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女红军师（1）

　　1932年12月。
　　天寒地冻的陕西南部，涌来一万多头带红五角星，身穿旧灰色服装的军队。所到处，横扫大小拦路虎。
　　这是一支来自于鄂豫皖革命根据地的红军，在这大革命燎原之时，鄂豫皖革命根据地及红军武装规模数第二，总兵力3万余人，为红军第四方面军。书记兼军委主席：张国焘，总指挥：徐向前，政治委员：陈昌浩。
　　两个月前，国民党军队第四次围剿江西中央红军，同时以30万人兵力围剿鄂豫皖革命根据地，张国涛热衷于王明左倾极端路线，红四方面军虽英勇奋战而回天乏力，终因立不住脚，军部率主力红十师、红十一师、红十二师、红七十三师撤离鄂豫皖革命根据地，转战来到陕西南部。留下红七十四师、红七十五师、及各独立部队编成红二十五军坚持游击战。
　　12月，红四方面军在陕南和川北的党组织的配合下，乘机入川。元旦前后迅速解放了地处大巴山、米仓山南麓通江、南江、巴中。这里山川纵横，险峰林立，只有崎岖的小路蜿蜒穿行于茂密的原始森林之中；这里人口稀少，封闭落后，与四川盆地的富饶形成强烈的反差，但与井冈山、大别山有相似之处：地处偏远，军阀的统治比较薄弱；山高路险，易守难攻，适合红军的休养生息；经济落后，人民贫苦，适宜发动群众革命，建立根据地。
　　红四方面军初到通南巴，根据地由3个县发展到八个县，活动范围扩大到22个县，红军发展到8万多人。川陕根据地全盛时发展到东起城口、西抵嘉陵江、南到营山、渠县，北至陕南的镇巴、西乡、宁强。
　　四川，中国内地大省，其老百姓吃苦耐劳踏实作风堪为全国之首，大部地区宜居的自然环境使其人户稠密，自古土生土长繁衍生息，封建传统的思想观念亦更深重。童养媳、幼女裹足、丫环……妇女苦难更深重、普遍。
　　“红军有女兵！”
　　为劳苦大众翻身求解放、男女平等的感召，使“红军有女兵”成为巨大的引力和新鲜事，在苦暗中的四川女性心头投下了人生光明的憧景。承担劳动重担的她们其体力不亚于男人。如喷泉爆发，大批妇女投身革命，其人众之多，古今一绝！成为红军的一道靓丽的风景。
　　总指挥徐向前和川陕省委的领导们对此现象十分欣慰，商议道：“好吧，那我们就专门成立妇女独立营，从机关再补充些女干部、战士！”
　　一律换上红军军装，400多名女战士，小学坝场上一列队，嗬！女战士那别致的风韵令观众心头一亮！
　　“同志们，姐妹们，”政治部主任刘士奇讲话，“我们，中国工农红军四方面军妇女独立营成立了！现在，任命陶万荣为营长，曾广澜为政治委员，政治部主任张琴秋直接领导妇女独立营的工作，现在，请营长陶万荣接旗！”
　　掌声群起，不少女兵流下了热泪！这仪式象征性的一刻，妇女得解放了，感到自己是个堂堂正正的人了，慷慨感油然而生。
　　张琴秋讲话：“姐妹们，我们由丫环变成战士，由下人变成平等人，我们都是花木兰，我们都是有用的人了。我们还要解放更多的妇女，解放所有受压迫的穷苦人，我们才能彻底解放自己。下来，我们要抓紧军事训练，练过硬的杀敌本领，红军万岁！”
　　群起呼应：“红军万岁！红军万岁！”
　　红军第一支正规妇女武装诞生了。
　　宿舍里，她们开始转变为过集体生活；
　　“杀！”坝场上，是她们练拼刺的娇喝声。
　　饭前饭后进出宿舍是年轻女兵们最自在的空闲时段，叽叽喳喳，嘻嘻哈哈那是参军前少有的释放。在封建私有制社会里，各家各户独立生活，少有集体生活相处的机会。但就寝就显示出石磨玉得了失眠症。
　　他不是身体有病，而是因为太兴奋，老想与人说话，违犯纪律。排长蓝可真起身吼道：“石磨玉，闭上你的眼睛，啥子话说不完噻，放到白天歇气的时候说噻！”
　　“是！”石磨玉应道，钻进被窝蒙上头，却在想心事……
　　她才16虚岁，苍溪县石家坝人。
　　石磨玉长得水灵灵的，乳名磨儿，只是欠缺营养。爸爸石秋能很爱小女儿石磨玉。一天下午，石秋能牵着牛从地里收工回家，说：“磨儿，我今天恁地个想喝口酒呢，是不是太累了？”石磨玉一边刮洋芋皮一边说：“爸，想喝就去买个噻！箱子里那两个银元放恁多年了舍不得用，两哥哥和妈不得埋怨你。我去给你拿块哈！”
　　石秋能默不做声。
　　女儿递过银元，石秋能说：“好吧，给我磨儿娘们也买个蒸馍回来吃吃。”
　　两里路的石家坝小街上，跑世面的刘文过见石秋能疲沓的样子，说：“石表叔，你有病吧？”石秋能说：“常常一身酸痛，累的噻！”刘文过笑笑地：“表叔喂，我有一种稀奇的东西，吃了能使人精神大增，还快乐似神仙的感觉，我带回来不少，打算开个铺子，专门给人治五劳七伤！”
　　“是不是真的？你莫哄人哦！”
　　“哎，你试试就晓得了噻，无效表叔你找我赔双倍钱！我先给你一套用具，头一回嘛，免费，给我传个风就行！”
　　石秋能今日真是六六大顺，买了二俩包谷酒、五个蒸馍，带着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回家了，山边的晚霞正在暗淡时。
　　家人这顿饭皆大欢喜，像过年。至于当家的拿回的什么稀奇东西，一家人皆一无所知。
　　石秋能像抽长烟那样吸了那东西，那效果，那感觉，证明货真价实，心存感激，遇到贵人了。
　　他做了义务宣传员。滚雪球。
　　石秋能再次去的时候，刘文过悄悄说：“石表叔哎，看在你帮了我，再给你免费一次，下不为例了。”
　　三次、四次……石秋能离不开那东西了，家中仅存的两块银元用光了。他去赊，刘文过不再给，“我也难，要现钱！”
　　那天石秋能与两儿子正在地里收包谷棒子，瘾发了，鸦片烟瘾，来得猛，比控制不住的性欲还渴求，忍受不了，一头向街上跑去。
　　“爸爸是不是癫了？”家人都已感觉自抽了那神仙烟，有些不正常了。不懂得那东西利短弊长，害人不浅。大儿子说：“弟弟，我跟去看看！”
　　大儿子追上爸爸，石秋能说：“快，快背我去街上刘文过家里！”
　　急急火火像送重危病父，来到刘文过，家石秋能竟一头跪下说：“求你了，快给我一点！”刘文过见状说：“好吧，利息一文钱！”
　　大儿子说：“刘老板，你这是什么东西？好像是包子里加砒霜——馅（陷）害人呢！”又一个上瘾的烟友跑进来接嘴说：“叫鸦片烟，叫鸦片烟，好东西呀，可惜穷人享不起这个福！”
　　刘文过说：“你看你看，有的是人喜爱，谁叫你家穷噻？”
　　家人开始埋怨石秋能了。“你害了个人，也害了家里，怨孽缠上了，无底洞，哪有恁多的钱买鸦片烟，你身体比以前还差了，面黄肌瘦个样儿！”石磨玉摇摇爸爸的手，哭泣着说：“爸爸，莫吸了嘛，不做啥子，在屋里耍，睡磕睡，地里活路我们做，行不行？”家人都赞同。
　　行吗？石秋能果然想以睡觉来戒鸦片烟瘾，却无那非常的毅力，冲上街了。
　　刘老板说：“我也心软，但你也得想法子挣钱呀，事不过三，到时别怪我翻脸哦！”
　　石秋能也知道上当了，想过报复，弄死刘文过。但自己已经这样了，需要他呀！
　　去茶馆老板那里借个底钱，石秋能忽然开窍，想到，赌赌钱，运气好了来钱快，能救急，等实实在在地去挣钱，茅厕里摔跤——离死不远罗！
　　石秋能如愿借到了赌本，先买了一点鸦片烟充值精神，然后入了他从未入过的赌局……
　　这种务虚赚钱法对他来说，只会是得少失多，恶性循环。
　　他的身体愈来愈糟糕，羸骨的两肩负债愈来愈沉，一年，两年……
　　他已摇摇欲坠的身子骨更遭妻儿嫌弃，只有女儿石磨玉又恨又可怜爸爸，常常给他锤背，安慰他。但事情终有极化时，两家债主派人通知：明日将携众随从上门要欠款，那就是明日和后日两天时间了。妻子嚎淘大哭，儿子愤恨无计。石秋能说：“别担心，一人做事一人担，不会连累你们。”
　　翌日早起，石秋能扛着锄头出门了。石磨玉下意识也扛上锄头跟爸爸下地去。河边，只见爸爸甩下锄头，一头扎下了深水处……
　　“爸爸……！”石磨玉不会游泳，干嚎着没办法，飞跑回家。
　　两儿子脱衣下深秋的深潭，捞回的只有尸体了。
　　哭，两儿子还能怨什么呢？
　　先是刘文过带四个随从来了。见石秋能死状，“这……”他惊讶过后，马上诙复奸商的品性，“想以死赖账，赖得了吗？把你家女子给我们抵账！”
　　“你们说什么？你们这些黑心人一肚子算盘子儿——专门算计人，”二儿子怒道，“要不是你们，我爸会变得这样吗？还有脸来要账？”
　　四随从默契，就要抢人。二儿子说：“哥哥，跟他们拼了！”两兄弟亦默契，一人拿薅锄，一人拿钉耙。四随从反应不慢，两人顺手捞根木棍对打起来，另两随从闪身从后扑上，各抱住一个人，四人将两兄弟拿下。母亲坐地干哭，石磨玉咬着香牙也拿根棒棒上来了，但没舞动两下就被擒住了。刘文过说：“赶快带走！这两弟兄可能会告上县衙，但官人不会向着穷光蛋，有钱能使鬼推磨，但总是找我们麻烦，把他俩的腿打残！”
　　在一个提倡金钱至上的社会里，一切都会扭曲。
　　两石头照两弟兄膝盖砸下去……
　　“天啦！”
　　“妈妈！”
　　弱者的嘶天号地。
　　石磨玉被缚双手。途中，刘文过说：“把这妹子卖到窑子里去，肯定赚回来了。”
　　“多可惜噻，不如先让我们尝个鲜！”
　　“哈哈——！”
　　石磨玉的怒骂也是那么娇声：“把你妈卖去！”
　　他们充耳不闻。
　　刘文过回到街上的家，还未坐热屁股，忽然响起了爆竹般的枪声。两家大恶财主家冲进了大批头带红五星，身穿灰服的军人。紧接着，一个中年人带着十多个军人闯进了刘文过家，其中还有两个女兵。那人是地下党，街上来的外地私塾先生。私塾先生说：“就是这家推销鸦片烟害人，红军同志们，搜！”一个红军说：“把刘文过绑起来！”四个随从见状欲扑上前阻拦，立即遭到红军挺枪齐喝：“不许动，动就开枪！”强势面前，随从们不敢动了。刘文过急道：“你们是什么人？衙门就不管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