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一次探监

　　“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若是你到小城来，收获特别多。看似一幅画，听像一首歌，人生境界真善美这里已包括……”邓丽君清甜润美的嗓音，打破了汪洁回忆的思绪，原来是手机响了。汪洁按下接听键，传来刘辉的声音：“妈，接到通知：7月26日开始，家属就可以定时去监狱探监了。”
　　汪洁沉默了一会说：“哦，今天是25日了，那我们明天去吧！”
　　自从刘海4月18日被中纪委带走后，汪洁就再也没见过他。上次，本可以再法院见刘海一面的，谁知发生那样的事，只好等待监狱那边的通知。
　　7月26日汪洁和刘辉早早就坐车去监狱。头天晚上，汪洁一夜没有睡，她想着见到刘海后，一定要狠狠痛骂他一顿。要不是他，她和儿子不会落魄到今天这个凄惨的局面。汪洁内心对刘海充满了恨！
　　女人有时真的很奇怪，有时恨着对方，却又惦记着对方。汪洁一边痛骂着刘海，一边又在为刘海准备着换洗的内衣物和生活费，又买了两条香烟、一些泡面和零食。她还特地将孙女的照片带上。
　　早在之前，汪洁就通过熟人，打听到监狱里一些基本情况，如家属要准备生活费、准备换洗的衣物等。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监狱里面也有人情关系需要打点，要不好好维系一下关系，后来者会被他们欺负、打压的。
　　汪洁和刘辉到了监狱，她隔着玻璃窗看见了刘海，已经三个多月没见的刘海，除了人消瘦了些，整体精神状态还是可以的。此刻的汪洁竟然不知所语，刘辉拿起话筒，“爸，您在那怎样？我在您的卡上充值了一千元生活费，到时候，您查看一下。带的换洗衣物和一些物品都交过去了。”
　　“嗯嗯，好好！”刘海应允着，“我在这很好，身上多年的皮肤病，以前是四处求医问药，什么偏方都试过，都没有用，如今来到这里竟然全好了，皮肤比以前还好呢！饭也吃得下，觉也睡得踏实安稳了，再也不用操心什么工作上的事情，不用堤防别人在背后害我，更不用成天戴着虚伪的面具生活。这些天我在里面也想了很多，回顾自己一路走来的历程，这下该好好休息休息，然后对自己进行梳理和总结。”
　　正感慨的刘海突然停止，像是记起了什么，激动地说：“对了，算算日子，夏莲应该生了吧？男孩还是女孩？”
　　“是女孩！”刘辉回答着。汪洁从包里拿出了几张照片，紧贴着玻璃窗。刘海看着照片，伸手抚摸着照片上可爱的小女孩，顿时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
　　刘海喃喃自语，“女孩好呀，女孩是父亲贴心的小棉袄……”
　　刘辉动情地说，“爸，衣服里也放了两张小雨的照片了。临走时，夏莲还交代我别忘了告诉您，让您给孩子取个名字。现在她的小名叫‘小雨’，夏莲说，孩子的大名由爷爷亲自取一个！”
　　刘海笑着说：“名字我早就想好了，当时想着要是男孩就叫刘博涵，‘博’有博大精深、博学的意思，希望孩子将来有丰富的学识。‘涵’是有内涵、有素养的意思。总体是希望这个孩子将来学识渊博，且有内涵，良好的素养；要是女孩呢，就叫刘亦涵，好听又容易让人记住，名字显得大气而又有内涵，富有诗意。这个名字说简单就简单，说丰富也丰富，有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你们觉得刘亦涵这个名字如何？”
　　“刘亦涵，这个名字好听又好记。之前，夏莲无意间也想到这个名字，她还说咱们闺女要是取‘刘亦涵’这名字，真好听嘞。没想到，爸您早就想好这个名字了，正合夏莲的意。”刘辉兴奋地说。
　　刘海听了也异常兴奋，觉得这个儿媳妇真是找对了。“对了，你们现在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就找你小姨夫或者找小叔、小姑他们，他们都会帮忙的……”不等刘海说完，汪洁气得抢过话筒，“你不要操心我们，也不要让我们去找这个或找那个帮忙的，告诉你，这一切都白搭。送你四个字‘人走茶凉’这就是现实真实写照。”
　　刘海急了，“你怎么能这样说呢？这些不仅是我的家人，而且我曾经帮助过他们很多，甚至他们现在的一切都是我给的。还有我那些关系不错的朋友，下次过来，我写封信交给小辉，让他按照信上内容去做。再说了，我又不是一辈子呆在这里……”
　　“好了好了，不要说这些没用的，你以为你还是刘局长？竟说些没用的。你呀，还是在里面好好反省反省自己！说多了都是泪，你也不懂，还以为我在骗你，甚至是胡言乱语。好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汪洁情绪激动地挂上话筒。
　　自从汪洁探监回来，整个人更加郁郁寡欢，食不下咽，堵在胸口的那股怨恨像魔鬼一样紧紧缠绕着她、折磨着她。
　　一天早上，刚起床梳洗好的汪洁，胃部突然出现剧烈地疼痛。情急之下，她拨通了儿子刘辉的电话，还未开口说话，就疼得跌倒在地。刘辉听见母亲在电话里痛苦地呻吟声，立马拿起钥匙换鞋出门。
　　汪洁知道自己的胃病又犯了，自从上次胃出血的情况后，汪洁在平时的饮食起居方面都非常注意，经过用心呵护保养，已经好多年没有犯胃病了，这次好像比上次还要严重，强大的剧痛一阵阵袭来。汪洁的脸色苍白，胸口恶心，一股腥涩味涌上来，来不及爬起，就吐在地上了。
　　此刻，刘辉推门进来，看见躺在地上的母亲正在吐血，吓得他赶紧抱着母亲奔向医院。他们住的地方离401医院只有几百米。那时的刘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母亲不能出事，万一有个闪失，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下去！母亲犯病的样子，他见过，都没有这么紧张，可是这一次，他知道不同于以往任何时候，自从父亲出事后，母亲没有哭几次，总是坚强面对着一切……
　　“妈，您不要睡，一会就到医院了！妈，您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不要不管我！您说过的，一定会陪着儿子的，儿子就是您的精神支柱！妈，您一定没事的，答应我要好好的，就快到医院了……”刘辉不停的跟汪洁说话，他害怕汪洁就这样抛弃他。
　　听见儿子呼喊声的汪洁，想睁开眼睛却被什么给控制了，想伸手摸摸儿子的脸，可浑身没有力气，她仿佛看见父亲在前面等她，那个最疼爱她的父亲！在汪洁十六岁的时候，父亲突然因病去世，这是汪洁心中一直以来最大的伤痛。很多时候，汪洁看着父亲的遗像，倾诉着内心许多痛苦，甚至很多次，她实在不知该怎么面对一切时，多么希望父亲带着她一起走，离开这个痛苦的人间，去一个没有烦恼，没有痛苦的地方……
　　“爸，爸是您吗？爸，女儿真的好累好累，为什么这么久您都不来看望女儿？您不知道女儿多么想念您吗？知道吗？自从您走了以后，母亲一人带着我们兄弟姊妹六人是多么艰辛呀！一个家庭没有男人支撑，一个女人独自带着六个孩子，在村子里受尽委屈和歧视。他们都嘲笑我们是孤儿，四处欺负我们。爸，我好想您……”汪洁在朦胧中看见了自己的父亲，她急切地呼喊着。
　　父亲轻轻走到汪洁的身边，慈祥和蔼地看着汪洁，摸着汪洁的头发，拉着她的手，柔声细语地说，“小洁，爸爸也非常想念你，想念你的母亲，想念你的姐姐、弟弟和妹妹们！我时常回家躲在一边看着你们，看你们一起快乐玩耍，看着你们慢慢长大。对了，你大姐结婚的时候，我还回来了呢。自从你大姐结婚后，稚嫩瘦弱的你就跟着母亲一起支撑着这个家，知道你非常孝顺懂事，是我对不起你呀！让你那么小就像大人一样去生产队干活，挣工分，爸爸对不起你！小洁，乖，一定要振作起来，你的家，你的儿子还需要你，不要像爸爸一样弃你们不顾。小洁，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爸爸以后还需要你的帮助呢！振作起来，好好活着……”
　　父亲松开汪洁的手，微笑着朝汪洁挥手告别，他的眼里流露出满满地鼓励和期待！汪洁大声呼喊着：爸爸，爸爸，不要离开我！
　　泪如泉涌的汪洁，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想着父亲临走前说的那些话，“我不能倒下，我要是倒下了，小辉怎么办？这个家怎么办？不行，我不能这么自私……”
　　等到汪洁再次睁开眼睛时，看到刘辉、夏莲、叶梦都围着病床。
　　“妈，您终于醒了！吓死我了，您都昏睡了整整一天，以为您不要我了！”刘辉趴在汪洁的身边“呜呜呜”地哭泣着。
　　夏莲和叶梦忍不住跟着哭，汪洁挤出笑容，“你们这都怎么了？我不是好好的嘛！都别哭了，别哭了啊！”
　　护士来到汪洁的床边，简单看了看汪洁的状态，“嗯，现在没什么大问题了，就是病人身体太虚弱了，如今，病人胃出血的问题已经解决了。等过半个小时后，你们可以给病人吃些流质的食物，如米汤，小米粥。等到明天可以吃些软的食物，面条、馒头、包子等。切记，什么油腻的、不容易消化的、酸的、甜的食物都不要给病人吃。主要是卧床休养！晚上这里留一位家属就可以了。”
　　刘辉和夏莲回家去，夏莲的母亲在家熬了米汤，刘辉回去拿着送到医院，最后，留下叶梦陪着汪洁。
　　“二姨，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胃里还难受吗？”叶梦坐在床边轻声问着。
　　汪洁笑笑说，“没事，现在挺好的。小梦，你猜我刚才看见谁了？”
　　叶梦怔怔地看着汪洁，摇摇头。
　　“我看见你外公了，你外公还是年轻时候的样子。你小舅长得和你外公很像！我说让他带我一起走，你外公不同意，说我还有什么使命，现在不能走，到时候还要我帮他呢。知道吗？当你外公温暖而又宽厚的大手紧紧握着我的手时，感觉特温暖幸福。看着他，我内心非常的安定平和，心间流淌着浓浓的幸福！”汪洁沉浸在温馨的回味中。
　　叶梦突然发现汪洁的内心深处，原来也藏着一颗未泯的童心，也奢望有父亲的疼爱和呵护！
　　这一刻，汪洁的笑容是最纯洁、最甜蜜、最温馨的，能够深刻感受到她内心的那份喜悦。这一切都是她父亲带给她的，可见，父亲在汪洁内心深处重要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