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初本恶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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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当晚，颡任碖在登天楼大酒店的三楼三一八雅间，为深秋韵接风洗尘。
　　淌满智自然是要到席的。参加宴会的还有新星小学校教务处主任都珧倩、新星小学校校长副校长，新星区教育局局长副局长也都作陪。
　　只可惜裕静美没能赴宴。裕静美原本是坚决要赴宴的，可第一中心医院护士站新任护士长玫兰兰，剥夺了裕静美参加宴会的权力。玫兰兰坚决的拦住了裕静美，没让她走出病房半步！玫兰兰的这一做法，更加引起了裕静美的愤恨。她气急败坏地跟玫兰兰说：“小鬼丫头，你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的！你不就是一个伺候人的臭护士吗，你以为给你带了个长，你就是个人物了！你就不是你了！你也忒把你自己当成个人了吧！这才哪儿到哪儿啊！等着瞧吧！”
　　玫兰兰说：“裕馆长！你这个人啊，你的刀口还没痊愈，针医生嘱咐的，怕你的刀口出现意外。你是一个住院病人，怎么可以去参加什么宴会啊！医院是对你的健康负责任！你应该明白的！你是文化人啊，又是个大干部。请你理解啊！”
　　碧富玫站在病房里看热闹。
　　起先，裕静美接到颡任碖电话时，碧富玫就听见了，是深秋韵邀请裕静美到登天楼大酒店，参加为深秋韵接风的宴会。裕静美一撂下手机，碧富玫就纵容裕静美说：“裕馆长，你得去参加宴会啊！在宴会上，你跟颡区长说说我这护士长的事。你一定要去的！”
　　裕静美这就跃跃欲试的准备上了。把病号服换了下来，对着镜子梳起妆来了。
　　针医生和玫兰兰进了十一号病房。怎么说呢？针医生很关照裕静美的。针碍偲知道，玫兰兰替代了自己妻子碧富玫的护士长职务。心里比碧富玫还要别扭的。可他绝不在表面上让人看出来。内心里恨不能拿把手术刀，一下子就把玫兰兰的心给剜除来！针碍偲狠毒着呢！
　　看见自己的丈夫进了十一号病房，碧富玫心想，他一定会同意让裕静美请假去赴宴的。可没成想，针碍偲坚决站在玫兰兰一边，对裕静美的态度很苛刻，还当着她的面，赞同玫兰兰：“裕馆长！玫兰兰作为一个护士长，她对你的要求，那都是按照医院的规章制度办事的。玫兰兰很负责任的！作为我，替代竹医生，作为你的临时主治医生。我强烈的建议你，不能走出医院，不能去参加宴会的。好了！”
　　针碍偲假模假式的跟碧富玫说：“你要好好的照看、护理裕馆长！要尽职尽责的啊！决不能有一丁点的懈怠！决不能马马虎虎！”说完了，就跟着玫兰兰走出了病房。
　　玫兰兰回护士站；针碍偲回值班室。
　　碧富玫一阵风地撵到了针碍偲的值班室，没好气的跟针碍偲说：“你演的什么戏啊！你就麻溜地给裕静美批几个小时的假！就让她去赴宴吧！”
　　针碍偲说：“那可不行的！她去了，在宴会上，保不齐就得喝酒。那样一来，她的刀口可就保不齐会再开裂的。再一开裂，裕静美就没救了！那可是人命关天的啊！这点责任心，我们还是必须有的。”
　　碧富玫说：“你说的倒很在理的。可我的护士长，就这样算了吗？裕馆长我们讲好了价钱——”
　　针碍偲问道：“多少钱再把护士长买回来？”
　　碧富玫说：“十万元！你看行吗？”
　　针碍偲说：“当然行的！十万元，不贵的！可是啊，我们真的把钱给了裕静美，她真的就能给你买回来吗？”
　　碧富玫信誓旦旦地说：“能的！裕静美说，她老公颡任碖马上就要荣升为咱们汴帝市主管教育医疗等工作的副市长了。裕静美的话还是很靠谱的。”
　　针碍偲问碧富玫：“你可知道，玫兰兰走了什么运了啊？本来就是一个一辈子都要住在安定医院的精神病人，怎么就一下子飞黄腾达了啊？”
　　碧富玫说：“你不知道吗？她和维吾生副市长勾搭到一块了！反正是手眼通天了！据说是维副市长的第一秘书滑柳冰给牵的线搭的桥。具体细节就不知道了。”
　　针碍偲嘿嘿一笑：“你呀！还不了解玫兰兰的本质啊！可不能小看了玫兰兰这个小鬼丫头啊！玫兰兰不仅掌握了咱们收受患者家属大量红包的事实，掌握咱们还有竹洁圊等医生给没有心脏病的病人做假手术的事实，她居然还机敏的拿到了维吾生大量敛财的账本。你知道吗？玫兰兰的一时飞黄腾达，就是那个账本换来的。我估计啊，玫兰兰那个小鬼丫头，虽说是把那账本原件还给了维吾生的第一女秘书滑柳冰了，可不要忘了，狡兔三窟啊！那小鬼丫头，一定复制了副本的。我想啊，维副市长和滑柳冰也不会不知道玫兰兰还会有后手的。所以啊，这会儿，玫兰兰别说是要当个护士长啊，就是她要个院长当当，维吾生也是必须答应的——”
　　碧富玫插话：“我说的呢！这个玫兰兰啊——”
　　针碍偲摆了摆手，说：“你不要插嘴，你听我说啊！根据我的分析，现在你还不能把十万元钱送给裕静美的。没错的，颡任碖就要当副市长了！可你们都还不知道，维吾生就要成为汴帝市的一把手市长了。还不算，还要兼书记！厉害无比啊！维吾生的副字，马上就去掉了。跟你说，卫生局里我那个处长同学，什么都知道的。颡任碖和维吾生是一条线上的。颡任碖能当上副市长，那都是靠给维吾生大量的钱财。颡任碖的副市长，那是从维吾生手里直接买来的。所以啊，维吾生安排玫兰兰当护士长，裕静美颡任碖他们怎么还能把玫兰兰拿下来啊？”
　　碧富玫心服的说：“老公啊，你就会看事啊！你这么一说，我也就明白了。咱大哥碧富前马上要当新星分局公安局长了，原来说是副的，这回说是直接就当正的一把手局长。咱大哥不但给颡任碖送了大钱，更给维吾生送了大钱呢！你说的意思我明白，这送钱也得送准了，得找对了庙门啊！看来，我这护士长的事还不能着急啊！”
　　针碍偲说：“那是那是！一切的一切都要从长记忆的。决不能鼠目寸光。我听有人跟我说，有出院病人正在联络串联病友，要联名上告咱们医院医生作假手术大量索要红包的医生护士。这里肯定有你我了。”
　　碧富玫问道：“你听谁跟你说的？是哪个出院病人干的？”
　　针碍偲说：“这个具体我也不太知道的。不过这些也没必要担心。俗语讲了法不制众啊！都这样了！他们告了也白告的！贪官大量的贪腐，都无人问津，谁还来管咱们这小小的医生护士啊！眼下，咱们孩子马上就开学了。咱们不但要和教务主任搞好关系，最最主要的还要跟班主任搞好关系。咱们孩子一定要当上个班长。我打听过了，以往在班级里当个班长，一学期给班主任一千块钱就行了。不要忘了，物价在飞涨啊！我想，咱们孩子要当个小班长，怎么的，也得给班主任两千元人民币或者更多一些吧！”
　　碧富玫说：“这事就有我去办吧！还真的，我的护士长的事就先放一放，眼下要抓紧的应该是抓住咱们孩子的班主任了！”
　　针碍偲赞道：“嗯！老婆这话有水平！我爱听的！要学会抓主要矛盾啊！辩证法，应该是咱们生活的指南的！”
　　碧富玫说：“那就这么定了吧！我先不给裕静美拿钱了！还是赶紧的给孩子的班主任准备钱吧——”
　　碧富玫回到了十一号病房。看见闲极无聊的裕静美正在看电视剧《红楼梦》。裕静美见碧富玫回病房了，她摁了摁遥控器把电视机给关上了。
　　碧富玫说：“关机干嘛啊？您接着看吧！”
　　裕静美说：“没意思！没什么好节目可看的！我看《红楼梦》，第一集我就看不明白的。哎，碧护士长，你说那跛脚道人唱的那什么《好了歌》，那叫嘛玩意啊？真够烦人的了！烦死人了！要听他唱的，拿这世上的人，活着还有嘛意思了。不如直接就死了算了！狗屁道士连活人的过程都不明白的！尽瞎胡咧咧！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屁话啊屁话！谁活着不追求富贵功名啊！都恨不得当个总统皇帝书记主席什么的！活着时就得想尽一切办法当官当大官的！死了谁还想啊！要说人啊，死了也想当官的，当不上阎王，总的当个小鬼头的！你说对吗？”
　　碧富玫赞道：“裕馆长记性真好的。跛脚道人的《好了歌》，你一下子就记下来了。真不愧为是馆长啊！”
　　裕静美有点飘忽：“这算什么啊！不算什么的。该死的跛脚道人，唱啥，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金钱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积到多时眼闭了。放屁啊！这简直就是放屁！自古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不为钱天诛地灭啊——”
　　碧富玫笑道：“裕馆长，这句话您可就弄错了，那叫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
　　裕静美说：“嘛嘛嘛啊！一样一样的。为己啊！为己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个钱吗？我说那道人放屁呢！出家人自命清高！扯臊！前年我和老颡他们去了趟潭柘寺，你猜和尚们都怎么着了？自古都云，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对不对啊？可是啊！这回啊！那寺里的和尚们根本就不敲钟了。他们让我们游客敲钟，敲一下子，就得给和尚十元钱！和尚道士尼姑，依我看啊，也都是为了钱啊！所以啊，人不为钱天诛地灭的！”
　　碧富玫说：“裕馆长理解的深刻啊！”
　　裕静美口若悬河了：“那是的！反正我对那跛脚道人唱的《好了歌》有很大意见的！跛脚道人不说实话啊，也不能这么说的，也算是实话的。实话瞎话他都搅和在一起了！你听听，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娇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你说说，你说说，这道人这不是扯臊吗！有他这样说的吗？还什么君生日日说恩情！整个的胡扯六拉啊！那是丈夫有权有势有大钱！哪有什么日日恩情可言啊！什么恩情啊？各取所需罢了！我说早就应该把夫妻关系的内涵给改改了，说什么恩情啊？你有权有势又有钱，你的家伙还管用不疲软！这样的丈夫还能说说恩情！你没权没势没有钱家伙又疲软！那哪有等着夫君死了之后随别的男人去了？就那样没权没势没有钱家伙又疲软的东西，活着的时候就该一脚把他给踹了的！踹的远远的啊！你说是不是啊？还用等那样的怂丈夫死了再随人啊！还能等吗？瞎说八道不是啊！”
　　碧富玫听着裕静美批上了《好了歌》，倒也很打趣儿，便随口说道：“裕馆长讲得很在理的！”
　　裕静美此时的兴致颇高：“碧护士长，你再听听，那狗屁跛脚道人唱的，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儿孙忘不了。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敢情他狗屁跛脚道人本来就是个断子绝孙的东西！疼儿疼女那是人伦天性！当爹妈的整日里挣命的搂钱敛财，干嘛啊？还不都要给儿女吗！老猫炕上睡一辈留一辈的事儿！管什么孝顺不孝顺啊，那叫什么？叫尽职尽责！尽到了父母应该尽到的责任！还痴心父母古来多！说啥啊！有几个把孩子一生下来就给掐死的！就给卖掉的！嘛叫痴心啊！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罢了！狗屁的跛脚道人！跟你说！这《好了歌》我压根儿就不喜欢的。还有那林黛玉！真真的是个大傻丫头。是个实心的大傻闺女！你妈的！你既然喜欢贾宝玉！你就大胆的讲明了来个生米煮成熟饭！先让贾宝玉给你播上种子，不就结了吗？整天的耍小性子！那不就是作死吗？反正我是一百个也看不上她！嘛玩意啊！要爱就爱呗！大大方方的！像我跟淌满智，多痛快啊——”
　　裕静美一下子说到了淌满智，一下子就想起了淌满智。她跟碧富玫说：“他们的接风宴也该散了吧？碧护士长，你给他打个电话吧，叫他来陪我好吗？”
　　碧富玫说：“我问你，你知道淌满智为谁接风吗？”
　　裕静美说：“为他的妻子深秋韵。深秋韵就要到新星小学当老师了。”
　　碧富玫说：“裕馆长啊，人家妻子刚来，你说说，淌满智能来医院病房陪你吗？”
　　裕静美振振有词：“这可就是考验他的时候了！他要是真爱我，那他一准能来病房里陪我的！他要是心里没了我，那他自然就跟他妻子回家睡觉去了！”
　　碧富玫觉得实在的好笑。她说：“那你就自己给淌满智打个电话好了。考验考验他吧！”
　　裕静美笑道：“此言差矣！你知道，为那个深秋韵接风洗尘的并不是淌满智，而是我的老公颡任碖颡大区长。我给淌满智打电话，那个老东西就在酒桌上啊。我还是回避点好的。你就给我打一个吧。就用你的手机啊！”
　　碧富玫说：“好吧！我给你打好了！”碧富玫掏出手机，拨通了淌满智的电话……
　　登天楼大酒店三一八雅间里，颡任碖为深秋韵举办的接风宴已接近尾声，已经有撤席的了。新星区教育局局长副局长人事科长，都已撤离，新星小学校长副校长也都走了。
　　都珧倩主任也正要走。她喝了不少白酒。真假不知道，茅台酒？都珧倩喝了足有半斤。
　　淌满智跟都珧倩说：“都主任，我送您回家吧！”
　　都珧倩显得无比的清醒：“不用不用的！谢谢了！我不开车的！我打车！一会就到家了！你放心！你们都放心好了！明天老师们都上班了。后天老师们就都上课了。学校研究决定了，让深秋韵教一年级语文，担任一年一班也就是重点班的班主任。深秋韵老师，你肩上的担子很重哦——”
　　深秋韵带着极浓的东北乡音说：“千斤的重担俺也能挑起来的！主任放心！俺一定给你干出个模样的——”
　　都珧倩往包间外面走去，边走边说道：“我们相信你的——”
　　淌满智往楼下送着都珧倩。刚到二楼楼道口，他的手机就响起来了。他接听手机……
　　都珧倩说：“你不要往楼下送我了。快接电话，不要耽误了你的大事啊！再见再见——”
　　都珧倩还真没喝醉，很正常的下了楼，走出了登天楼大酒店。店前停着很多出租车，她叫了一辆，就回家了。
　　这里，淌满智接着电话：“是碧护士长啊！碧姐啊！您找我有什么事啊？”
　　碧富玫说：“我没什么事的。是裕馆长想你啊！她让我转告你，他要求你来医院病房里陪床啊！”
　　淌满智乐呵呵地说：“好的好的！等吃完饭，我立马就去！我立马就去啊！”
　　碧富玫收起手机，心思道，嗨！这淌满智对裕静美还真是一心一意的了，自己的年轻貌美的妻子刚来啊，就不陪了！真行啊！这还真的接受住了裕馆长的考验了。她跟裕静美说：“淌满智对您真是太不一般了！你们的关系真铁啊！他说了！一吃完饭，他马上就过来陪您了！裕馆长啊，我是真羡慕死你了！你真有福分啊！你真的是太幸福了！”
　　裕静美毫不掩饰：“那是的！我有一个既能用又是摆设的区长老公，又有一个满足自身欲望的鲜活鲜活的工具淌满智。我还真是无比幸福的！”
　　碧富玫说：“裕馆长，我要是现在下班回家，也真是不负责任了。这样吧，等淌满智来了，我就回护士站值班室。不过——”
　　裕静美笑道：“碧护士长，你放心的！我知道我的刀口刚刚痊愈的。我保证不那么过渡，一定会悠着点的。我知道我还是得要命的——”
　　裕静美、碧富玫继续说话，句句离不开权钱，句句离不开幸福……
　　三十多分钟过去了。淌满智进了病房。
　　碧富玫打完招呼，就回护士站值班室了……
　　裕静美一把搂住淌满智：“我的小爱弟啊！你对你姐我还真是实心实意啊……”
　　裕静美哪里知道啊，今晚上，就等于交换工具罢了。裕静美不知道，她丈夫颡任碖已经把深秋韵领回家里，和这病房里一样，颡任碖已经把深秋韵抱到了床上……
　　登天楼大酒店的接风宴西彻底散了。桌前就剩下颡任碖淌满智深秋韵三个人了。淌满智看着深秋韵，又看着颡任碖。颡任碖看着淌满智看着深秋韵。深秋韵看着淌满智看着颡任碖。
　　一会儿，淌满智主动说话了：“秋韵啊，真真的对不起了。今晚上，我要在图书馆里值夜班的！今晚上陪不了你了——”
　　深秋韵笑了：“你就忙你的去吧！让颡区长送我回家就是了！”
　　淌满智先走了：“那就多谢颡区长了！颡区长啊，我那市政管理局副局长的事，您可得上上心啊！”
　　颡任碖说：“我会的！你就忙你的去吧！快回图书馆吧——”
　　淌满智走出酒店不一会，深秋韵和颡任碖就走出了大酒店。秘书开车把他们送到了颡任碖区长的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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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星区区长颡任碖马上就要走马上任主管教育卫生的副市长了。这让刚刚到达汴帝市工作的深秋韵无比的兴奋。“哎呀妈呀！我这高枝攀的太高枝了啊！攀的真正真准！我可没让颡任碖白睡啊！我的本身资源与颡任碖共享了。舍得舍得了，舍了自然也就得了。”深秋韵美不胜收了……
　　按照教育局统一规定，中小学老师都上班了，九月一日就正式上课了。原本八月三十一日那天晚上，深秋韵本想回家陪自己的小老公淌满智睡觉的。可颡任碖九月一日就到市委上班了，颡任碖当上副市长了。颡任碖要求东北来的大闺女深秋韵，无论如何也要再好好地陪上他一个晚上。深秋韵那是风物长宜放眼量了。她立马坚决果断的答应了颡任碖的要求：“桑副市长，我一定一定陪你乐呵乐呵！您就一百个放心吧——”对此，深秋韵那真的是有求必应了！
　　八月三十一日，深秋韵在新兴小学第一天上班。
　　老师们都在抓紧备课，明天都要走进课堂了。
　　现如今的小学老师，也跟中学一样，老师们分科教学了。不像早年间，一个小学班主任老师，最起码的要给孩子们讲最最主要的学科，语文、算数，甚至还要多几科。深秋韵交一年一班的语文。一年级语文，能有多少内容啊，无非就是汉语拼音，看图识字而已罢了。更何况人家深秋韵那是老一年级的语文老师了，在嘉木丝市，人家就一直教一年级的。可以说已是轻车熟路了。所以啊，深秋韵就没把备课当作一回事的。她在老家原单位有个最大的爱好，就是在办公室里喀瓜子聊闲天儿。她这会在一年级班主任办公室里上班。新星小学一年级四个班，也就是说，这间办公室里一共有四个人。除了深秋韵，还有一年二班班主任彷敏敏，一年三班班主任佐行芝，一年四班班主任后景繁。彷敏敏、佐行芝、后景繁，都三十多岁不到四十岁。她们一直是一到三年级的专业户，也就是她们从一年级开始当一个班的班主任，等到了三年级，就不再往上跟了，回到一年级。她们三个人也都是教语文的，当然，一年级的语文，她们是熟之又熟了！可按照教务处的教学要求，即便是教材再熟，也要备课，写出像样的合格的教案。教务处主任都珧倩要求，每位教课的教师，都要提前背出两周的课，也就是说，在正式上课之前，每位教师都要背出两周的课来，也就是说要写出两周的教案来。彷敏敏、佐行芝、后景繁三位教师，在假期间，都背完了。所以啊，她们今天还是很轻松的。唯独这位新来的深秋韵，那可是一课也没背，一篇教案也没写啊！她从东北来的时候，没带别的，瓜子可是带了不少。今天上班时，她从家里的大口袋里，盛出了一大塑料大袋子，得有三斤多吧。她把这三斤多瓜子带进了办公室。这下好了，反正彷敏敏、佐行芝、后景繁都没什么事的。干脆就陪着这位东北来的新教师嗑瓜子吧。
　　深秋韵是真没把写教案备课当做一回事的。四个人坐在一起，嗑着瓜子，喝着茶水，聊着闲天儿！深秋韵说话毫无顾忌。得什么就说什么。人家问她什么，她还就如实的回答什么。四个人先从新星小学是全市有名的重点小学谈起来了。后景繁问深秋韵：“你在嘉木丝市的时候，你所在的那所学校，是重点小学吗？”
　　深秋韵满嘴的东北话，如实的说道：“啥重点校啊！就是一所普普通通的小学校。没有多少学生的。俺们那嘎达，小孩子可淘气了！那家伙，那小小子可能作了！上着课，那淘小子，敢站在桌子上往小闺女的头上呲尿！那淘的都没边了。俺那小学老师当的，可不容易了。既要当老师，还要当警察给家长们断事。那是没有一天没有事的。今天上课男生用尿浇了小女生，明天小女生愣是把小男孩的脸给挠得满脸的萝卜丝了！哎呀妈呀，那老师可难当了。小孩子们都不知道好好学习的。怎么样，你们学校，哎呀，应该说是咱们学校的学生好教吧？”
　　佐行芝说：“那当然了！咱们小学的学生，一个个的都是千里挑一万里挑一的。个个都是好苗子。大部分孩子在到咱们学校之前，在幼儿园里就都把一二年级的课程给学完了。”
　　深秋韵惊讶的道：“哎呀我的妈呀！那还用咱们教嘎哈啊！咱们不就是聋子耳朵摆设了吗？”
　　彷敏敏说：“可不是那样的。咱们教的这些孩子，聪明之极！虽然一二年级的东西学完了，咱们在原来的基础上，得不断的给孩子们扩充一些课外知识啊！这很需要咱们把课备好的。得无限制的扩大知识面的备课！”
　　深秋韵又是一惊：“背啥课啊！俺在俺那儿，从来也没背过课啊！拿着书本给孩子们念念不就完了吗！费那个劲干啥啊！还啥无限制的扩大知识面！那也太没边儿了。那有那脑子整那些东西去啊——”
　　深秋韵嗑瓜子非常利索，嗑的快极了！她嗑瓜子绝对不耽误说话，这是深秋韵的真功夫。佐行芝、后景繁、彷敏敏，三个人的嗑法和深秋韵的不同，她们是用右手的大拇指食指中指指尖部掐住瓜子的底部，将瓜子的顶尖伸到上下牙之间，那么一嗑，瓜子的后部依旧掐在三个指头尖，瓜子瓤儿留在了嘴里，三个指头掐着瓜子皮儿，放在了一个小塑料袋里，没有半点瓜子皮儿和瓜子瓤儿的碎渣儿落在地上。再看深秋韵，那可真是大气，右手拿起瓜子往嘴里一扔，咔嚓，嗑开了，用舌尖拨了出瓜子瓤儿，咽进喉咙，之后便“喷儿吐——”随意的往嘴外一吐，瓜子皮儿被她吐得多老远啊，瓜子皮裹挟的瓜子瓤儿碎渣，喷的满处都是啊！这嗑法，实在是太不文明了。幸亏啊，后景繁、彷敏敏、佐行芝跟深秋韵虽然是面对面，可还都隔着一张办公桌呢！三位老教师跟深秋韵只说了二十来分钟的话，深秋韵的粗鲁深秋韵的率直没文化品味，三位同行就都看的个透透的了！
　　佐行芝说：“深老师啊，我们还得写写班级工作计划。你呢，还是备备课吧！上课后，教务处随时抽查教案啊——”
　　“是的是的！”后景繁说，“我的工作计划还差一页，我得写完它。”
　　彷敏敏是一年级的年级组长。她说：“行了！咱们还是忙忙各自的工作吧。”
　　深秋韵很知趣的。她看出来了，这三个同行前辈老大姐，不太愿意跟她聊天说话了。她心思：真他妈的会装大半蒜！一个小学教师，算什么啊，那课有啥可背的啊！真是的！什么人啊，一个个的小肚鸡肠的一点都不大气。深秋韵自己显得挺孤单，瓜子儿嗑得更快了，瓜子皮儿白花花的喷洒了一地……
　　年级组长彷敏敏，还有后景繁、佐行芝老师，她们都知道，今天会有一小部分家长来学校找班主任，要给孩子在班级里谋个职务。按惯例，小学一年级的班长副班长，家长都得给班主任送上两千元；学习委员，一千五百元，文娱委员一千元，卫生委员一千元，体育委员一千元，生活委员一千元。四个小组长，各交六百元。放学后举班级牌子的五百元。彷敏敏和佐行芝、后景繁比深秋韵到校早了一些。她们三位商量了一下，一致通过，上涨二百元。佐行芝曾问彷敏敏，这事儿是不是得跟新来的教师深秋韵说明白。彷敏敏说不用说的。天下学校都一样的，没准啊，她比咱们更黑呢！所以新星小学校这“卖官”的事，深秋韵还真的就不知道。不知道是不知道，这事在她眼里，那绝对的不新鲜！没错的，天下学校都一样的！她在家乡小学里也“卖过官”的。只不过没有汴帝市的价码贵罢了。在嘉木丝市的一些小学里，一个班级里的班长，顶多没超过八百元的！一般干部，也就五百元，小组长，二百元顶天了。
　　深秋韵不再搭理彷敏敏、后景繁、佐行芝了。她一个人坐在桌边，嗑着瓜子儿，想着心事，想什么，想着颡副市长赶紧得把她调出新星小学啊，最好是安排进政府机关。当然了，能去给颡任碖做个贴身秘书是再好不过了。她盼着：越早能调出去，就越好啊。教啥学啊！谁稀罕啊！真是的，看彷敏敏她们一个个那一本正经的样子，看着就让人恶心。什么玩意啊！她心里想着骂着，就听见了敲门声。办公室里四个老师几乎异口同声喊道“进来——”
　　才八点半啊，碧富玫是第一个赶到一年级办公室找班主任“买官”的学生家长。八点二十分的时候，碧富玫就进了教务主任都珧倩的办公室，问清楚了她女儿针蓉艺的班主任姓什么叫什么。说了那么一套客气话，就敲响了一年级班主任办公室的大门。
　　碧富玫进到办公室，四位教师都抬头张望。都盼着是找自己的学生家长。
　　碧富玫笑问道：“几位老师！你们好！请问，哪位是一年一班重点班的班主任深秋韵老师？”
　　啊哦，敢情是来找深秋韵的。彷敏敏、后景繁、佐行芝三个人没吱声，低下头来，继续写着什么计划。
　　深秋韵站了起来，嗑完扔进嘴里的一颗瓜子，迅速地吐出瓜子皮儿。嘴也没擦擦，那嘴角上可是粘着不少瓜子瓤儿的碎渣啊：“我是深秋韵！我就是深秋韵！我问你，你是谁啊？你找我嘎哈啊？”
　　碧富玫看着眼面前的班主任老师，面容很俊俏，满嘴角沾着瓜子仁儿的碎渣，说话声音不柔嫩，粗拉拉的，一听就是东北人了。碧富玫很有礼貌的伸出自己的手，要跟深秋韵握握手。
　　“您好！深老师——”
　　深秋韵不讲究这些，她没跟碧富玫握手，粗声大语透着全部的东北腔。说：“哎呀！整这个嘎哈啊！握手那玩意是最不讲卫生的了！你看人家外国人都讲究拥抱的！嘎哈啊？就是讲卫生呗！谁敢保证你那手都摸过什么了。摸一般的吃的用的也就罢了，你是女的啊，保不齐你就摸过你老公的那东西啊！当然那是很正常的。那是对于你！不要这么客套了！你就是说事吧！说出来啊！你是谁？你来找我嘎哈？”
　　碧富玫依旧特别有礼貌的说：“深老师，您的意见很正确，下次我一定记住了——”
　　深秋韵有点着急了：“哎呀！你怎么所问非所答啊！我问你你是谁啊？你来找我嘎哈？你听明白拉吗？”
　　碧富玫赶紧的说：“我是一年级一班重点班学生针蓉艺的母亲。我叫碧富玫！是第一中心医院的护士。我爱人叫针碍偲，是第一中心医院外科主刀医生。我找您——嗯！咱们借一步说话好吗？”
　　深秋韵说：“啊哦！好啊！一个医生一个护士！看来我要是有个大病小病的可就不愁没地方治了！嘎嘎嘎——”深秋韵大笑道，“你是我的学生的家长啊！还借啥一步两步的啊！这上课前的日子，我知道你来找我嘎哈了！咱们就直说吧！你孩子针蓉艺想在我班里谋个什么职位啊——”
　　好家伙！深秋韵是多么的坦白直率啊！这态度着实让比深秋韵年长许多的彷敏敏、后景繁、佐行芝三位老师感到逊色。三位老师都抬起头来，直勾勾的看着深秋韵。
　　深秋韵连续问道：“是当班长还是其他委员还是小组长？说吧？”
　　碧富玫看了看坐着的三位老师，心想，这都是公开的事情了。便很平淡地说道：“我孩子在幼儿园时候，就一直当班长。深老师爽快直率，那我就直说了吧，针蓉艺要当班长，您看，深老师，三千元行吗？”这个碧富玫为孩子真容易“买官”心急！随手就把三千元人民币塞进了深秋韵办公桌的抽屉。深秋韵就当没看见一样的没任何反应。
　　只见深秋韵“嘎嘎嘎”地笑了起来：“三千元，买个班长，价码可以啊！嗯！这个吗！我得问问老前辈了！我啊，碧护士，你还不知道，我刚调来！从东北嘉木丝那嘎达调来的。我知道，这小学生谋官位，它是有很大的地方差价的。在俺们那嘎达啊，八百元当个班长副班长少先队里的大队长，就够数了，就可以了，这个汴帝市要比俺们那嘎达嘉木丝大的不知有多么的大了！那价钱啊肯定和俺们那嘎达不能同日而语的！对不对啊，三位老前辈啊！你们说说，跟我哦讲讲，透露透露点真实的价码，一个班长，要多少钱啊？”
　　碧富玫看了看眼面前这个直率到再也不能直率的深秋韵老师，心里挺喜欢的。她觉得这个老师实在，不遮遮掩掩的不藏藏掖掖的！直来直去才好办事！才真办事，才肯办真事！家长们的钱不白花的！碧富玫又看了看坐着的三位老教师。说道：“几位老师，你们都是老教师老班主任了。你们就告诉深老师一声，告诉我一声，家长出多少钱，才能在班里当个班长啊？”
　　只见彷敏敏、后景繁、佐行芝三个人耳语了一会。
　　彷敏敏说道：“这事也根本就不用瞒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这话不很正确的！但是一个道理的！这事源起都在家长方面的。是家长推波助澜的，小学生买官，这也是万不得已的事情了。也是很普遍的事情了！根据以往的数字看，嗯！水涨船高的，平日里的萝卜土豆都长了大价钱，一颗大葱都卖到了十块钱一颗了！要说，家长拿三千，给孩子谋个班长当，从小就锻炼为官的组织能力领导能力，为将来的前途铺路。不多啊！三千元实在不算多的！您这是第一个，也算是给价码定住了！这样吧，深老师，就三千吧。可咱们把话说明白了，这三千的价钱不能再涨了！即便一会或者明天有拿四千的，咱们也不能答应了。”
　　深秋韵跟碧富玫说：“碧护士，你听见了吗？因为你是头一户！这事还真就不好说了。我问你啊，你是真想让你家女儿针蓉艺在我们重点一班里当班长，对吗？”
　　碧富玫说：“深老师啊！这还错的了吗？我们为父母的也都是为了孩子的前途啊！像刚才那位老教师说的，我们就是要让孩子从小就锻炼锻炼领导组织能力，为将来的前程打个牢固的基础啊！”
　　深秋韵说：“碧护士啊，那就让我实话实说了吧！我不同意彷老师的意见的。您拿来的三千元钱，是不能封顶的。你知道的，咱们现实的社会，那可是到处的方方面面的都在竞争啊！这竞争班干部，这小孩子，都那么大点儿，拼什么啊？拼家里的钱啊！碧护士，您这三千元钱先放在我这儿，我可以给你写个收条。我的政策是竞争的政策。倘若一会儿有来找我，要求当班长的家长，交给我四千块或者五千块的，那我自然是让人家交了五千元钱的家长的子女当班长了。几位同仁几位老前辈几位老大姐，看出来了，你们一个个的还不能放开胆子迈开步子，还有点畏缩不前！这可不行啊！一切向钱看！要与时俱进才是！当班干部，那当然要竞争了。好了！碧护士，我不多说了。你自己也明白了。三千元钱先暂时放在我这儿。如果啊，我是说如果哪位家长出钱比您多了，那我就把钱给您如数退回去！如果来找我要求让孩子当班干部的家长，就属你出的三千元是最多的了，那毫无二话，你家的针蓉艺那就是一年一班重点班的班长了。碧护士你明白了吗？”
　　碧富玫打了个激灵，说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碧富玫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心儿，说道，“深老师，您看这样好吗？我有个主意，讲给您听听。我今天包里正好有富裕钱，我带来了一万五千元现金。您看看啊，我把这一万五千元都押在您这儿！等您把干部定员定位之后，我再来找您。怎么说呢？就是说我家针蓉艺是非当班长不可的！假如有家长交了一万元，那我的一万五就一分不退了！我孩子针蓉艺就当了一班重点班的班长了。如果您收到别的家长最多的是八千元，要当班长的，那我可不可以退回六千元啊？深老师，我的意思您明白了吗？我再解释一下，就是说我的女儿针蓉艺，一定一定要当班长。如果我的押金一万五千元，班里如有比我的押金交的还要多的，那我就再补交，缺多少补多少，总要比别的家长高出一千元。这下您明白了吗？”
　　深秋韵笑道：“碧护士啊！你呀太啰嗦了！实际你的意思我早就明白了！就一个意思的，针蓉艺必须在我班里当班长，你保证拿最多的钱！是这么回事吧？”
　　碧富玫微微一笑：“是的是的！就是这么回事的！那我就把这一万五千元先交给您了！”
　　碧富玫从书包里掏出一万五千元递给了深秋韵：“好了，这一万五千元就交给你了。”
　　深秋韵心里知道，碧富玫这已经交给她一万八千元了。就这么大工夫，刚交的三千元，她碧护士就真的忘记了？深秋韵早已神不知鬼不晓的把碧富玫那三千元放进了抽屉里的一个化妆品小包里。她原本想提醒一下碧护士，已经给了三千元了。可脑袋一转，她就不打算提醒了，活该的，能想起来，那三千元就还是你碧护士的，想不起来的话，那就对不起了，那就是你碧护士额外孝敬我的了……
　　碧富玫还真的就把刚才一进办公室就交给深秋韵那三千元钱的事儿给忘了！忘得实实在在了。忘得无影无踪了！
　　碧富玫以为自己已经把女儿针蓉艺当班长的事情办妥了，这就跟深秋韵说：“多有打搅了！谢谢班主任！谢谢深老师！谢谢各位老师——”碧富玫先是倒着走几步，之后便转过身子，兴兴奋奋的走出了新星小学一年级班主任办公室，走出了新星小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