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苹果 蓝苹果(十）

7偷看电影
我真高兴，我加入了共青团，加入了文学社。
于是，我更爱看书，更喜涂污——记日记。生活中的点滴我都愿意把它演绎出来，写点酸文，且把这作为一大乐趣。
外公在乡电影院工作时，我常常免费进入院内，那各种题材的电影自是大大地开拓了我写作的视野，对我是不无裨益呀。不过，我只在周末被准许看电影，平日里，是禁止踏足的。
吃过晚饭后，穿过小街时，街头的海报总吸引着我。那时，放得最多的是枪战片和武打片。是我从小就喜欢看的。
哇！今晚放《少林寺》呀？！
海报上，那觉远和尚简直就是我崇拜的对象，因为那是李连杰主演的呀。小喜激动得不得了，说话都哆嗦了。
“少林寺？你看过吗？我看了，趴在窗外看了一点点，真好看……”
“我也看过，那个秃鹰真讨厌。”
大喜连连怂恿。
“去，找你外公，找他。”
“那怎么行呢？他绝对不同意的。”
我们一边走一边商量。
大喜出了个馊主意。
“改票，把以前的票拿去。”
“行吗？”
“试试，试试。”
“可，问题是，你有旧票吗？不是被检票时撕了吗？”
“想办法呀，你笨蛋呀。”
“你聪明，你想呀？我是笨蛋！”
气不打一处来，我一个扫堂腿踢向大喜，大喜怪叫着，跳开了。
“你们不要闹，走走，快上自习了，要看，早点完成作业，回来时想办法。”
小喜总是那么友善，那样顾全大局，他从不因为是大喜的弟弟而与大喜结成统一战线。
我朝大喜晃晃拳头，翘起嘴。大喜回敬我一个白眼。
“嗨，今晚放《少林寺》，知道吗？”
刚进教室，我就冲大伙喊。
有人投来目光，也有人高声回答。
“谁不知道哦，你以为就你是包打听呀？”
“想不想看？”
我用胳膊捅捅大个子。
“唉——当然想拉——但——哥们已改邪归正了！”
他长叹一声，要是以前，你说还有哪场电影逃过他的眼皮？
有人在窃窃私语了……
上自习了，数学老师夹着三角尺来了。
他开始讲起习题。
老师很帅气，清秀文雅，一对小虎牙逗人喜爱，班级里有几位女生是他的粉丝呢，她们（包括“保温桶”吗？）听得津津有味，不知道是真的在听课，还是在专注地看老师。
我是没心思听课的，一是因为我对数学不太感冒，二是满脑子都在想着电影，想着觉远，想着秃鹰。
老师讲课还真有一套，滔滔不绝也，也不觉得累？也不停下喝口水？老师是县城师范毕业，出生于书香世家，说实在的，他是很优秀的，但我总觉得数学太枯燥，我不喜欢数字。我不时地看看手表，我默默念着：时间呀，快点走，下课！下课！
我听不进课，我想，二班的大喜小喜在认真听课吗？
老师看看手表，停住了，他开始布置作业。
“还有25分钟，大家把第52页第3、4题，做到本子上，下自习教。”
……
教室里很安静，只有写字声嚓嚓嚓。
我心烦意乱，不能静心，加上没有好好听课，你说那些繁琐的工程题我那会轻易地解答出来呀。我使用我的惯用伎俩——抄袭，给点好处给同位，就ok！
我合上本子，送给组长。
我想起那次下晚自习后，和大个子等人偷看电影的事情：
那是个初冬的夜晚，隐隐传来喇叭声，我好奇地问：“咦，在干什么呀？死人了吗？”
这里有人去世，就请道士做法事。
“去！去！你还不知道呀？孤陋寡闻呀！在放电影！”
有人睁大眼，都囊着。
“放电影？什么电影？哪里放？”
还没等我开口，大个子就放出连珠炮。
“在我家大门口，放《神秘的大佛》，想看吧？”
家住学校对面的小王夸张性地耸耸肩，双手一摊。
“可好看了，看着都会做噩梦的。”
他闪烁其词，故意逗我们。
“你们还是不要看，看了真的很害怕的。”
这更引起我们的好奇心，我就偏偏爱看神秘的片子。
朝大个子一努嘴，他心领神会了。
下自习后，我们装作去厕所，留到校外。
还好，有点月光，跳下河堤，绕到上游过河，经过一片水田，喇叭声越来越明显了，电影中的厮杀声传来了，传来了。
这场电影是有人家请电影队来放的，大凡遇见婚丧嫁娶等喜事，主人会把宾朋好友接来看电影，周围的也就可以来看看了，不过，最好的位置都是主人家先行占去了，他们把凳子早已摆放好了。等我们去时，已是人山人海，片子也将接近尾声，无奈，正面都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了，我们就站在荧幕的背面，反正也可以看到的，只是人像是反的。那时电影效果很差，所以看得很不爽。
更令我们不爽的是：班主任逮住我们了。我不清楚是有告密者还是怎么回事，在第二天清晨，我上学时，老师在教室门口，喊住我。
“昨晚下自习后，哪里去了？”
“回外婆家呀。”
我想敷衍一下，我很以为老师没发觉我们偷看电影呢。
“再说！”
老师抬高嗓门。
“回家了，没去哪里。”
我的声音自然低了，我还在心存侥幸。
“再不承认？！”
啪——
老师抬起手，给我一耳光。
脸上火辣辣的，疼！
怎么就有眼泪了呢？
幸亏我们是在走廊上，可教室里眼尖耳明的已在张望了。我看到几位在笑，笑得很阴，很贼。我努着嘴，冲他们瞪这眼，他们赶紧缩回脑袋。
“说，干什么去了？”
我还是不回答。
老师咚咚咚地走到教室里，咆哮着。
“XXX，滚出来！”
大个子已知道事情败露了，垂头丧气地出来了。
“还有谁？都给我自动出来！”
看样子，老师真发脾气了。
我的几位同党乖乖地鱼贯而出，我们站在走廊上，站成一排，有老师在指指点点，有其他班级的同学在探头张望。
班主任个小，他跳起来，给了其他人每人一耳光，估计兔子自己的手都打疼了，他的声音也小了。
“胆子太大了，偷着去看电影，9点多才回来，明天不上课呀？就知道看看，成绩怎么样？你们问问自己，来学校是干什么的？”
我们不敢出声，都低头认罪。
沉默着，老师没说话，我们也不出声。
“给我站着，好好的反省反省。”
“立正！站好！”
老师进教室巡视去了，还回过头狠狠地地瞪着我们。
教室里有几位得意地大声读起书，似乎在炫耀，在嘲笑。
我们站在走廊上，初冬的清晨是有点冷的，偷偷地搓搓手，呵口气，我们还打闹着，你掐我一把，我抬脚作势要踢向他，我们怎一点也没有羞耻之心呢？
下早读了，要吃饭了。
“嘘——”
我作势让大家继续表现成老实认罪的样子。
老师走过去，没理会我们，把我们晾在一边。
“吃——饭——了——”
“吃——饭——了——”
同学们经过时，有故意冲向我们大声喊着的，有把碗敲得咚咚咚直响的，有打着响指的……
我的肚子在唱空城计了，一听到吃饭就在咕咕叫，我有点后悔了。
老师把饭打回来了，站住。
“你们自己打算怎么办？”
没人说话。
“不说呀？给我写检讨！”
“先去吃饭，检讨在上课前教给我。”
老师特别关照我。
“阿华，你写作文，你不是会写吗？把电影内容给我写出来！我看你怎么会写？”
老师以为给我出了难题，其实，他错了，我写作文要比写那枯燥公式化的检讨好多了。
吃罢饭，我洋洋洒洒，一挥而就，马上交给老师。看那些无辜的（是我也大个子怂恿着，带去的）一脸着急的样子，咬着笔，苦思悯想，我就想笑，哈哈。
老师终于走了，离开教室了。
我一把抓起书包，飞也似的逃出去……
我不等大喜小喜，那样会浪费我的宝贵时间的。
我曾试着想办法去找旧电影票，那可以去外公房间里找，但外公就会发觉我呀。
到了，到了，到电影院了。
里面正放得热闹，也不知道觉远现在干些什么？救了李世民吧？可是，电影院大门紧闭，要是有票，可以敲门，售票员会把门打开一条缝，露出脑袋，看是否有票。我可是两手空空呀。
窗子里竟然蒙上了黑布？我绕电影院转了一圈，想找一处窗帘没全拉上的，还好，真的被我发现了一处，我迫不及待地爬上去……
这扇窗户在影院内的走廊上，至少比在外边走廊要经受寒风的侵袭好多了。而且还不易被人发觉。因为这里很黑。
“打！打！打！”
里面正是觉远与秃鹰互博，你说那光头怎会是觉远的对手呀，他喋喋怪叫，连连后退。我兴奋得舞着拳，帮觉远助威。
“谁呀？在干什么呀？！”
一束手电筒亮光射来，我正忘乎所以呢。幸亏我还算激灵，及时发现了，我呼地一下，跳下窗台，拔腿就跑，跑！跑！
电影员不知道看清楚我没有？要是他认识我，又告诉我的外公，那我可惨了，所以，我是没命的夹着尾巴逃，能跑多快就跑多快，我似乎脚下生风，只听耳旁，风声阵阵。
我是和觉远学了几招吗？
哈哈，在这危急关头还想着觉远呢。
外婆家的那盏灯还亮着，昏黄但很温暖，我亲爱的外婆还在等我回来，外婆为我准备的那炉炭火还暖着？我又有点惭愧了，我放慢脚步，我要歇息一下，不能被外婆发现我跑得气喘吁吁，我不想让外婆为我担心。
站住，心砰砰直跳，慢慢走一会，我轻轻推开大门。
“是华——吗？锅里还有饭！”
外婆慈祥的声音传来。
“是，我回来了。”
我以前都是把饭端着到外婆房里吃，今天为了掩盖罪行，就在厨房里吃了，我慢慢吞吞地，故意拖延着。
“快进我屋呀，外面冷，儿子。”
外婆喊我儿子了，我心头一热。
“我饿了，吃完了再进来。”
我为自己编造谎言欺骗我善良的外婆而感到羞愧，但有什么办法呢？
我忐忑着，低头进了屋子。
外婆还在床上，欠身望着我。
“冷吧？儿子，快暖暖。”
要是以往，我会把手伸进外婆的被窝，外婆握住我的冰凉的手，心疼地问这问那。
“还有作业没做完吗？先泡个脚，一边泡一边做。”
今晚，我没有把手塞进被窝，我喊了一声“婆婆”，就把热水瓶打开，倒水泡脚。还装模作样地准备拿出书……
天呀！大事不好！
我忽然发现，我带的记本书不见了？！
是跑的时候丢了吗？
是丢在哪里？
我有点慌了，但还要瞒着外婆。
“今晚作业做完了，我就没带书。”
“你呀，不是喜欢把书拿回来，明早在上学路上还读吗？”
外婆嗔怪着。
“是什么事，忙得都忘记带书了吧？”
“不是，真的，婆婆。”
这一晚，我都忐忑着，好一会才睡着。
书到哪里去了呢？
我起得很早，天蒙蒙亮就起来了。
恶也没有等大喜小喜，一个人上路了。
我想早点去路上找找，看能否发现我丢的书。
可惜，没有，真的没有。
是被人捡走了吗？
也有这可能，有可能是看电影回家的人见到了。
我的头都大了，这是第一次遇见的最大的烦恼吧，被老师惩罚，被父母责骂都不算什么。我怎就那么糊涂把书丢了呢？
这天上课我也是无精打采，早读哪有精神呀。
偏偏是屋漏遇见连阴雨呀。
“阿华，你太令我失望了。”
下早读，老师又把我叫住了。
我正郁闷着，一脸的恶补高兴，老师又来找茬呀？
“上次偷看电影，我没怎么惩罚你，你竟然一错再错，屡教不改呀？”
老师这次没有“逼供”，而是单刀直入。
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还是进曹营，一言不发吧，这是最好的武器。
“你看，谁的书？是电影员刚送来的，上面有名字。”
哈哈，我真倒运呀。
我无话可说，只能接受教育呀。
奇怪的是，老师并没有怎样训斥了，他摇摇头，连连叹气，把书丢给我，走了。
大概是因为我们快要参加毕业考了吧。
我现在真的体会到老师的良苦用心，他怕过分地压我们，会影响我们的学习，于是，他……
我们也真是贱，老师越压迫我们，我们就越反抗，但老师要是来软的一招，我们反而自觉了。自觉了。这就是我们青少年的逆反心理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