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初见南国 02
作品名称:兵哥哥去南方 作者:遇上你是我的缘 发布时间:2017-06-01 10:18:29 字数:3311
1998年3月21日中午时分,在厂里下班的都回到了这个小院子吃饭。小姨和六孃(我四叔的六妹)七手八脚就做好了饭,总共拼凑出一大桌子人,或蹲或站地品尝着我带去的腊肉香肠。都是家乡人,也还沾亲带故,所以大家就没有那么客气。能在异地他乡吃上可口的特色菜,无论对于谁来说,都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
那天的天气真热,三弟买来了啤酒,我解决了两瓶,就喝不下去了。本来说走,他留住我说:“当真有啷忙(四川方言,就是很忙的意思)啊?今天就不走了,在这点住一晚嘛,我们俩弟兄好久都没摆龙门阵了。再说,你这一去深圳,又不晓得好久才能见到。我住这里有好些都是老家周围团转(四川方言,就是邻居的意思)的老辈子些,你就不想和他们摆谈哈儿?再说了,依我看,干脆就在四叔们厂的消防队干都多好的,又何必非要跑去深圳?就算要走,也等明早,我让邹练斌去送你到客运站就是。”
22日一大早,三弟去上班,我就和邹练斌来到化纤联合有限公司门口分手,他也要去上班,临走告诉我坐几路公交车。我很快就买到了去东莞的车票,上了车,遇到的是完全陌生的面孔。长途客车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在宽阔的大道上飞驰起来。我喜欢把车窗打开,一来可以看清外边的风景,二来还可以换气,即使坐久了也不会胸闷。车过中山和东莞沙田镇,就来到了虎门渡口。
虎门渡口,位于广东省道S358上,东莞辖区位于沙田镇齐沙管理区,广州辖区位于南沙区港前大道终端,是著名港商霍英东先生投资经营的,全国最繁忙的汽车渡轮码头,24小时营业的。去年港商的经营权限已到,现在被政府收回管理。
还在老远的,就能清楚地看到路边有块虎门轮渡的提示牌十分醒目。客车沿着箭头所指略微下了一个斜坡,就径直开到了渡轮的甲板之上。一辆接一辆的大小车辆在工作人员的指挥之下进入甲板上划定的停车区域熄火挺稳。整个渡轮分为上下两层,三十多米高,顶端飘扬着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旗。如果停满的话,我估计一次能渡好几十辆车。全部停妥了,工作人员鸣哨,操作手便启动控制开关,就见甲板缓缓移动,离岸边越来越远。司机把车门打开了,愿意下车赏景的可以随意上下。小商贩们会挤上车兜售食品和《南方都市报》等报纸,价钱也不贵,厚厚的一叠不会超过两块钱。正好无趣,就买了一份,一展开,顿时就被报头书法给吸引住了,红底黄字的隶书写得那是自然而又飘逸,没有作者签名,当时就想,写报头的人肯定是一个深谙中国书法和造诣很深的高手,最起码也应该是省级书法家协会会员。往下看,时事新闻均用相当醒目的黑体字作为标题,再配上彩色图片和广告,整份报纸看上去就显得大气度,放到眼前,鼻腔里似乎还能嗅到淡淡的墨香。
车厢里虽然打开了窗子,但依旧酷热难耐。我便下了车,来到了甲板之上。渡轮几乎都是匀速行驶,所以身体也没感到什么不适。上学那阵就学过地理,自然就知道渡轮此时正在行驶在珠江上,绿如宝石的江水被甲板划出一道道水痕,有的地方还翻卷着洁白的浪花。清凉的江风拂面吹来,我的心中忽然凉爽无比,思绪也随之飞扬,忍不住尽量伸开双臂做了一个拥抱珠江的夸张姿势。远方的山峦和漂浮在江面上的圆球(后来才知道那是航标)以及对岸高高低低的建筑物由远及近进入我们的视野。眼看快要到岸了,甲板上赏景的旅客陆续上了车。不多一会,就听到“咣当”一声,渡轮停下来了,和对岸完成交接,用时大约半个小时左右。车辆一一发动起来,有序地离开了甲板朝着各自不同的方向安全出发。
过完渡轮,客车就进入了东莞地界。在经过沙田和厚街两镇之后,就到了东莞市长途客车站。还没下车,我就看见了有东莞到深圳坪山的中巴车。心中不由一喜,赶紧上前一问,那个长相平平,个子不高略微显胖的女售票员说“肯定能到,在车上买票就是”。
中巴车上并没有满员,清一色的陌生面孔,又在陌生的城市,即使旅途疲惫,但潜意识里我还是保持着一份清醒、警惕和沉默。动荡的车厢里压根就睡不好觉,顶多也就是闭目养神,我自然不敢睡着,万一碰到小偷拿包不就麻烦了。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好人和坏人没有明显的标志,不好区分。唯一的办法就只有通过感官和体会来分析判断。其实,从四川老家一路过来,我都有一个心愿,就是希望旅途平安,一切顺顺利利的,那自然最好了,相信也是和我同行人都共有的愿望吧。但如果有小偷胆敢来偷我的包,我想我肯定不会手软。我一直都穿着迷彩服,又不爱说话,所以在外人看来,就摸不清我的底,自然不敢胡来。
只是没有想到,中巴车跑到中途就停下来,女售票员高声说:“居位(广东方言,就是各位的意思),要错(广东方言,就是要坐)都(广东方言,就是要去的意思)深圳坪山的车的旅喀(广东方言,就是旅客),请都(到)对明(对面的意思)换车嘎(哈)。”司机打开车门,有人问还买车票么?女售票员摇了摇头:“大噶(家)放心都错(去坐)就是,木用(不用)买票嘎。”
下了车,我也跟着前面的人跑下一个斜坡,又上了开往深圳坪山的中巴车。大约到了下午五点多钟,中巴车终于在坪山镇综合市场停下来。之前就和曾小平说好了的,她也答应说我到了坪山之后,她就会来接我。我呆在原地左看右看,就是不见人影,心里涌起一丝不爽,你说话不算数,这不是眀摆着的骗人的吗?现在抱怨有啥用,人都已经到了,先别抱怨,再打电话问问到底是咋回事?
还是曾小平接的电话,她得知我已到坪山,就说:“你辛苦了。现在你就在原地招一辆摩的过来,只要5元钱,在三洋湖村牌坊前下,我马上下楼来接你。”
刚好看到一位本地摩的司机在转悠,我赶紧把手一招,他便一下子窜至我面前,扬起红紫色的脸庞问我:“亮仔,冰斗啊(广东方言,就是去哪里的意思)?”
我擦了一把汗说:“到坪山三洋湖牌坊口那里多少钱啊?”
摩的师傅:“哦,有点云(广东方言,就是远的意思)啊,五闷(方言,就是五元钱的意思)。走不走啊,亮仔?”
见我迟疑了一下,他又说:“亮仔,我木有(广东方言,就是没有的意思)骗你嘎,路程有点云,收你五闷压顶(广东方言,就是一点的意思)都木贵(广东方言,就是不贵的意思)嘎。”
平生第一次到广东,所经过的广州、江门、东莞和深圳这四个城市于我都是相当的陌生。在陌生的城市,遇上陌生的人,最起码的防备心理肯定是要有,否则,你怎么被骗的都不知道。《增广贤文》上不就说得好么,“见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还有就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如果说古人的智慧不超群的话,《增广贤文》这些古书怎么会风靡流传至今呢?所以,我一直都相信古人的智慧是不简单的,他们都是通过无数的生活经历来证明了书上的每一句话的真伪。
可是现在,眼见天色已晚,我这腹中早就饥肠咕噜闹起了“革命”,浑身汗涔涔的像是被什么胶啊之类的东西给粘住了似的,一点都不清爽。我也想急着处理一下。就对摩的说:“走啊。”
摩的师傅大约四十岁左右,个子不高,皮肤呈红褐色。印堂饱满,脸上却布满了皱纹,但说话声如洪钟。得到我出发的口令,他很老道地在我面前泊好车,然后帮我把行李捆牢在后座上。然后递给我一个头盔戴上,呲了一下嘴唇,露出黑黄的牙齿,不用说都晓得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中国烟民。收拾停当了,还不忘点燃一支烟,深深地吸了几口,然后又把烟雾吐出来。发动了车子,回头说:“亮仔坐稳了啊。”
我说好,摩托车早已奔驰在宽阔的大道上了。从坪山农贸综合市场往前方拐了一个弯就一直超前直行。傍晚时分,落日的余晖温柔地像母亲的手,把坪山所有的高楼大厦,商铺公园,宾馆酒店等等统统揽入怀中。我这心里还是空飘飘的,因为到现在为止食宿都还没有着落,哪里还有好心情来看坪山美丽的黄昏景色。
感觉跑了没多久,摩托车就打了转弯灯,往左一转。一座巍峨的牌坊便矗立在眼前。中央赫然镌刻着三洋湖村四个红色大字。整座牌坊离地大约两层楼那么高,左右两方各有幢幢高楼林立,中间是一条宽阔的车道。
在我的右前方,终于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来人正是曾小平。穿一条黄色的连衣裙,微笑着。摩的师傅刚好在她面前停住车,曾小平恰巧也看见了我,就上前来呵呵一笑说:“坐了弄久的车,你辛苦了,好了,到了就好办了。”
我们说话的时候,摩的师傅又替我拿下行李,我付了车费后他就离我而去。曾小平还帮我拿了一个包,我就跟在她的后面上了三楼,途中还问了我伯会和小星宇的近况,我笑着回答说都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