我想象得到,这里的村民在修筑围墙时,在挖护村河时,一个个瘦骨嶙峋皮包着骨头,满脸蜡黄,在工头们的皮鞭下,哼吆嗨吆的,一块砖一块砖的往上砌着,一锹一锹的挖着壕沟……唉吆幺幺……”花旦鸯晕倒在了雪地上……
  “大家都饿了!”元科来说:“经验告诉我,花旦鸯是饿了!是饿晕过去的!咱们早起就没吃饭,天气又寒冷,没那么大的抵抗力了!”元科来说着,让拆漫颖把花旦鸯搀扶起来。
  拆漫颖把花旦鸯搀扶了起来,她跟元科来说:“元队长!咱们入户吧!也不知哪一家是最贫苦的村民!”
  “看见了吗?除了道德广场。”元科来说:“除了村学堂,村议事堂,这些个建筑,余下的,你们看看,都是十间大瓦房的民宅,看看那院子,多么的宽大啊!我很纳闷儿!这个名山村,贫雇农、地主、富农,都住的一样的房舍?”元科来的肚子也已经很饿很饿了。他强忍着饥饿,登上了名山村道德广场的宽宽的大大的高台,看着一栋栋的农舍。不行——”他要数一数名山村到底有多少家民房。可站在道德广场上的高台上,是看不清数不过来的。“走!咱们登上那面的门楼子!我倒要好好的数一数查一查,看看有没有草皮泥土房屋!贫下中农住的就应该是草坯泥屋啊!怎么可能住上绿瓦砖房,还十间一栋的,这太不可思议了——”元科来做事是一做就要做到底的!他把工作队的同志都领到了名山村的南面的村门楼子上。工作队员们,一个个的强忍着肚子的饥饿,站在村门楼子上,查点着名山村的民舍:“一栋两栋三栋……”元科来查了又查数了又数……“三百一十二栋!怎么没有一栋是草坯泥土房啊!奇了怪了!这是什么地方啊?这是农村吗——”元科来像是自语也像是说给同事们。“这房舍,是我走南闯北从未见过的!真的是第一次看见过的啊!这么整洁这么高大这么宏伟这么壮观这么美丽漂亮,红墙绿瓦,林木覆盖,这要是到了春天啊,这村庄该得有多美啊……”
  “元队长!”拆漫颖喊道:“咱们该入户了!房子是一样的房子,这只是表面显现,贫困疾苦的农民肯定不止几家的!咱们索性一个院一个院一家一家的走访吧——”
  人啊,是靠吃饭活着的。肚子里一没有了食物,身体就不适应了,腿也时不时的发软,眼也时不时的发花,头也时不时的发晕啊。你看这些个工作队员们,虽然发着这感慨那感慨的,可肚子饿了,也都有些受不了了。队员们跟队长纷纷提出要求:“咱们入户吧!哪怕是吃糠咽菜,咱们是与贫下中农同吃同住同甘苦呀!咱们给他们伙食费的啊——”
  “队长!我们真的很饿很饿很饿了!”副队长为同事们请求!“咱们马上入户吧!从赶马爬犁人的嘴里,咱们没有了解到名山村的苦大仇深的农户,赶爬犁的人就是个地主啊!咱们可以一户一户的调查啊!走访啊!走访苦大仇深的农民啊——”
  “好了!”元科来看了看怀表,已经是下午两点三十三分零十三秒了。工作队啊,他们不知道,名山村,吃完晌午饭,能劳动的,该干活的,都到场院里选种子了。村子里有托儿所,婴孩和幼童都送到了托儿所,由保育员老师照看着。村里的公约,到场院里劳动的哺乳妇女,按点从场院上去托儿所给孩子喂奶。儿童少年都在学校里读书上课。这么说吧!这个点上,名山村家家户户都是没有人的。名山村的老年人个个都身体健壮,该干什么还都干什么呢。没一个在家里偷闲的。别说是年过半百,就是年近半百,年已过百的老人们也都没有闲下来的啊……
  元科来一看时间也真的是很晚了,多少事从来急啊。这村民土改动员大会还没召开呢!按程序,应该是在广泛的发动群众之后才能召开村民大会的、要组织农会,也就是贫协委员会,发展会员。选举贫协主席什么的,工作多了去了!可是啊,这工作连个头还没开出来呢。想到这,元科来有些着急了。他心急火燎地说:“好吧!咱们就一家一户的走访!先摸摸基本情况,以后再决定,什么时候开动员大会,咱们再另行决定吧……”
  拆漫颖说:“元队长!工作队是一个人啊,咱们是一个人,还是分成小组入户呢?你看,分成小组入户,是两个人一组?好还是三个人一组好啊?”
  “两个人一组吧!”元科来说:“你们每两个人一组,我自己一组吧。这样吧,我来分分。拆漫颖,云石富,一组;仗大一,嫀珂青,一组;丸畅顺;花旦鸯,一组;喊满畴,战上峰,一组;运乃社,颗百文一组!好了!咱们开始入户调查吧!注意三打击率八项注意啊!入户吃完饭,一定把饭钱交了!”
  元科来带着工作队的队员们开始入户了。他们是从村南门楼子出发的。名山村家家户户都是大院子,大院子里都是一栋十间的砖瓦房。名山村的房舍都是有序号的,这些年,都在院门上钉上了门牌号码,从村子的东南面往西,一排一排的一栋一栋的往下编排的号码。
  元科来走进了一号院。这一号大院,是滑晋升一家人住着。现在。滑晋升仍在学校里教书当老师呢,年龄实在是不小了,可他本人身体一点毛病没有啊,放声读书,依然是阴阳顿挫铿锵有力。这会儿,他正在学堂里呢。妻子滑冬秋依旧在村医务所里当医生。滑晋升的父亲滑大庸高龄了,可依旧在场院上跟村民们一道选种呢。儿子滑鼓起,儿媳妇馒囤肉(馒足足、苞米穗的女儿)都在场院上干活呢。孙子孙女都在学校里上学呢。女儿滑鼓媄早就结婚成家了。所以啊,这个大院的十间屋子里,那是一个人也找不见的。
  元科来敲了敲大院门,喊道:“请问!家里有人吗?”
  元科来饿了,浑身没了力气。院里没人回应,他以为是自己喊的声音太小,于是就大喊了一声:“有人在家吗——”喊过之后,他便觉得头晕脑涨起来了。他靠着大院门框歇息了一会。便不再喊叫了。一会儿,歇歇过来了。他用手拉了拉院门,院门开了——
  名山村家家户户无论院门屋门,那是都不上锁的。名山村夜不闭户。白天更是屋门敞开的。元科来走进了大院,喝家伙,这么多株果树啊,他只认识枣树,其他的那么多棵果树,他就认不出来了,因为是冬天啊,树上没了叶子没了花儿没了果子,真还是很难分辨出都是些什么果树的。好家伙!这么一栋大砖瓦房啊!还有东西厢房呢!元科来真是惊诧不已了!他不知道哪间屋子里有人,他索性从正房开始,一个门一个门的敲,一个门一个门的找人了。从正房东面第一门开始,敲啊,喊啊,没人答应,拉开门进屋里查看查看,没人啊,好啊,屋里的家具真是带劲!因为元科来也形容不出来这家具好到什么程度,反正就是好,什么炕柜啊,地柜啊,长桌椅子啊,有的他还没见过的,像后来他才知道的硬木沙发,他原来就没见过。得了,又敲第二个门,第三个门……都没有人。接着拉门喊人。八门九门……啊?这么大的室内厕所啊?啊?还有大沐浴盆!元科来一见厕所,便不禁尿急了,他想跟人家打声招呼,可没家有人啊。得了!方便方便吧!这室内这样的厕所,元科来只是在哈拉滨城里见过,可城里的室内厕所都比这小多了,多数也没有洗澡的设施啊!哎呀呀!这是怎样的一户人家啊!太阔绰了……
  不可想象。他又看了看这家的大厨房。喝家伙!真是哈拉滨城里也没有能比的!元科来饿了!厨房连着的餐室间,也挺大的。两张大餐桌并排着。好呀!两张大桌子上,还摆着饭菜呢!不用说,是中午人家吃剩下的了。元科来看见,靠东墙根处的那张大桌子上,有一个盘子里,装着半只烧鸡,一个盘子里装着半个猪肘子,还有个盘子里装着大半盘子木耳炒羊肉,是羊肉,元科来辨别出来了,那肉丝比牛肉的要细啊,比猪肉的要粗点儿。还有一只盘子里放着一条红炖大鲫鱼,连筷子都没动过呢。在鱼盘子边上,放着一小坛子白酒,坛子上有金字,写着“名山村小烧酒”。这边桌子上,元科来掀开了盖帘,是一大盆白米饭,真香啊!还有个小笸箩装着三个花卷四个馒头……
  元科来真想坐下来,狠狠地饱饱的吃上一顿!可他只是咽了咽唾沫,咽了咽口水!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啊!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啊!他强忍着饥饿,走出了滑晋升家的厨房餐室,走出了滑晋升家的大院……
  拆漫颖、云石富走进了第二号大院。第二号大院住的是满足足一家人。馒足足和妻子苞米穗一直在畜禽饲养场当饲养员。他们经常的住在畜禽饲养场的。儿子馒囤粮、儿媳妇虹小小(虹海核和观裕美的女儿)都在场院里选种子呢。女儿馒囤肉、馒囤菜都已经各自嫁人成家了。馒足足苞米穗的孙子孙女都在学校里上学呢。这家里根本就没人啊!拆馒囤、云石富和队长元科来一样,也是敲大门喊问有没有人,也是一拉院门,门没锁也没插,两个人进了院子,和元科来一样有着感慨:院子大,果树多,红砖绿瓦大房舍,屋子里的家具,都让他们咂嘴伸舌!他们也憋了一上午了,先是拆漫颖在厕所间方便,之后云石富也痛痛快快的撒了一大抔尿。进了厨房,进了馒足足家的餐室,两张大桌子上的美味佳肴,把他们的味觉彻底的给觉悟了,那真是又饿又馋了!饿的肚子咕噜噜的直叫换,馋的口水流到了唇外……
  云石富看着两张大桌子上剩下的饭菜,看着副队长拆漫颖……
  拆漫颖看着云石富,看着两张桌子上的喷香扑鼻的饭菜。她拉了云石富一把,很有点有气无力的说道:“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绝对绝对的不能违反……你给我走吧!忍着点吧……”拆漫颖用剩下的仅有的一点力气,把云石富拉出了满足足家的餐室厨房,走到了屋外,走到了院外……
  2
  仗大一,嫀珂青,两个人走进了第三号大院。这个院里住的是虹海核家。虹海核和妈妈虹惠霞还有妻子观裕美都在场院上干活呢。两个女儿,虹月月、虹小小早都嫁人另成其家了。
  宽大的庭院,恢宏的房舍,让仗大一嫀珂青这两个工作队员激动不已了。
  “这家是个大地主?大财主吧?可咱们在南村门楼子上看了,家家户户都是这样的房舍啊!”仗大一说着:“反正我是没见到过这样的村庄的!这是——”他想说的是:“这简直就不是人类人间的农民能够住上的房舍。一定是神仙帮着建设的!农户吗,尤其是东北的农家,屯屯村村都一个模式,大地主大财主住着一栋青瓦红砖的三间或者五间房子,就了不得了,普通的农家,或三间草房或两间泥草屋子!根本就没有名山村这样气势恢宏的村民房舍!”可他没敢说出来,只是心里那么一心思罢了。看见虹家餐室里桌子上摆放着那么多的鸡鸭鱼牛羊猪肉,仗大一的口水直流,真想拿起一盘子酱牛肉,一口吞下去。看着桌子上摆放的酒坛子,他忍不住打开盖子,闻了闻,透鼻的香啊!他真想端起酒坛子,咕嘟咕嘟的喝上几口!不能够啊,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啊!就是地主家的东西也不能随便拿随便吃随便喝的!仗大一终于忍住了。嫀珂青何尝不饿何尝不想吃不想喝啊?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啊!嫀珂青强忍着口水,没让口水流出来。她跟仗大一说:“没人啊,咱们出去吧,到别的人家访问好了——”仗大一跟着嫀珂青走出了虹家餐室厨房。为了抗饿,仗大一强忍着憋着一抔尿,刚一出虹家的厨房门,他实在是憋不住了。他跟嫀珂青说:“你在院里等我一会,我进他们家屋内的厕所方便方便——”
  仗大一方便完了走出了虹家的厕所房间。此时他感觉更饿了。
  忍者肚饥,嫀珂青仗大一走出了虹家大院——
  丸畅顺;花旦鸯,两个人进了名山村第四号大院。这是村民玫蓝根家。玫蓝根跟妻子敞雯雯,父亲玫仁莱,母亲饰蓝蓝,都到场院里劳动去了。玫蓝根的儿子玫毛毛、儿媳妇游新丽(游大波和渝小浪的女儿)也都上场院里干活去了。玫蓝根的小孙子玫涌到学校上学去了。
  丸畅顺、花旦鸯敲遍了所有房间的门,包括东西厢房。也没听见回音,也没看见人影。两个人像看西洋镜般的,把玫家的室内室外看了个够。进了厨房,上了人家的室内大厕所。最后进了人家的餐室。不用说了,看见人家餐桌上的一应吃喝,馋涎欲滴,这词儿不过分,条件反射吗!工作队员坚决执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丸畅顺、花旦鸯两个人没敢动一下桌子上的吃喝!他们还是忍着饥肠辘辘,走出了玫家大院……
  喊满畴,战上峰进了五号大院。家里没人啊!那还用说吗,他们敲了半天门,也没有回应,喊了半天人,也没人答应。没锁院门没锁房门。喊满畴,战上峰拉开这间屋门,没有人,拽开那间房门,也没有人。十间正房,走过来了;八间东西厢房,走过来了。没见一个人影。这是述教民家。是一个重组的幸福家庭。述教民和妻子璋朗悦,爹爹述龙兴,母亲述何氏,爹爹述重衡,母亲伦柏妮,儿子述桂昌、儿媳浴彩玲(浴雪汉、淋雨楚的女儿)、儿子述浩方,儿媳思桂桂(仲胡梅、思明竹的女儿)都外出劳动去了。女儿述桂玉、述浩芳都嫁人各自成家了。这哪有闲人在家啊!喊满畴、战上峰两个人,饿啊!他们两个人太饿了!饿的眼花撩烂了!当他们进到述家厨房餐室时,当他们看见餐室餐桌上的丰盛的饭菜时,他们实在是不愿意再忍受饥饿的痛苦了。喊满畴跟战上峰说:“太饿了!这样吧,我兜里有钱,咱们不吃人家的好肉好菜,只吃两个馒头,垫吧垫吧肚子。吃完了,给他家留下一块钱,不就不算违反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了吗!”
  战上峰也饿的实在受不住了。说道:“这是可以的!我看行!咱们不许动人家的别的饭菜酒肉。咱们一个人只吃两个馒头。一人给他们家里留下一块钱就是了!”
  喊满畴从馒头笸箩里拿出两个大白面馒头,战上峰也随手拿出两个白面馒头。这馒头一个足有二两(指面粉)。两个人几口一个,刹那间,每人那两个馒头就都扔进了他们的肚子里了。还真是垫吧垫吧罢了!离吃饱了,那还远着呢!两个队员,一人掏出一元钱,郑重其事的放在了述家的餐桌上。战上峰说:“咱们还是写张纸条吧,不管是地主家还是富农家,咱们都不能随便吃人家的东西的。即便给人家留下了现金,可必定主人不在跟前啊!”
  喊满畴说:“你说的是啊!写张留言条!你的字写的比我写的好,你写吧!”
  “好的!”战上峰说:“我写就我写!”战上峰从军用挎包里拿出纸和笔,刷刷刷的就把留言条写好了:
  这家主人:打搅了!我们是土改工作队队员,到贵户访问。贵户没人。因我们腹中饥饿,吃了你家四个馒头。特此留下两块钱。请收下!谢谢!来日再登门拜访拜谢!
  喊满畴、战上峰
  一九四八年十一月二十一日
  喊满畴、战上峰走出了五号大院——
  运乃社、颗百文俩人按说应该进的是六号大院。可他们俩偏偏走进了第七号大院。这是渝小浪、游大波的家。游大波渝小浪和儿子儿媳妇都干活去了。小孙子到学校上学去了。自然,家里也没人了。运乃社、颗百文拉开了大院门。拉开了十间正房的屋门,拽开了东西厢房的房门。得了,一个人都没有。颗百文说:“怎么没有一个人啊?这一家几口人啊?住这么大的院落,住这么多的房屋。就是我家乡的老大老大的财主也没有这么大的房舍啊,这简直就是豪宅啊!要这么说这么看,这个名山村的地主可都不是一般的地主了!你看他们的家具,那都是上好的实木家具!反正我是头一回看见。再说,这室内厕所连着浴室,太少见了!简直就是没见过啊!这是何等样的人家啊!了不得不得了啊!这也太奢侈太阔绰了不是?”
  “真是的!”运乃社捂着个肚子,有气没力的说:“刚才咱们都看到了,那厨房那餐室,那饭桌上摆放的饭菜酒肉,就是在内地,在大大的财主家里,也是罕见的啊!唉!你饿不饿啊?我可是饿的坚持不住了。你说说,咱们该不该在这大地主大豪绅家,吃饭啊?该不该吃他们的饭菜酒肉啊?”
  “饿坏了!”运乃社有怀表。他掏出来看了看,妈呀,差三分就三点十五(下午)了。咱们起那么早,早晨没吃饭,昨天晚上,一人只喝了一碗热汤面,到现在,是水米没沾牙啊!肠子肚子在肚子里搞起了战争。应该解决解决饥饿的问题了!吃地主老财家的饭菜,不应该算是违反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吧?我看咱们应该敞开肚子狠狠的造上一顿!怎么样!进他家的餐室,吃一顿吧!”
  颗百文拍了拍自个的后脑勺子,咂了咂牙花子,嘶嘶哈哈的想了一会,之后又揉了揉自己的肚子。低声没力的说:“不妥不妥啊!随便动用人家的东西,不管是贫下中农家里的还是地主老财家里的,都是违反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饿点没关系,把裤腰带再紧紧勒勒!”颗百文真的就把裤腰带又狠劲的紧了又紧勒了又勒!运乃社吧唧吧唧嘴,没辙了,他也卯足了劲儿,紧了紧裤带,勒了又勒,把条裤腰带真是紧到不能再紧的份儿上了!
  颗百文,运乃社走出了第七号大院……
  工作队队长元科来副队长拆漫颖以及队员们差不多都一块走出了住户的院门。他们集中在了第六号大院的院门口,一个个的踱着双脚。那是因为身上冷的缘故。
  元科来说:“这个村子也真是斜了!怎么家里都没人啊?一家家的院门不锁,屋门不关的。咋就不怕招贼啊!”
  “元队长!”花旦鸯说:“我们进的那家,可是相当的富有了!在我历来所接触的人家里,不管是城里的还是乡村的,我也从未见过能有比这家更富有的了!简直是比地主还地主的!”
  花旦鸯这么一说不打紧,余下的所有的都这样说了起来。队长元科来也这样说道:“别说,真让我开眼了!没错的!我到过几个资本家家里,没有一个资本家家里有这么富有的。当然,我是指的房舍家具以及吃喝用度。存款到底都有多少,这可就不好说了!”
  “队长啊!”拆漫颖说:“那这名山村的地主可太多了!得划定出多少个地主老财啊!”
  “定地主——”元科来说:“主要看这个人占有多少耕地,家里雇了多少长工,多少短工,这个人自己是否参加农田劳动,剥削行为怎么样。还要看民愤大不大。咱们的政策很讲究的,记住了,地主和地主分子还不能一样的对待。地主和地主分子还是不一样的,是有很大区别的。好了,咱们不在这外面讨论了。咱们去村里的村部,就在村子的大议事堂那栋房舍。也真是的啊!我从未见过一个村庄能有那么大面积能盛下一千多人的大会议厅,红砖青瓦,那么肃穆庄严。这可都是劳动人民的血汗堆砌起来的啊!你们也都看到了,这名山村的学校,比哈拉滨城的滨城中学校舍还要气派的多得多啊!这校舍这操场,大城市里的一般学校都没法相比的。这得花多少银子盖起来的啊!简直不可思议了!还有那个大广场,清一色的红砖满地,还称呼什么道德广场。那么大的广场啊,我用肉眼看,那面积啊足有一垧地!没见过从来没见过啊!这个名山村,一时半会的,咱们还是读不透的啊!”
  工作队的同志们都还饿着肚子呢。元科来自然也很饿了。他领着大家往村里的大会议厅走着。喊满畴挤到元科来身边,说道:“元队长,跟你汇报点事情——”
  元科来说:“什么事啊?你说吧?”
  “是这样的!”喊满畴说:“我们进了村子里的五号院子。我们进了这家的厨房,进了餐室。我们每人吃了那家两个白面馒头——”
  “什么!你说什么?”元科来站住了,像是被触了电一般,浑身打了个激灵!“你你再说一遍!”
  喊满畴说:“元队长,我们给那家留下了两块钱!我们一个人只吃了两个白面馒头——”
  元科来听清楚了!元科来喊道:“战上峰!”
  战上峰答了一声:“到!”
  战上峰打个立正站到了元科来面前,和喊满畴站到了一块。
  元科来原本就特别严肃的脸上,表现的就更加严肃的严肃了!“你们如此的无组织无纪律!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你们都忘到脑后去了!这事没完!回头讨论处理——”
  “我们给钱了——”喊满畴要辩解。“给钱了——”
  “两码事!”元科来挪动了脚步,往前走了。“两码事的!革命队伍里,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出现!未经人家主人允许,你们这就是偷吃啊!偷吃——必须严肃处理的!你们等着处理吧!”
  元科来带队来到了村部。村部的大门也是虚掩着。他们进了屋子。屋子很宽大很亮堂,大玻璃窗户,好家伙,三扇大玻璃窗户!屋里办公的桌椅美观大方,亮亮堂堂的。屋里很暖和,摸摸墙,都是火墙。在屋子的西端,有一个火炉子,是烧煤的。嗨呀,真是先进啊!这和城里就是没有一点的区别啊!工作队员们惊诧不已!屋里没人啊!一个人也没有。元科来看过门旁的牌匾了,是“名山村村长议事房”。元科来想着,这牌匾不一般,啥叫“村长议事房啊”?村干部不在啊,干脆就讨论工作队内部的问题吧!元科来看了看怀表,已经是下午四点十三分了。“好了!咱们讨论讨论吧!大家都知道了!在访问住户的时候,喊满畴、战上峰偷吃了第五号院人家的四个馒头。一人吃两个。大家讨论讨论,该如何处理这两位同志啊?这可绝非小事!从严从重处理!这是一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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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作队的同志们个个都哑言失色了!大家沉默了一会。
  副队长拆漫颖率先发言道:“同志们啊!喊满畴、战上峰偷吃住户四个馒头,这绝不是小事!我们工作队的同志在集训的时候,首长反复给我们强调,我们要绝对绝对的一丝不苟的执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谁违反了,就必将受到严肃地处理!尽管首长百遍叮嘱千遍的叮咛,可我们的喊满畴、战上峰两位同志还是犯了错误!我们知道,一个人之所以会腐败,会走向堕落,就是因为私心,私心逐渐膨胀啊!不要小看了偷吃人家两个馒头!看是很小很小的小事,其实从本质上讲,它就是反映了你们两个人的灵魂深处的龌龊,你们灵魂深处还隐藏着极度的私心杂念。这次偷了人家两个馒头,下次就可能偷人家一只烧鸡烧鹅,再下次呢,那就可能偷了人家的钱财!大宗的钱财!谁不知道量变与质变的关系啊!其实,说起来,你们不是第一次犯这样的错误了。在部队的时候,你们两个到双城镇执行任务,在一家好再来饭店吃饭,硬是没给老板钱,叫人家老板找到部队。那次,首长就要处理你们,就要让你们回家。正好赶上大部队要南下,要留下一小部分同志到农村去进行土地改革。是咱们的元队长为你们担了保,让你们跟着土改工作队下乡。咱们刚到这农村,你们两位就又故伎重演,吃了人家的馒头,还写张留言条,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招摇撞骗!你们以为写留言条就不是偷吃了吧?你们想错了!我们的队伍里,决不能容忍无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同志的!基于上述原因,我强烈要求,把喊满畴、战上峰开除出工作队,交到鹤鸣岗地委,让地委做最后处理!”
  颗百文发言道:“我认为拆副队长的革命立场是最坚定的。我支持拆副队长的发言。我们到农村来干什么啊?不就是帮助广大的贫苦农民翻身得解放吗!我们不能有私心杂念的!说到肚子饿了,咱们工作队的同志谁不是肉身啊!谁不饿啊!难道就你们两位知道饿咋地?啊?饿!是客观事实!可我们无论怎么饿,我们都不能违反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啊!咱们在地委培训时,首长们反复强调,要爱护老百姓的一针一线,要吃得苦中苦,要和贫苦农民打成一片!吃同苦饭!你们倒好,还没见到贫苦农民呢,倒先偷吃上富人家的东西了!你们的阶级立场站到哪儿去了啊?我坚决同意拆副队长的意见,把喊满畴、战上峰从我们的土改工作队里开除出去!把他们押到地委去,交给上级首长,让上级主管部门对他们进行最后的处理!”
  运乃社说:“没错的!我们都饿了!昨天晚上一人喝了一碗热汤面,实际就是嘎达汤,一大碗里面也就五六个面嘎达,除了五六个面嘎达,剩下的都是汤了。今天大早起,咱们没吃什么,什么也没吃,连口热水都没喝上。到了名山村,咱们到现在也没吃上一口饭。这是客观事实啊!饿是咱们的生理反应!我们完全可以凭我们的意志克服饿的!不管怎么说,我们也不能随意随便的偷吃村民家里的东西,哪怕是一颗白米粒儿,也是吃不得的!更何况,我们进的人家,都是富人家。富人的东西就更不能吃了!不要以为你们吃了富人家的东西,就是应该的!以为他们是剥削阶级,是地主式富农,就应该吃他们的!写着那个留言条,又能怎么样?那不是给我们工作队的脸上抹黑吗!你们俩给我们的组织我们工作队,造成多么大的坏影响啊,你们估算过吗?你们偷吃东西的人家,或许就是一个大地主的家庭。那么说,大地主的家人回来了,看见了你们的留言条,大地主的家人们会怎么想?大地主本人又会怎么想?我想,他们一定会鄙视我们的组织鄙视我们的工作队的。饿了,偷吃人家两个馒头!你们以为这是小事呢!这是天大的事情!这反映了你们的本质!你们自私自利的本质!你们的革命意志根本就不坚定!看看吧,在这小小的问题上,你们的本质就暴露出来了,你们自私你们摇摆不定,你们革命的意志一点都不坚定。这要是被敌人抓去了,恰好你们饿了,敌人先不给你们吃喝。你们饿的自认为受不了了,你们要求生存了,我推断,你们一定会毫不犹豫的为能吃到一个或者是半个白面馒头而向敌人摇尾乞怜,会出卖组织会出卖所有同志的!你们为了一口吃食,会面不改色的脸不红心不跳的当了叛徒的!这是肯定无疑的!所以啊!我坚决同意,将战上峰、喊满畴从咱们的土改工作队里清除出去!派两位同志把他们押回到地委去!”
  讨论越来越激烈了!花旦鸯用手指着喊满畴、战上峰的鼻子,指责着:“为了垫吧垫吧肚子,你们就敢偷吃人家的馒头!你们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啊?要我说,这就是自私自利本质的表现!你们也太不自尊了!你们玷污了我们组织我们工作队的纯洁的机体!为了两个馒头,你们就可以置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于不顾。你们就丧失了组织原则!丧失了起码的人格!元队长,拆副队长!我坚决要求开出喊满畴、战上峰!把他们上交到上级组织处理!”
  工作队的同志们都发了言,内容大同小异。都认为喊满畴、战上峰必须得到严肃处理,以儆效尤!拆副队长要求,在村民大会上,喊满畴、战上峰要在全名山村村民面前低头认错!然后再押往鹤鸣岗地委!队长元科来征求了所有同志的意见。同志们都同意拆漫颖的意见。元科来做出最后决定:“晚上六点半,在名山村的大议事厅里,召开全村村民会议。”
  元科来看了看怀表,已经是五点十分了。这村长议事房也没见有人来。元科来他们知道,天添好是村长。他们也知道天添好家住的是几号院子。要说啊,这世界上什么问题最大啊?吃饭的问题最大啊。元科来说:“咱们民主,大家说,我们的晚饭到哪儿吃啊?”
  “要说呢。”拆漫颖说:“这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咱们啊,现在应该解决吃饭的问题了!吃饭问题是大问题啊!咱们看了!全名山村,咱们也找不到一间土坯草房。到目前为止,咱们也不知道谁家是苦大仇深的贫雇农。咱们看过六家了,六个家庭里,没有一家不富有的。我的意思是,咱们干脆到天添好村长家里,连了解情况,带吃饭。当然,咱们都不能白吃了。咱们要交饭钱的。大家说说,怎么样?”
  队员云石富饿的实在受不了了。“我,我坚决同意拆副队长的意见!咱们就到天村长家了。我都快——”
  “快饿死了是吗?”嫀珂青饿着肚子嚷着:“饿死了,也不能到村长家吃饭!咱们还不了解天添好村长是个什么样的人!据经验告诉咱们,大多数,不!绝大多数的村长屯长都不是好东西!不是恶霸就是汉奸,汉奸恶霸双料的也大有人在的。他天添好到底是单料的还是双料的,咱们还根本不知道。要我说,咱们还是要先访贫问苦!要走进苦大仇深的农户家,哪怕是与他们一道吃糠咽菜,那也正显示我们工作队同志们的立场是何等的坚定不是。不要小看这第一顿饭在什么人家里吃,这可非同小可。在培训期间,首长们就讲过不少例子的。还记得吧,双城地委派到岚家营子的工作队,一进村,就让一个恶霸地主请到了家里,大吃大喝一通。那个叫参钚政的队长当天晚上就让岚家营子的恶霸地主岚平拉下水了,大吃大喝不算,还用了美人计,岚平把自个的十七岁的小女儿岚芳芳塞进了参钚政的被窝。结果可想而知啊!参钚政被地主而且是恶霸地主岚平彻底的拉下了水,参钚政竟然给那样的一个恶霸地主定了个中农的成分!同志们啊!血的教训啊!参钚政败坏了我们组织的作风,犯了大法,被枪毙了!我举这个大家都知道的例子,足以让咱们的每一位同志震惊的!这第一顿饭,万万不能吃错地方!宁肯饿着,也决不能走错家门!”嫀珂青勒紧再勒紧了裤腰带!继续说道:“饿上三天三宿也没关系的!我建议,咱们还是继续走访村民!查访出苦大仇深的农户。咱们再吃饭也不迟!”
  “这个意见提的好啊!”元科来说:“嫀珂青同志给咱们敲响了警钟!岚家营子工作队队长参钚政是一个很好的反面教材!我们万万不能步参钚政的后尘!嫀珂青同志提醒的太好了!这第一顿饭,我们绝对要慎重!万万不能走错家门,万万不能把我们的屁股坐歪了,坐到了恶霸地主老财的板凳上!那可了不得了!我们宁肯饿着,也不能吃错人家……”
  元科来正说着呢,村长天添好来了。他很客气的说:“同志们,白天里,我们都到场院晾棚里选种子了。没人照顾你们。同志们中午饭就没吃上吧?让同志们挨饿了。我们村里有大食堂,只是冬仨月不开火的。还有啊,我们村有招待房,类似于城镇里面的旅馆招待所差不多。你们可以住在村招待房。招待房那儿也有厨房,有做饭吃饭的地界。我代表村民们,来征求征求你们的意见,你们是到招待房自个做着吃呢,还是到我们村民家里吃呢?要不,今晚上你们都到我家吃饭,你们看怎么样啊?”
  拆漫颖“啪”地拍了一下桌子!“收起你的那套把戏!我们绝不上你的当的!我们要去访贫问苦!到最最贫困的苦大仇深的阶级弟兄家里,跟贫下中农同吃一锅饭同住一铺土炕!你不要在耍什么阴谋了!你不要再表演了!”
  这让天添好感到莫名其妙啊!他不懂拆漫颖究竟在说什么。天添好温和的说:“元队长,我现在还是名山村的村长啊。我们的村长可是全村人推举出来的。我是受村民们的委托,来接待你们的。元队长,哪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同志们多多原谅啊——”
  “好了!”元科来满脸铁青。“你是村长,这我们都知道!好吧!你通知全村人,今晚六点半,都到这大议事堂来开会!你呀,只管做一件事!别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去吧!去通知——”
  “这件事不用通知!”天添好说:“我们名山村,每天晚上,所有的村民包括儿童,都要上夜校的。六点半,没错,六点半,我们村的村民都会来的。我们年年如此月月如此天天如此的!村民们要天天学习的!”
  元科来听天添好这么说话,颇感到不理解。也根本不相信!“不要那么多废话了!让你通知你就通知好了!到时候,你也得来啊!好了!你走吧——”元科来毫不客气的把天添好轰出了村长议事房。
  天添好十万个不理解的离开了村长议事房……
  这里,工作队的同志们还在研究吃晚饭的问题。大家都认为,刚才元科来的态度非常坚决!拆漫颖说:“看见了吧!大家都看见了吧!咱们不能步岚家营子工作队的后尘啊!一个参钚政被拉下水了!绝不能再出现第二个第三个参钚政的!这个天添好村长,很阴险的!很狡猾的!很毒辣的!很会装的!很让我们看不透的!没关系!我们对他先是置之不理!等走访调查完了之后,我们再斗争他,让贫下中农们起来,都起来,斗争他!依我看,形势险峻!名山村的水很深很深啊!咱们今晚上的饭,也不能吃了!我建议,等咱们开完了村民大会,充分的把群众发动起来,让贫下中农们都觉悟起来。我们了解调查到了哪家是苦大仇深的贫雇农,我们再去哪家吃同苦饭。元队长,同志们,你们看,这样行吗?”
  喊满畴、战上峰坐在村长议事房的一角,一声不吱了,俩人只等待着被押回到鹤鸣岗地委了。两个人低着头闭着眼睛,似睡非睡的迷迷糊糊的听着同志们的发言。听完了拆漫颖的发言,战上峰吭哧了一下鼻子,实际绝对绝对不是故意嘲弄拆漫颖的。可也太巧了,当拆漫颖刚说完“这样行吗”,不早不晚不偏不倚,战上峰吭哧了一下鼻子:“哼哼——”声音还很大,全工作队的同志,都听得清清楚楚。恰好拆漫颖上午刚刚跟元科来请教过一个叫“嗤之以鼻”的成语。拆漫颖毫不客气的走到战上峰的跟前,战上峰的眼睛还闭着呢,两只手交叉着,弯着腰低着个头,正想着烧鸡烧鹅红烧肉呢……
  拆漫颖一把把战上峰拽了起来。她都几顿没吃饭了,看来是真的气急了,气力气力啊,在她身上,还真是体现出了有气就有了力量。别看几顿没吃饭,那不要紧,这下她生气了,她便有了很大的力量了!“战上峰!你对我的发言嗤之以鼻是不是啊——”
  “啊——”迷迷糊糊的战上峰不知所措了。“拆副队长,怎么回事啊?你说什么了?我没听见啊?”
  “没听见?”拆漫颖更生气了。“没听见,你怎么嗤之以鼻啊?你也太反动了!偷吃两个馒头的事还没有完,你这又挑战革命的道德准则!你是真的变质了!元队长,同志们!大家都看见了都听见了吧!他对我的革命的意见嗤之以鼻!这充分的表明了他的立场他的态度,战上峰完全站在了恶霸地主阶级一边了!对这样的人,我们是不能迁就的——”
  “对!决不能迁就!”元科来也觉得战上峰的立场态度实在很有问题!他忍着肚饥,放开喉咙的说道:“战上峰的立场果然出了大问题!我决定,今晚上,我们按照拆副队长的意见,待召开村民大会后,我们再决定,进那户人家吃晚饭吃同苦饭!我决定,在村民大会上,先对战上峰、喊满畴二位同志进行批判,他们的错误,实际也可以称为罪行!批判后,连夜押解回鹤鸣岗地委!”
  拆漫颖副队长带头鼓起掌来……
  “村民们来了!”花旦鸯饿啊!花旦鸯捂着肚子喊道:“村民们都来开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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