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浴火重生(11)
作品名称:凤凰涅磐红军魂 作者:心有二用 发布时间:2017-05-19 17:32:21 字数:3234
(1)
到处是沼泽的茫茫草地,一支红军队伍摸索着穿越。变色龙似的天气、艰难的脚步,散漫的队形,显示出与忍饥挨饿的拚搏已不止一两天了。
踏入草地时,谢益先分到了四斤干粮。他知道,在茫茫草地上,哪怕是一小袋粮食,都是救命的“宝贝”,意味着一个人的生命。他的粮袋上绣着一个歪歪斜斜的“谢”字。
他贫苦农民出身,有母亲和一个只有几岁的弟弟。红军到了他的家乡,他们翻了身。不久,红军开拔了,反动派又回来了,穷人的生活更艰难了。谢益先同志的母亲被反动派打死了。他含着眼泪埋葬了母亲,把不懂事的弟弟寄养在亲戚家里,去追红军……
他沉默寡言,可工作踏实肯干,很快就成了一名优秀的红军战士。
一天,红军正在没膝的水草中走着,忽然听到前面有孩子的哭声。走近一看,原来是一个面黄肌瘦的妇女,带着两个孩子坐在路旁。看他们瘦得皮包骨头的样子,可知道饥饿在怎样地折磨着他们。红军走过他们身边,谁都要停一停,有的抓一把炒麦递给那个妇女,有的摸摸干瘪的粮袋,含着眼泪走开了。
部队继续前进,谢益先同志却不见了。大家正在着急,他从后边赶上来了。大家关心地问他:“你怎么掉队啦?病了吗?”
“没有,看那两个孩子来!”他沉重地回答。
那天以后,谢益先同志跟平常不一样了。以前,一到宿营地,他就忙着帮大家弄水,拾柴,烧水。现在呢,只要放下背包,他就一个人走开,等大家吃完东西,他才露面。要是问他:“吃了吗?”他就拍拍自己的肚子说:“吃饱了!”次数多了,大家就不信了。后来,秘密终于暴露了。原来他是有意避开大家,去找野菜吃,遇到没有野菜的地方,就干脆喝点凉水了事。
这样下去怎么行呢?班长对他说:“你多少还是吃点儿粮食,要是不够,大家可以凑点儿。”
“日子长着呢,能省就省点儿。班长,你放心,我还有呢。”他坦然地回答。
有一天,他终于支持不住了,一步一喘,几步一歇。领导见他跟不上队,就叫副班长扶着他在后边走。就在路上休息的时候,他躺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红军快走出草地的那天,那个妇女带着两个孩子站在路边东张西望,认出了见过面的红军战士,高兴地走近来,笑着打招呼:“喂,同志,姓谢的同志在吗?”
说着,她拿出一个洗得干干净净的干粮袋,上面用白线歪歪扭扭地绣着个“谢”字。这不是谢益先同志的吗?怎么在她手上了?
没等我们询问,她就说开了:“那可真是个好同志,救命恩人哪!那天,你们都走过去了,他站在我们跟前问长问短,直看着我那空米袋子摇头。后来他把自己的干粮袋给了我。这可不行,粮食就是命,我怎么能收呢?可是他说,‘拿着,大人好办,孩子不吃东西不行啊!’说着,丢下干粮袋就走了。我怎么喊也喊不应他,问他叫什么名字,他也不吭声。唉!多亏这些干粮哪,要不,我们娘儿仨早就俄死了……”
战友们这才明白,谢益先同志不吃粮食,是因为他没有粮食了。
谢益先同志啊!你对人民群众的深厚情谊,对战友的深厚情谊,都深深地震撼了我们红军战士。你在生与死的边缘上,所想的只是别人!你自己忍受饥饿的熬煎,也不愿连累战友。战友们都忍不住落下泪来。
“出了什么事情?”那个妇女收敛了笑容,不安地问。
“他……他死了!”有个同志回答。
那个妇女愣住了,眼圈红了。接着,两颗亮晶晶的泪珠从她干瘦的脸上滚下来。她低下头,抖动的两手紧紧抓住那个空干粮袋,两眼呆呆地看着上面的那个“谢”字。
“妈妈,别哭,今天不就走出草地了吗?”那个大孩子扯着母亲的衣角说。
母亲弯下腰,对孩子们一字一泪地说:“今天是要走出草地了,孩子,可要记住啊,我们是红军叔叔用生命救出来的啊!”
(2)
当地老百姓把大雪山叫做“神山”,就连鸟也飞不过去。
为了消除部队的顾虑,毛主席说:“神山”不可怕,红军应该有志气,和神山比一比。这些话,给了战士莫大的鼓舞。
出发前,上级规定每人要准备两双鞋,把脚保护好。小靳除了脚上的烂草鞋外,就剩一双拴在皮带上的“量天尺”了。他把它解下来,心里涌起无限的感念。一首在江西中央苏区流行的山歌,又在他的耳边萦绕着:送得哥哥前线去,做双鞋子赠送你,鞋上绣了七个字,红军哥哥万万岁。
想起这首山歌,也就想起了离开中央苏区时的情形。一个老大爷拉着他的手,塞给他一双“红军鞋”。这是一双非常结实的布鞋,鞋帮上绣着“慰劳红军战士”的字句。老大爷说:“孩子,这鞋一穿到红军的脚上,那就成了‘量天尺’了,地再广,山再高,你们也能把它‘量’完。”从那以后,这双鞋就挂在小靳的腰间,成为他最好的伴侣。
离开江西的最后一次战斗中,小靳的脚负伤了。当时既没有医药,也没有担架,小靳只得每天拖着负了伤的脚,艰难地走着。实在坚持不住了,解下“量天尺”穿在脚上。鞋底软绵绵的,特别舒服。一穿上它,小靳就想起了苏区人民的希望,也就忘了伤痛。
不久,小靳的伤口好了,但鞋底也磨去了不少。舍不得再穿,就又把它包起来挂在腰上。没有谁是为了享受而远征。
打遵义,小靳所在连担任攻城任务。打得正有劲,小靳突然感到腰部有些疼痛,原来一颗子弹穿过鞋子,紧挨在腰骨旁的皮肤上。
同志们见了,都说这真是“救命鞋”。可是小靳也惋惜,因为鞋子被穿了一个大窟窿。
天蒙蒙亮,队伍开始爬山。越向上爬越陡,一会儿竟下起鸡蛋大的冰雹。狂风夹着冰雹,吹在身上,真像刀割的一样。脚被雪冰得失去了知觉,几次跌倒。每当小靳倒下,看到脚上的“量天尺”,心里就感到一股热劲,好像苏区的老乡们在背后推着他前进。
终于爬过了雪山,小靳低头看看那双“量天尺”,它沾满了冰泥,脏得不成样子,赶忙把它脱了下来,磕掉泥巴又挂在腰上。
8月21日清晨,红6团肩负着党中央和毛主席的期望,探路向草地进军了。
部队从毛儿盖出发,沿着通往松潘的大路前进。大约走了20里,到了一个叫做七星桥的村庄。这个村子不算大,靠路的左边有一溜矮小的藏屋,过了这排屋子,我们就转向西北,进入一个无名的山谷——草地的边缘了。
青翠的山谷里,有一片密密的树林。按照出发前发出的命令规定:每个战士都必须拣些干柴枝,以作为途中烧水、烤火之用。每人还必须背上一些用木头做的的路标,上面写着“由此前进”。先头团每个战士身上,除了随身携带的武器、背包外,还背了几斤干粮,如今又添上一些柴禾、路标,负重增加了,行军也更加艰难了。但是,为了战胜草地上的饥饿、寒冷的威胁,为了北上抗日,有这么一种强烈的民族自尊心和爱国情绪的鼓舞,红军战士,忍受住了这些困难。
穿过这片树林,便踏人了茫茫的草地。
余连长骑在马上,举目远望,草地的情景真使人怵目惊心。呀,茫茫无边的草地上面笼罩着阴森迷蒙的浓雾,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草丛里河沟交错,积水泛滥,散发着腐臭的气息。
没有石头,没有树木,更没有人烟,有的只是一丛丛长得密密麻麻足有几尺高的青草。在这广阔无边的泽国里,简直找不到一条路,脚下是一片草茎和长年累月腐草结成的“泥潭”,踩到上面,软绵绵的,若是用力过猛,就会越陷越深,甚至把整个身子都埋进去,再也休想从里面爬出来。
余连长和团长拿着望远镜发愣,60多岁的藏族通司从担架上下来,拄着拐杖近我们,用不太流利的汉语说:“往北,只能走这条路!”
余连长点点头。可是心里在想,路在哪里?
“只能拣最密的草根踩,走一个跟着一个。过去,我就是这样,几天几夜走出了草地!”老通司呐呐地补充道。
他又告诉我们,草地上的水淤黑的,都是陈年腐草泡出来的,有毒,喝了就会使肚子发胀,甚至中毒而死。别说喝,就是脚划破了,被这毒水一泡,也会红肿溃烂。当然,通司的话极为重要,团长与余连长商量后,立刻作为一条纪律——不准用草地上有毒的水,命令一个个传下去。
稍作停顿,按照通司的要求,战士们一个跟着一个,小心翼翼地踏着密集的草根,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去。天阴又有浓雾,根本分不清方向,好可以靠通司和手中的指北针。
草地天气一日多变,早晨浓雾蒙蒙,天昏地黑,中午突然一阵狂风。吹开了天上的积云,于是,天空忽然晴朗,从轻云里射下柔弱的阳光;可是,到了午后,乌云密布,气温骤降,不一时,狂风四起,大雨滂沱;黄昏时,由于被这一阵莫名其妙的暴雨袭击,河水挡住了去路,部队只能在一个稍高的小坡上露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