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雨声把一堆吃食放下。和老爷子闲谈。
　　老爷子气色很好。已经扔掉了一支拐。走路较之前也顺溜多了。老爷子说这也多亏了小孙女的细心照料。最近又听邻居老太太说了，线麻根熬水对治疗麻痹有效。小丫头就天天去挖，回来洗干净了熬水给爷爷喝。老爷子说喝了还真觉的有效果。
　　雨声嗅了嗅鼻子，怪不得一进屋就闻到了一股熬中药的味道。
　　丫头听到了两人说的，急忙跑向了厨房。厨房里还在熬着。别熬干了。
　　老爷子很健谈。
　　离开老爷子家出来，天已渐暗。阴雨天黑得快。
　　坐进车里。苏苏靠在雨声肩上。小鸟依人般的缠绵。雨声停了车，揽过苏苏，苏苏孩子似的撒娇的闭起了眼，迎候着雨声，雨声覆上了苏苏温润的笑唇。
　　“——喂，你说，像你长这么精神，大学里那么多男生，就没有人追你？！•••”缠绵中的雨声却在讨嫌。
　　“讨厌死啦？——”痴迷中的苏苏睁开眼睛，瞪着雨声，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我说真的。•••’’雨声抚弄着苏苏的一缕长发说。语气里几分爱抚。
　　“有啊。不过我妈不准我上学期间谈恋爱。说年龄小，不成熟。我记着那时有一个男同学送过我两次。就被我妈严厉警告不准在送我。吓得那个同学再也不敢送我了。——”
　　“——那你呢？喜欢他吗？——”
　　“谁啊？——你说那个同学？送我的？——那只是同学之间正常交往的。什么啦——”
　　“我是说，那么多大学生，优秀人才。真的就没有一个你喜欢的？！”
　　“——不知道。他们，都很好。不过我觉得他们和你不一样。•••”
　　“是吗。哪不一样？他们都比我有文化。我是没有他们有水平，是吧！”
　　“你讨厌啦！——”
　　“那你说，你到底喜欢啥样的?——”
　　“不知道。——就像我妈说的，——成熟，有男子气概的。有责任心有担当的！——”
　　“就像我这样的！”
　　苏苏看着雨声不言语。
　　“啥都不知道。搞了半天，就是一傻大妞儿，大傻丫头！”雨声扑扑扑扑又弄乱了苏苏的头发。
　　“不是，你妈还说什么了？！”
　　“我妈说——讨厌——去死啦！——”
　　“——唔！——你个丫头片子！咬我！——”
　　几天之后，刘琴决定回去。因为家里，丈夫正在忙着上流水线，同时也意味着厂里要有大批辛苦劳作多年的工人面临离岗。安抚、安置事宜还要刘琴来做。
　　苏苏坚决留下。她已经决定留清水小学任教。
　　阴霾的天空，雨一直下个不停。
　　雨声便和苏苏一起开车直接把刘琴送去省城，坐飞机回了南方。
　　同时，雨声接回了二姐银珠。随后，二姐夫也到了。
　　看得出，两人一定是又起了争执，正在纠结。
　　银珠清霜满面。冷默无言。二姐夫唯唯诺诺，小心逢迎。
　　因为二姐的寡欲，大家都觉得很不自在。不舒服。回到清水，雨声便把苏苏送回了舅舅家。
　　丫头儿和爷爷已经搬出了学校。
　　学校还没有开学，诺大的学校里只有一个看门的。
　　苏苏不敢一个人住宿舍，只好先回到舅舅家住。
　　看着雨帘刷窗干坐够了。晚饭，三个人依旧是去饭店里吃。
　　银珠吃饭心不在焉，她在急迫的等一个人。
　　银珠不吃，二姐夫也不举筷。
　　雨声就把刚上来的一盘鲜虾转到二姐夫面前。二姐赌气转过脸去。
　　二姐夫赶紧站起来躬身致谢：“——阿哩喝豆浆嗜！”
　　雨声楞了一下，他看了一眼二姐夫：“——想喝豆浆子？这个，这里没有。再说这会也没有卖的。想喝，明天，明早•••”
　　噗嗤!二姐竟笑出声。
　　雨声看向二姐;“这小日本想喝、——他能听懂不?”
　　“听不懂。”二姐说。又冷起了脸。
　　服务员把一盆清炖鲫鱼端上桌。雨声便把它转到二姐夫面前。待客嘛。
　　二姐又别过脸去。
　　雨声知道正在赌气的二姐不喜欢自己对二姐夫殷勤。他便把一条鲫鱼夹到二姐面前。又给二姐舀了两勺汤。
　　“——这个，鱼刺特多。这小日本平时竟吃啥生鱼片，这个他吃不好！”雨声说，也一直板着个脸，他自始抵触两个姐夫。
　　“吃吧。”雨声对二姐夫说了句，自己却喝了一口汤进嘴里。这鲜鲫鱼熬汤是最鲜美的！
　　“阿鸡哇新毛，阿俩喝豆浆嗜！”二姐夫又站起躬身致谢。
　　雨声看了眼二姐。
　　“他谢你。”二姐说。看了丈夫一眼，见丈夫正在吃鱼。
　　“说谢谢不完了。这鬼子就是麻烦！”雨声说，也看了二姐夫一眼，发现二姐夫把鱼刺拣得很干净。
　　‘看没，这小日本还真会吃，愣是没卡着！没辙！”
　　银珠看了一眼自己这个从小就调皮捣蛋的弟弟，忍不住又噗嗤笑了。
　　银珠的笑感染到了丈夫仲村正，仲村正一激动，眼圈竟有些泛红，他看了雨声一眼，埋头吃的更欢了。
　　仲村正和银珠这一段跨国婚姻，完全是因为仲村正无意中从表嫂金珠的手机中看到了银珠的照片和视频，便心心想念，一往情深。硬是缠着表哥劝说表嫂引介，最后到底达成了心愿，成全了这桩婚姻。仲村正倍感珍惜。
　　仲村正身高比雨声小一个头。但长相俊秀。人也年轻，文雅。
　　雨声感到了仲村正对二姐的情谊和忍让。他忽然觉得这个二姐夫人品不错。就顺手把一盘刚上来的菜推到仲村正面前。仲村正又要起身致谢，这当，雨声的手机响了。是明宇。
　　“——我在外面•••”明宇说。
　　雨声看了银珠：“——明宇回来了。在外面•••”雨声说。
　　银珠腾一下站起身，急匆匆走了出去。
　　仲村正急忙站起身，想跟出去，被雨声一把拦住。
　　仲村正想喊银珠，却张开嘴啊啊的喊不出来。他一急真的被鱼刺卡住了喉咙。他弯腰使劲地咳，想把鱼刺吐出来，但鱼刺卡的很结实。他试图用手指抠出来，却怎么也够不到。他看向雨声，希望雨声帮忙。
　　雨声帮他敲打后背，无济于事。便又拿起两根筷子，想帮他把鱼刺夹出来。左拨弄右拨弄，也没夹出来。弄得仲村正眼泪顺着脸颊直流。
　　“——不行，这个，咱不专业。还是去医院吧。”雨声说。
　　雨声把仲村正带去了医院。大夫用镊子取出了鱼刺。
　　出了医院，雨声便把仲村正带回了家。
　　银珠不在。仲村正茫然不知所措。
　　两人便大眼瞪小眼的干坐着。
　　仲村正几次想出去找银珠，都被雨声制止。
　　时间就静悄悄的走。
　　眼见窗外四周灯火熄尽。
　　仲村正再也经不住煎熬。他疯狂的要冲出屋去，被雨声强行按进椅子里。然后拨通手机：
　　“——明宇，赶紧把银珠送回来！立马！”雨声叫道。
　　很快，银珠就回来了。脸上还带着兴奋的红晕。
　　仲村正欣喜若狂地迎上去。
　　雨声便出了屋子。下了楼。
　　雨声住的是三楼。
　　明宇还在楼下望。
　　“——走吧。”雨声挽着明宇的肩。
　　明宇便随着雨声走了两步，然后问：
　　“——去哪？”
　　“去你那呗。还能去哪。”
　　••••••
　　事情一桩接一桩。
　　这天，雨声刚一下班，就接到志新电话。
　　按了接听，就听到志新带着沙哑的声音：
　　“生子，你能过来一下吗？——”
　　“怎么了？”雨声问，心就不自觉地揪起来。他按了按额头。这几天被二姐两口子弄得头都大了几倍。
　　“——是二，几天都不见影了。我怕•••”
　　雨声的心又落了下来。
　　“噢，他就那个习性，你又不是不知道。”雨声说。
　　“不对。我感觉他这次不一样•••你过来一下行吗？——”志新说。很无力。
　　雨声感到了志新的疲惫。
　　“行。你等我一下。”
　　雨声车刚到志新住的街口，见志新穿了一件雨衣已等在那里。
　　雨声停车。打开车门。志新脱掉雨衣，抖了抖上面的雨水。然后坐进车。
　　几日不见，志新消瘦了许多。脸很苍白。头发胡乱的盘在脑后。眼镜后面的一双眼睛也没有一点精神。整个人萎靡不振。
　　“怎么回事？——二不是在医院吗。•••”雨声想起二还是被自己揍的。
　　“——咋样？好些了没？”雨声问。
　　“没事。出院了。”志新说。
　　“因为什么事？你又和他吵架了？——”雨声问。想起之前二偷走明宇银行卡的事。志新已经把动用的钱补上了。因为事出有因，明宇表示不再追究。那还能有什么事？不会是老毛病又犯了。随一些狐朋狗友跑去哪里又胡混去了。
　　“——也不算吵架。我就说了句要不是因为他，我爸也不会•••他就不言语了。就一直闷着头。后来就不见了•••”志新说着，眼眶就湿润了。
　　“——你没好好找找•••他常去的•••”
　　“找了。都找遍了。找了好几天了••••••我怕••••••”
　　“别怕。就他那号的，缺心少肺的。我跟你说，你就给他根绳子，他也悬不了梁！再想想，还有哪没找？啊？•••想想••••••”雨声说。忽然想起:
　　“——就那个，叫什么，郝壮——两个总一块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