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搞笑发明

　　刘黑子、马秃子、杨大山三人真的不辱使命，发明出了令人咂舌的东西。
　　这天，社员们也迟迟没有出工，看大戏似的围在大队部看热闹。
　　刘黑子的“羊拉大车”可真够“洋气”。大山羊头戴大红花，身穿红马甲，显得格外精神、帅气。再看那大山羊要拉的“大车”，是按照牛车样子造的，没有牛车大，半米宽，半米高，一米长。车帮上的左右两边贴着红纸黑字的对联。上联：不怕做不到，下联：就怕想不到。车内装着满满的土肥，看上去足足有千把斤。
　　马秃子的“鸡子送粪”也不示弱。红色大公鸡的翅膀上一边贴着“跃”，一边贴着“进”。黑绿黑绿的长尾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两个旱烟布袋儿的绳子系在一起，不过，旱烟布袋儿里边装的不是旱烟，而是土肥，倒出来恐怕有一大把。大红公鸡站稳了脚，扑棱棱翅膀，伸长了脖子，然后一声长鸣把几个凑近的孩子吓得后退了几步。
　　再说杨大山的“造粪机器”。这可是个秘密，究竟这个机器怎样造粪，天机不可泄露。只见外表是用白铁皮围成的长方体箱子，一米宽，两米长。箱子下边有四个轱辘，箱子两侧贴着标语，一侧是“心想事成”，另一侧是“造粪机器”。
　　那边过来两辆牛车，牛角上都绑着红布条，车上面扎着车棚，车棚上蒙着花被单。马继承走在牛车前面，肩上扛着一面红旗，红旗上写着“河湾大队”。
　　“哎？你看马继承后边跟了两辆接‘花女儿’车，是不是马继承又要结婚哩？”
　　“胡扯，马继承还没离婚呢，恐怕是来拉这东西哩吧。”
　　“拉着东西还用扎车棚？弄哩跟接亲似的。”
　　“听说公社开大会，表扬马继承哩，说他的‘发明小组’搞得好，把这些东西拉去让人家参观哩，当然要弄排场一点儿了。”李黑子老婆和杨大山婆娘挨膀儿站着，听了大家的议论心里都美滋滋的。李春喜老婆也在场，她看到马秃子在偷看自己，脸一红低下了头。
　　牛车停在人们面前，车上跳下几个人来，背着鼓、拎着锣……这是马继承请来的鼓乐队。
　　马继承来到刘黑子他们面前：“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请大队长放心！”三人异口同声。
　　“你们都试过了？今天公社大会可很隆重，工商、教育都参加，县里的姚副书记也亲自到场。我们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才行！”
　　“试过几次了，保证没问题！”
　　马继承亲手给他们戴上了大红花，然后说：“那好，装车！”
　　人们七手八脚地把刘黑子的“羊拉大车”请上了车，马秃子的“鸡子送粪”由他自己抱着也上了车。杨大山的“造粪机器”是个庞然大物，人们找来两块木板，把木板斜靠在牛车上，上来七八个人把这个“造粪机器”也推上了车。该上车的都上了车。
　　队伍出发了。旗手打着红旗走在前面，接着是鼓乐队，鼓乐队后面是两辆牛车。一路的锣鼓声吸引着路旁的行人……
　　
　　公社会场设在公社影剧院里，主席台前脸儿上方悬挂着“龙河公社农民发明汇报大会”会标。主席台中间坐着县委副书记姚万水和龙河公社书记胡秋，两边分别坐着宋干事和教育助理等人，马继承也坐在主席台上。
　　会场下面坐着各大队干部、生产队长、群众代表还有全县中学教师代表以及全公社教职工和工商界人员。为了增强大会阵容，还特意让公社所在地学校的学生坐在会场前面。
　　刘辉作为县初中教师代表也参加了这次大会。刘辉目光扫视着会场，看到一双久别而熟悉的目光正对视着自己。那目光充满着魅力和诱惑，充满着不解和感伤。刘辉猛然间心里感到阵阵刺疼，那刺疼，是爱与恨拧成的一根绳索，捆绑着灵魂束缚着心。在爱与恨的之间，他无法取舍，也无法忽略了。
　　李姗姗的目光早就搜索到了刘辉，当他们的目光相遇时她的心在流泪，在诉说。刘辉你误解我了，我为了爱你才离开你。我现告诉你实情你相信吗？可现实只能让我爱在梦里苦在心里！我不能因此而打破你平静生活！
　　生活就是这样，真心相爱的人并不一定能在一起；你最爱的，往往没有选择你；最爱你的，往往却远你而去。
　　“龙河公社农民发明汇报大会，现在开始！”
　　一声刺耳的喇叭声打断了两个人的心灵倾诉，使他们的目光回到了主席台上 。
　　“会议进行第一项，有公社书记胡秋同志讲话大家欢迎！”宋干事继续主持着会议议程。
　　“同志们，首先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姚书记在百忙中前来指导工作！”会场上一阵掌声。
　　胡秋继续讲：“同志们，‘龙河公社农民发明汇报大会’是一次空前的大会，与会的人员有全县工商、教育界代表，有龙河公社大队、生产队干部等，我代表龙河公社人民欢迎你们的到来！”会场上又是一阵掌声。
　　胡秋接着讲了这次大会的意义，讲了龙河公社如何发动群众、群策群力搞发明实验。表扬了年轻有为的大队长马继承在“农民研发”活动中所做出的贡献……
　　“大会进行第二项，‘农民发明汇报’开始，下面向大家展示河湾大队刘黑子发明的‘羊拉大车’！”
　　主席台上桌椅都退到后边，让出了展示的舞台。
　　一帮人把“大车”请到了台上。坐在会场前排的刘黑子胸前戴着大红花站了起来，他不知道应该从侧面登台，而是直接从面前爬了上去。刘黑子套好装满土粪的“大车”，一手牵着缰绳，一手在大山羊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大山羊仿佛是故意耍主人难看似的，踢腾了几下蹄子，摇了几下尾巴原地不动地站着，弄得下边一阵笑声。刘黑子急了，拉着缰绳往前拉，马继承也走上前帮助往前推，大山羊终于迈开了蹄子，在台上转了四五圈儿。姚书记站起来鼓掌，跟着会场上响起了掌声。
　　“羊能拉动这么大一车粪？我不相信，光空车子都够他它拉了，又加上看样子足足千把斤的土粪，这里边肯定有鬼。”刘辉满怀疑虑地说。
　　“小声点儿，只能相信，不能不信。你没看县委书记都信了你敢不信？‘肉食者谋之，又何间焉’?”刘辉旁边的一位老师说。
　　“哼！简直是愚昧透顶，还‘谋’呢？”刘辉又补了一句。前边有几个人回过头来看刘辉，旁边的老师拉了拉刘辉的衣角……
　　该马秃子的“鸡子送粪”出场了。马秃子抱着他的“宝贝”按照马继承指点，从台子侧面登上了主席台。马秃子用两根绳子绑住鸡腿，用手牵住绳子；然后把装有土粪的两个旱烟布袋儿搭在大红公鸡子的脖子上，马秃子正要赶鸡子往前走，大公鸡尾巴一翘“卟叽”一声镖出一泡鸡屎，那屎臭得台子上的人都捂住鼻子。下边笑声、议论声热闹着会场。
　　“这个也算是发明吗？两个旱烟布袋儿能装多少粪？还不如你装到衣服口袋儿里也比这多！这不是搞笑吗？‘三夏’大忙天气把人们都弄到这里看‘洋戏’?”刘辉看了一肚子气扭头要走。被身旁的那位老师拦住了：“有始有终吗，看看还有啥鲜点子。”
　　胡秋觉得马秃子的“鸡子送粪”意义不大，起身想结束这个“发明”，姚书记却拦住了说：“不要挫伤农民的积极性吗，创意还是可以的。”
　　马秃子赶着鸡子在台上转了几圈，然后抱起他的“发明”，在一片哗然中走下了舞台。
　　最后出场的是杨大山的“造粪机器”。几块木板斜靠在台子上，然后人们七手八脚地把这个长方体箱子沿着木板推了上去，看阵势这个“发明”有个来头。
　　杨大山攥住这个长方体箱子一头的把手往后一拉，向台上人们展示里边是空的，又在台下叫上来几个人验证箱子是空箱子。然后杨大山把一些黑色东西放在这空箱子里，擦根火柴点燃了，接着把箱子推进去。稍停片刻，杨大山招呼几个人推住箱子的一头往外推。哇！还真的“造出”了一箱子粪哩。奇了！会场上一片掌声。姚书记、胡书记也都上前观看，连声说“好”。
　　“这是不是磷肥呀？我听说磷肥是黑色的。”胡书记边说边用手插进“磷肥”里抓了一把出来，“哇，咋这么臭呀？”一看手上满是大粪。然而胡秋并没恼火，还是一个劲地说：“好，好，这个发明好！”
　　三个人的“发明”汇报完了，接着是县委副书记姚万水做大会总结。
　　他说：“今天‘龙河公社农民发明汇报大会’开得很成功！这次大会展示了农民群众中蕴藏的智慧和力量！再一次证明了‘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这句话的正确性！今天工商、教育等系统也派代表参加了这次大会，就是要求以后全县各系统都要搞研发、搞创新!”
　　大会最后一项是“颁奖”。马继承、刘黑子、马秃子和杨大山戴着大红花面向群众站在主席台中央，姚万水、胡秋、宋干事等为他们颁发了奖状。
　　刘辉和李姗姗目光对视着。刘辉的目光透着愤恨，仿佛在责备李姗姗咋嫁给这样一个无赖；李姗姗眼里流露着伤疼，马继承让自己蒙羞丢脸也是为了刘辉而无奈的选择。
　　
　　刘黑子、马秃子和杨大山的“发明”汇报结束了，给人们留下了荒唐的笑柄。马秃子的“杰作”直截了当，而刘黑子和杨大山却藏着“玄机”。
　　原来刘黑子在家演练中发现大山羊仅仅能拉动车子，再装上一车土粪根本拉不动。经马继承的提议，刘黑子在车里装了一车麦糠，麦糠上面罩了一层被单，被单上面蒙了一层土粪。当时胡秋伸手抓粪时都好险露馅。
　　再说杨大山的“造粪机器”，其实就是个小魔术。他按照火柴盒的结构做了个箱子，箱子分两部分，外边的叫箱，里边的叫盒。他做了两个盒子，一个盒子装满了粪，另一个去掉盒子一端的档头，让这端插在装满粪的盒子下边，往里推进去，这样两个盒子正好重叠在一起。当拉出假盒子后看到里边是空的，里边放着黑色易燃物什么的，似乎是造肥料的原料。燃物消失后推进盒子，继续推就把那一盒子粪推出来了。这只是魔术骗骗眼球，岂能当真？可偏偏当真了，这次大会后各种更奇怪的事也就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