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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婚礼

作品名称:我从北方来到南方      作者:丁嘉成      发布时间:2017-05-31 23:17:26      字数:3057

  白俊的婚礼在香格里拉酒店举行,果然如他所说的一样,豪华奢侈,全城侧目,整个深南大道被塞得水泄不通,据说副市长也来了,各种各样的豪华车停了几百辆,最差的也是奔驰,还上了深圳日报,标题是:富二代高调娶妻灰姑娘嫁入豪门礼金1314万。看得我和老黑目瞪口呆,大骂富人可恶穷人可耻,白俊家竟如此富有,早知道就应该敲诈勒索一笔。
  白俊选定婚礼的主持人是老黑,伴郎是我,但是伴娘竟然是田诗,白俊知道我和田诗在冷战不会邀请她,一定是王玲说服田诗做伴娘,难道她这是在告诫我她也有我的把柄?王玲在远处挑衅的看着我,我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的表情有点儿不屑,我握着拳头晃了晃,她转过头去靠在白俊的肩头。
  现场热闹非凡,所有的人春风面满,喜气洋洋,好几对情侣在角落里卿卿我我,台上的那对玉人,更是大秀恩爱,白俊一句一句肉麻的情话颠覆了我对他的认知:什么爱上你我三生有幸,什么牵你手一生跟我走……王玲仿佛也沉浸在这样甜蜜的幸福中,眼神迷离,脸色绯红……我胃里翻江倒海,身上翻起一层层鸡皮疙瘩,我将目光扫向田诗处,她的精神状态很不好,眼眶红红的,眼袋处有一层淡淡的黑眼圈,我突然很难过,求婚失败之后,田诗就搬到医院的宿舍住,换了手机号码,没有再和我说过一句话,我们彼此像是仇人一样,冷冷的对视了一眼,就别过头去。
  我思索再三,这事是我有错在先,并且一错再错,罪不容赦,有哪个女孩能忍受自己的男朋友一再劈腿呢?并试图说服自己,只要是鲜花,不可能没有人来采,田诗这么温柔美丽,怎么可能没有人追求。我有错在先,她有错在后,即使要分手,也要好聚好散。我硬着头皮走过去跟田诗道歉,对不起三个字刚要出口,却看到她手腕上戴的金镯子,和丁医生脖子上的项链似乎是一对,我心中的忿怒马上汹涌澎湃,我说:“你们瞒得我好辛苦,那个贱男人来了没有?”田诗眼泪就要掉下来,说:“你还是不信任我,你还是不信任我……”
  白俊站在台上喜笑颜开,王玲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容颜如花。此时十里长街,宾客满堂,人声鼎沸,盛况空前,我知道,越是盛大的深处,越是寂寞苍凉,越是繁华的深处,越是腐蚀糜烂,当真善美的外衣被卸去,终会本相毕露。我的心情糟糕透顶,喝得有点儿多,脑袋里搅成一团麻花,只觉得晕晕沉沉的,老黑似乎精神比较奋亢,拿起话筒,洋洋洒洒的说了很多祝福一类的话,最后要求白俊讲述他们的爱情故事,白俊犹豫了一下,一挥手将我推到台前,用热烈的眼神看着我,对我这个媒人作浓重的感谢。
  我站在台上听着白俊向所有人描述他们幸福的爱情,而我在这个爱情故事里来穿针引线,承上启下,这让我又羞又愧,我本是无心插柳,结果弄巧成拙,将他们凑合成了一对,假如白俊知道我跟王玲有过一夜情,又或者他知道王玲曾是一家夜总会的三陪女,他会不会和我这个兄弟反目成仇?他会不会当场弃婚甩手而去?
  老黑今天兴奋过度,没玩没了,说话嘴巴上没有个把门的,对白俊不依不饶,问他今天晚上做武大郎还是七次郎,所有宾客哄堂大笑,王玲狠狠的剜了老黑一眼,我突然想到王玲说白俊比你们想象的聪明多了,我心里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这个女人似乎手段非常,将我们兄弟几个拿捏在手,我真害怕她以后还会伤害白俊。
  借着酒劲,我抢过话筒说:“作为我的兄弟,七次怎么够,祝你们夫妇百战不殆,一日千里,日上三竿……”全场所有人再次笑得东倒西歪。王玲脸上勃然变色,大声说道:“哪里来的醉酒的流氓在这里撒野?”厉声命令白俊送我去休息,白俊伫在原地看看我又看看王玲,像个懦弱的怂气包一动不动,一时气氛很尴尬。我急中生智,反手就将田诗搂到怀里,对白俊说:“女人啊,就是不能对她太好了,比如我跟田诗……”还没说完这句话,田诗端起一杯冰镇啤酒,“哗”的一下全泼在我脸上,她的声音充满了委屈,还有点儿哽咽:“你倒是把你和王玲在海边风流快活的事拿来说说啊……”
  这一杯啤酒冰凉刺骨,我的脸颊像是针刺般巨疼,胸口也像压着一块巨石,酒马上醒了一大半,脑袋塞却成了一块浆糊,所有人都饱含敌意的注视着我,主持人老黑站在旁边有点儿不知所措,不知道如何收场,王玲低着头,脸色苍白,白俊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眼角大有深意,我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婚礼的现场有点儿混乱,不时有人对我指指点点,田诗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我感觉胸腔严重缺氧,千万重大山挤压过来,直到老黑拉着我逃离酒店。
  我看了看表,凌晨两点,无处可归,一个人漫无目的在深蓝大道上晃悠,惨白的路灯照在马路上,照在我空洞的眼神里,和这个钟点一样让人绝望。仙湖弘法寺的和尚说,前世的孽,今生还,我前世孽果累累,恐怕今生今世永远也还不清,我说那怎么办,此尚笑而不语,锃光瓦亮的头颅像是七彩的肥皂泡,一派看穿前世今生的模样,轻轻敲打着木鱼,过了片刻缓缓道:“人非人,物非物,欢笑来,悲苦去,来去皆空观自在,如梦如幻如泡影。”
  我解开裤腰带,对着马路撒了一泡尿,尽情的冲刷着这个我蜗居了多年的城市,辛骚刺鼻的尿酸“滋滋滋”的喷洒而出,沿着深南大道向前蜿蜒奔腾,腐蚀着脚下的每一寸土地,腐蚀着每一个负重的心灵,酒精释放产生短暂的欢愉,让我忘记了忧伤烦恼,只当弘法寺的和尚放了一个屁,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凡人,如卑贱的蝼蚁一样苟活着,管它爱恨情仇,管它孽因孽果,还不是像这尿酸一样一去不复返。
  一道刺眼的白光急速驶来,一个金发碧眼的姑娘打开车门向我缓缓走过来,“跟我走吧。”她说。这个异国姑娘站在我面前,面容绝美身材火辣,双睛熠熠生辉长发迎风飘舞,像是这个城市最深最暗处的温暖,将我缓缓携入天堂。我明白,这样的温暖,永远只会存在想象里,永远无法触摸,但是此时此刻,它却能让我抛却所有惆怅痛苦,忘却所有伤心往事,让我的灵魂得到片刻的休憩。
  李想的诗这样写道:
  我不安的灵魂
  漂泊在午夜的边缘
  到处都潜伏着动荡
  到处都涌动着不安
  一切随时都可以涌现
  一切随时都可以消失
  用李想的话说,我天生精力充沛,擅长吸引女孩,性情喷涌,对性的需求无止无境,连外国友人都不放过,然后开始追忆我糜烂的国外野史,德国柏林墙边遇到热情火辣的Rose,那个身材如泰山般的玫瑰,身高一米九体重超过两百斤,据她自己说,她胸前两坨西瓜般的硕大,是手术隆起来的,一共飞到深圳来看望过我五次;另一个是浪漫多情的法国Sophia,前凸后翘,颇解风情,让我惊为天人,每次完事都找我要钱,后来才发现不过是一个妓女;其中印象最深刻的是芭比娃娃——个高挑的乌克兰美女,在香港铜锣湾的星光大道上,在鬼火森森的午夜,在李连杰的手印旁边,我完成了对她躯体跨国式的探索,那一晚累得我精疲力尽,回深圳后心虚气短好几天。
  从车上下来的是美国女孩cathy,“上车吧。”她对我说,没有任何的前凑,也没有任何的对话,我们就在车的后座上厮杀扭缠在一起,我抓着她的胸脯她握住我的下身,如同握住寂寞握住不安的灵魂,双双在黑夜的欲望中沦陷,这个女孩力大无比,把我死死的顶在车门旁,差点儿让我窒息,我的下身软绵绵的还是毫无生气,cathy先用双手搓,再低头吸吮,然后使劲的捶打,痛得我龇牙咧嘴冷汗直冒,下身还是一蹶不振,最后她泄气了,用力的将我一脚踹出车门,我想是一条狗样,趴在深南大道上,cathy恶狠狠的甩我了一句:“没用的东西。”开着车绝尘而去。
  凌晨两点的深圳,最不安也最孤独,最真实又最绝望,有人美梦成真有人噩梦连连,有人醉生梦有人抱头痛哭,车窗外幽幽的灯火此起彼伏,明明灭灭,无风的树叶摇摇摆摆,仿佛在低低的暗泣,此时田诗会不会在哪个男人的臂弯里哭泣?老黑又在哪个女人的肚皮上运动?白俊会不会和王玲大吵一架?李想呢,他在天堂过的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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