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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满夷当官第七十九章

作品名称:凰满夷当官      作者:王凤文      发布时间:2017-07-12 15:27:32      字数:5387

  凰满夷到了街上,随便地遛了遛。十一点半的光景,他走进了一家小餐馆,意外地遇上了高中时的同班同学宗满意。凰满夷刚一落座,宗满意穿着一身白大褂,就走过来了。还没等凰满夷点菜,宗满意就一眼认出了凰满夷:“凰满夷!老同学啊!你你——”
  凰满夷惊讶地站了起来,紧紧紧紧地握住了宗满意的手:“宗满意!宗满意啊!你好你好!”
  寒暄了一阵儿,凰满夷问道:“满意啊!你当了老板了啊?恭贺你啊!”
  “赶上了改革开放的好时光!长风破浪会有时啊——”宗满意说,“当下政府鼓励个人做买卖办企业啊!我积极响应啊!这不,贷了点款,盘下了这个饭店。还行,每天都有进项的。一年下来,怎么也赚个十万八万的。嗯,去掉税款的纯收入!纯收入——”
  “真行啊!这好啊!”凰满夷说,“你雇了几个打工的啊?”
  “不算少的!”宗满意说,“六个!六个服务员,还有两名大厨!加上我和我妻子,正好十个人呢!我也算给待业青年找到了那么一条出路不是!怎么样?听说你大学一毕业就去了凤翔镇当上了镇长兼书记了!你呀,从小就是个当官的料。你这将来前途远大的,什么县长书记啊,不在话下,将来当个省长书记,那也是绰绰有余的啊!”
  凰满夷苦笑道:“得了得了!你是开饭馆的老板。这饭馆就是个小社会。想必我的事你不会不听说的了。好了,你呀,就不要再奚落我了。我要是来给你这饭店当个服务员,你要我吗?我说的还是真心话。”
  “万万不可以的!”宗满意说,“别看你这会儿有点走背字儿,风物长宜放眼量啊!你将来会有大发展的。你可不要拿我开心了啊。”
  “什么也别说了。”凰满夷说,“我饿了。给我来两个像样的炒菜,半斤米饭。”
  “好了好了!”宗满意喊着服务员,“小李,给来盘松塔肉,再来一盘孜然羊肉。半斤米饭!快上来——”
  不大工夫,凰满夷的饭菜就都上齐了。凰满夷吃完了饭,按照价目表上的标价,凰满夷把钱和粮票放在了桌子上。没和老同学宗满意打招呼,就离开了宗满意开的这家小饭馆。凰满夷想了,管元民就要进省城做大官了,当农业厅副厅长。像他这样的人,官做得越大,对人民的危害就越大啊!我呀,应该去省城反映反映凤凰县凤翔镇的现实情况。要是真像父亲说的那样,那也没什么关系。大不了的,将来就是回家种地呗,这根本也算不了什么。本来祖祖辈辈就都是种田人啊!夿士林是不是贪官,这也要亲自去接触接触啊,不接触怎么会知道他跟管元民到底是什么关系啊!凰满夷决定去省城。想到这里,他拍了拍自己的口袋,没带那么多的钱和粮票啊。于是他马上返回到了老同学宗满意的小饭店。刚一进店,宗满意就责怪道:“我说老同学啊,你也太不给我面子了。在这儿吃顿饭,还给我交了饭钱交了粮票。真有你的啊!你真是太一本正经了啊。怎么?没吃饱吧?”
  凰满夷说:“这吃饭的地点不一样,性质也不一样。要是在你家里,没地说,我就一分也不掏了!一两粮票也不给你了!可现在是在饭店!你开饭店,做的是买卖。我怎么好白吃啊。吃饭交饭钱住店交店钱,古理如此!万年不变。满意同学,我不是没吃饱,我是找你借钱借粮票来了——”
  “找我借钱借粮票?”宗满意说,“满夷啊,你要干嘛去啊?是要出差啊?到哪儿去啊?”
  “我要去趟省城,办点事。”凰满夷说,“原本我没打算去省城的!这是临时决定的!我从家出来,没带那么多钱和粮票。连去带回,就算是四天吧。就是车票和饭钱。睡觉就不住店了,随便凑合凑合就得了。你就借给我五十元钱,五斤粮票。”
  宗满意笑道:“真是小家子气!俗话讲穷家富路。你带上一百元钱十斤粮票吧。”宗满意说着就从钱匣子里数出了一百元钱,十斤省域地方粮票,递给了凰满夷。凰满夷接过了一百元钱十斤粮票。说:“谢谢!等我一回来,就还给你——”
  宗满意知道凰满夷的秉性,没再说什么客套话,只是嘱咐道:“路上小心点啊——”
  凰满夷从宗满意的小饭店出来后,直接进了邮局,给凰飞腾打了个电话。他跟凰飞腾说:“爸爸,您说的话,已经在欣创艺身上得到了验证。爸爸,我决定了,还是去一趟省城,把我们凤翔镇的情况跟组织上反映反映。我决定去见见夿士林,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态度。”
  凰飞腾在电话里说:“好啊!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啊!你就去省城再检验检验吧!满夷啊,你也没带钱和粮票啊?你还是回来一趟吧。带上足够的钱和粮票,再去省城也不晚啊。你说呢?”
  凰满夷说:“爸爸,我已经跟我的一位高中时的同学借了一百元钱十斤粮票了。富富有余的。您就放心吧。我坐晚上七点的火车。就这样!爸爸再见——”
  一九八二年一月十一日上午七点十分,凰满夷下了火车,走出了省城车站。
  在车站附近的一家早点部,他简单地吃完了早点。
  已经是七点四十五分了。
  省城,凰满夷当然不陌生,他在这里读了四年大学呢。省政府他从未进去过,但他熟知省政府所在的地点。在站前公交车车站,他登上了九十七路汽车。在第十三站,他下了车。朝北走了十分钟,凰满夷到了省政府的大门口。大门口两边的岗楼里,分别站着两名荷枪的武警战士。岗楼外面,门口的东西两边的侧门旁,也有武警战士把守着。凰满夷想从东侧门进政府大楼。他往前走着,距离岗哨还有十几步远呢,岗哨威严地喝道:“站住!你要干什么?”
  凰满夷站住了,回答道:“我要见省委组织部夿士林夿部长!”
  东侧门岗哨端着自动步枪,走到了凰满夷面前,问道:“你是什么人?有证件吗?”
  凰满夷如实回答道:“我是凤凰县凤翔镇主管计划生育工作的副镇长,我叫凰满夷。我没有证件。”
  年轻的岗哨严肃地说:“这里是省政府!你没有任何证件,怎么可以放你进去啊?”
  凰满夷说:“我要见夿部长,反映情况。请你让我进去吧。我真的有特别重要的情况要向夿部长反映!要向上级组织汇报啊——”
  “请你马上离开!”岗哨威严地端起了手中的自动步枪,大声喝道,“赶紧离开这里!立刻!快走开——”
  凰满夷看着岗哨士兵那副架势,好家伙,枪口已经对准了他的胸膛。凰满夷不禁满身泛起了鸡皮疙瘩,后脑勺子都发凉了。凰满夷什么也没再说,乖乖地扭过身子,离开了省政府大楼的门前——
  省政府大门前的大街叫通天路,往南直走,通往中央大道。凰满夷心思,通天路,还真是通天路啊。进省政府,如同登天一般,比登天还要难吧!凰满夷走到了一个公交汽车站,站牌上写的是总工会站。他上了七十六路。他要去师范学院,找找关系,想办法见一见夿士林。他知道,大学刚刚放了寒假,但一定有领导在学院值班的。在第十六站,凰满夷下了车,走到了师范学院大门口。这比省政府的大门,可松得多了。一定是因为放寒假了,也就是刚放寒假啊。大门关上了,可两个侧门还都敞开着,绝对地没有任何人看守把守。凰满夷看到,并非是本院校的大学生,男男女女的年轻人,大概都是到学院体育馆打球的,或者是游泳的。右侧的传达门卫室,有值班的。但值班的是绝对地不管不问的。凰满夷走进了传达门卫室。他认识现在值班的,五十多岁,叫梁光明。凰满夷叫道:“梁老师!您好!值班啊!”
  正在专心地看着电影画报的梁光明,听见说话声,放下画报,不好意思地把画报合上,因为他正欣赏画报中的半裸美女明星的艳照呢:“幺幺啊呕!凰满夷!凰满夷啊!你好你好——”梁光明站起来与凰满夷握手。“你最后分到哪儿去了啊?我知道,你们那一届,除了你,都留在了省城了啊!你这是从哪儿来啊?”
  凰满夷说:“我从老家来。我被分配回了老家——”
  梁光明问道:“是坐机关了还是当了中学老师了?”
  凰满夷说:“都不是的。在一个小镇里当了个副镇长。”
  梁光明说:“也好也好。满夷啊,你到省城是出差啊还是探亲访友啊?你们那些个同学,可有的混得相当不错的了。有一个叫孙亚玲的,你一定记得吧?嗨!坐了火箭了,坐了宇宙飞船了!一下子就当了省妇联副主席了。好像顶数她升得快!不是升得快,是一下子就坐到了副主席的位置上了!当然了,好像省政府里有人啊,有很厉害的靠山啊!有靠山还不够啊,还得送大礼送大钱!孙亚玲当初还真是没露庐山真面目呢!”梁光明很善谈的。
  凰满夷说:“好啊!那就祝贺孙亚玲吧!梁老师,学院领导有在校值班的吗?”
  梁光明说:“有的有的!周克凡副院长就在他的办公室里。今天领导是他值班。怎么?你找学院领导有事吗?”
  凰满夷说:“有点事。梁老师,您先忙着。我去见见周副院长。”
  凰满夷走进了师范学院的办公大楼。上了三楼,走到了周克凡副院长办公室的门前。他轻轻地敲了敲门——
  周克凡副院长五十八岁了,早年毕业于北京大学。人特别地正统正派,在他身上,就没有一点歪的邪的!他对眼下社会上送礼花钱走后门的坏风气相当地看不惯了!他的脾气又特别地耿直,人际关系搞得不好,也没法搞好的!他不会官场上那一套啊!不是不会!是坚决不搞!因此上,他当了二十来年的副院长了,也没扶正!他这个副院长也就一直干到退休了。周克凡听到了敲门声,喊道:“请进来——”
  凰满夷拉开房门,走了进来:“周副院长!您好——”凰满夷说着就把手伸向了周克凡。
  周克凡赶忙站起身来,迎上前去,抓住凰满夷的手,使劲地握了握:“凰满夷!你来了!快坐下坐下——”周克凡给凰满夷沏茶倒水。他问凰满夷,“你最后分配到哪儿了?”
  凰满夷说:“分回到老家凤凰县了。在凤翔镇当一个主管计划生育的副镇长——”
  周克凡很气不公了:“我就不明白了!当初不让你留在省城工作的是现在的省委组织部部长夿士林。就是他给院长下的指示,说是决不允许你留在省城工作。到底为什么,夿部长也不跟院长说!我当初以为是不是你们家人在哪儿得罪了那位大部长!一个堂堂的省委组织部部长,为什么横加干涉你的工作分配啊!真让我想不通了!夿士林早年间是你们凤凰县的县委书记。这事你肯定不知道。要不我怎么会怀疑,是不是你们家里人,有谁得罪了那位夿大人!后来啊,院长实在是不能理解夿部长的作法了,就再三追问,那位夿部长夿大人,才跟院长交了个所谓的实底,说是你将来有大用!会派到重要的领导岗位。好家伙了!在凤翔镇当个副镇长,还主管计划生育。这就是那位夿大人给你派上的大用场啊!我的天啊!他这简直就是摧残人才啊!没准啊,还就是对你的一种报复!也许你们家人,或许是你爷爷你父亲,你的其他长辈亲戚,在夿士林在凤凰县当政的时候,得罪过夿士林。不是这样的话,那你现在的工作岗位安排,就很难解释得通了啊!嗨!夿士林有什么权力干涉你的工作分配啊!我就纳了闷了——”
  周克凡显露出了他的直率他的炮筒子脾气。
  凰满夷深知周副院长的为人。他跟周克凡说:“周副院长,您不必为我的工作操心了。我找您,是有事要跟您说说。”
  周克凡说:“有什么事,你就快说出来。”
  凰满夷说:“是这样的——”凰满夷原原本本地把他到凤翔镇上任以来的遭遇,把舂青奎、希探财卖官卖职的丑恶行径,把舂青奎、希探财、娄牵花如何杀害连联喜、瓮柯嫀的事情,都讲给了周克凡。
  周克凡听罢,拍着桌子吼道:“无法无天了!简直就是无法无天了!”
  凰满夷说:“我把舂青奎、希探财的罪恶揭露出来了。县里检察院公安局来人带走了舂青奎、希探财两个罪犯。没想到的是,我们凤凰县的县委书记管元民,居然亲自用吉普车,带上鸿部长,把舂青奎、希探财亲送回到了凤翔镇,让他们官复原职。把我给拿了下来不说,还把我从镇府里赶了出来,在卫生院停尸间的仓库里住宿办公。周副院长,这对我来倒也没什么。我所关心的是管元民包庇腐败分子,保护腐败分子。也就这两天的事了,管元民就要到省政府当农业厅的副厅长了。我这次来,就是想面见那位曾经很重视我的夿士林部长,跟他反映反映我们县我们镇的现实状况,看看他是什么态度。他要是重视了,管了,那就好了。他要是置之不理,那说明他也是一个腐败分子,最起码是一个腐败分子的保护伞!我现在,是没有办法见到夿士林!省政府的岗哨不让我进去!那架势,我要再敢向前走一步,不,半步,他就能开枪打死我了!进个省政府,怎么就比登天还难啊!我真的很不明白了!周副院长,您能帮助我想想办法,让我走进省政府,走进省府组织部,见见那位夿士林夿部长!他能管管,就再好不过了。他不管,那我也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我跟我父亲商量好了,他们不管,我也就回凰舞凤镇承包土地,当个种田人了——”
  周克凡神情凝重。他说:“这才几年啊,干部腐败就已经到了这个程度。这往后啊,还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子啊!我们的国家我们的党啊!怎么可以容许这帮蛀虫的存在繁衍啊!这很可怕的!真的很可怕的!省城里,这会是,不送大礼送大钱不请吃请喝,想办事?别说是大事,像工作安排调动等等,不给官员们上贡,就是一丁点小事,那也是办不成的!不说别人,就说你们系里那个孙亚玲吧,说穿了,那就是她的爹妈花了大钱,走了所谓的硬关系硬门子。你说说,一个刚刚从大学校门走出去的毕业生,怎么就一下子当上了妇联副主席了,那可是副厅级干部啊!都说孙亚玲是坐火箭飞上去的干部。火箭?那简直就是坐了光了,光速啊!孙亚玲凭什么啊!不就是凭他父母都是城东区的书记区长嘛!不就是凭着关系加上大礼大钱嘛!孙亚玲有什么领导组织能力啊,不就会写两首花啊草啊情啊爱啊的诗歌吗?这简直令人不可思议了。这社会如此发展下去,不亡党亡国,那才叫怪呢——”
  凰满夷心里着急,说:“周副院长,您看看,有什么办法能让我进到省政府到组织部找见夿士林啊?周副院长,帮助我想想办法。”
  周克凡是真烦了:“咄咄怪事咄咄怪事啊!平头百姓想进政府办点事,都要托人走后门了!凰满夷,你不要着急。要走后门,你这个走后门,和别人的不一样,不是送礼跑官要官!你是要反腐败!反贪官!这个后门,我帮你走定了!只是有一样,怕是你真的见到了那位夿士林,恐怕他也不会认识你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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