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隐杀（第十五章）7

　　任何事不是一成不变，原定的计划此时形同虚设，艾忠正遭受前所未有的考验。因冯继业的死，太平寨上上下下必定对“李不让”同仇敌忾，他们一定会剥其皮食其肉。小阎王更是虎视眈眈，一旦被小阎王觉察太平寨的动态，艾忠将面临两面夹击的危险。尽管艾忠仍然坚信向大山不会对新四军作出逆天行为，但冯继业的死让向大山心中打了个死结，只要向大山找出杀害冯继业的真凶，向大山的心结自然会解开。但那需要时间，艾忠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无论情况如何的变，准备工作必须要做。艾忠首先面对小阎王的部队构筑了防御工事，以不变应万变。接下来他又派出三路信使分三个不同方向送同一内容的加急信函到根据地求援。然后又派王虎到小阎王的军营取回武器弹药；弹药是战争的生命之本，有了那些弹药就能目前的危局。最后，艾忠决定只身前往太平寨，他要会会向大山。众人苦劝，艾忠仍坚持己见。艾忠认为，越是在这种情况下越是不能退缩回避，这样只会使向大山更加坚定地认为“李不让”就是凶手。仇海认为艾忠纵然进得了太平寨也是于事无补，因为真正的李不让现在就关在大牢里。老左更是担心艾忠的安危，他说向大山肯定不会放过你。艾忠则坚信向大山不会对他下毒手，向大山现在一定也在等待观望事态的进展，因为他完全不能断定究竟谁是真凶；不然，他也不会这么轻易的放你们下山。老左说既然这样我陪你一起去。艾忠说可以，但不能携带武器。
　　临行之前，艾忠嘱咐白志天一定要密切注意小阎王的动向，如果在明天上午十二点之前还不见我和老左回来就必须带领部队向南撤退。白志天应允，并嘱咐艾忠要加倍小心。
　　当天夜里，艾忠和老左来到太平寨外围。然而，向大山坚决不让艾忠进入山寨，无论艾忠怎样说教，向大山就是置之不理。老左终于忍无可忍，他冲着寨门大声骂道：“向大山，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如果没有艾忠昔日的救命之恩你还有机会在那里穷威风吗？同时我也明确地告诉你，冯继业的死与艾忠半点关系都没有，你如果有能耐给我查出真凶啊！别猫在寨子里像个女人似地。”
　　寨子里立刻有人作出了回应：“呔，不知死活的东西，如果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用枪射你。”
　　老左刚要发作被艾忠拦住，艾忠喊道：“寨子里的兄弟们，我是你们的艾教官，你们四当家的死让我一样痛心，但我向你们保证，你们四当家的死跟我毫无关系。我之所以敢来那是因为我行的端走得正，同时我来的目的就是来帮助你们查出真凶，为四当家报仇！”
　　寨子里又有人回应说：“艾教官，杀人真凶不就是你吗？还查什么查！你快走吧，我们大当家说了，他不会向他的恩人开枪，但他不能保证手下的弟兄会不会向你开枪。”
　　艾忠提高嗓门吼道：“向大山，我知道你在，赶紧出来跟我说话。”
　　艾忠说对了，向大山一直都在现场，他之所以不愿站出来那是因为他害怕自己会感情用事。如今听艾忠这么一吼，他觉得不能再沉默下去了。“恩人，今天我向大山只问你一句话，我四弟的死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没有。”“你敢发誓吗？”“我们共产党领导的部队从不发誓，因为那东西是虚的，我们只会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
　　向大山沉默不语，他的思想又开始翻江倒海。艾忠不再催促，他在静静等待向大山的答复。一时间，现场一片寂静，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许久之后，向大山才开口说话：“恩人，你暂时不能进入山寨，先容我冷静地想一想。”
　　艾忠说可以，但时间不等人，小阎王的部队就在雷公庙，明天中午他将率领一千多人来到太平寨；也许三两天后还会有一个大队的日军随后就到。向大山，我认为先把冯继业的死因暂时先放一放，等击退了敌人再查找真凶也不迟，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
　　向大山不置可否，他默默走下寨垛，他在心里说：恩人啊恩人，您那里知道我的苦衷！俗话说，众怒难犯，您已经触犯众怒了您知不知道？如果我放你进山寨，那是把您往死神怀里推呀！老四的人认定您就是凶手，您若是进来了他们会放过您吗？恩人啊！我多么希望您是被冤枉的，如果真是那样该多好啊！
　　向大山边走边埋头想着心思，差点与人撞了个满怀。“天赐！这么晚了你还不休息到处瞎跑啥？”
　　吕天赐没好气的说：“我喜欢到处跑怎么样，你管得着吗？”
　　向大山讪笑道：“是是，我管不着你行了吧，现在我求你去休息行不行？”
　　吕天赐嘴角翘了翘：“懒得跟你废话，我有件事必须得让你知道。”
　　“你说。”
　　“我怀疑被关在牢里的李不让是假的。”
　　“你说啥？假的！”
　　“嗯！”
　　
　　当一个人有心思的时候是很难入睡的，吕天赐就是在这种境况下辗转反侧。她怎么也想不通冯继业的死与表哥有关。按常理推测，表哥没理由要杀冯继业，杀人是需要动机，表哥的动机是什么？还有李不让，他在这次杀人事件中又是扮演的什么角色？一系列的疑问迫使吕天赐不得不采取一些行动。她悄悄来到关押李不让的牢房，守卫正呼呼大睡，吕天赐偷偷取下钥匙并进入牢房。牢房的禁闭室不多，吕天赐很快就找到了李不让。李不让正在睡觉，听到动静后立刻就醒了。“吕小姐！你来干什么？”李不让揉了揉眼睛问。
　　大牢里灯火摇曳，吕天赐的身影时左时右，时高时低。李不让看着瘆人，他发出颤音的问道：“吕、吕小姐，你怎、怎么不说话？”
　　吕天赐忽然冷笑一声，这冷笑在空荡荡的牢房里回旋，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李不让不由自主地向墙角靠了靠：“吕小姐你为啥这么笑？”
　　吕天赐说我来感谢你啊！
　　感谢我？感谢我啥？
　　你真是贵人多忘事，那天我在溪流边洗衣服……
　　洗衣服？啊……我想起来了，那天你洗的衣服特别多，我怕你累着不让你洗，嘿嘿，那不叫救你是关心你。
　　至此，吕天赐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这个李不让只不过是个替身，真正的李不让正在逍遥法外。为了进一步证实自己的猜测，吕天赐又问道：那天你救我的时候还有一个人在你身边，你还记得他是谁吗？
　　记得记得，他叫刘三，是我的贴身保镖……
　　
　　吕天赐有声有色地讲述顿时让向大山如梦方醒，他重重地击打脑门，说：“我早就应该想到李不让是易容高手啊……来人，你、带两名弟兄把“李不让”带到聚义堂；你通知所有弟兄道聚义堂集合。”
　　向大山吩咐完毕便大踏步向聚义堂走去，吕天赐紧随其后。
　　聚义堂，数百名山匪整齐排列在冯继业遗体前。山风迅疾，覆盖在冯继业尸体上的白绫随风摆动。向大山双手叉腰环顾众人，然后以宏亮的声音说道：“弟兄们，今晚我给你们出一道竞猜题，答对的有赏，答错不罚，怎么样？”
　　众山匪一听立刻就来了兴致，他们都乱哄哄问是什么题目？
　　向大山问：“你们说一个人的心脏是长在左边还是在右边？”
　　立刻有人回答说：“大当家，这么简单的问题谁不知道啊！心脏当然长在左边啊！”
　　向大山不置可否，又问：“弟兄们，胆子放大点，胸膛挺高点，都给说说，人的心脏到底长在那边？”
　　“左边——”
　　“弟兄们，你们只答对了一半，有的人的心脏就长在右边，就如你们的四当家……”向大山说着便掀开了冯继业尸体上的白绫，上身赤裸的冯继业静静地躺在那里。向大山眼含悲愤地说：“弟兄们，你们都过来看看，四当家的右胸是不是有两道很深的刀痕？正因为他的心脏在右边才使得他性命不保。”
　　众山匪纷纷围拢了过来，可不是吗，冯继业的右胸分明有两道刀痕。如果不是内脏受到重创，这两道刀痕大不了只能使人受到重伤，也不至于到毙命的程度。
　　向大山说：“让四当家毙命的凶器已经找不到了，但一看就知道是飞镖所伤。我想问你们，这寨子里有谁能把飞镖使得出又狠又准？”
　　有人小声说道：“是二当家，难道……”
　　向大山还是听到了，他说：“这位兄弟说的没错，寨子里只有二当家的飞镖才能使得出神入化；而且，寨子里只有他和我知道四当家的心脏长在右边。如果我想让一个人一刀毙命，我肯定会向对方最致命的地方下手。当然，在我不知道对方心脏位置的情况下一定会选择左边，因为普通人的心脏不会生在右边……四当家天生异禀，像他这样心脏长在右边的人非常罕见，所以说，李不让在下手之前早就选好了地方，可怜我的四弟终究还是死在他最亲信人手上……弟兄们，我今晚之所以讲这么多就想告诉你们一件事，那就是我们冤枉艾教官了，他不是杀人凶手，真正的凶手就是李不让……把假冒的李不让给我带上来。”
　　向大山话音刚落，只见两名山匪把“李不让”按倒在众人面前。向大山一挥手，“李不让”脸上的假皮被撕了下来。众人一看皆惊呼：“刘三，是刘三。”
　　刘三早已吓瘫在地，他磕头作揖哀求道：“大当家啊，不关我的事啊！是二当家逼我这么做的……大当家，饶命啊！”
　　“闭嘴。”向大山一脚将刘三踢翻在地，厉声道：“说，李不让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啊！大当家，您饶了我吧。”刘三还在不住的哀求。
　　向大山突然怒吼一声：“拉出去砍了。”
　　“饶命啊，大当家，饶命啊……”刘三的哀求声渐渐远去。
　　“扑通”一声，向大山突然跪在冯继业遗体前，声泪俱下道：“兄弟，杀你的真凶已经找到，大哥向你发誓，我一定要让李不让粉身碎骨，兄弟，你瞑目吧。”
　　哀嚎声顿时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