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前往诊病

　　冰璃不是没有能力离开皇宫，也不是没有能力离开西盛，可在她离开之前，她必须找到对芸清施摄魂术之人。她的药终究是治标不治本，她不想芸清的一生就此断送。
　　经过几日的明察暗访，冰璃已经确定，君家如今还会这种秘术的也不过四人，君明、君严恒、君涵韵，以及她还不曾谋面的表哥，君涵夜。
　　基本上，她已经将目标锁定在君严恒和君涵夜身上，因为她相信君明不会离开西盛前往南泽城对她的一个丫鬟出手，将她劫持回来，这太费周折，不像是君明本人的行事作风；至于君涵韵，冰璃已经查到她并没有离开过西盛，当然，也不排除万一，所以对于这件事，冰璃格外的上心。因为对于冰璃而言，那个对芸清动手的人，已经被她列入死名单，下场永远只有一个。可毕竟血脉相连，她不会枉杀无辜，让她的娘亲愧对先祖。
　　一场宫宴，让冰璃在西盛成为了炙手可热的人物，无数双各怀鬼胎的目光在那一刻悄悄的盯上了她。对于这些背后的眼睛，心思细腻的冰璃极其清楚，可是，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处事原则，冰璃并没有出手，而是静观其变。比定力，素来没有几个人能够胜得了她。
　　经过一场寒雪飘飞后，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主动出手了。
　　这一日，冰璃正在房内看书，门外突然响起了陌生的宫娥之声：“郡主，奴婢是皇后宫中的掌事宫女，皇后娘娘凤体欠安，请郡主去凤仪宫一趟，为皇后娘娘请脉。”
　　冰璃闻言，娥眉几不可见微微一挑，放下手中的书，用眼神制止了紫陌去开门的动作。隔着一道房门淡淡地问道：“可曾请了太医？”
　　“昨夜里，皇后娘娘便凤体违和，一早就宣了太医，太子妃娘娘已经去了凤仪宫，所以吩咐奴婢前来请郡主过去一趟。”
　　冰璃继续不急不慢的问道：“是太子妃命你前来请我的？”
　　被冰璃不急不慢地问着，宫娥失去了耐心，催促道：“回郡主，是的，郡主，我们快走吧，耽误了皇后娘娘的身子可不好。”
　　冰璃唇角轻扬，抱开趴在她膝盖上、睡得正香的软软的一团小东西，莲步轻移朝着门口行来。芸清先一步知心的打开房门，冰璃站在门前，看着面前这个雪迹未干的宫娥，她看似低眉顺耳的恭敬的站着。冰璃目光淡淡一扫，落在她交叠于胸的双手上，那因为紧张或是害怕而绞得太紧的手指已经节骨泛白。
　　“带路吧。”冰璃唇角依然挂着一抹难以解读的淡笑。
　　“是。”宫娥微微一福身，侧身让路，等到冰璃先行一步后连忙跟上。
　　走过一道道金碧辉煌的铜锁大门，绕过一条条红墙琉璃瓦相接而成的狭道，拂去飞掠过油纸伞飘落在肩上的雪花，冰璃伫立在梅花怒放的园林，看着圆花台延伸的两条小径，通往不同的方向。
　　只顾埋头低走的宫娥走了两步，猛然发现身边没有人了，于是抬起头，看到的正是一袭紫貂轻裘在飞舞的雪花中迎风而立的冰璃。一阵寒风拂过，吹散树枝上的梅花瓣，旋起地上的碎雪与落花，落花夹杂着飞雪，朝着她纷扬而去；青丝在那一刻纷飞，貂裘在那一刻飘飘。霎时间，宫娥不禁愣神了，她见到冰璃才知道，原来这世间真的会有这样圣洁高雅的女子，甚至让临寒盛开的白梅都逊色三分，只是那一刻，她才知道，原来这世间真的有一种美可以超脱容颜的绝色，以刻骨的风华冠盖群芳。
　　冰璃回首，视线透过横生在她面前的几枝梅花，看着宫娥失神的双目，唇角淡淡的一绽，提步朝着与宫娥相反的方向而去。
　　直到冰璃动了，已经要穿过那边的门时，宫娥才猛然惊醒，连忙小跑到冰璃面前，挡住冰璃前行的步伐，说道：“郡主，您走错方向了。”
　　“是吗？我以为是你带错了方向？”冰璃看着横在她不远处的一枝怒放的白梅说道。
　　宫娥听了冰璃看似随意的一句话，有些单薄的身子在寒风中一抖，原本因为寒冷而冻红的脸刷的一白，但是很快就镇定下来。说道：“郡主说笑了，奴婢进宫时日虽不长，可也有三年，又一直在皇后娘娘身边当差，怎会不知道通往凤仪宫的路？”
　　“你很机灵。”冰璃突然转口赞道，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只可惜，你错过了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宫娥一听冰璃的话音有变，抬起头，眼中凶光一闪，灵巧地翻手，五指成刀，迅速的朝着冰璃劈去。
　　只见冰璃眼中闪过一丝杀意，随后冰璃手中白色的粉末在宫娥面前一撒，那劈向冰璃的刀生生地悬在了冰璃颈上一寸。宫娥冷冽地看着冰璃的眼神开始涣散，眼中浮现一片红芒，直到红芒消失后，宫娥的眼睛才恢复澄明，可是神情却变得异样，对着冰璃低头，说道：“主人。”
　　“名字？”
　　“洛琳儿”
　　“身份？”
　　“豫国公府庶出三女。”
　　“是谁派你来的？”
　　“豫国公。”
　　冰璃眼中划过一道冷光，说道：“回去吧，回到你的主人身边，随机应变，我还会找你的。”
　　“是。”洛琳儿木然点头，随后转身而去。
　　看着洛琳儿的身影消失在雪花飞扬间，冰璃脚步一转，继续朝着凤仪宫的方向而去。
　　来到凤仪宫门外，冰璃上前说道：“劳烦姑姑代为通禀，涵墨求见皇后娘娘。”冰璃一来到凤仪宫，恰好遇见匆匆出来的管事姑姑，李姑姑。
　　“岚乐郡主来得可真是及时！”李姑姑一看到冰璃，眼睛一亮，说道，“老奴这就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懿旨，前去东宫请郡主移驾的，郡主快随老奴来。”
　　“哦？不知道姑姑可知，皇后娘娘因何而宣见涵墨？”冰璃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而后随意一问。
　　“皇后娘娘自半年前就不知得了什么病，每隔几日便会身子乏力，虚弱不堪。这半年来用过了无数方子，可都是不见起色，整个太医院也是束手无策。这不，今天皇后娘娘的病又犯了。”李姑姑没有隐瞒，好像知道冰璃会问一般，把早已备下的话告诉冰璃。一则，冰璃是来为皇后问诊的，这些她迟早会知道；二则，冰璃的不凡与身份摆在那儿，在允许的情况下，李姑姑也是愿意讨好的。
　　冰璃听后，微微地点了点头，正想开口再问点什么，突然一股奇特的药香随着寒风拂过冰璃的鼻息，冰璃不禁抬头。看着长长的红廊尽头，一排宫婢手里端着东西，整整齐齐的朝这边走来，当先的一个宫婢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后面两个都端着蜜饯、干果和点心。
　　端着汤药的宫婢一走上前，李姑姑就急忙催促着，说道：“终于煎好了，快，快给娘娘送去。”
　　一排宫婢对着冰璃微微地福了福身，而后加快了步伐，却仍然有节奏地朝着殿内走去。
　　冰璃的目光投向因为走远而背影模糊的宫婢们，闻着空气中残留着的淡淡药香，眼中划过一道异色，问道：“这是……”
　　李姑姑回答道：“这是太子殿下两个月前在民间为皇后娘娘寻回的药方，只有这药方才能缓解皇后娘娘的不适。”
　　冰璃闻言，眼波微闪，唇角扬起一抹难以解读的浅笑，说道：“太子殿下对皇后娘娘可真是孝心可嘉。”
　　李姑姑一提到贺兰逸风与皇后，已经布满皱纹的脸立刻蒙上一层光辉，仍然带着精光的眼浮现一抹回忆的傲气，那是对于见证一对深宫最为尊贵的母子成长的骄傲，说道：“这是自然，皇后娘娘膝下就太子殿下一子，自是宝贝着。小时候啊，殿下和皇后娘娘可亲厚了，可是十五年前殿下在乱军中失散了，后来找到后性子就变了，对皇后娘娘也亲近不起来了，不过好在殿下对皇后娘娘还是一如既往的孝顺，殿下对娘娘……”
　　李姑姑说着，冰璃听着，很快两人便来到凤仪宫的偏殿，李姑姑示意冰璃稍后片刻，而后便走进去禀报。
　　不消片刻，殿内便响起一把尖锐的嗓子：“皇后娘娘宣岚乐郡主觐见！”
　　声音一落，冰璃便示意紫陌在殿外等候，自己带着芸清进殿，脚踏入殿内，落在光亮的青色大理石板上，月白色的长裙逶迤于地，碎撒的红梅栩栩如生的绽放，等到宫婢上前为冰璃脱下华贵的紫貂裘后，冰璃才提步朝着暖和如三月的内殿走去。
　　“涵墨见过皇后娘娘。”冰璃对着躺靠在软榻上的皇后盈盈一福身。
　　“岚乐不必多礼，起来吧。”皇后的声音极其虚弱，若不是耳力非凡，冰璃绝对听不清她的话。
　　“岚乐，你快来看看母后！”太子妃洛雪晴一看到冰璃，就好像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放下对冰璃的成见，焦急地说道。
　　“姐姐，还是先让姑妈用药缓一缓吧，药已经凉了，这可是姐夫的心意，若是一会儿冷了岂不糟蹋了。”洛雪荷也在，看到冰璃出现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听到洛雪晴的话，一直专注着那碗汤药的她，看着已经稀薄的热气，连忙建议洛雪晴。
　　洛雪晴听了，将目光转移到心爱之人送来的汤药，看着已经要凉了的药，对着一边守药的宫女缓缓的点头，宫女会意，小心的端起药碗，走到洛雪晴的身边，恭敬的将药碗递给洛雪晴。
　　洛雪晴接过药碗，亲自侍奉皇后用药。
　　一时间，冰璃被冷落在一旁，洛雪荷得意的有些挑衅地看了冰璃一眼，愤恨的目光好像淬了毒一般，恨不能化作一把寒刀将冰璃凌迟。
　　冰璃不是没有感觉到洛雪荷的目光，却没有心思去理会，看着皇后与太子妃婆慈媳孝的一幕，浅浅的一笑，说道：“皇后娘娘的身子并无大碍，有太子殿下的药，涵墨再另开一副药方，煎服即可。”
　　冰璃的话刚说出口，洛雪荷立即喝道：“你胡说八道！你连脉都没有诊，就在这儿大放厥词！根本就是不把姑妈放在眼里！”
　　对于冰璃的话，皇后和洛雪晴也是不信的，两人都将质疑的目光投向冰璃。皇后的身子虽然虚弱，可是眼中仍然闪着厉光。
　　冰璃对于她们的态度丝毫不放在眼中，而是转身朝着前殿的书房而去，在芸清的伺候下，很快就将药方开好了，回到大殿，便直接将药方交给李姑姑。说道：“姑姑带着药方前去御药房抓药，三碗水煎成一碗水即可。”
　　“是！”冰璃那样自然的流露出来的不容人质疑的威势，甚至让已经老成精的李姑姑一瞬间都忘记了自己的真正的主人是谁。接过冰璃的药方，恭敬的福身，而后竟然忘记了询问皇后的意思，立刻亲自捧着药方就朝着御药房的方向而去。
　　看着李姑姑离去，冰璃回身，对皇后说道：“皇后娘娘已经服了殿下的药，半个时辰后再服涵墨为娘娘开的药，休息一个时辰后便可见效，涵墨就在此恭候，不知皇后娘娘可敢赌上一赌？”
　　注意到李姑姑异常之举的皇后，原本病态苍白的脸色有些阴沉，冷冷地看着冰璃，说道：“岚乐既然是名动天下的素颜医仙，其能又岂是常人可比？既然岚乐愿意拿性命来和本宫赌上一赌，本宫就奉陪到底，本宫这一生都在赌，还未尝输过。”
　　对于皇后气势凛然的语气，冰璃不可置否地笑了笑，没有再说话。一时间屋内沉寂无比，只有殿外飞雪落地的声音，以及殿内漏刻计时的滴落之声，半个时辰便在这沉寂中悄然而过。
　　李姑姑已经将煎好的药放凉后端了进来，这次皇后没有让洛雪晴服侍，而是强撑着稍稍有了一丝温暖的身子坐了起来，伸手接过李姑姑递过去的药碗，目光冷然地看着冰璃，一口一口的将汤药一饮而尽。
　　喝完药后，皇后就照着冰璃的意思，躺下休息，很快，呼吸变得平缓，渐渐进入梦乡。
　　冰璃见此，转身提步。可是她刚刚走了一步，洛雪荷就奔上前挡住她的去路，说道：“你不准走，若是姑妈有个闪失，你十条命都不够赔！你休想现在逃跑！”
　　冰璃看了看眼前这个好像已经替她定了罪的女子一眼，跨出一步，绕过洛雪荷，矗立在被支起的雕花楠木窗前；呼吸着夹杂着冷风的新鲜空气，看着窗外雪花飞扬的世界，觉得窗外的寒霜都要比窗内的满屋繁华来的顺眼。
　　洛雪荷转过身看着冰璃的背影，气得怒火中烧，可是看着已经熟睡的皇后，她也不敢造次。此刻一个恶毒的想法在她的脑海中衍生，她正希望她的姑妈就这样不要再醒来，她就可以将这个让她恨之入骨的女人碎尸万段。
　　而洛雪晴看着冰璃的背影，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哀愁，恍然间，她发现冰璃的性子真的与她爱的那个人过于相似，一样的处事利落，一样的惜字如金，也一样的冷淡无情！难道这就是她能够吸引那个人的目光的原因吗？不管如何，她想她该做些什么了，既然赢不了那个人的心，那么她至少要保住太子妃的地位，保住豫国公府的荣华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