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势阳光第八十章

　　翌日早晨。汪奉闻依旧和昨天一样，骑着自行车，老早的来到了学校。按理儿，他是早八点到晚八点，十二个小时在传达室值班。他习惯了。习惯成自然，刚刚六点，他就到了传达室。值夜班的老师很感激，收拾收拾就回家了。汪奉闻闲不住，打扫传达室的卫生，清扫着门里门外，实际很干净的。但他还是打扫了一遍。六点半，师生们就陆陆续续地进校园了。看着这缕缕行行的推着自行车步入校园的师生，汪奉闻心里很激动：老师学生，这里是什么地方？是教育圣地啊！教育圣地怎能蒙尘？常春梅？阎民柱？如此腌臜……
　　昨晚上，林凤娇、焦立枝、阎民柱三人都没回东郊区的家。常春梅也没回家。四个人在阎民柱的宿舍里群淫……
　　学生宿舍和教师宿舍虽然是一座楼，四层楼的宿舍楼，分成了一体两制，二楼一道天桥把整个楼房分成了两半。东西走向，天桥东侧是女宿舍楼；西侧是男宿舍楼。女老师宿舍在女宿舍的四楼，男教师宿舍在西侧四楼。女教师宿舍里住的都是外地招聘来的，未婚女教师和市内的，家里住房紧张的未婚女教师；男教师宿舍里住的是外地招聘来的未婚男教师，和本市内家里住房较为紧张的未婚男教师。学生宿舍大都是高三学生，市里的郊区的，都有，为了学习方便，就都住校了。宿管教师不全是在编的教师，有几个是外招的下岗的中年男女，不都是工人。管理男教师宿舍的叫洪吉德，就不是工人。老洪今年四十二岁，来第九中学管理宿舍之前，是本市毛条厂教育科副科长。毛条厂破产了，无论干部还是工人，都实行一次性工龄买断。各自回家，自谋职业。厂子彻底黄了。洪吉德托人烦关系，谋了第九中学宿管教师这个新职业。他被总务处分配在男教师宿舍，负责教师宿舍卫生管理。工作很轻松。大前年他刚到这里工作的时候，男老师住宿的，有二十三个，住六间宿舍，四个人一间。现在剩十一个老师了，还是住六间宿舍。今年一开学，新来了校长阎民柱开了个单间，四零九。房间里原来的四张单人床，总务处派人全都搬了出去，换成了一张席梦思大床，挤吧挤吧怎么也能睡下四个人的。当时，洪吉德很纳闷的，觉得不可思议。这新校长，家就住在东郊区，室内通公交车的，说来也不算太远。即便是为了学校工作，偶尔晚走了晚下班了，住上一夜半宿的。也不至于整那么一张床啊！那也太大了太奢侈了。再者说，校长有专车啊，小轿车叫不上名字，那也是最高级的轿车了。这阎民柱搞什么名堂啊！
　　嗨！这开学没两天，洪吉德就发现了，东郊区调进来的这几个干部，一男二女，生活作风太成问题了！林凤娇主任，焦立枝副校长，本来要住校，也得住女老师宿舍啊，怎么可以住进了阎民柱的四零九啊？嗨嗨嗨！历史老师常春梅，怎么也住进了阎民柱的四零九啊……邪了门儿了！什么邪门啊？分明是阎民柱腐朽堕落啊！也忒腐化了啊！这简直就是淫乱……老洪别看是下岗再就业，他总是以一个党员的身份严格要求自己。他可是一位老党员了，二十一年的党龄了。他真的看不下去阎民柱如此堕落了。这个阎民柱怎么能当这样的重点中学里的校长啊？他心思，咱不是学校里的老师，可汪奉闻老师，他还是知道的，那是个有很高学问的好老师啊，他阎民柱一上这来，就把人家整下去了，让人家一个特级教师看自行车去了，这会又让人家进传达室收发报纸信件看大门去了。这像话吗？老洪心里一直别扭着。他又想，自己是党员不假，可自己必定是个合同工的宿管工人啊。人家喊你一声老师，那是人家尊重你，并不表明，你就是第九中学的老师了。从学校里进出的，绝对不都是老师和学生啊。自己什么身份自己还不知道吗？现在找的这份糊口的活儿，可不容易啊，左托关系，右挖门子，还多亏政教处主任吕永福是自己老婆的姑舅姐弟。在这里，看不惯也得看的惯啊！不能摆党员的谱了！
　　老洪每天上八点，中午跟老师们一样，有午休时间。下午四点半下班。打扫男教师宿舍的卫生，实在太轻快了。他精力体力都很富裕。于是就常常去帮助管理花草树木的工人干些活计，像浇浇水什么的。老洪不愿意掐着准点进校园，他每天都在七点多一点，最晚不过七点半，就到学校了。他知道有些老师不太按时起床，往往他都在八点二十以后才到教师宿舍楼，打扫室内外卫生。今天他七点二十多一点进到校园的。他习惯的帮助园林工人给花园、果园浇浇水。看看手表，快八点半了。他这才走进宿舍楼男教师宿舍区，开始正常的室内外卫生的打扫工作。他心想，按四个人一间宿舍，三间宿舍足以了。老师们图住的宽敞啊。也是，还是宽敞点好。宿舍不少空房间，那就不用打扫了。现在男老师们住的六个房间，他不多会儿就打扫干净了。房间内，主要是收拾厕所。厕所里带浴缸，还有喷淋。老洪的时间，主要花费在清洗浴缸上了。十点多钟，就剩下阎民柱的四零九房间了。他手里掌握着所有男老师宿舍房间的钥匙。都十点多了，阎校长们早该起来了。老洪对这个四零九房间总是提心吊胆的。生怕里边发生什么故事。其实阎民柱和那几个胖女人的故事，那早就在这四零九房间里发生了。他小心翼翼的用钥匙打开了四零九房间的大门。习惯性的扫视了整个房间，哎呀呀，席梦思大床上还躺着一个女人，半露半裸的，也没盖点什么——老洪赶忙退了出来。敲门。喊道：“起床了起床了！快十一点了！”
　　屋里传出了女人很不耐烦的回应：“嚷嘛嚷嘛！嚷嘛啊！”
　　老洪轻声地说：“都快十一点了！我是做卫生的老洪啊！”
　　房间里传出来了叫骂声：“管你老红老绿的！你耍什么流氓啊！这是女宿舍，你不知道啊——”
　　老洪心里还真“咯噔”了一下，赶紧仔细瞧瞧门牌，再瞅瞅走廊设施。对啊！这是男老师宿舍！没错的！我都打扫差不多了，就剩下这个阎民柱的四零九了！老红鼓足勇气：“里面的女领导女老师！你搞错了！这是男教师宿舍！这是四零九房间，是阎民柱校长的单身宿舍！你快出来吧！我该做卫生了！”
　　四零九房间里现在到底躺着的是谁啊？林凤娇！林凤娇昨晚上太兴奋了，今天都快五点了，她才合眼睡觉。人家常春梅、焦立枝跟着阎民柱，都按点起床按点上班去了。她林凤娇却还一直睡着。阎民柱喊了她几嗓子，见她睡得很美很香甜，阎民柱怜香惜玉，不忍心再叫林凤娇了。他们三个人就把林凤娇锁在了四零九房间里了。林凤娇起床了，到了门前，冲外面喊道：“你耍什么流氓啊！我还不知道这是阎民柱的房间吗？我是他老婆，你管得着吗？”
　　老洪一听，这下可惹祸了！也是啊！阎民柱老婆是可以和阎民柱住在一间屋里的，无可非议无可厚非啊！老洪刚才进房间的时候，也没敢看床上女人的脸面，到底是不是阎民柱的老婆，老洪心里犯疑了。老洪玩了个心眼，问道：“阎校长的老婆吗？你叫嘛名字啊？”
　　嗨！老洪这么一问，林凤娇一时还真回答不出来了。阎民柱老婆到底叫个什么名字，林凤娇从没打听过，阎民柱也从来没告诉过她们的。她心思心思，顺口胡说道：“我叫杨才花！你快该干嘛干嘛去吧！不要在这儿磨叽了！我还没睡醒呢！”
　　老洪默念着阎民柱老婆的名字“杨才花！杨才花——”他记住了！记得真真切切的。老洪干什么都特别认真。他心里犯嘀咕，四零九房间里真的是杨才花吗？老洪跑到传达室来了：“汪老师，我跟你说件事吧！”
　　汪奉闻正在看报纸。他说：“洪老师，什么事，你就说吧。”
　　老洪说：“我到四零九打扫房间，房间里有个女人，我让她快起床，她说我耍流氓！她说四零九是女宿舍。我还真懵了！后来我镇定了，确定是阎民柱的房间。她又说她是阎民柱的老婆！我多了个心眼儿。我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她叫杨才花！汪老师，怎么才能确认一下，四零九房间里住的到底是不是阎民柱的老婆啊？你说，阎民柱的老婆真的叫杨才花吗？”
　　汪奉闻笑道：“洪老师，您真认真！我帮你问问就行啊！”
　　老洪说：“汪老师啊，你问谁啊？”
　　汪奉闻拿起电话传话筒，拨通了阎民柱校长室的电话：“喂！我是汪奉闻！阎校长——”
　　阎校长办公室，阎民柱对着话筒说：“哎呀呀！汪老师啊！你什么时候回学校了？你在学校吗？”阎民柱这话问的，忒没逻辑性。这也不能怪阎民柱的。阎民柱以为汪奉闻被虞景恩请走了，一天半天回不来的。要是回来，得赶紧跟人家道个歉呢，哪怕是假意的，嗨嗨嗨，实际就是假意的，试探性的让人家继续上课去呢！
　　传达室里。汪奉闻说：“我一大早就来上班了——”
　　阎民柱吃了一惊：“啊——你——”
　　汪奉闻说：“阎校长啊，学校门口有位中年妇女，说是你老婆，非要见你——”
　　阎民柱心里一抖颤：“我老婆来了？”
　　汪奉闻说：“阎校长啊！她说她叫杨才花——”
　　阎民柱更吃惊了：“什么？杨才花？我老婆不叫杨才花！我老婆叫李桂琴！汪老师，你把她撵走！绝对是个骗子！绝对的——”
　　汪奉闻笑道：“我这就把她撵走！这就撵走——”
　　阎民柱赶忙说：“汪老师啊，你把那个女骗子撵走之后，马上到我办公室来！我跟你有话说——那什么？张兴建在传达室吗？”
　　汪奉闻说——他刚要说——见张兴建跑着喘着推着自行车到了传达室门口——“张老师来了早来了！”
　　阎民柱说：“来了就好！我担心他忘了到传达室上班啊！往后张兴建在传达室了！你记住！撵走那个骗子之后，马上到办公室来啊！”
　　汪奉闻说：“好的好的！”汪奉闻撂下了传话筒。老洪笑个不停。
　　张兴建不知是什么事，一个劲地检讨自己：“忘了忘了上班了！我还以为我在车棚看车呢——”汪奉闻说：“没关系！没关系！传达室，我一直盯着呢！”老洪说：“汪老师张老师你们忙着，我去撵那个女骗子——”
　　老洪快步走进男老师宿舍区，敲响了四零九房间的大门：“快起来！里边的女骗子！你快起来！”
　　房间里的林凤娇正在做梦。被敲门声惊醒了：“谁啊！敢这么撒野！”
　　老洪敲门敲得更响了：“女骗子快起来！阎校长老婆叫李桂琴！你不是阎校长的老婆！阎校长说了！你是个女骗子！让我把你赶紧撵走——”
　　房间里的林凤娇这下可蒙了：“老洪师傅，你不要闹腾了！我不睡了！我这就出屋——”林凤娇穿好了衣服，理了理头发，开门出了房间。
　　老洪这才看清楚：“哎呀呀——真对不起对不起！是林主任啊——”
　　林凤娇没再理会老洪，急急忙忙的溜出了男宿舍，回教务处了……
　　汪奉闻来到阎民柱的办公室：“阎校长啊，又让我上哪儿啊？是不是让我打扫宿舍去啊？”
　　阎民柱笑道：“没那么回事的！我跟你谈正事儿！我对你要求有些太严格了！换句话说，对你也有点太照顾了。我光想着你的身体健康了。我办事有点片面了。让你闲着，你也不愿意不是？那什么？什么这组长那组长的，你就不干了！可你还得教高三的语文课啊！那班主任你也不要当了！准备准备，明天就上课吧！”
　　汪奉闻说：“就这么简单！我就回课堂了？”
　　阎民柱说：“可不就这么简单吗？我说让你回课堂，你就回课堂！我说让你看车，你就不能去上课！我说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我是校长不是？”阎民柱态度又横了起来。“让你回课堂，就够可以的了！你回不回啊？”
　　汪奉闻看着阎民柱那副权势恶棍的架势，真的是不堪忍受：“阎民柱！你以为你是谁啊？黑社会老大？你说了算？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啊——”
　　阎民柱站了起来：“你！你敢骂我？你太不是抬举了！好了好了！你不愿意不是吗？你愿意干嘛就干嘛！我管不了你了！你是特级教师啊——”
　　汪奉闻笑道：“阎民柱！我不为难你了！我还去看车吧！你看行吗？”
　　阎民柱冷笑道：“那你就去看车！你就永远看车吧！你不要后悔——”阎民柱哼哼哼地冷笑着……
　　汪奉闻笑道：“好啊！我就永远看车……”
　　这一天上午八点多，虞景恩驱车到了河东区教育局，把阎民柱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反映给了局长、人事科长。局长、人事科长都点着头：“我们一定认真调查，一定认真调查……属实的话，我们会按照有关政策及时处理的。放心——”一把手局长二把手副局长都这么说。人事干部们也都这么说。
　　虞景恩很满意：“那就谢谢你们了！第九中学可是全市最有成绩的重点中学啊！我相信领导会及时处理阎校长的问题的！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虞景恩又赶紧赶到了市教育局。先找见麦副局长，把阎民柱的问题很严肃的讲给了麦副局长。麦副局长听了后，很恼火，马上又显出很无奈：“这个问题很棘手！很棘手啊！汪奉闻怎么赶上了这样的一个校长啊！虞主任，你放心，我都记住了，你反映的问题，我都记在脑子里了。我们会抓紧时间研究调查的。调查研究的。大家都忙。你先回教研室吧！我会向局长反映的——”
　　虞景恩看着麦副局长，每每谈到阎民柱的问题，麦副局长都显得很不舒服。也有点不太耐烦了。这一切，虞景恩全都看在了眼里。他心里明白，麦副局长以为他虞景恩是来给他麦副局长添麻烦来了。麦副局长是谁提拔的啊？是阎民柱的舅舅武顺昌啊！武顺昌马上就升为一把手市长了！了得吗？教育局一把手局长马上就退休了。武顺昌可是跟麦副局长说过了：“好好干，用不了个把月，你就是一把手的教育局局长了！”节骨眼上啊！虞景恩捅出了阎民柱来！这不是在找大麻烦吗？对局里的干部安排，虞景恩多少还是知道些消息的。老局长马上退休的事，教研室的人都知道；武顺昌要当一把手市长的事，全市人民都知道。虞景恩心里知道，阎民柱，不好处理啊……
　　虞景恩离开了市教育局。心里想着自己在汪奉闻家里，说出的那大话，不觉脸有些红润，有些羞臊……“等等看吧！区里能处理阎民柱吗？不可能的！汪奉闻怎么办？毁在第九中学吗？不！不能啊！第九中学我管不了啊，阎民柱，我管不了啊！可汪奉闻，我能管了！回头跟人事部门商量商量，把汪老师调进教研室当专职教研员吧！对！只有这一条路了！对！就这么办！”虞景恩打定主意，要把汪奉闻调入市教研室……
　　二零零零年，十月十日星期二。虞景恩到教育局找见了麦代理局长：“麦局长，眼见着，第九中学阎民柱的问题解决不了了。我有个想法——”
　　麦局长问道：“小虞啊，你有什么想法，你就说说吧！要抓紧，我工作很忙啊！”
　　虞景恩说：“是这样的！咱们市里特级教师全国优秀教师社会公认的全才教师汪奉闻——”
　　麦局长晃了晃上身：“小虞啊，太罗嗦了！安那么多头衔干什么啊？不就是汪奉闻吗？”
　　虞景恩说：“是的是的！是汪奉闻汪老师。您知道他在第九中学干什么呢——”
　　麦局长说：“干什么呢！不就是在自行车棚看车吗？”
　　虞景恩说：“麦局长，您知道啊！汪老师这样的人才教师，教师中的人才，这不活活的糟践了吗——”
　　麦局长说：“小虞啊！你看你，一个教研室主任，实际和我是平级干部啊！怎么可以这样不负责任的乱说话啊？怎么叫糟践啊？那是分工不同罢了！看自行车怎么了？凡工作，总得有人做吧？革命工作分工不同罢了！”
　　虞景恩说：“麦局长，您听我说，我有个想法——”
　　麦局长有些着急了：“你看你，想法想法，一开始就说要谈想法，这都说了半天了，你那想法到底是什么啊？”
　　虞景恩大着胆子说：“我想把汪奉闻调进教研室，当专职教研员！”
　　麦局长笑了：“怎么可能！你们没有教研员编制了。精兵简政，超编是不行的！好了好了！我马上开会了！这事，你休要再说了！快回教研室忙工作吧——”
　　麦局长已经起身往外走了。
　　虞景恩还能说什么啊？什么也说不上了……“是汪老师倒霉吗？阎民柱后台是真不得了！真不得了啊！”虞景恩想想自己在汪家，在汪君面前，在孔老师面前，在年迎冬面前——食言了！阎民柱啊，在第九中学能呆多久啊？汪奉闻真的就永远看自行车了吗？权力权利权势的背后，有多少人才被毁掉啊？得牺牲多少人才啊……
　　虞景恩郁闷至极了！
　　汪奉闻回到了地下存车场，人们俗称的自行车棚。他又和黄平遥相遇了。他们两班倒。今天，汪奉闻上早六点，到中午十二点；黄平遥上中午十二点到下午六点。今天汪奉闻早班，黄平遥下午班；明天黄平遥上午班，汪奉闻上下午班。两个人轮流的倒换着……
　　看操场的张兴建看着气不公了！一天上午，刚上完课间操。张兴建就尾随着阎民柱，提意见：“阎校长，能不能给我调调工作啊？”
　　阎民柱看了看张兴建：“怎么回事啊？看看操场，不是挺好的吗？你想干什么啊？做小买卖没工夫了是吗？”
　　张兴建说：“阎校长啊，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我不就那点光荣创收的历史吗？怎么能没完没了了啊。阎校长，你看看，还是让我回车棚吧！咋说呢？我这腰间盘突出很厉害了。看操场，没地方坐一坐啊。地下存车场，怎么说还有把木椅子不是？”
　　阎民柱站下了，打量了一下张兴建。笑了：“张兴建！这样吧！汪奉闻不是在看车吗？你自己跟他商量商量吧！他要是愿意跟你换，你就去看车；他要是不愿意跟你换，那你也跟他换！行吗？”
　　张兴建一口一个：“谢谢阎校长！谢谢阎校长！谢谢阎校长……”
　　张兴建知道今天是汪奉闻值上午班，他就跑进了地下存车场。看见汪奉闻正在那儿给自行车上课：“……同学们啊，《报任安书》，司马迁的，脍炙人口啊！我给同学们背诵背诵。太史公牛马走，司马迁再拜言：少卿阁下，曩者辱赐书，教以慎于接物——”
　　张兴建熬唠一嗓子：“我说你真有上课的瘾啊！给自行车上课！真有你的！下课下课！汪老师！我有事跟你商量！”
　　汪奉闻停下来。问道：“什么事啊？”
　　张兴建说：“你看你啊，愿意上课，在哪儿上课不一样啊？你就大恩大义，照顾照顾我这个腰间盘极其突出者吧！你去看操场，我来看自行车！好不好啊？”
　　汪奉闻看着张兴建。好久没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