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六

　　环境整洁典雅的西餐馆，陈曦微和好友郑沐阳正对饮咖啡，只为等待赵小天。
　　为此，郑沐阳颇为不满，并认为陈曦微的丈夫，自己虽然素未谋面，但仅凭他这次迟到的恶迹，就注定不是什么好人，并且她也把自己的看法向陈曦微和盘托出了。
　　陈曦微只是笑笑，她丝毫不责怪好友的坦白，因为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赵小天的好。至于好友的看法，陈曦微也觉得本无可厚非，毕竟按照鲁迅的观点，耽误别人的时间，便等同于图财害命。但是，她还是要为赵小天解释一二，解释的理由很简单，也很客观——忙。
　　的确，忙这个字真的是不可多得的搪塞敷衍的好理由。
　　然而郑沐阳却并不买账，尤其是在中午就商定好的事，又何故拖延呢？再者，倘真有要事，完全可以提前相告，又何必拖拖拉拉呢？
　　对此，陈曦微还是笑笑，她也弄不明白，为什么郑沐阳会对男人诸多指责。难道是跟今天中午大骂赵青山有关？看样子应该是这样了，赵青山似乎给全天下的男人抹黑了。
　　姐妹俩面前的咖啡只剩下不到半杯了，这是她们优雅品饮的结果，若是痛饮的话，恐怕三杯五杯都已经喝掉了。
　　就在郑沐阳颇为焦恼之际，赵小天同赵青山两人来到她们桌前。赵小天摒弃掉了日常的西装革履，只求休闲舒服。至于赵青山，一如既往宽松舒适的穿着，只是换了一身而已。
　　“实在抱歉，我们来晚了。”赵小天微笑说，“请问，可不可以先让我们入座呢？”
　　“坐吧，没人会为难你。”陈曦微说。
　　“可我看你的朋友很不高兴呀。”
　　“她不高兴是因为见到了不想见到的人。”陈曦微另有所指地说。
　　“你是说老三？看起来，你这位朋友对我这位兄弟误解很深呀。”
　　郑沐阳先是看了眼赵小天，然后又看了眼赵青山，冷冷地说：“别，我对他一丁点误解都没有。放心，绝对没有。”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赵小天抽出椅子坐在陈曦微身边。
　　可这么一来，倒令赵青山尴尬了，四个人的小桌，赵小天和陈曦微并排一组，那么剩下唯一的空位则挨着郑沐阳，这令赵青山不免迟疑。
　　赵小天有心取笑两句，但却只能憋在心里。但他那副欲笑不笑的奇怪模样却被赵青山尽收眼底，赵青山恨不得抢身给他一记重拳，但有碍于场合，只好改成冷视以对。
　　赵小天对郑沐阳说：“我多说两句，还请不要见怪。我虽然不清楚你和我兄弟之间究竟有什么瓜葛，但是就这样让我兄弟站着，总归不是个事儿吧。”
　　“打住，打住，你可千万别这么说，这儿有位置，是他不想坐，可不是我不让他坐的。”郑沐阳忙解释说。
　　“哦，原来是这样。喂，人家都说了，这个位置是留给你的，别是你真想当服务员吧。”赵小天冲赵青山说。
　　赵青山一声没吭，坐了下来。区别于其他三人，他的坐姿跟早年当兵的时候一模一样，正襟危坐，腰板挺直。
　　“其实要我说呢，当服务员也没什么不好，好歹能养活自己，你说是吧。”很显然，郑沐阳的话虽然是冲着赵小天说的，但却是说给赵青山听的。
　　赵青山面呈冷霜，却不置一言。
　　赵小天怕赵青山心中有气，便解释说：“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呢，养活自己的营生有很多呀，未见得非得当服务员。就拿我这位兄弟来说，以他的本事，完全可以赚大钱。”
　　“赚大钱？我可没看出来。”郑沐阳嗤之以鼻地说，丝毫不给赵青山留有情面。
　　“你这么说可就不对喽，实话跟你说，我这位兄弟呢，一直都是我的同事。”赵小天说。
　　“你的同事？对不起，我还真没看出来。”
　　“有时候一些事情还就是这么奇怪，行事高调的人，别人通常认为他很装。而像我兄弟这样作风低调的，别人又会看不起。哎，我也很疑惑，这个世界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到底是律师，讲起话来不仅不卑不亢，连骂人都不带脏字的啊。”郑沐阳冷冷地说。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叫我情何以堪哟。”赵小天苦笑说。
　　而这个时候，能打断他们针锋相对的，唯有服务员了。
　　面对服务员殷勤周到的询问和服务，赵小天不便喧宾夺主，着请郑沐阳点餐。
　　郑沐阳点了几样这家西餐厅的特色，随后问其他三人，“你们爱吃什么，随便点，我请。”
　　“这怎么好意思呢。”赵小天说，“牛排再来两份，水果沙拉再来一份，意大利面……哦对了，意大利面再来一份。”
　　服务员下了单，礼貌两句，转身便走。
　　“喂，她都点这么多了，你还点。”陈曦微轻声责备说。
　　“你有所不知啊曦微，老三一天到晚运动量很大，也忒能吃了，多点的那几份，都是给他准备的。”赵小天说。
　　陈曦微讪笑道：“我差点儿给忘了。”
　　“没事，尽管吃。”郑沐阳说。
　　可这句话给赵青山的感觉则非常之不善，好像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吃货。废物就废物好了，再配上个吃货的名号，这个帽子着实扣得太大、太重、太沉。但他仍然不发一言，只是目光中带着不小的气愤，盯着赵小天看。
　　赵小天那张和煦的脸上，露出春风般的微笑，那意思是告诉赵青山莫要生气。
　　不一会儿的工夫，菜肴满桌，配以香醇浓郁的饮料，四人慢条斯理地大快朵颐。
　　用餐，按照中国古老的旧俗，是不应该讲话的。但现在谁还记得那类旧俗呢？在用餐的时候高谈阔论不正是最滋润、最幸福的享受吗？尤其是吃最新鲜的菜，喝最香甜的水，看最美丽的人，只有这样才能讲出最富有诗意的话来。
　　从彼此的谈话中我们得知，郑沐阳家境富裕，父母开办的宠物基地每年的利润可达百万计之多。而她自己的宠物店不过是一家宣传点而已，如果有爱狗之士打算买宠物狗，她就会带着客户到父母的基地挑选客户喜爱的狗，并从中获得属于自己的利润。这也是她跟父母之间的合作，毕竟作为父母的，没有人希望子女一天到晚慵懒度日。
　　而郑沐阳也的的确确有推销宣传的本事，虽然她的实体店给人感觉名不副实，可她在网店上、微信上，可没少帮父母签下大量订单，她也凭借父母的宠物基地，加上自己的勤奋耐劳，收获了属于自己的生意平台和经营哲学。当钱揣在兜里，而手段、技术、责任、诚信渗入脑海，她的未来连她自己都不敢想象。
　　当然她深知一个万古不变的道理，既然是宠物基地，那么爱狗便是第一要务，不容有违！她见过很多狗贩子，为了把手里的狗卖个好价钱，违背良知给狗化妆、染毛，以次充好，欺骗消费者。这种事她是不会干的，她的父母也绝不会纵容她干。
　　说起宠物基地的管理，那可是相当严格的。从狗出生开始，奶水、伙食、运动、医疗、卫生，交配……把关认真仔细、恪守规章，这一道道关卡都曾令郑沐阳苦恼不已，她甚至一度认为自己根本就无法接过父母的衣钵。即便现在，她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她只管营销宣传这一块，后勤等诸多琐屑，全由父母操办。
　　“真想不到，你这么有本事。”赵小天惊叹非常。
　　“还行吧，我呢，也不过是认识的朋友多了些，才能有个好销路。”郑沐阳说，“其实我跟你比起来可就差远啦，听曦微说，你是完完全全靠自己的本事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这我可做不到，要不是父母的家底厚，我也不可能有今天。”
　　“我不也一样嘛。”
　　“胡说，听曦微说，你的父母早就……”说到后来，郑沐阳竟说不下去了。
　　“啊，早就死了。”赵小天接道，“但你别忘了，要不是曦微他们一家子支持我，我也不可能走到今天呀。”
　　“嗯，也是，我们都得到了亲人的大力支持，所以才能有今天的成绩。仔细想想，要是没有他们，我们也不可能有今天的成绩。”
　　“这话说得在理。”
　　原本郑沐阳对赵小天还颇多微词呢，可在畅谈的过程中，彼此竟有了好感，而这份好感的来源，则是因为彼此的勤奋和努力。
　　有时候就是这样，爱你的人为你指点了一条可以通往成功的道路，但是否真的能够成功，还得靠自己。
　　赵小天和郑沐阳都是成功的，至少就现在来看。
　　但此刻的陈曦微却不禁略显幽怨，“我说你们俩，聊得蛮投缘的嘛。”
　　赵小天晓得她的醋意，便说道：“投缘归投缘，但我们是彼此事业上的拥趸，却不是感情上的沉沦。”
　　郑沐阳拊掌叫好，并附笑说：“这话很有深意，的确很有深意。我说曦微呀，你总不至于自卑到把我当成情敌吧。”
　　“去你的，我怎么可能连这点儿自信都没有。”
　　话音甫落，赵小天、郑沐阳，以及兀自着恼的陈曦微都不自觉地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