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谈

　　时光荏苒，五六年的光景飞逝而过。不甘现状有着超强进取心的杨东旭又筹资在市里接手承包了一家经营不善的酒楼。万事开头难，此时的杨总正是资金紧张又缺少人手的时候，恰逢方正刚刚大学毕业，东旭便力邀小舅子过来帮忙。姐夫这儿正是用人之际，方正岂有不帮之理？
　　
　　刚刚大学毕业的方正就像是头初生的小牛犊，他的一些想法总是很前卫很大胆，这和姐夫杨东旭的老成稳重倒是相得益彰。常说打虎亲兄弟真是一点不假，在生意处处受挫举步维艰的困难时刻，这兄弟俩是同舟共济各展所长，终于使酒店的生意慢慢走出了困境。
　　
　　看江山渐稳，方正便打算抽身而退。他觉得短时间给姐夫帮帮忙是应该的，但是长期在姐夫眼皮底下打工，他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姐夫也早已看出了内弟不想在自己手下屈就的小心思，就赶紧向夫人问计。
　　
　　方姐略略思忖了一下；‘其实我早就琢磨这事儿呢，你先说方正人怎么样？’
　　
　　‘不错啊，我们在一起合作的很好很愉快，这是有目共睹的。我觉得方正就是我的亲弟弟！’东旭有点不明白老婆为什么要这么问，所以一定要表明态度。
　　
　　‘如果你愿意和他一起合作，我建议让方正入股，’
　　
　　东旭没说话，接着听老婆说下去‘目前你那儿不是还有贷款吗？你可以和方正算算账，到时候按股分红按股还贷。你看怎么样？’
　　
　　东旭怔怔的看着老婆‘你这小脑袋还挺聪明的嘛！那你说，应该给方正多少？’
　　
　　‘不四六分就三七分，这得和方正商量！’
　　
　　当夫妻二人和弟弟坐在一起说出他们的想法后，方正感到有点突然。他觉得自己这是在坐享其成，从男人尊严上有点儿难以接受。
　　
　　‘你姐说了。咱俩不四六分就三七分，你也知道咱们还有贷款呢。咱们可以按股份还贷按股份分红。’听到这儿，方正有点动摇。
　　
　　‘另外咱俩分工明确，互不干扰，有什么意见挑明了说，就跟这段时间似的，咱哥俩有事商量着来。还是那句话——同舟共济！还有你姐那边，有忙不过来的时候你也帮帮他，到时候你姐怎么谢你就让她看着办吧！’说罢，杨东旭哈哈大笑，方家姐弟俩也都跟着笑了。
　　
　　就这样，方正成了满庭芳的小老板。
　　
　　直到徐佳来到酒店打工的时候，酒店的贷款才刚刚还清，那时方正可谓是一无所有，所以当徐佳父母提出买房时，万般无奈的方正只好开口向父母求助向姐姐伸手了。
　　
　　亲爱的朋友，读到这儿您对方正背后的一些小故事有所了解了吧？您不再为一些模糊的小细节感到困惑了吧？所以说您不要着急不要着急，且听我慢慢的给您娓娓道来。。。。。。
　　
　　咱们这会儿再说说艳儿。
　　
　　艳儿借回家给父母上坟的机会，把挂在墙上的照片全都取出来带在了自己身上，其实这所有的照片里面大部分都是艳儿的单身照，从六七岁时的一寸大小的黑白照到十七八岁时的彩色照片都有。母亲的只有两张，一张是和艳儿的母女合影，当然也是艳儿小的时候照的黑白照，还有一张就是一家三口的全家福，都是艳儿不大懂事的时候照的，也是黑白照。那时候的爹妈好年轻啊！看着这些老照片，艳儿的眼角湿润了——
　　
　　她清楚地记得，那年只有六七岁的她去邻居小伙伴家串门儿，看到了让她惊奇的一幕，邻居家院里站满了左邻右舍，在屋子前面挂着一块大布帘，有几个小伙伴端端正正的坐在布帘前。目不斜视的盯着正前方。一个不认识的大个子男人在一个支着三条腿的机器跟前猫着腰不停地指挥着‘你们几个靠紧点，再笑一个，别动啊！好，就这样！’
　　
　　‘艳儿，去把你爹吗叫过来，就说照相的来啦，看人们都照呢！’有邻居大婶儿开始逗艳儿。
　　
　　这就是照相！艳儿真是好生羡慕，她赶紧跑回家去哭着闹着要爹妈和她一起去照相。爹实在是拗不过只好带着傻媳妇和闺女来到邻居家。在街坊邻居半真半假的激将起哄中，艳儿爹一咬牙，一口气拍了三张照片，艳儿一张单身照，娘俩一张合影，一家三口再来张全家福。
　　
　　自从渐渐长大略略懂事后，因为常常受到小伙伴的嘲讽，艳儿开始把爹妈视为自己的耻辱，她甚至羞于和父母一同上街，更不要说一起去照相馆照相了。所以这两张两寸大小的黑白照片就成了艳儿对父母唯一的念想。
　　
　　得知艳儿明天就要回省城，哥哥嫂子都热情的挽留艳儿再多住两天，艳儿微笑着推辞了。自己回家上坟能投奔堂哥家就已经不错了，怎么好意思麻烦哥哥嫂嫂太多呢！再说了艳儿心里还装着认亲的大事情呢！
　　
　　晚饭过后，一家人坐在一起闲聊，‘艳儿，现在孩子怎么样？’大哥关切的问。
　　
　　提到儿子艳儿瞬间泪眼迷蒙‘他们不让我见！’
　　
　　一家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
　　
　　‘那宋磊怎么说？你没给他说过这事儿？’二嫂口气里明显带着气愤。
　　
　　‘他现在也拿我当外人，’艳儿开始抽泣。
　　
　　‘那就来个利索的，外人就外到底，不跟他家过了！’二嫂说话像炒豆子一样干脆。‘咱还这么年轻，到那儿没饭吃啊？孩子嘛他家愿意养就让他家养着。以后你还可以再生嘛！’
　　
　　‘你看你说的是什么话！’二哥瞪视着二嫂。
　　
　　‘我觉得你二嫂说的有道理，咱家里人又没权没势的也替你出不了头做不了主，你也不能总这么耗着，得为自己找条出路。你现在觉得你年轻呢，可一眨眼人就老了！再说了你为这么一家人耗费青春也不值得。’大嫂的话说的语重心长。
　　
　　
　　车站
　　听了哥哥嫂子的话，这一夜艳儿又是辗转反侧思虑重重，她觉得自己正站在一个岔道口处，左右为难，不知应该何去何从。‘不论将来怎么样，也要先回省城把认亲的事情确定了再说。在心里打定了这个主意，艳儿在迷迷糊糊中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大哥就送艳儿去赶着坐上了开往市里的早班车，但是艳儿并没有买直达市汽车站的终点票。她在方姐的饭店门口下了车，这是她第一个出门打工的落脚点，在这儿她得到了好心老板娘的照顾，是老板娘把她艳儿送到市里，让没见过大世面的艳儿长了见识，才使得艳儿有了单独走省城的勇气。
　　
　　不过这次艳儿不是特意来感谢方姐的，她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找方姐帮忙。
　　
　　因为时间还早，饭店大厅里冷冷清清，有两个服务员正在收拾打扫，艳儿一看两个人她都熟识，就主动上前打招呼。这两个人一看是艳儿既惊讶又兴奋，她们围着艳儿好奇的打听艳儿的近况。艳儿做了简短的回答后，告诉他俩说自己是有事情来找老板娘的。等以后有时间了再来找他们玩儿。说着就上楼去找方姐了。
　　
　　两个服务员冲着艳儿的背影撇撇嘴，又彼此意味深长心有灵犀的对视了一下。艳儿感觉得出身后嘲讽的目光，经历了这么多，对于人们背后的种种议论，艳儿的心理反应已经不再那么强烈，甚至都有些麻木了。
　　
　　在方姐的客厅兼小办公室门前，艳儿敲了敲门。
　　
　　刚刚起床的方姐对艳儿的到来感到颇为诧异，她请艳儿进屋坐下开始张罗着给艳儿沏茶倒水。艳儿也为自己这么早来打扰方姐感到不好意思‘姐，别忙了我不渴！我来是求您帮我办件事儿的。’最后一句话艳儿把声音压得很低。
　　
　　‘什么事？你说！’方姐把一杯水放在艳儿面前的茶几上，随后坐在艳儿对面平淡的问。
　　
　　‘是这样的，我以前借了方正的钱，一直没钱还他，现在我有钱了，所以想请你——’艳儿没有把话说完，她紧张的观察着方姐的表情变化。
　　
　　‘这不大好吧，关系到钱财上的事，还是最好你们自己当面谈比较合适。’方姐有点为难。
　　
　　‘你可以给方正打电话问问他嘛!’里间卧室里传来一中年男人的声音，随后穿着随意地杨东旭从卧室走了出来。
　　
　　‘杨总在啊！’看到杨总也在，艳儿更加局促不安了。
　　
　　这时方姐已经拨通了电话：‘方正，你现在在哪儿呢？’‘哦，在家呢！还没起床呢？肖红也在啊？是这样的，常芯艳说她借过你的钱，她要把钱放我这儿，我是替你收下还是？’
　　
　　艳儿微微低着头，心脏在咚咚的乱跳，她知道方姐是故意拿肖红的名字来刺激她的。尽管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成为了过去，但是听到方姐电话另一头方正隐隐约约的声音，艳儿还是有点小小的冲动。
　　
　　看着满面通红的商艳儿，方姐和丈夫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艳儿你还是回去吧，方正说你走的时候有一个月的工资没领。这样你们已经互不相欠了。’
　　
　　‘可是——’艳儿还想说那点钱根本不够，可方姐和杨总已经站起身有送客的意思了。艳儿只好告辞。
　　
　　‘有时间过来玩儿！我请你！’方姐依然那么热情。
　　
　　艳儿客气的答应着默默走出了饭店的大门。
　　
　　汽车向着中心汽车站飞驰而去，艳儿除了身上的一个贴身背包再无任何行李，到了车站她匆匆忙忙下了车就向售票大厅一路小跑，她要尽早排上队买好回省城的车票，她想尽早见到王哥以确定母亲的身世。
　　
　　在她急急忙忙向前冲的时候，一个人挡在了她的面前，她急忙闪到一旁继续往前走，可那人又拦住了她的去路。她生气的抬头刚要发火，却在刹那间像钉子一样定在原地不动了。
　　
　　微黑的长方脸，略略卷曲的头发，一双不大却深遂有神的眼睛。不错，这个人就是方正。
　　
　　‘我们不能总这么戳在这儿不动吧？’还是那有几分戏虐的语气。
　　
　　‘我急着回省城呢！’艳儿故意把语气放冷。
　　
　　‘也不急在这么一时半会儿吧？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方正放缓了语气，多多少少有些恳求的味道。
　　
　　艳儿眼睛向售票大厅远远望去，她不知道哪儿有合适的地方可以说话。
　　
　　方正早已读懂了艳儿的心思‘要不还是去车上谈吧，你看这儿到处都这么热闹。’
　　
　　车上？艳儿微微迟疑了一下，但还是随方正上了车。
　　
　　‘你，过得好吗？’方正率先打破了沉闷而尴尬的气氛。
　　
　　‘还行！’艳儿的回答不冷不热。
　　
　　方正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方向盘‘那就好，那就好！’
　　
　　又是一阵难捱的沉默。
　　
　　此情此景使艳儿想起了一年前在车上和方正的激情拥吻，艳儿禁不住双颊微微发烧。往事如昨，现在想起来恍如梦中。
　　
　　‘以后有什么难处，就来找我，或者给我打电话都可以。’说着方正伸手递给艳儿一张名片。
　　
　　艳儿红着脸接过名片，礼貌的装进背包里。
　　
　　‘你——什么时候——结婚？’艳儿尽力压制着自己，努力使声音听起来平淡些。
　　
　　‘还没定呢！’方正双手扶着方向盘，眼睛盯着前方。
　　
　　‘祝——你们——幸福！’
　　
　　方正侧头看着艳儿；‘谢谢！谢谢你曾经给过我的一切！’
　　
　　‘我该走了！’艳儿推开车门低着头向售票厅走去，再次泪眼迷蒙。
　　
　　看着伤心燕远去的背影，方正心中隐隐作痛。他忽然脑海里闪出两个字‘孽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