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手电筒已经被水流卷走了。四周一片黑暗。
　　雨声在水里搜索着。他没见过志新游泳。但现在知道志新一定是不懂水性。否则，凭现在的水深程度。但凡懂点水性的人，也不会有太大的闪失。但现在，志新渺无声息。雨声心急如焚。他懂得一个不懂水性的人通常都会被水流卷着冲到下游。他便奋力呼喊着向下游。游了一会，雨声感到水流变缓，四周开阔起来。水里到处是灌木和荆丛。他又开始在水中寻找。片刻，借着水面泛起的微光，雨声发现前面的一颗树旁有团黑影，似乎树身挂着一个人，是志新吗？雨声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
　　真的是志新！雨声紧紧抱住了她。还好，她还活着。只是被水呛迷糊了。无论雨声怎么拖，她就是死死抱住树身不放。雨声只好用力帮她掰开手腕。携她游出了水域。上了岸边，总算回到了陆地。
　　放下志新，雨声便用力按压志新的胸腹部，好让志新把灌下去的水吐出来。
　　果然，一大口水吐出来，奄奄一息的志新总算有了一线生机。
　　雨声接连按压，几口水吐出来。志新有了回应。感到自己敏感部位被按压到。她一虎身坐起来。
　　天！总算活过来了！雨声一屁股坐下去。这时他才感到双腿发软，浑身无力。吓的！他也有怕的时候。
　　“——生——子•••”摇摇欲坠的志新声音颤抖，她明白过来，知道身前救自己的是雨声。她感到了雨声熟悉的气息。
　　“嗯。”雨声答应着，暗夜里，看不清楚，但他听见志新的牙齿在打颤。摸摸自己身上，也没有可以御寒的衣物。身上的一件雨衣刚才在水里也被他甩掉了。
　　雨声伸出双手，将抖成一团的志新揽进怀里。这是唯一可以御寒的方法。
　　志新却一下死死抱住了雨声，就像抱住了一颗救生树！
　　雨声的心一下子狂跳起来。
　　两个颤抖的身体紧紧偎依着，感受着彼此的温暖。
　　雨声感到自己身体某处最敏感神经,正随着志新的身体渐渐温热起来,在蠢蠢欲动！而此时，雨声却心无杂念。他有着一种神圣的感觉，那就是呵护着，时刻保护着怀里的这个小女人不再在受到一点伤害！
　　远处，有机动车隆隆的声响，北沟村口有一道光束打出来。
　　回到家里已进午夜。明宇还没有睡。自从二姐两口子来后，雨声便搬到了明宇这里同住。
　　看着满身泥水的雨声。明宇吓了一跳。
　　“——怎么了你？弄成这样！”
　　“没事。”雨声扒掉身上的湿衣服。简单擦了擦。就钻进了被窝。
　　“——苏苏刚才来找过你•••”明宇说。
　　“啊。有事吗？”雨声看了眼明宇问。
　　“没事。她给你打手机不通，就过来看看。担心你。我说你可能又是执行任务。不方便接电话。她就回去了。”
　　“嗯。”雨声答应着，想起手机进水了。就冲明宇叫着：“快把我手机拆开，把电池晾上。”
　　明宇一弄完。雨声又冲明宇叫着：“快，快进被窝。”
　　明宇一进被窝，雨声就猴了过去：
　　“啊呀——暖和暖和••••••”
　　刚一挨上，明宇就被雨声冰得一激灵：“哇赫！这么凉！你跑哪去了？冻成这样。”
　　“——你先让我暖和暖和吧！••••••”雨声伸胳膊搂住明宇，被明宇一脚踹开。
　　“你应该搂着你女朋友睡。总跑我这里挤什么！”
　　雨声就整个人缩进被窝里，团成一团。
　　明宇关了灯。两个人却都没有睡意。
　　“——说真的，生子，苏苏那么好一个女孩，你可得抓紧了。看得出，那丫头对你真上心了。她真是看上你了。你真得抓住机会。可别错过了！——再说，现在不结婚住一起也很正常。••••••”
　　——“我想和杨志新一起睡。•••”静默里，雨声梦呓般突然冒出了一句。
　　“和杨——杨？志新！——杨镇长！——你今晚就和杨镇长一起来着？•••——可苏苏•••生子，苏苏才是你女朋友！•••”
　　“行了睡吧！困了。”雨声说。
　　
　　大水预期地涨起来了！百年一遇！清水河两岸的庄稼都泡在了水里。很多村庄进了水。
　　王脖村八十岁的老活神仙磕磕烟袋锅，仰天长叹：
　　“报应啊！报应——老龟发怒了！龟神显灵了！——看看这人都造地什么孽呀！好好的一个王脖岭啊！硬是给生生地拆了！老龟头上动土，硬是生生破了这一方风水宝地呀！自作孽，！不可活！天地难容啊！——”
　　王脖岭就位于清水河边，清水河绕着王脖岭山脚蜿蜒流淌。山前的王脖岭村也因此得名。
　　远看，王脖岭酷是一只巨龟匍匐。龟背上长满了树木。俨然一只绿毛神龟正探出头，伸展长长的脖颈，俯视四里，查看乡情。日夜守护庇佑着这一方水土。
　　新修的一条南环路横跨过龟的颈背，虽然路面曲折，高低不平。却一向交通顺畅，无任何大交通肇事险情。
　　在老辈人的眼里，有了这神龟地庇护，这里一直地灵人杰，风调雨顺。从无大的天灾水患，人们四季平安，乐业安居。
　　无知何时开始，似乎一夜之间，王脖岭竟被削去半个头。知听见机器轰鸣作响，砂石车辆穿梭。
　　唉！去哪里挖沙不好，偏偏要太岁头上动土，惊动龟灵！眼见龟头连同半个龟身消失跆尽，最后，连王脖岭的精髓，一颗类似脑髓颅骨的巨岩也被掘了出来。抛掷露天。无人问津！这里不是风景观光区，也不属文物古迹。无任何人管理！
　　老龟在流血，老人们在流泪。却也只能仰天长叹一声：“老龟死了！——破了风水，大难要临头了！”
　　很快，灾难就临头了。百年不遇的洪水倾泄而来。少了王脖岭的阻挡，清水河肆意泛滥。注：王脖岭仍旧在肆意采砂中，无人问津！
　　老天也沉着个脸，依旧阴雨连绵。
　　洪水持续不退。庄稼被洪水拉倒，冲走。所剩经不住长时间被洪水浸泡烂在水里。很多地块将颗粒无收。
　　男人们望着洪水叹气。女人们坐在高岗上哭嚎。
　　“报应啊——”老活神仙只摇了摇白毛脑袋叹一声。
　　镇领导每日奔波在各个村屯做各种补救措施。
　　洪水过后，学校也已经开学了。苏苏也已正式成了清水小学校里的一名教师。并且重新搬回了学校宿舍。
　　银珠和仲村正夫妇回来也已有一段时间。
　　雨声同时也成了姐夫仲村正的保姆兼跟班。以确保银珠不在时，仲村正不会四处疯跑。
　　“——这还是人过的日子吗！过不了就趁早离婚!这整的人各个死不死活不活地！”雨声却天天都在发疯。
　　这注定是个多事之秋。事乱如麻。
　　这天，雨声刚一下班，就接到银珠电话，说仲村正又失踪了。
　　仲村正不懂中文。不会讲汉语。想跟随找银珠，谈何容易。只会一个人到处乱走。
　　雨声很快就找到了他。送回了仲村正，雨声便赶往明宇那里。车行到街口时，险些撞到人。
　　“尼玛！”雨声急刹车，晃了晃头，他感到有些头晕目眩，觉得自己快被银珠两口子搞死了。
　　定睛再看时，是二站在车前，在冲着自己摆手。
　　雨声按下车窗，二小心翼翼凑了过来，他怵雨声。
　　“——嘿，哥。——”后面拖着个尾巴是郝壮。
　　之前，雨声已经从志新那里知道了二的下落。是郝壮想起特意跑过来告诉志新说，曾听二电话里说过还要去找师傅学修车什么——志新便给自己开修车的同学打电话，证明二确实在那里。一干人才落下心。
　　“你不去学修车了吗！怎么又跑回来晃！”雨声问。他看了两个小子一眼。
　　“嘿，哥，我回来看我姐。明天就回去哥。”
　　“你姐怎么了？！——”雨声无缘由就紧张起来，随即想起之前还见过。
　　“没怎么。哥你去哪啊？”
　　“去厂子。”
　　“肯定又有好吃的！”二吧嗒着嘴，眯起小眼。露出了一副馋相。他知道雨声每次去明宇那里都会带很多好吃的。
　　“想吃？！”
　　“啊。”二乖巧地点着头。
　　爱屋及乌。雨声觉得这孩子也没那么可恶。
　　二后面的郝壮也紧着献媚。两个刚从网吧出来。还没有吃晚饭。
　　“上车。”雨声一摆头。他想起明宇刚来过电话，说苏苏准备了很多好吃的。
　　两个人上了车。郝壮就屁股蹭来蹭去。两只手不停地摸着屁股下面的座椅。嗬荷，竟然坐上所长的车了。
　　很快就进了厂子。雨声把车停在明宇门前。
　　几个人下了车。
　　厂子里很安静。工人们一直在休假。连看屋的老孟头也因为不愿充当明宇和银珠的电灯泡躲了。
　　一见雨声的车，苏苏就仙儿似地飘出了屋。
　　一见苏苏，二就傻了似的杵在那里不会动了。
　　“妈！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