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明德大师

　　一个月的时间，明德没有来看过白芷一眼，如果不是每天的饭菜依旧丰盛还是自己爱吃的，白芷都要忘记明德这号人了。
　　他想做什么呢？为什么对她的喜好如此清楚？
　　白芷百思不得其解。
　　“快点，明德大师要讲道了！”
　　正在打扫枫树林树叶的小和尚立马眼睛一亮，飞速地往雄宝殿跑去。
　　明德，在静安寺，每天都会讲道一个时辰，而这一个时辰对于每个潜行修佛的小和尚都是难的机会。有很多慕名而来的客人，有时候也为了听明德大师讲道特意留宿静安寺。
　　白芷看着小和尚离开的身影若有所思。
　　“小姐，我们要去听明德大师讲道么？”
　　白芷一愣，宅异地看了眼夹桃，她有说她要去听明德讲道么？
　　就这样，白芷莫名其妙就被夹桃带到了明德讲道的地方。
　　雄宝殿挤满了人，人们都恭恭敬敬地坐在蒲团上，面上满是恭敬虔诚。
　　一眼，白芷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明德。
　　讲道的明德和平日看到的不同，就像一个没有人情的雕像木偶被人注入了生气，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淡了些。
　　但不知道为什么，白芷看到就是觉得有点不舒服。
　　他不该是这副模样的！
　　不知道为什么，白芷心里就生出一个这种想法。
　　白芷拧眉，她怎么会这么想？
　　刚想和夹桃转身而去，就听见身后明德的声音响起：“白施主是来听贫僧讲道的么？”
　　白芷转过头看向明德。
　　只见他对身旁的小和尚说了句：“圆心，去给白施主找个蒲团来。”
　　白芷想说不用，但看着明德，话又咽了下去。
　　就这样，白芷和夹桃站在人群外看着人群里的明德，等着蒲团的到来。
　　明德讲完道后，人都散得差不多时，白芷还是没有离开，只是用一种怪异的眼神打量着明德。
　　明德被白芷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然，摸了下脸：“白施主为何如此看着贫僧？是贫僧脸上有脏物么？”
　　白芷还是没有说话，良久，问了句：“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
　　曾经见过？又何曾是曾经见过，白芷姐姐，他们曾经一起生活过好几年。
　　明德看着白芷默了下：“贫僧也觉得施主面善，大概我们是前世见过吧！”
　　前世？
　　难道她的梦就是她的前世么？
　　“大师真的相信有前世么？”
　　白芷看着明德，眼睛是不谙世事的天真。
　　“佛家讲究，因果轮回。前世今生是存在的。”
　　如果是以前，明德也不会相信前世今生的说法，但现实容不得他不信。
　　因果轮回，老和尚启动逆天改命而亡，他因为因果轮回苍老十岁，回到过去顶替了老和尚明德大师的位置。
　　白芷看着明德的眼眸，那双眼眸真的很亮，仿佛能穿透一切黑暗，睿智、虔诚；他就像个苦行僧，带着悲天悯人，不畏艰险的追求自己的佛道。
　　“这些年我一直在重复着一个梦，梦里有个白衣男子……”
　　随着白芷的叙说，明德越听越心惊。
　　为何？为何转世了她还记得他！！就这么刻骨铭心么？明德满是酸涩的想。
　　难道他的一切努力终是白费么？
　　不，现在她还没遇到他，一切都还来得及改变。
　　“我想，梦中那男子大概就是我前世的爱人吧。”
　　白芷说的毫无波动，也让明德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好像自见到白芷起，她的情绪波动就极为少，她的表情永远只有一个，只是偶尔露出一个错愕的表情。记得以前，她不是这样的。她记得她会笑，会恨。
　　“你……”
　　他突然又想起老和尚临死前的话：“逆天改命原就是有违天命的，能不能成功，或者里面产生什么偏差都是可能的。”
　　明德定睛一看，原来还少了情丝这一魂魄。他只以为强行转世重生带给了她病弱的身体，没想到还丢失了她的情丝。
　　情丝是牵动人所有情感的源泉，人若少了情丝，生儿无情，无法感知情感，也无法产生情感。
　　这样，未尝不好，至少，她不会再痴爱他，但同样他也永远对她而言只是陌生人的存在。
　　“也许吧……”
　　明德轻声说了句，看着白芷的目光有些苦涩。
　　又说了几句话，明德拿出一串佛珠递给白芷。
　　“白施主，这佛珠有助于你睡眠，你拿去吧。”
　　佛珠是檀木做的，由于常年在佛寺也带了些许香火的气味，佛香。
　　白芷看了眼明德，接过佛珠。
　　心里对明德大师的感觉越发奇怪了。
　　一回到停枫院，夹桃就叽叽喳喳开心得不得了。
　　“小姐，明德大师把他随身携带的佛珠给你了呀，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啊！”
　　“听说明德大师拥有佛骨，独具慧根，十三岁，道佛论道中就夺得首席。十七岁就成为静安寺最年轻的一代长老，听说还是预备住持呢！上一任逝去的圆空长老说，他可能会成为近几百年来第一个成佛的人呢！”
　　夹桃越说越激动，最后见自家小姐毫无波动的脸时，像被人泼了一盆冷水，没再说话了。
　　原来，明德大师这么厉害么？那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白芷摩挲着手里的佛珠，淡淡地想。
　　有了明德的佛珠，白芷确实没有再做那个梦了，一夜安好。
　　转眼，又是一月。
　　白芷没事就会去听明德讲道，她就那么站在不远处看着人群中的他，既不靠近也不离开。待明德讲完后，她又会带着夹桃离开。
　　平日无事时，她会抄写明德叫人送来的《金刚经》，看看院前的枫树林。
　　日子过得很安静，也很舒适。
　　白芷很喜欢目前这样的日子。
　　命运总是带着那么多的相似，明德虽然有心想阻止白芷和穆彦昭相遇，但终究还是输给了命运。
　　白芷和穆彦昭最后还是相遇了。
　　这天，白芷像往常一样，听完明德讲道携着夹桃刚要回停枫院。
　　在停枫院不远处，传来一阵女子如银铃般的笑声，白芷一愣，停下脚步。
　　抬眼望去，只见不远处一个粉色佳人开心的笑着，而旁边一个长得极为俊秀的白衣男子含笑宠溺地看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白芷只觉得自己的心有丝丝抽痛，心就像被人紧紧地攥住，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小姐！”
　　夹桃被这突然的变故吓了一大跳，难道小姐心悸病犯了？
　　夹桃的这一声呼唤，也引起了那一对男女的注意。
　　在白芷就要倒下的瞬间，男子把她搂进了怀里，那动作仿佛做过千百遍。
　　穆彦昭也不知道怎么了，在看到女子的瞬间，怦然心动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他从不相信一见钟情，现在他相信了。
　　“昭哥哥你……”
　　旁边女子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她看到了什么，她最爱的昭哥哥焦急地搂着一个陌生女子！
　　看到马上就要昏厥过去的白芷，穆彦昭也顾不得男女之防了，一把打横抱起女子就往外走。
　　“大胆，登徒子，你干什么？放开我家小姐！”
　　这一变故发生太快了，直到男子把白芷抱着走出几步，夹桃才反应过来，小跑地追了上去。
　　穆彦昭看着怀里即使昏迷过去依旧眉头紧蹙的女子，面色一冷：“闭嘴！没看到你家小姐病发了么？救人要紧！”
　　夹桃被男子那凶狠的表情吓了一大跳，也知道事出紧急，只得恨恨地跟在后面瞪着男子。
　　粉衣少女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家竹马心上人昭哥哥直接无视自己，抱着陌生女子就这样离开了。
　　直到他们都离开后才反应过来，咬碎了一地碎牙，眼里闪过恨毒。
　　“你们给我等着，谁也不能抢走我的昭哥哥，昭哥哥只能是我的！”
　　穆彦昭抱着白芷和身后焦急的夹桃走了不远，夹桃就看到正在除草的明德大师，满是欣喜冲他大喊。
　　“明德大师！我家小姐心悸犯了，你快救救我家小姐！”
　　接着又恨恨地瞪了那个抱着她小姐的登徒子一眼：“现在有明德大师了，大胆狂徒还不放了我家小姐！”
　　明德一听白芷出事了，心一“咯噔“，当看到穆彦昭时，整个人都被震在了原地。
　　他怎么来了？
　　他记得前世，这个时间段，穆彦昭该是在临安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因为他把白芷的命运改了也改变了原来其他人命运的轨迹了么？
　　明德虽然心里暗暗吃惊，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平静地走了过去。
　　“施主，把白施主交给贫僧就可以了。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有损白施主清誉。”
　　穆彦昭虽然知道自己这样抱着女子不好，但他就是不想把她交给其他男人。
　　这个女子是他的，怎么能躺在别的男人怀抱！
　　内心一个疯狂的声音在呼喊着，怀里这个女子是属于他的。
　　明德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穆彦昭。
　　这个男人，也就是这个男人，上辈子杀死了白芷姐姐，这辈子，他还想再害死她一次么？
　　他，决不允许！
　　最后穆彦昭还是妥协在了明德无言的抵抗中，不情不愿地把女子交到了明德手里。
　　明德接过女子，看都没看穆彦昭一眼，和他擦肩而过。
　　夹桃瞪了穆彦昭一眼，眼里闪过得意，小跑地跟上明德大师的步子走了。
　　穆彦昭死死地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仿佛他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而自己只是外人。而他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
　　他很不喜欢这种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感觉。
　　“她是谁？”
　　旁边一个小和尚看了看周围，才知道问的是自己：“施主，那小姐是尚书府三小姐，姓白，名芷，来这两个月了。听说是命里带劫，要在静安寺修行五年。可惜了。”
　　小和尚叹息一声，这位白施主，真是长得天仙似的人，可惜命不好。
　　白芷么？
　　穆彦昭细细的在脑中咀嚼着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