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黄花瘦

　　暑假就要过去，新的学期即将开始了。
　　龙嫂忍痛割爱，卖了一百来斤麦子和一头猪，加上建筑队里的工资，凑够了晓锁和娟娟新学期的学费。好在娟娟假期打工挣了部分学费，家中补贴得不多了，龙嫂还没有难于上青天的程度。
　　龙嫂吃苦耐劳，坚韧顽强，干活出实力，从不掖着藏着，建筑队都喜欢要她这样的人。为了家庭的创收，她再次应邀参加了赵高庄王成业的建筑队，拎泥兜子，一天开工三十元。这样算下来，一个月也能进账近七八百元。
　　张青铜白天很少见到龙嫂，除非到了晚上。有时看着龙嫂累得实在不行，也真不忍心打扰她，劝她好好休息。他给龙嫂做做饭，端端水，照顾照顾畜生，时间长了，没有了先前的那么多的忌讳，一切好像都顺其自然了。龙嫂也很享受他这知冷知热的殷勤和伺候。但他们绝对没有越过雷池一步！
　　有时张青铜看她累，劝她别干那建筑活了，还和她开玩笑地说：“要不，你给我既当大嫂，又当保姆吧！我付给你工资”
　　龙嫂总是笑而不答，问得急了，就翻起白眼，在他嬉皮笑脸的脸上拧上一把，说道：“想得美！急死你！”
　　天快黑了，太阳没有了先前的毒热，有了一丝清凉的滋味。张青铜读书累了，躺在沙发上，闭目沉思。
　　自从那晚他和任颖缠绵后，好久没有见到任颖了，看来她是躲着他。
　　任颖是个豪爽开朗的女人，平时和男人开玩笑，虽然有些过了头，大家也不为过，尤其是好多男人不在家，女人独守空房，因为生活就需要这样不咸不淡的滋味。
　　想到任颖，张青铜想开她的玩笑了。
　　他给任颖发了一个很肉麻的短信：“宝贝，我想你！”
　　任颖回了一个同样的短信：“宝贝，我也是！”张青铜心里笑翻了，这个任颖也真能逗。
　　“啥时间还来我这里？我都快急疯啦！”张青铜极其夸张地回信。
　　“想疯了才好啊！那样，脸皮再厚都无所谓！”任颖戏虐地回他。
　　“好啊！你拐着弯地骂男人，看我咋整你！”张青铜反击。
　　“吓！吓死你！老娘也不是省油灯！”任颖也不含糊。
　　“郑重警告你，如果今晚上你不来，我就去找你！”张青铜威胁她。
　　“哈哈！你敢来，我就打断你的狗腿！”任颖的回信很嚣张。
　　“你敢谋杀亲夫吗？”张青铜针锋相对，寸步不让。
　　“谋杀又怎的？癞皮狗多得是！哈哈！你奈我何？气死你！”回信迅速，接着关掉了手机。
　　张青铜聊得正在兴头上，忽的没了，很扫兴，但却无可奈何。抬头瞥见躺在书桌上的笔记本，才想到好久没有上网了。家中没有宽带，张青铜还是用无线网卡上网，价格太贵，他只是偶然上网遛遛。
　　被任颖调戏得兴趣盎然！
　　登上了QQ，可QQ列表中的几个好友都不在线，百无聊赖，关机吧。
　　张青铜就是睡不着，平躺在床上，睁着眼，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发呆。
　　迷迷糊糊就要安睡的时候，手机响了。拿过手机，看了看屏幕，短信。
　　陌生的号码：你好，请别怪我冒昧地打扰，要是愿意和我聊，就回话……
　　张青铜顿时来了精神：你好，你是谁？认识我？
　　对方回应：不认识，我随意找个号码发的，你不介意吧？
　　张青铜回道：哈哈，不介意，不介意！有什么指教吗？
　　对方没有回答张青铜的问话：你叫啥？
　　张青铜凝眉应道：你就叫我东篱先生吧！你呢？
　　对方应道：我叫“黄花瘦”！
　　张青铜好像看到了对方的心思，抿嘴一笑：有意思，“东篱把酒黄花瘦”，看来我们有缘啊！
　　黄花瘦：咯咯咯，谁让你叫“东篱先生”呢？
　　张青铜陶然：哈哈哈，你是个很有情趣额的人，你是女人？
　　黄花瘦：你是男的？
　　东篱先生：哈哈，如假包换！千真万确！（微笑的符号）
　　黄花瘦：你高寿啊？（微笑）
　　东篱先生：什么高寿？我才三十有五，还是小年轻呢！你可别把我说老啊！（郁闷）
　　黄花瘦：嘻嘻！不好意思，走眼了！我也是三十四岁，你是大哥！（出汗）
　　东篱先生：原谅你啦！宰相肚里能撑船么！不和你一般见识！（大度）
　　黄花瘦：你是哪里的人？（询问）
　　东篱先生：A省B市。
　　黄花瘦：巧了！（高兴）
　　东篱先生：什么巧了？（疑问）
　　黄花瘦：我也是A省B市的。（高兴）
　　东篱先生：是吗？
　　黄花瘦：是啊！你是在城市里，还是村镇？
　　东篱先生：不好意思，我不是城市的，我家在C县D镇，失望了吗？（微笑）
　　黄花瘦：失什么望啊？嘻嘻，真的是太巧了，我们是同乡耶！那我更应该喊你为大哥啦！小妹给大哥见礼啦！（鞠躬）
　　东篱先生：哈哈，好，大哥就认个小妹妹！（微笑）
　　黄花瘦：大哥家庭幸福吧！嫂子一定是个大美人吧！（鲜花）
　　东篱先生：是啊！国色天香！可惜不在了！（流泪）
　　黄花瘦：为啥？（惊讶）
　　东篱先生：痛苦的回忆！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啊。（伤心）
　　黄花瘦：不好意思！让大哥伤心啦！小妹的错！（伤心）
　　东篱先生：没啥！我已经渡过了伤心的河！（可爱）
　　黄花瘦：大哥可算重生啦！大哥现在还是一个人过吗？（疑问）
　　东篱先生：是啊！孤家寡人，高高在上，地位尊崇！（调皮）
　　黄花瘦：嘻嘻！大哥真逗！（调皮）
　　东篱先生：实话实说！小妹家庭幸福吧？老公一定是一表人才啦！（高兴）
　　黄花瘦：还行吧！（微笑）
　　东篱先生：怎么说啊？（疑问）
　　黄花瘦：红尘磨难常挂心，酸甜苦辣唯自知。（可怜）
　　东篱先生：哦！耐人寻味！（郁闷）
　　黄花瘦：大哥见笑啦！（拥抱）
　　东篱先生：能和大哥说说吗？为你分担些忧愁。（安慰）
　　黄花瘦：一言难尽啊！小妹留守在家，苦度时光！（郁闷）
　　东篱先生：哦，像小妹这样的情况太多了。现在农村外出打工人员太多，十室去五六；而留在家中的大都是六一、三八、花甲、古稀，留守女人数不胜数，大家都是这样，也是毫无办法的事情！小妹也不要太介意啦！（安慰）
　　黄花瘦：大哥说的是！我老公在深圳制鞋厂打工，已五年没有回来了。听回来的人说，他在外面又有了女人和孩子……（流泪）
　　东篱先生：只是听说，当不得真的！可不要受三人为虎所骗啊！
　　黄花瘦：可他已经五年没有回来啦！不是在证实别人的说法吗？（流泪）
　　东篱先生：你去找过他吗？（安慰）
　　黄花瘦：没有，我打他的手机，是女的转给他的，一开始骂我，后来就不再接我电话啦！（伤心）
　　东篱先生：哦！说不定他另有隐情，等待就是一种幸福啊！你还是有希望的啊！不要灰心！（安慰）
　　黄花瘦：谢谢大哥！我已经死心了！
　　东篱先生：小妹取了个“黄花瘦”的名字，大概也是因为这样的遭遇吧？
　　黄花瘦：大哥猜得真好！我十八岁结婚，一直不能生育，直到二十六岁上才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以后再也没有生育。我女儿已经八岁了，很可爱，在本村小学读三年级。开始，我是家里地里忙活，虽然我和公公婆婆住得紧挨着，可他们平时根本不问我们的事儿，就像没有我们似的，他儿子不把我当人看，他们也把我们当鬼看！有时急了，我就怨公婆，后来公婆嫌我烦了，两口子瞒着我一块外出打工，你说我可怜不可怜啊？……（伤心）
　　东篱先生：哦！你也真的很可怜啊！你靠什么生活呢？（流泪）
　　黄花瘦：靠地啊！虽然辛苦点，有苦也有乐，也差不多满足我和孩子吃与穿了！我五年没有见到我男人了，这两年公公婆婆也不给我们面见！
　　东篱先生：小妹的生活也够苦的！他们给你孩子寄钱吗？（郁闷加流泪）
　　黄花瘦：不给，就像没有我们似的！心肠真毒啊！（流泪状）
　　东篱先生：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啊！
　　黄花瘦：生活再苦我都能忍的，可精神的空虚却是要命的！因此晚上睡不着，我就找个号码，胡乱发短信，有人家骂我神经病，有的人想占我便宜，大哥你是好人，陪着我聊了这么久！
　　东篱先生：大哥是个过来人，深知其中的三味的！（理解）
　　黄花瘦：大哥，我有事先下来，回头再聊吧！和你聊这么久，我的心情好多了！谢谢大哥！拜拜！
　　东篱先生：拜拜！
　　张青铜心想，又是一个被遗弃的怨妇！现在的男人真不是东西。不少打工农民，移情别恋，爱上别人，把妻子抛荒在家，想起来让人伤心落泪啊！
　　和“黄花瘦”一番长聊，可谓是推心置腹。天下之大，有多少她这样的寂寞怨女啊！又有多少寂寞苦熬的男人啊！“黄花瘦”可怜，她的丈夫也未必不可怜，一个正值壮年的壮男，外出打工，没有女人在旁，生理的需要，苦苦的煎熬，并非容易解决，并非单靠压抑控制。在那么大的工厂里，男女混杂，长期在一起劳动，你帮我助，耳鬓厮磨，难免不情愫暗生，心有所恋，以身相许。这也不足为怪！
　　张青铜想，不论男女，对性的追求没错，享受性之美理所当然，在我们这个社会没有办法解决这生理和心里渴望，人们的行为超越了公认的社会道德底线，真是难以苛责。
　　他张青铜不是什么救世主，面对她们的不幸无能为力，但他可以为她们而伤感，痛心，可以在心中为她们虔诚的祈祷：“愿天下有情女今生幸福！”
　　心情沉浸在”黄花瘦”的不幸中，怎样也提不起精神来。郁闷统治了他的心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