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势阳光第五十一章

　　郑德义接过卢开明递过来的所谓的证据，就是汪奉闻自己所出的三套高考语文模拟试卷。“这是什么证据啊？这是汪老师自己出的模拟试卷。你们认为这就是国家的高考试卷了？”孔令举有点气急败坏，“汪奉闻盗取了国家统考试题，化整为零。你看看呢，三套模拟试卷，内容几乎包括了统考试卷上的所有内容！这还不说明问题吗？啊？”卢开明从公文包里又拿出一份国家高考统考语文试卷，递给郑德义。“你看看，对照着细细地看看，要不是盗取了国家试卷，汪奉闻的模拟试卷上怎么会几乎包容了国家高考试题的全部内容？这一点，郑副校长，温校长，还有你当事人汪奉闻，你们能说明清楚吗？啊？啊——”汪奉闻笑道：“尊敬的领导同志，这有什么不可以说明清楚的？我估计，在全国，像我这样的老师，肯定相当的多。我们都把这几年的高考命题思路、知识点命题范围走势研究得透透的了。语文考试命题文本在课本上，根本没脱离开教材文本。这就给我们一个相当大的顺藤摸瓜的机会！只要抓住了知识点，按文本练习，百分之百的在考试范围之内！所以我将建议，要尽快改变这种命题方式！大致内容基本都是先行高中课本上的。这不行的！将来可以把文本放在课外，知识点放在课内。这样就有了考试水平的深度了！像目前这样的出题方式，只要老师辅导耐心细致，面面俱到，重点难点突出，高考试题没法不掌握在这些负责任极爱钻研的老师们的手中的。嗨，跟你们讲，你们也不明白。反正，我没有像你们说的那样的高层次的亲戚，我根本不知道高考命题办公室的大门朝哪边开着？更不知道哪里有高考试题让我去偷去盗。说真的，你们就跑趟北京，去调查调查，是谁给我泄露了试题吧？在这不是瞎耽误工夫吗？”
　　孔令举说：“你不要自欺欺人了。可以不夸张地说，你现在就是个罪人！卢开明，立即通知公安局，请他们派人来，汪奉闻犯的是盗窃国家机密罪，立即实施逮捕！”卢开明立即用校长室的电话，接通了公安局，说明了情况。公安方面表示立即派人到第九中学。“孔处长，公安局立即就来人！”卢开明昂着头，对孔令举说，“孔处长，公安局带走了人，就没咱们的事了吧？”孔令举说：“移交完了，咱们自然就完成任务了。”任凭温克寒、郑德义怎么说，也都是徒劳的。孔令举带领的大员们个个脸上现出胜利的喜色。汪奉闻稳稳地坐在那里：“孔处长，我劝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你身为国家干部，就这样的草率办事，你怎么对得起国家对得起人民啊？你如此儿戏，无视国家法律。我们国家已经步入了法制建设的轨道，你这简直就是无法无天的表现。你记住，你一定要为你今天的儿戏付出代价的！你等着吧！”
　　孔令举五十一岁，高高的胖胖的，说起话来底气特足瓮声瓮气的：“我付出不付出什么代价，就不用你操心了。你还是先关心关心你自己。”汪奉闻说：“孔令举，其父孔庆朝。孔庆朝因其姐姐孔庆筠把国家落实政策应得的遗产，没同意给其侄子孔令举，而全部捐给了红十字会。自此孔庆朝一家人对孔庆筠一家人便视若仇人。从此再不来往。孔令举处长，你家里可否有这样的事情啊——”孔令举怒视着汪奉闻：“家事是家事，国事是国事。这是根本不同的两码事！”汪奉闻说：“我的大表哥孔令举同志，可你把这事弄成了一码事。你拿我来公报私仇了！这有点太过分了！咱们两家人，因为你们家的关系，早就断绝了亲戚来往！再说了，即便我的事情是真需要调查，你是必须回避的！不管断绝没断绝亲戚来往，你都不应该参合，你都要回避的。这也是起码的纪律，难道你就真的不知道？你当调查组组长，来到这里就拍案定罪。你这明显就是对我实施报复吗？这还用说吗？大表哥同志，你当了多少年的国家干部了，就这点水平？还把我移交到公安部门，你办事，一点都不靠谱。你等着受处分吧——”
　　温克寒、郑德义这才知道，孔处长原来是汪奉闻的舅舅孔庆朝（原津河市民政部部长）的儿子。怨不得汪奉闻敢跟孔令举顶撞呢。看样，孔令举还真是来公报私仇了。温克寒说：“孔处长，汪奉闻老师不说，我们还真不知道，你还是汪老师的表哥。按照政策，这事你还真得回避才是。汪老师说的很有道理，你就是带上了个人目的。你明知道汪奉闻老师不可能偷题盗题，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你要借此事，整你表弟，以泄私愤。这太不光彩了吧——”卢开明说：“温校长，怎么可以这样跟孔处长说话？要知道，必定是举报汪奉闻在前，我们成立调查组在后。汪奉闻在胡搅蛮缠，想拿家事搪塞国事。孔处长和他们老汪家断绝了多少年亲戚来往了。陈糠烂谷子的事，掩盖不了汪奉闻犯罪的事实。你们不要再替汪奉闻狡辩了。他犯下的是刑事罪。你们救不了他的——”说话间，市公安局刑侦科的三位同志到了。科长柴顺利，侦察员伍意竹、贺贵友。“柴科长，人就交给你们处理了。我们回去了。”孔令举领着调查组的人离开了第九中学。
　　柴顺利同志四十八岁，身着公安夏装，精神百倍。他和伍意竹、贺贵友先让汪奉闻回避，回自己的办公室休息。他们和温克寒郑德义先谈事。柴顺利说：“再来你们学校前，我们到了教委，询问了接举报电话的干部谭小英科长。他告诉我们，打电话的人留下了真实姓名和工作单位。那个人叫侯喜来，在津河市高级中学当教务主任。我们已经派人去请他了，估计一会就到了。把那个侯喜来叫来，一问，就清楚了。我们判断，汪老师根本不能盗取国家试题的，这一定是一场恶作剧。什么目的，等问问侯喜来，一切就都清楚了。公安干部就是公安干部，高中处的处长孔令举啊。不行！要说孔令举，还真像汪奉闻所说的，是公报私仇来了。从听到举报汪奉闻盗窃国家高考试卷，那一刻起，他就生成了狠狠的趁机整一整那个自命清高的表弟汪奉闻，以为天不转地砖，可把机会转来了。他主动请缨，调查汪奉闻的案子。他压根就没安好心。他让副处长卢开明从高考办公室整来了各学校流传的汪奉闻自己拟定的模拟试卷，把这当成了罪证。孔令举的父亲孔庆朝和汪奉闻的母亲孔庆筠是在文革后落实政策时结下的冤仇。按政策，孔庆筠应得到国家还回的一座小洋楼，在第三大道一百一十一号。孔庆筠不要。孔庆朝跟姐姐孔庆筠要求，要下来，给孔令举不是很好吗？孔庆筠说，要下来可以，但也绝不给孔令举。孔庆筠签字要回了房子，立马又写了一份赠与书，赠给了红十字协会。这可把孔庆朝孔令举爷俩气坏了。从此便和孔庆筠家断绝了一切来往。事情就是这样的。孔令举为了点个人恩怨，真的恨不能把表弟汪奉闻就此送进大狱，以解心头之恨。其实他心里也明镜似的，汪奉闻怎么可能得到国家的高考试题。打电话的人本身就不怀好意的。但他还是很感谢津河市高级中学主任侯喜来的。不管侯喜来出于什么目的，反正是提供了一条可以整汪奉闻的信息。这就足够了。基于此，孔令举打定主意，咬定汪奉闻盗窃国家机密盗窃国家高考试卷是事实。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他就等着公安机关法办表弟汪奉闻了……
　　公安局的张少兵李青山把侯喜来请到了第九中学校长办公室，时间已经是上午十点二十九分。柴顺利开始询问侯喜来：“侯喜来同志，是你打电话给教委举报汪奉闻老师窃取了国家高考语文试卷的吗？”侯喜来答道：“是的是的！是我举报的！揭发检举犯罪嫌疑人，是我们每个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的义务！我有义务举报汪奉闻的罪行！”柴顺利问道：“你有什么根据举报汪奉闻盗窃了国家高考语文试卷啊？”侯喜来答道：“事情是这样的。我在津河市高级中学当教务主任。但我也兼课，就是既当干部又当教师也要上课的意思。我是一名专业的语文教师，我不能扔掉我的本行业务不是。我所教的班级里有名学生叫甄秋学，这个学生与第九中学高三一班的学生袁大鹏是亲密朋友，是一个小区的邻居，他们在校外经常有来往。甄秋学虽然是个高二的学生，但热爱学习，他经常让袁大鹏把九中高三的模拟考试卷子拿给他。甄秋学每每得到九中高三的模拟试卷，都要拿给我看，并要求我给我们学校的同学们印刷出来。我不同意，我们的学生仅仅是高二的学生，还不是高三的学生，没有必要做什么汪奉闻出的什么高考模拟试卷。可就我所知，汪奉闻根本不会出什么模拟试卷，他能会吗？就凭他？能出高考模拟试卷？我就多长了个心眼儿，从此不再撕掉甄秋学从袁大鹏那儿得来的汪奉闻出的模拟试卷，而是暗暗的一份一份的保管起来。结果高考完事了，那个什么袁大鹏又跑到我们学校找到了甄秋学，告诉甄秋学，说语文考的差不多能得满分。说汪奉闻老师出的模拟试卷几乎涵盖了国家高考语文试卷里的全部内容。甄秋学为了显摆汪奉闻出的模拟试卷水平高，就跑到教务处找到了我，把这所谓的大好消息跟我讲了。为此，我就断定，这不是汪奉闻什么出的模拟试卷水平高，而是汪奉闻盗取了国家高考的语文试卷。肯定的！为这事，我把汪奉闻素日里出的模拟试卷和高考试卷做了认真详细的比照，发现汪奉闻的所为模拟试卷上，有很多内容都几乎是原题，像作文‘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咱们就不用说了。像国家统考试卷里面的文言文、文学常识填空等等，都一模一样的。所以啊，我就断定，汪奉闻他在国家高考命题部门有亲戚或者同学什么的。一定是高考命题组语文组里有人给汪奉闻泄露了试卷全部内容。这是没有任何疑义的！既然可以肯定了！剩下的当然就是为了国家的利益为了人民的利益，为了维护高考的尊严公平公正，我不挺身而出又舍谁挺身而出？我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了万难，我拿起电话传话器，拨通了教委的电话，我说话了！我揭发检举了汪奉闻的违法犯罪行为！我说他盗取了国家最高的机密，我说他盗取了国家高考统考语文试卷。我有真凭实据，我让教委的同志收集汪奉闻出的一切所谓的高考模拟试卷，好找，非常好找，非常非常的好找，任何一所有高三学生的学校，都有都有的！教委立即就找到了那些证据，多得很，多得很，遍及津河市所有的中学。连我们这所刚建立起来的高中校里，不仅甄秋学收集了汪奉闻出的模拟试卷，其他同学好多好多同学都收集了汪奉闻出的高考模拟试卷。到处都是。汪奉闻盗窃国家最高机密罪行成立。你们赶紧把他逮捕法办吧——”
　　柴顺利问道：“你怎么断定，在国家高考命题组里有汪奉闻的亲戚同学啊？”侯喜来笑着说：“你们傻啊？那里边没有人没有亲戚朋友，那试卷怎么能泄露出来啊？”柴顺利问道：“你知道汪奉闻的亲戚朋友姓什么叫什么啊？”侯喜来说：“这个我还不知道。不过，慢慢我会知道的，纸里包不住火的。这么大的泄密案，一定会惊动国家公安部安全部的。汪奉闻的案子，可不仅仅是咱们津河市的小案子了，是全国闻名的大案！想想了得吗？共和国建国以来最为罕见的泄密案啊！这回，我可给你们提供了最好的立功机会了！你们一个个的可都得感谢我啊！”柴顺利问道：“侯喜来，你认识汪奉闻吗？”侯喜来哈哈哈地笑了一阵子：“我当然认识了！太认识了！他在我们学校教了一节课！他就被我们的校长钱程远给开除了！这个人自命清高自命不凡高傲得很！谁也看不上谁也瞧不起！牛极了！不可一世不可一世！不过倒也真有点本事，能背《史记》能背诵四大名著呢！讲课不拿课本，全背全背，有点过目不忘的本领！这是真的真的——”
　　温克寒始终在场，郑德义回避了侯喜来。公安干部对侯喜来询问完了。柴顺利跟侯喜来说：“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如果没有，你可以回去了。”侯喜来说：“没什么了！该说的我都说了。等我想起什么新的问题来，我一点去你们那儿举报的！”柴顺利说：“那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了！”侯喜来离开了第九中学。柴顺利说：“这个人油腔滑调很不正经。纯粹是无中生有，无事生非。柴顺利跟温克寒说：“去把郑副校长还有汪奉闻都叫来。”津河市高考阅卷办公室打来三次电话了，催汪奉闻赶紧报到参加阅卷工作。温克寒跟柴顺利说：“柴科长，这根本就是那个侯喜来搞的一场恶作剧！侯喜来，这个人，你一问郑德义副校长，你们就什么都明白了。我请示你吧！阅卷办公室三次电话催汪奉闻去报到阅卷。赶紧让他去吧！这都快十一点了！”柴顺利说：“那就赶紧告诉汪奉闻，快去报到吧！”温克寒三步并作两步的到了高三语文办公室：“汪老师，赶紧去师大报到，批卷去——”汪奉闻匆匆的下了楼，到了传达室右侧，推上自行车出了学校大门，骑上自行车，就奔师大了……
　　这里，温克寒郑德义和公安局刑侦科三位同志谈着话。温克寒说：“你们回去后，对汪奉闻的表哥孔令举也得好好教育教育。为了一点点家事儿，就跑到我们这儿公报私仇了。这哪像个共产党的干部啊！”柴顺利说：“这请你们放心，我们一定跟教育局汇报，对孔令举的教育是必须的。对侯喜来就不仅仅是教育的问题了。侯喜来是在犯罪，犯了诬告罪！我们下午就去津河市高级中学查办他！”十一点十分，柴顺利贺贵友伍意竹三个人离开了第九中学。他们下午就去津河市高级中学，到那里查办侯喜来诬告汪奉闻的事情……
　　汪奉闻赶到了师大，跟题长韦毅恩主任交谈了十几分钟，就开中午饭了。吃饭时，两位坐在一起，继续聊天。韦毅恩五十一岁，市语文教研室主任。他对汪奉闻特器重：“你怎么回事啊？来的这么晚啊？”汪奉闻说：“有人，不是有人，就是津河市高级中学那个教务主任侯喜来，把我给告了！”韦毅恩说：“那个人不学无术，胡说八道有余，真才实学没有。他告你什么？”汪奉闻说：“他跟教委说我盗取了国家高考语文试卷——”韦毅恩笑道：“这个罪过可不小啊！”汪奉闻说：“我那个表哥——”韦毅恩说：“孔处长，对吗？他要干什么？”汪奉闻说：“他要把我送进大狱！”韦毅恩差点没笑出声来，赶紧收敛。他跟汪奉闻说：“汪老师，等阅卷完了。我可得求你办些事情了——”汪奉闻说：“工作都是应该的。帮您办事情，那就是给教研室工作。有什么事情让我做，您就尽管吩咐，我保证尽职尽责。”韦毅恩说：“试卷批阅之后，教研室请你全面分析今年的高考语文试卷。给全市高三语文老师做报告。从现在起，你就是市教研室的兼职教研员，尽义务没实际待遇。还有一件大事，咱们市已经向国家教委申请，高考独立命题。这一申请肯定会被批准的，为此我们要提早准备，成立命题组，你是高考语文命题组语文组的成员之一。怎么样？这几项任务？不轻吧？你答应吗？”汪奉闻笑了：“一百个答应啊！韦主任！你放心！保证各项任务都好好的完成！”韦毅恩很高兴。他跟汪奉闻说：“咱们市教研室，虽说不是权力部门，是科研部门。是搞教学研究的。可教学研究离不开基层学校。我们最近接到了咱们市里新成立的那所津河市高级中学一百零九名学生签名的来信。信上说，他们是津河中学高二一班二班的学生，他们反映的就是你刚才提到的那位侯喜来老师，学生们反映他在课堂上胡说八道，从不讲正课，信口胡沁，想到什么说什么，好像很有学问，其实什么也没有。他们要求我们组织人去听听那位侯喜来的语文课。听听看看，侯喜来是不是在误人子弟！学生们呼声急切！我想啊，这学期是不可能去了。已经期末了，等下学期，一开学，我们就组织教研室的老师再请你和别的学校的高中老师，一块去听听那位侯老师的课！要是真不行，我们有权建议学校把他换掉的！”汪奉闻说：“不瞒您说，我在那所学校只呆了一天，我就毅然截然的去了第九中学。还有郑德义副校长，我们一块离开了津河市高级中学。我跟郑副校长说，那所学校，没有未来了。不知市教育局领导们怎么想的，钱程远怎么能把那所学校建成一流的重点高中校。完了！那所高中，肯定是要被钱程远毁了！那里的老师，绝不仅仅是一个侯喜来，绝大多数都是侯喜来……”听了汪奉闻的话，韦毅恩惊叹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