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清吧

　　清吧位于A市南华街金运酒店35楼，可以俯瞅整个A市，对面隔着一条河和S市相望。是一家融古典文化兼时尚元素于一家的高档酒吧，这里的服务员都会穿着统一的套装，有专业的调酒师服务，靠近窗台的位置还有现场演奏的舞台。
　　走到清吧的门口入目的是清吧独有的标志，几个劲歌热舞的人影，占据了一整面墙壁，进入内部设计配有抛光纯木地板、超大皮革扶手椅、迷离的灯光折射着五彩的各种颜色的酒，使室内蒙上了一层如梦似幻的风情。
　　“豪华”这是清吧给徐蔚的第一印象，但触及到那些形形色色，穿着暴露，妆容夸张的女人，西装革履眼睛浑浊，充斥着欲望的男人、年轻男女在音乐的摇摆下疯狂的甩着头的人群时，徐蔚终于体会到什么叫‘鱼龙混杂’这个成语的解释。有些不适的皱了皱眉，不安的拉了拉沈静的衣角。
　　她很不喜欢周围的氛围，她还可以明显感觉出好几道炙热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让她更加的烦躁和不安。
　　“徐小蔚，怎么了？”
　　“没事，只是我不大喜欢这喧闹的环境。”徐蔚皱皱眉，复又有些担忧的看向沈静，“沈静姐，你在这唱歌多久了？”
　　“大概也就快一年了吧。”沈静漫不经心的回了句，转眼看向徐蔚，知道她担心她又补充了句，“这里每天都这样，习惯了就好了。”
　　徐蔚又责备的看看薛浩，似乎在说，‘你怎么不管管你老婆，让她在这种地方工作’，薛浩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沈静就开口了，“徐小蔚，你瞎糙什么心，你看姐什么时候吃过亏，和我在一起该担心吃亏的是别人好么？这里工资高，而我又喜欢唱歌，挺好的。”
　　徐蔚皱眉想了想，确实，她什么时候见沈静吃过亏了，只是，这还是不是长久之计，犹豫了下，“沈静姐，要不，我们一起合伙开店吧，那样稳定，又不用给别人打工，自己当老板多好。”徐蔚越想越觉得这个计划可行。
　　沈静一把搂过徐蔚，“徐小蔚啊，你小孩子家家的操什么心，我这样挺好的，每天晚上就是唱两小时的歌，一个月工资六千。你也知道我最讨厌开店什么的，你要开店别拉姐姐我！姐可不想这么年轻就过着老年人的生活。”
　　‘老年人的生活’，大姐，你逗我吧？好吧，她承认开店后每天要守在店里，对于沈静这种跳脱的性子确实不合适。
　　“好吧，但沈静姐，你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你喜欢唱歌，要不去参加‘K歌之王’大赛吧，你唱歌不错，以后可以去当歌手！”徐蔚亮晶晶的看着沈静，一副求表扬的模样，看的沈静‘噗’的笑了，惹得徐蔚不满的瞪了她一眼。
　　“徐小蔚，姐的事姐心里有数。”说着拍了拍徐蔚白嫩的小脸。
　　薛浩见沈静又和徐蔚说话无视他，抱着沈静又是一顿猛蹭，半真半假的表示各种不开心，看的徐蔚哑然失笑。这薛浩，吃醋吃的飞的起。
　　只有徐蔚看的出薛浩虽然是半开玩笑，表达不开心，里面真实的成分徐蔚绝对不怀疑。
　　“沈静，过几个就到你出场了，领班叫你过去。”一个穿着套装画着淡淡地妆容，模样清秀的女孩子出现在沈静面前，说了句就转身离开了。
　　此时，徐蔚才发现已经晚上七点了，而沈静唱的时间段是八点到十点。也就是说只有一个小时了。
　　沈静看看徐蔚和薛浩，“你们是要在这等我，还是和我一起去？”
　　徐蔚和薛浩快速的点了点头，“那你们到时别说话，在旁边充当背景就可以了。”
　　“嗯，了解。”两人一副乖宝宝模样。
　　真是乖呢！沈静走在前面心情很好的勾了勾唇。沈静站中间，
　　徐蔚和薛浩一人站在沈静两边，看起来就像是老大带着两个小弟，加上三人颜值很高，穿过就吧过道时，还能看见几个吹口哨的人。沈静已经见怪不怪了，直接无视了那群人，徐蔚只是低着头跟在沈静身旁，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只有薛浩，眼神冰冷地可以掉出冰渣。
　　这些杂碎，居然敢觊觎他女朋友！
　　是的，在薛浩眼里，全世界的男人都在觊觎他的女朋友。其实人家看的都是徐蔚，他们不可不敢觊觎沈静。
　　记得沈静刚进清吧时，由于长得好看，桀骜不驯的性格，浑身散发出的野性和不羁，确实引起了许多男人的征服欲。但几个找过沈静麻烦，调戏的全被打趴下打的很惨后，沈静暴力女的名声响彻整个清吧，所有男人听到沈静这个名字都避而远之。
　　长得颜值再高有什么用！武力值这么高这么变态，他们无福消受，怕吃了膈应被撑死。
　　而这次他们敢大胆的吹口哨，只能说‘美色误人’。徐蔚本来就长得漂亮，气质又清纯，在这鱼龙混杂的酒吧简直就像是误落狼群的小兔子似得，虽然很低调，但那格格不入的气质很快在清吧凸显出来，也就引起了一些窥探的目光。
　　尾随在徐蔚身后的严峻，看着那些觊觎徐蔚的闪着狼光的人，气的想杀人的冲动都有了，差点克制不住冲上去把徐蔚拉走，但他只有克制住自己，只是眼神无比阴婺的扫过那些一个个觊觎徐蔚的男人，吓得那些人心一颤。
　　马丹！他们是抢他老婆还是杀他兄弟了，居然对他们露出那么可怕的眼神。他们绝不怀疑，如果眼神可以杀人，他们已经死了无数次了。（这些人还就懵对了，就是抢老婆啊!）
　　严峻不敢离徐蔚他们太近，怕被发现，选了个离吧台比较近的一个不那么引人注意的角落，点了一杯酒，漫不经心的摇晃着，眼睛直直的盯着徐蔚他们所在的方向。
　　严峻能让徐蔚当年那么深爱，他无疑是长的极为俊美的，一个帅哥，还是极品帅哥，一个人来到酒吧，严峻坐下不到几分钟就有好几个化着精致妆容，穿着暴露的女人前来搭讪。
　　严峻终于忍无可忍，被扑鼻而来的刺鼻香水味和劣质化妆品各种混合味熏得脸瞬间黑了。
　　“滚！”
　　那女人见严峻这样，撇了撇嘴，“切，不解风情！”，嘟嚷几句无趣的走了，周围虎视眈眈想来个419的女人也不再上前搭讪了。明显这个男人大概是有主的，也不是来寻艳遇的。
　　终于没有乱七八糟的人上前搭讪了，严峻松了一口气，沉着脸坐在角落里，浑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扰的冰冷气息。
　　等到严峻已经两杯酒下肚了，才看见徐蔚和薛浩从吧台的边上走过来，坐到离表演舞台最近的位置。
　　严峻打听过了，等下是徐蔚的好朋友沈静的表演时间。沈静在清吧混的不错，由于唱歌好，长得漂亮，人性格又直爽，也聚集了一匹粉丝常客，经常来看她的表演。
　　严峻没有心思看周围，在徐蔚出现的那瞬，世界似乎在虚化，他的世界只剩下了一个徐蔚。
　　当你爱一个人的时候，其他人、事，都沦为了背景，因为你的眼里、心里只有那一个人，也只容的下那一个人。
　　似乎察觉到严峻的视线，徐蔚沿着那道视线的方向，扭头看去，入眼的是几个吻在一起调情的男女，也就移过眼去了。难道她感觉错了，徐蔚皱了皱眉。
　　薛浩察觉到了徐蔚的不对劲，但他却没有一丁点想理会的冲动，只是双目盯着舞台，专心的等着沈静出场。
　　他们两个都没说话，半饷，徐蔚听见薛浩的声音响起。
　　“徐蔚，以后离沈静远点。”
　　薛浩的声音不大和周围嘈杂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差点让徐蔚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她有些错愕的看向薛浩，只看见他冷漠的俊美侧脸。
　　“你刚刚说什么？”
　　薛浩这才慢慢把头转向徐蔚，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徐蔚，你如果真为了沈静好，以后离她远点。这么多年沈静为了你做了多少事了，初二那年，学校有个男生调戏了你，那天你向沈静哭诉了，当天晚上她就叫人去狠狠打了那人一顿，结果还被学校通报批评，高一为了和你一个学校，硬是进了桐岐中学最差的337班，太多太多的我不想说了，连我有时候都好嫉妒你，沈静对你可比我这个男朋友好多了，你没在的五年她天天在我耳边念叨你，而你呢？只是偶尔直接就消失，连个电话一年到头是个手指数的过来，连个地址都厉色的不给。你说你对得起沈静吗？今天甚至为了你打了薛浩，是不是再过不久还要为你杀人你才甘心！你就不能放过沈静，别再拖累她么？”
　　徐蔚的心随着薛浩的一字一句慢慢沉到谷底，脸色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惨白，即使在灯光的映射下也没多出些血丝。
　　她对沈静，从来都只是拖累。她想反驳薛浩的话，却发现连反驳的字都找不出。
　　回想过去，她和沈静在一起，付出的好像一直是沈静，她就那样安心的呆在沈静的保护圈里，享受她的付出，她的温情，一切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让她早就习惯了沈静的付出。她一直知道，也一直明白，只是自欺欺人的不想戳破，现在就这样赤裸裸的被薛浩撕裂暴露在阳光下，让徐蔚想装傻也装不下去。
　　良久，徐蔚苦笑着说了句，“好。”
　　薛浩是沈静男朋友，她连拒绝的立场都没有。
　　密密麻麻的疼痛从心脏一直蔓延到四肢，但面上还是保持着微笑。因为她知道这是薛浩在用他的方式保护沈静不受伤的方式，她没有理由怨恨他。
　　很快台上的灯光暗淡下去，等再次亮起来时，随着摇滚音乐的响起，台上出现了沈静的身影。
　　台上的沈静真的很耀眼，就像汇集了所有的星光于一身，她的眼神是那么的火热和璀璨，汗水从她的精致的脸庞滑落，有种别样的性感和迷人。
　　别人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用于女人身上也同样合适。
　　这是徐蔚从未见过的沈静的样子。大概是因为热爱吧！徐蔚心想。她知道沈静从小就喜欢唱歌，尤其是喜欢唱那些摇滚的歌曲。她也知道沈静其实小时候是想过当歌手的，后来是因为什么而放弃的呢？
　　她想起来了，好像是因为她吧。那时的她看到新闻上报道的‘艳照门’事件和小说里极具描写娱乐圈如何如何黑暗，里面的交易肮脏，让她极为讨厌娱乐圈。
　　“徐小蔚，以后姐去当歌手你觉得怎么样？”
　　“不要，当歌手就要进娱乐圈，娱乐圈那么肮脏。”
　　“那我就不当歌手了。”
　　“嗯。”
　　……
　　过去的记忆虽然已经久远了，但徐蔚还是把她们的对话记得清清楚楚。如果不是她，沈静现在大概已经是一位小有名气的女歌手了吧？毕竟她的声音那么有天赋，天生就适合站在舞台上，享受万众瞩目的。
　　是的，果然是她一直在拖累着沈静。
　　两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等沈静的表演结束了，徐蔚还没回过神来。
　　沈静一下台就看到了眼神空洞的盯着舞台发愣的徐蔚，伸手在她的眼前摇晃了好几下，猛的拍了她一下，“徐小蔚，徐小蔚！走了！”
　　徐蔚被沈静这突然的一拍吓了一大跳，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沈静姐，你干什么吓我？”
　　“都表演完了，该走了！”
　　徐蔚这才发现舞台上早就换了人了，而沈静连妆都已经卸了，徐蔚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徐小蔚，说，刚刚是不是看姐看呆了？”
　　“是啊，被沈静姐帅了一脸。”
　　“姐就是那么帅，姐也很无奈，哈哈哈。”
　　徐蔚虽然是笑着说的，但却比哭还难看，眼泪也确实落下来了。
　　徐蔚的眼泪吓了沈静一大跳，“徐小蔚，好好的哭个什么劲？”
　　嫌弃的看了眼徐蔚，手却拿着纸巾给她细细的擦拭着眼泪，徐蔚哭的更凶了，直接扑进沈静怀里就是一顿猛哭，“呜呜呜，沈静姐，沈静……”
　　“怎么了，怎么了，徐小蔚你别哭啊！”
　　“沈静姐，我就是太感动了……呃……实在是表演的太精彩了，感动的我都哭了。”徐蔚边擦拭眼泪，边解释着。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真的真的很难过，心痛的都快撑不下去了。严峻没了，沈静也要消失在她的人生里了。
　　沈静听徐蔚的话，一顿，特无语，猛翻白眼，“切！徐小蔚，你也太没出息了，如果觉得好看，天天来看都没事，瞎哭个什么劲。而且我唱的是摇滚吧？你丫的居然还感动哭了。”
　　徐蔚刚刚哭完，眼睛有些红肿，眼眶也红红的，活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白兔，没有说话，只是可怜兮兮的看着沈静。
　　沈静最受不了徐蔚这样看着自己了，心软的一塌糊涂，嫌弃道：“瞧瞧这眼睛肿的跟核桃似得，丑死了。”
　　如果换以前徐蔚一定会怼回去，这次徐蔚没说话，只是看着沈静，好像看一眼就少一眼似得。
　　沈静就算再粗心也察觉到了徐蔚的不对劲，“徐小蔚，你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薛浩听沈静这么一说，看了徐蔚一眼，不带任何温度，但徐蔚却看懂了他的意思。
　　她只是笑笑，“沈静姐，我没事，只是今天有点累了。”说这句话时，徐蔚的眉眼间还适时的流露出了些许疲态。
　　沈静看着徐蔚眉眼间的疲倦，也将信将疑的相信了徐蔚的话，心疼的揉了揉她乌黑发亮的头发，“那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看了下表，已经十点二十三了。十点多了，确实挺晚的了，等到回到家大概也十一点多了，沈静看了眼身边的薛浩，“走了。”
　　徐蔚也不矫情，点了点头就和沈静他们一起出去了。
　　见徐蔚要走了，严峻也立马跟了上去。
　　薛浩和沈静还有徐蔚都是没钱人，屌丝一枚，都没有车。平时沈静下班薛浩都是骑着一辆电动车载沈静回去的，而A市从去年起就颁布‘禁摩’交通令了，连带着电动车也经常被查，只能载一个人。
　　现在他们三个人，坐车不好分配。
　　徐蔚也看出了沈静和薛浩的为难，“要不沈静姐，我自己打个车回去吧，你们坐电动车回去？”
　　沈静一听不干了，“徐小蔚，你这说的什么话，我肯定要送你回去的！”，又看向薛浩，“薛浩，要不，你电动车放停车室算了，你那破车也没谁看的上的，我们打的回去？”
　　最后商量来商量去，薛浩一个人坐电动车回去，沈静送徐蔚回去，并在徐蔚家住一晚。
　　坐在车上，徐蔚突然在反光镜中一个熟悉的身影一晃而过，严峻。是她看错产生幻觉了吧？徐蔚不自觉的想。再看时，反光镜里也没有严峻的身影了，徐蔚也就放下了。
　　轻柔的音乐声在狭窄的车间响起，徐蔚和沈静两个并排坐在后座上，一时间气氛有点尴尬。
　　她们已经五年没有见过面了，虽然经常通着电话，但这样单独相处的日子还是比较少。
　　“沈静姐，这五年你过的怎么样？”
　　“也就那样吧。你呢？”
　　她们就这样有一打没一搭的聊着，徐蔚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聊了些什么，只知道只是些没有营养的话题，生活的琐碎事。
　　等她们聊完，发现已经到徐蔚家楼下了。沈静来过这里，知道这是当初严峻买给徐蔚的。沈静脸一沉，“徐小蔚，你怎么还住在这里？这就是你说的放下？”
　　徐蔚也如梦初醒般，她一回A市，下意识的就来到了这里，打开了这里的门，住在了里面。也许潜意识里，她已经把这当做了自己的家，只是她连她自己都没发现。
　　“我明天就找房子般出去，钥匙我会还给严峻的，毕竟这是严峻买的房子，我住这也不合适……”
　　是啊，她要彻底放开严峻，却住在充满了严峻生活痕迹的房子里，怎么看怎么都没有说服力，徐蔚眼神有些心虚的不敢看沈静。
　　“徐小蔚，你自己说的，哭着也要给姐做到！”
　　说这话的时候，沈静收敛了脸上的表情，神情极为严肃，锐利的视线紧紧锁在徐蔚的脸上，不错过一丝一毫的表情。
　　沈静为了徐蔚和严峻的事，操碎了心，也有点心力交瘁了，她已经对徐蔚失望过无数次了，玛德她们之间的感情居然比不上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严峻，还让徐蔚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她，沈静怎么可能能忍。如果这次徐蔚还是像五年前死心不改，沈静决定以后再也不管徐蔚的事，她爱咋地咋地，她们之间的友情也就那样了。
　　沈静虽然没说出绝交这些话来，但徐蔚知道，她们之间的友谊已经岌岌可危了，如果她还和严峻搅合在一起。
　　她了解沈静，她越生气，表情也越严肃，如果换成其他人沈静早就不会搭理了，因为是她所以她多了一份耐心，但这份耐心被她不声不响的离开五年已经挥霍的差不多了。
　　徐蔚重重的点了点头，沈静这才满意了点。
　　徐蔚这房子不大，就两室一厅，沈静睡客房，她睡主房。她要转身进房门的瞬间，徐蔚停顿了下，“沈静姐，去做你想做的歌手吧。”
　　沈静一愣，久久的没有说话，在徐蔚房门合上的一瞬，轻轻地说了句，“……好。”
　　回到房间，徐蔚的刚刚伪装着没事的表情全都垮了，浑身无力的趴在床上，眼泪就那么哗啦哗啦的往下流。
　　她不想哭的，眼泪却不争气的留个不停。
　　徐蔚你真没用，除了哭你还会做什么，一个人都留不住！
　　狠狠地把脸埋在枕头里，徐蔚任由自己的情绪发泄着。
　　原来有时候，真的绝望无助的只剩下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