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执子之手 与子偕老
作品名称:萍归何处 作者:许我凤冠霞帔 发布时间:2017-05-29 16:27:22 字数:6014
直到下午6点,秋萍才忙完手头的事情。
从兜里掏出传呼机一看,上面有四条呼叫内容都是钟思成的号码。秋萍逐一查看。
第一条,凌晨6点:秋萍,这几天都在山上蹲守,抓捕一个要案的犯罪分子,今晨已落网。这些天没办法跟你联系,你还好吗?
第二条,早上9点40分:我已从云南出任务归来,工作圆满完成。刚下飞机,我一切安好。
第三条,上午11点:丫头,我刚给你们美容院打过电话,老板说你在忙,中午一定记得抽空吃饭。
第四条,下午2点10分:丫头,抑制不住对你的思念,很想你!很想马上见到你!你忙完了给我回个电话,好吗?
看完这几条内容,秋萍除了满心温暖便是满怀的想念。
在街边的公用电话亭,她拨通了钟思成的手机。几乎刚一接通,钟思成沙哑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丫头,你终于打来了,我把手机一直拿在手上,想第一时间听到你的声音,就害怕错过。”
“你呼给我的内容我才看到,上午你打电话那会儿,我在里面听见了,知道是你。还说我傻,我看你才傻瓜呢!我忙完了自会回复你的,你干嘛一直傻等着啊。”秋萍嗔怪。
“呵呵!为你,我甘之如饴!”
“思成,听你声音不对头,你是不是感冒了?”
“在山上连续几天蹲守,都没睡觉,也可能受凉了吧。没事,别担心,我休息两天自然就好了。”
“买药吃了没有?”
“吃了,我知道照顾自己。丫头,先别管那些,今天晚上能见到你吗?”钟思成的声音充满着迫切。
“呃,今晚恐怕不行,明天吧。”
“为什么?”
“今天有个美容师休假,呆会还有个预约好的顾客要来,我估计得在9点左右才能结束吧。”
“没事,我等你就是。”
“可是,那会儿已经很晚了,再说你今天才刚回来,嗓子也不好,累了那么多天,你先好好休息一下。”
电话那端的钟思成静默了一会儿,才用他暗哑的声音继续说道:
“丫头,我的确已经几天几夜没睡觉了,今天回来就一直躺在床上,本想好好睡一觉,可是,不管睁开眼睛还是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你。我想,今天晚上要再不见你一面的话,我怕我会被思念的煎熬折磨成一个疯子。你说,我还能等到明天吗?”
“大哥,我......”秋萍的喉头发紧,被钟思成这番情真意切的话深深地感动了:“那行,‘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样强烈的思念何尝只是你一个人的感受呢!”
“呵呵呵,对!我和我的丫头彼此感同身受。”钟思成的声音瞬间变得轻快起来:“那呆会儿我们一起吃晚饭吧。”
“不了,都到饭点了,我马上回店里吃去。你也先吃你的,吃完抓紧时间小憩一会儿。”
“好嘞!丫头,你挂吧。”
秋萍收线。
每次和钟思成通完话,他总是要求秋萍这边先挂电话。他说,听筒中一阵一阵的忙音让人很不舒服,他不想让秋萍去体味那种失落感。
秋萍走出美容院的时候,外面已灯火辉煌。她远远地就瞧见停车道上的钟思成在向自己招手。
钟思成替秋萍拉开车门,让她坐在副驾驶上。他自己很快折回过去坐进了驾驶室。
秋萍还没来得及调整好自己的坐姿,就一把被钟思成拉进了他的怀中,紧紧地圈进了他的臂弯中。
“噢!丫头,我的丫头!真好,又见着你了!”钟思成的嘴唇厮磨在秋萍的耳边,低低地呢喃。
秋萍的头被钟思成紧紧地按压在他的胸前,鼻尖嗅着他的气息,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双手很自然地环抱住他的腰,用力地回抱着钟思成。
他们彼此忘形地享受着这个小别之后的拥抱!
直到后面那辆车疯狂地摁着喇叭,他们才意犹未尽地分开各自的身体。
钟思成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对秋萍说:
“我们先去看电影吧,刚来的时候正好路过电影院,就去把票买好了,行吗?”
“喔,听你的,是一部什么样的片子呀?”
“《廊桥遗梦》,听说最近这个电影很火的。”
“嗯,好像是吧,给她们做美容的时候,我也听好几个顾客提起过。”
钟思成把车在停车场停好。
秋萍自己打开车门下了车,只见钟思成拉开后排座的车门,像变魔术似的,捧出了一大束花递到秋萍的面前,
“丫头,还记得上次在山庄我为你唱的那首《最美》吗?其中的歌词不是有‘昨夜我无法安然入睡,准备了十二朵玫瑰’,当然,当时没办法准备,所以,今天,补给你!”
秋萍看着钟思成怀里那束鲜艳的红玫瑰,正好十二朵,开心地接过:
“思成,谢谢你!你真有心。”
“那是你值得我为你这么用心。”
两人深情对视了一会儿,便走进了电影院。
电影散场,秋萍和钟思成相携走出人潮拥挤的电影院,慢悠悠地往滨江路的方向走去。
秋萍的眼睛还是红红的,时不时吸吸鼻子。
钟思成捧着秋萍的脸,用拇指擦拭着她的眼角:
“好啦,丫头,还流泪呢!再哭就成小花猫了,刚才看电影的时候都见你哭过好几次了。”
“人家忍不住嘛,还不是为剧中的人物伤感,弗朗西斯卡和罗伯特因一次偶然的邂逅发生了一段浪漫而又美丽的爱情,本以为他们最终会幸福地走到一起,哪曾想,还是以分手结束,以悲剧收场而告终。唉!”秋萍唏嘘不已。
“我们丫头就是感性,因男女主人公美好而真挚的爱情感动,但对他们最终悲惨的结局又万般遗憾。可是,秋萍,那不是戏吗?不是现实生活,对不对?再说了,人生哪能事事顺意?哪能没有遗憾呢?”
“话倒是这样说没错,‘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也许,我们应该接受人生中残缺的美丽吧!”秋萍没来由地感慨一番。
不知不觉,他们走到了滨江路的堤岸上。
“嗯,生活中的人和事确实不能尽善尽美。”钟思成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秋萍,上次不是跟你讲我有个故事要说给你听吗?”
“对呀,快讲吧,这次要再故意吊着我的胃口,我一下把你推河里喂鱼去。”秋萍故作强悍,故作威胁,还装模作样地握紧小拳头,在钟思成的面前晃了晃。
看着秋萍那副调皮可爱的小模样,钟思成忍不住逗弄她一下:
“哟呵!关公面前耍大刀了还,你不是没见识过我的功夫,我只轻轻一个手指头就把你撂河里,一个大美人下去,鱼儿们还不得疯抢啊,真可谓秀色可餐也!”
秋萍朝钟思成吐了吐舌头,“咯咯咯”一阵娇笑。
钟思成拉过秋萍的手在一张条椅上坐下。
看他的表情有些沉重和严肃,秋萍不由得紧张起来,不知道钟思成将要给她呈现一个怎样的故事,心里忐忐忑忑,七上八下的,正襟危坐在那里。
钟思成点燃一支烟,狠抽几口,再徐徐地吐出几口烟圈,凝望着前面的河水,慢慢的开始了他的讲述:
钟思成和王晴两家是通家之好,从祖父辈起就一直交好。
他们的爷爷一同经历过解放战争和朝鲜战场,既是朋友,更是亲密的战友。而他们的父亲不但同时进入了公安系统,还很巧合地成为了同事。
在一次外出执行任务,跟一帮亡命之徒搏击的时候,万分危急的一个关头,王晴的爸爸替钟思成的爸爸挡下一颗子弹,钟爸爸才幸免于难。
可是那颗子弹却击中了王晴爸爸的腰部,从此,他就再也没有站起来过,终生与轮椅相伴了。
此后,两家人的关系虽然更为亲密,可钟爸爸心中始终有一个解不开的结,除了愧疚还是愧疚。
在钟思成和王晴很小的时候,两家人就给他们定下了娃娃亲。
岁月如梭,光阴荏苒,当初的两个小孩都已长大成人。
可世事难料,曾经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一对金童玉女并未能如两家大人所期盼的那样,顺理成章的成为一对恋人。长大后的钟思成只把王晴当作妹妹看待,而王晴呢,也只是把钟思成当作爱护她的一个兄长而已。
尽管如此,两家家长依然坚持让他们完婚了。
就这样,钟思成和王晴就成了这桩包办婚姻的牺牲品。
结婚五年来,钟思成和王晴几乎都过着有名无实,相敬如宾,不恩不爱的婚姻生活。
他们两人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
外语学院毕业的王晴在H市的一所大学任教英语。
对警察这个职业非常偏爱的钟思成上了警官学校,但同时又选修了汉语言文学专业。一腔热血的钟思成不但有铮铮铁骨的刚强,又同时兼具一般男人所少有的细腻和柔情。
其实,早在两年前,钟思成就已经知晓王晴爱上了他们学校的一个外籍教员。
最近,她正积极地筹办出国事宜,等到一切安稳妥当,王晴就会和她的那位美国恋人双宿双飞到地球的另一端,大洋的彼岸共筑爱巢。
到那时,钟思成就会卸下那副以报恩的名义把两人捆绑在一起的婚姻的枷锁,就会无所顾忌地向两家人摊牌,从而顺理成章地结束两人的婚姻关系。
钟思成讲完这个故事的时候已经快抽完第二支烟,他把剩下的烟头给掐灭,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他扳过秋萍的身子正对着自己,对着沉默不语的秋萍苦恼地说:
“丫头,怎么啦?是不是吓住你了?你是不是嫌弃这样的一个我了?嗯?”
秋萍直直地瞪视着钟思成,紧紧地咬着嘴唇,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仿佛还沉浸在钟思成所讲的故事中。
“秋萍,我求你了,你说句话吧,你这样缄默着一言不发,让我很抓狂。老天!丫头,你该不是打算要判我死刑了吧?”钟思成蹙着一双剑眉,烦躁地抓着头发。
少许,秋萍徐徐地开口:
“我只是太震惊了,对你所讲的内容一时半会儿还消化不了。”
“噢!谢谢你丫头,只要你不是马上判我死刑的话,我就还有活命的机会。我这不是向你坦白了吗,我想争取你的宽大处理,行吗,丫头?”
“噗嗤!”秋萍被逗笑了:“思成,你这个时候还幽默得起来呀。”
“不是想逗你展颜一笑吗!说真的,秋萍,你别把这个事情想得那么复杂。你看,不久的将来,我将获得自由,王晴也已找到爱的归宿。到那时,她的父母自然不会再说什么,而我的家人也会很轻松地放下那份负疚感,这不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吗?”
“可是......可是我就成了第三者了呀!会被世人唾弃的。”
“秋萍,你不能把那样的标签强加到你自己的头上,也不能那么去论,我们的情况有别于其他。其实你知道吗,在植物园那次,你应该感觉得出我对你动了心的。在当时,包括之后的一段时间,我心里曾经纠结过,挣扎过,认为我们这样有悖于常伦,为世人所不齿。可是,爱情的种子一旦萌芽,就会疯狂地茁壮成长着,不知不觉间那颗种子在心底已经深深地扎根了。现在,你想连根拔起它吗?你想让我承受那种活生生被分离的痛吗?”
“你真残忍,思成!你以为,连根拔起的痛就只有你一个人承受吗?”
“不是的,丫头,你心如我,我何尝不知呢!只是对我来说,这场感情来势汹汹太迅猛,令人措不及防,无法抵挡!我已经陷进去,无法自拔了!我想情不自禁就是如此吧!”
钟思成横过一只手,揽过秋萍的头,让她斜靠在自己的肩上,手臂紧紧地圈着秋萍的身子:
“丫头,你会怪我没有提早告诉你这些吗?请原谅我的私心,我很害怕你要是知道的话,会一个转身就跑掉,我不想失去你,我都31岁了,我输不起了。”
“怪?现在怪还有用吗?爱情本就无对错!心动的那一刻也是双方彼此的感应和感觉。”
“那,你会嫌弃我,会觉得我配不上你吗?丫头,我知道我是你的初恋,其实,这也何尝不是我真正意义上的初恋呢!”
“在你们这场婚姻里,你和王晴、以及你们的家人,谁都没有错,各有各的立场,只能说是命运弄人吧。你,无论是工作学历、人品长相、还是性格涵养,都十足的优秀。你何必要一味地贬低自己呢?倒是我,一没学历,二没本事,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打工妹,难得你还对我一片痴情!”
“丫头,不许你这么说你自己,你都不知道你有多美好。现在有很多漂亮女孩不想踏踏实实工作,出入红灯酒绿的声色场合,挣那些不干净的钱财。而你,靠着诚实劳动养活自己,才令人万分敬佩呢!打不打工的有什么,再说,你的未来有我,我会为你打下一片江山,为你营造一个爱的港湾。等我们尘埃落定之后,我不希望你还那么幸苦再去美容院上班的。”
钟思成的一番话说得秋萍心里头暖烘烘的:
“管家婆!”
钟思成轻轻地刮了一下秋萍的鼻头,无限柔情,无限宠溺:
“嗯,对呀!我就管家婆了,我要让我的丫头成为世界上最最幸福的女人。不是说男人负责赚钱养家,女人负责貌美如花吗!你知道吗丫头,前一阵子,我就在计划买房,规划我们的未来了。目前呢,你还是暂时住在你表姐家里比较好,你一个人租住在外面的话我也不放心。等到王晴和她的男朋友飞往美国,一切功德圆满之际,我就上你们家正式提亲去。丫头,到时候,我会真正地许你凤冠霞帔,给你一个令你终身难忘的婚礼!”
“许我凤冠霞帔!许我凤冠霞帔!”秋萍喃喃轻语,“思成,你给我描绘了一副未来的美好蓝图,确实令人期待,心向往之!”
“是的,丫头,我们一起畅想,共同展望!”
“思成,我们这就算互定终身了吗?会不会太快了呀,你看我们认识才多久哇,我怎么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呢?”
“傻丫头,不要再患得患失了。我记得有本《聚散两依依》的小说,里面的男女主人公从开始到结束仅仅才见几次面就爱得死去活来直至纠缠一生。还有宝哥哥和林妹妹贾府初见就因‘眼前分明外来客,心底却是旧时友’的熟悉感而萌生爱意。”
“可那都是故事,不是吗?”秋萍的两条秀美纠结着。
“那就说离我们近的,真实版的吧,蔚然而深秀的钱钟书和仙童静好的杨绛先生可是文学界的一对神仙眷侣哩!他们初见时虽未说过一句话,可也彼此难忘,这也算得上一见钟情的典型范例吧。”
“好吧,思成,我说不过你,你打败我了,我投降。”
钟思成轻笑:
“什么说不说得过的,这又不是卖狗皮膏药,靠耍嘴皮子呀。我跟你说,丫头,爱情本就是一件没有道理的事,也说不清楚一二三四五来,爱就是爱了,毫无理由,你说对吗?”
钟思成说完抓着秋萍的手放在他宽大的手掌中,紧紧地握着,凝视着秋萍澄澈的眼眸,认真地许诺,庄重地承诺:
“执子之手,与之偕老!”
秋萍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是喜极而泣的感动,亦是坚贞的告白: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噢!丫头,我的丫头!你滚烫了我的血,融化了我的心!”
钟思成被由内而外蔓延开来的强烈情感冲击着,只觉心海起伏、热血沸腾、情绪激昂,眼眶蓄满了泪水,喉头亦被哽住,他滑动了几下喉结,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地抱着秋萍,把头深深地埋在她的脖颈处,轻轻地蹭着。
秋萍偏过头,钟思成的吻顺势落在了秋萍光洁的额头上。他揽着秋萍的头,湿润的唇逗留在她的耳垂,划过脸颊,最后停在秋萍丰盈的唇瓣上,辗转厮磨,低吟呢喃!
秋萍被钟思成用力地挤压在他的怀中,听着心脏用力地敲打着他的胸腔,秋萍感受到来自心尖上的一阵颤动,顿时融化,不由得收紧环在钟思成腰上的那双手,热烈地回应着他深情、细腻的吻。
两人都激情不已,心猿意马的时候,秋萍蓦地一个激灵,猛然推开了钟思成:
“我怎么突然感到一阵不安呢?今天晚上我们看的电影是不是代表着一种不好的预兆?”
秋萍没来由地冒出的这句话也令钟思成莫名一惊。
他吐出一口气,稳了稳心神:
“傻丫头,别瞎说,那都是演戏。别迷信,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的,我们将会厮守一生呢!你这片秋天的浮萍从此将不再独自飘零,无所归依,我,会是你最温馨的港湾。请你信我,好吗!”
“我总感觉你就是男版的弗朗西斯卡,而我则是女版的罗伯特。”秋萍患得患失。
钟思成腾出一只手,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物件:
“秋萍,这是我这次去云南出差,特意抽空去玉器店为你选的一个挂件,听他们讲,这是上好的缅甸玉,我现在给你带上。”
秋萍摩挲着垂在胸前的翡翠挂件:
“一片翠绿的叶子包裹着一个心性的图案,很漂亮,也很贵重,这个算是定情之物吗,思成?”
“就算是吧,这样,我把你套得牢牢的,你永远就不会离开我了。丫头,我希望你从此都不要取下它,好吗?”
“嗯!”秋萍郑重地点头。
钟思成紧紧握着秋萍的手,看着秋萍的眼睛,再一次无比认真,无比庄重地许诺: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之偕老!
执子之手,与之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