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无奈出川 02

　　从一上车开始就一直爬坡，峨眉牌豪华卧铺车像耕田的老水牛一样喘着粗气继续向前。傍晚时分，山野间所能见到的就只有一望无际的茫茫深山，偶尔看见农家小屋也都一闪而过。国道上也少有人走，差不多都是货车客车或者小汽车在通行。
　　夜幕开始降临了，大约是到了贵州境内，司机就打开远光车灯前行。隐约还记得是在一个斜坡上，司机把车停住说是修理车子。他并没有把车门打开，让大家都下车透透气。车子停了，窗外自然就没有凉风吹进来，所以就显得很燥热。男士们有的干脆脱掉了上衣，袒胸露背的。女士们尽量减少衣服，但不可能像男士们那样敞胸露怀，那样就有伤风俗。坐在疾驰的车厢里，偶尔传来刺耳的刹车尖叫声，我的心头不由一紧，就生怕卧铺车别抛锚，若是出现意外，旁边大约就是悬崖峭壁，一旦下去则小命不保。另外，应该是换了一个司机来开车，那伙计把这车开得就像开飞机一样，一路上连超数车均安然无事。到底是人年轻，驾驶技术好，我不得不佩服。但即便如此，还是应该注意交通安全。毕竟，这满满的一车人，你也不能拿这么多人的生命来开玩笑，是吧？
　　第二天，三餐饭都是在贵州吃的，还是每人10元，不收饭钱。菜差不都是头一批旅客走后再回收利用，如是冷了，大不了就再加热一下。奇怪的是，我到了饭店，马上感觉肚子饿了，就得下车吃饭。罗二哥他们也是每餐都吃，有时替我付钱，我有时又替他们付钱，来而不往非礼也。气人的是，有些路边饭店去上个厕所居然也要每人一元。但也有免费的，就看运气好不好了。
　　原来以为四川的山多，可是，当我的双脚第一次踏上贵州这片神奇的土地上时，所见之处总是群山相连，有的海拔还不低，比如在毕节那一片。车过毕节后，山就不算高了，但似乎光秃秃的，没有四川的山那么郁郁葱葱。贵州的语言与饮食习惯和四川、云南都差不多，主要以辣为主。在毕节地区，我们还看到山下一排排一楼一底的平房，屋顶盖的是青瓦，屋脊和四周都装饰了白色的线条，很有意思的建筑。你还别说，犹如一幅幅天然的山水画卷，在绿水青山间，那平房就像是一种精致的点缀，让空旷的大山一下子变得生动了起来。那是因为有人居住，人乃大自然中的万物之灵，自然就有灵气所在。
　　贵州对中国革命有过历史性的贡献。学过中国历史的人都知道，有名的遵义会议和四渡赤水出奇兵就是在贵州的遵义和赤水完成了挽救中国革命，挽救了工农红军和挽救了党的极其重要的战略部署。遵义会议全面批判了以王明为左倾的教条主义和取消了三人团的最高军事指挥权，从而确立了以毛泽东同志为正确的党中央来领导中国革命这艘巨大的航船劈波斩浪，奋勇前行，最终夺取了在全国范围内的胜利，成功缔造了一个人民当家作主的社会主义新中国。
　　当天晚上，夜已很深了，旅客们都进入了梦乡。车厢里的灯也关掉了，但车子照样行进着，我这才开始有些后悔真不该给老女人换座位了。之前我紧靠车窗，要是胳膊酸了至少还可以活动一下。可现在我被两个女人夹在中间，活生生地不敢乱动。就连想翻个身都得高度警惕，就生怕不小心碰到她们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坦率地说，对于一个才26岁的年轻男人，身体和生理都很正常的大男人而言，在这种状态下，你要说会没有一点生理反应连鬼都不相信。像柳下惠那样女人坐在怀里都不乱分寸被人们追捧为正人君子的男人简直就是稀世珍宝，我只能说柳下惠他是不是生理上面有问题？反正我不是柳下惠，但也不是坏人。我只好深呼吸极力控制自己的意念，别说还真是不好受。呵呵，我随意看了一下，老女人像狗一样蜷缩在车窗下耷拉着头，年轻女人背对着我，估计也睡不着，时刻都在提防着穿迷彩服的我有可能会对她做啥动作。
　　渐渐地，我也开始迷糊了，感觉这车好像没走似的。心想，才懒得管车走与不走，现在困了就睡觉，饿了就吃饭，若想其它的那就是白想。恍惚之间，我看到了伯会可人的笑容，活泼的青春身影，怀里抱着胖嘟嘟的小星宇朝我一直微笑着微笑着。我很想伸出手去拥抱他们，可这手总是够不着。我这心里着急啊，想喊似乎又喊不出声。
　　又是一个清新的黎明到了，虽然听不到鸟鸣，闻不到花香，呼吸不到清晨清新的湿漉漉甜丝丝的空气。但是从车窗里吹进来的晨风还是让人浑身一振，顿感凉意幽幽。我的两眼就像扫描仪一样紧紧扫描着途中的地名，看看又到哪里了，没想到依旧还在贵州。忽然，我这心里涌来一个疑问，都说走遍大地神州，醉美多彩贵州。那么，这贵州到底有多贵？呵呵，我终于在这首《贵州有多贵》的歌曲中找到了答案：“贵州有多贵？问问她的山河水。山是那红军山，娄山关上读丰碑。贵州有多贵？问问她的山河水。水是那赤水河，饮水总能想起谁。哎罗哎罗哎，哎罗哎罗哎，哎罗哎罗哎，哎罗哎。贵州山水美，冬也有春雷。人是金子，地是宝。要说多贵有多贵，有多贵。贵州有多贵？看看他的山河水。山是那风俗画，赶着牛儿忘了归。贵州有多贵？看看他的山河水。水是那美酒河，一朵浪花斟两杯。哎罗哎罗哎，哎罗哎罗哎，哎罗哎罗哎，哎罗哎。贵州山水美，冬也有春雷。人是金子，地是宝。要说多贵有多贵，有多贵。贵州山水美，冬也有春雷。人是金子，地是宝。
　　要说多贵有多贵，嗨！有多贵，有多贵。”
　　在黔西南州，透过玻璃窗，我看见某镇在赶集。街道不很宽，清一色的青瓦，来来往往不少头戴头巾的苗族和其它民族头巾的男男女女，背着背篼，或者面前摆上一筐土特产在叫卖，年轻女孩则羞涩地挤进卖化妆品的小摊贩，边看边挑选自己钟意的随身物品。哇。看来这是一个人口还比较集中的集市，街面上出售的东西还真是不少。有卖铁货的，卖猪肉鸡肉肥鸭的，卖竹货的，卖烟酒糖茶的，有卖衣帽鞋袜的，有卖手机电视电脑的，有卖中西药的……卧铺车都是鸣着喇叭穿城而过，继续沿着321国道往广西方向一路奔驰。
　　如果单单从中国地形图上来看，广西和贵州就是一条线的距离。可实际上要走完这段距离就要花掉十几个小时，有时候还要上高速才行呢。总之，当我的眼前一闪而过拔地而起的山峦没有贵州的险峻奇，而是充满了柔和秀美的时候，就有知情人对我说已经到广西了。对我来说，要是不来广东，兴许这辈子都不可能经过这些地方。所以，我在广西的感觉就跟初到贵州时的心情完全相同。
　　在我的印象中，广西的桂林山水甲天下，刘三姐的甜美歌声，邓小平领导的百色起义和李崇禧的桂系军阀等等都比较深刻。广西还是边境口岸，与越南毗邻。还有，我还听说广西北海的银色海滩在当地和全国都小有名气，有人曾把它喻为适合年轻人拍拖（方言，就是谈恋爱的意思）的地方，说当银光闪闪的月光撒满整个海滩，再郑重向所爱的人起誓表白，还挺有罗曼蒂克情调的呢。
　　广西虽然也多山，但是海拔普遍都不算高。远远望去，一排排前呼后涌地，接二连三地，含情脉脉地跃入眼帘。一条小河从山脚下蜿蜒流淌，不少的黄牛水牛都在田野里安静地低头吃草。无名小树环绕着的小山村里，被周围那些葱翠的麦苗和从田野中穿过的高压电线杆子，以及走出户外辛勤劳作，穿着壮族五颜六色裙子，戴着头巾的女子一起，俨然酷似一幅幅富有浓郁乡土气息的山水画卷。爱唱歌大约是广西人最鲜明的特色之一吧，尤其是像壮族苗族维吾尔族和藏族这些同胞，能歌善舞，心灵手巧，他们把对祖国的无限热爱和对中国改革开放取得的巨大成就和自己生活显著提高的现实无不在歌舞中表现得淋漓尽致。
　　下车吃饭休息的空隙，和罗二哥夫妇闲聊。他们说：“邹大哥，车子过了广西，下一站就进入广东了。”果真，第三天早上，卧铺车从广西梧州的高速收费站下来不久，就进入广东省界。一路而来的烦躁，郁闷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新鲜，憧憬，愉悦。穿行在状如团团绿云下的荔枝林中，头一回呼吸到来自南粤大地上不同于内地的清新空气，我的心一下子便变得轻飘了起来。其实我知道，眼下所经过的地方也只是属于广东山区，它并不能代表改革开放最前沿的窗口，自然就没有处处充满现代化大都市气息的高楼大厦，和摩肩接踵的人海车流与霓虹灯下的浪漫，或者物欲横流，灯红酒绿的歌舞升平世界。但是，这里就已经属于广东省的版图和行政区划了。对无数外来者而言，它姓广。这就跟中国人去美国或者其它国家一样，并不是说都要去到经济富裕地区才算去过该国，实际上，只要你过了边境口岸，无论当地富不富裕，你就算到了那个国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