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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满夷当官第六十三章

作品名称:凰满夷当官      作者:王凤文      发布时间:2017-07-01 05:59:51      字数:5263

  易英树想了想说:“姐夫啊!跟你说吧!英梅昨天下午三点多回到家来的。你不要打断我的话,一定听我说啊!让我跟你说说明白。英梅跟凰满夷早就断了。那是早就给断了啊!刚上大学不久,英梅就不跟凰满夷了。在学院里靠上了历史系里一个叫步政经的主任,辅导员!比英梅大十好几岁啊!暑假里那个步政经到咱们家来了,溜溜地跟英梅睡在一个被窝里,我们的爸妈糊涂得很!糊涂得很啊!不但不制止,还觉得易家从此攀上了高枝儿!以为步政经那是个大干部大大的干部呢!谁知道啊,这学期大学一开学,这不没几天啊,那个步政经就被学校里一个中文系的女生给杀死了。就为了步政经的死吧,英梅大概可能是受到了严重的刺激,精神不太正常了吧!反正当哥哥的我啊,早就看她精神有毛病了!已经变态了嘛!我敢保证,她就是为了那个步政经寻死跳河的——”
  “我说呢!”蓅大观说,“我一心思,就觉得易英梅身上背着事啊!要不好端端的怎么就不读大学了,怎么就跳进了凤凰河啊!英树妹夫,你看这事怎么跟你爸你妈说清楚了啊?他们能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吗?会不会受到打击啊!精神上能承受得了吗?”
  展平淑一直没言语。听完了姐夫蓅大观的问话,她说:“我爸我妈的性格很特别的!特别的不能太特别了!各色的不能再各色了!他们啊!心量都很大的。你不知道,姐夫。就我爸我妈的心,能顺应万变的!这事啊,没准他们知道了,还当成好事呢!这可说不定的!就那两位老人,不能说没正行,可说他们没心没肺没肝没脾倒也不冤枉他们的。是不是啊,英树?”
  易英树看了看妻子,又看了看蓅大观,很无奈地说:“大概如此吧。”
  蓅大观说:“英梅回家来住在了哪间屋子?我想仔细看看。像她这样的有点文化的人,应该留下点文字遗言什么的。决不能就那么地悄没声地跳进了凤凰河的!”
  易英树说:“英梅回来,还住在她原来的房间。”
  蓅大观说:“那就请你们带我去看看吧。依我们办案的经验,我想啊,肯定能找出点蛛丝马迹的!”
  易英树、展平淑带着蓅大观进了易英梅的房间。
  易英华正要写作业,见哥哥嫂子还有蓅大观大姐夫进屋来了,赶忙地说:“你们都请坐吧!”她还不知道这些人到这里来的目的。
  蓅大观跟易英华说:“英华啊,你先到爸爸妈妈那屋去待一会,我和你哥嫂在这里说点事。”
  易英华拿着书本离开了屋子。
  蓅大观开始检查屋里的物件。他先从炕上的物件查起,枕头被褥衣物,都翻了个遍,没找到什么。蓅大观不愧是公安派出所所长。他就是认真,下了炕,便翻腾摆在地上的橱柜抽屉。很仔细的,也没有发现什么。最后,他开始搜查写字桌,先翻看抽屉,没发现什么,之后便翻腾写字桌上小书架上的书本,一本一本地翻看抖落。小书架上的书本抖落完了。写字桌上左上角处摆放一摞四本书《毛泽东选集》。蓅大观一本一本地翻看抖落。一本两本三本,都抖落完了。当他拿起第四本也就是第四卷的时候,他发现了三页折叠起来的十六开稿纸。他马上拿起来,打开铺平。他跟易英树、展平淑说:“你们看看!这是英梅留下的绝命书!你们看看吧——”
  易英树先看。看完了,交给展平淑。展平淑看完了,就给了蓅大观。
  蓅大观浏览了两遍。他说:“看来英梅妹子是为了步政经而死啊!实际也是一种厌世,看她引用《红楼梦》的好了歌好了歌解。就能说明她的人生观世界观了。她应该是心理严重变态者啊!对凰满夷似乎充满了无名的仇恨!凰满夷,的确是个好小伙!英梅真是有眼无珠啊!依我看,咱们现在就去告诉你的父母弟弟妹妹吧——”
  易英树、展平淑带着蓅大观来到了易天棣、匡志娣的房间。
  易英华、易英国都在这里。
  蓅大观知道易天棣、匡志娣都认识字,易英华、易英国就更不用说了。于是他说:“大叔大婶还有小弟小妹,是这样的,我们在英梅住的屋子里,在《毛泽东选集》下面,发现了英梅写下的文字。你们都轮流看看。看完了,就都明白了。”
  蓅大观把易英梅的《绝命书》最先递到了易天棣的手上。
  易天棣不用花镜的。他念出了声:“绝命书——”易天棣边看边发表看法,“这孩子!真是活腻味了!这孩子好日子过到头了啊!这孩子算个什么东西啊——”易天棣看完了女儿的《绝命书》,很生气很气愤,骂道,“这就是她自取灭亡!”骂着骂着,便把《绝命书》摔给了匡志娣。
  匡志娣表现的还很冷静的。看着《绝命书》,其间没说一句话。看完了,她说:“英梅是不愿意活了啊!亏她想得出来啊!想死掉了,一死了之啊!她怎么会产生这样的轻生的想法啊?简直不可理喻了!”
  易英华从母亲手里拿过了姐姐的《绝命书》,看完了,流下了几滴眼泪,说:“我现在才明白,英梅姐姐为什么不让我跟她一块睡觉了!原来她是要不活了啊!”
  易英国看完了易英梅的《绝命书》,没流一滴眼泪。说:“我姐她完全是自找的!我原来的姐夫凰满夷,多好啊!她怎么就不要人家了!偏偏看上了步政经!不正经嘛!能好得了吗?”
  “我跟你们说!”蓅大观面目严肃地说,“易英梅已经死了!远不是她只写下《绝命书》这么简单!她跳进了凤凰河,死了!早就死了——”
  易天棣、匡志娣,对蓅大观这番话,没多大反应。
  易天棣淡淡地说:“他大姐夫啊!你把我们都当成傻子了!英梅的《绝命书》不是已经告诉我们了吗?那不就是去死了嘛!这还用你宣布个什么啊!我要是猜得不错。准是你已经发现了英梅的尸体了吧?”
  “没错的!”蓅大观说,“我们镇渔业队的渔民早已经把她打捞上岸了。这会早就停放在我们镇卫生院的太平间里了。我来你们家,就是要告诉你们这件不幸的事情。你们看看,怎么样处理英梅的后事啊?要不要给省城师范学院发封电报或者打个长途电话啊,应该让学院领导老师们知道的。你们说呢?”
  易英国好像不太在意姐姐易英梅的死活,他狠狠地说:“我姐她自找的!没准学院已经把她开除了——”说完,就跑出去了。易英华也跟着跑出去了。
  易天棣、匡志娣面面相觑。似乎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是易天棣先表态了。他说:“要打电话,那也是由你们公家人打啊。我们家里人怎么打啊?毕竟是我们易家人出了事啊。英梅的尸体,我们到你们镇上,拉回来埋了就是了。”
  匡志娣流了几滴眼泪。说:“这都是英梅的命不好!她就不该考什么大学嘛!要说起来,这都得怨那个凰满夷,都是他蛊惑的,老来给英梅补习辅导什么功课。他就是黄鼠狼子给鸡拜年,本来就没安好心嘛!就是打算多多地接近我家英梅,就是要跟我家英梅搞对象嘛!我家英梅的死,这笔账应该算在凰满夷的头上的!什么东西啊!考大学考大学!把我们个如花似玉的好端端的姑娘,给考死了啊!这大学上的,上出人命来了——”
  “大婶啊!”蓅大观说,“你这话说的一点情理道理都不通的。凰满夷帮助你家英梅补习辅导功课,可以说没有一点私心。是你们死乞白赖地要跟人家搞对象的!大婶啊,说话啊,得先拍拍胸脯子,得对得起良心才是啊。凰满夷怎么惹着你们了啊!是你们家英梅跟那个步政经瞎搞的,甩了人家凰满夷。人家连声都没言语一字儿的!怎么还要跟人家算账啊?你还是想想吧!想想你们,怎么可以留宿一个不认不识的什么步政经主任,允许英梅跟他在你们家睡在一间屋子里,在一铺炕上,睡那么多天?一没登记二没结婚的!本身就是严重违法的!这会儿,倒数落起人家凰满夷来了。好了好了!我现在连夜赶回去!事情我已经跟你们说清楚了!给省城师范学院打电话的事,你们自己决定吧。愿意告诉人家一声,就打个电话。不愿意告诉人家,那就算了嘛。我想了,就你家英梅这样的表现,不是让学校开除了,那也是自己没了脸面打报告退学了!好了!我走了——”
  “都什么时候了!”易英树说,“姐夫啊!还是明天坐客车坐火车绕道回去吧!那样安全的!”
  展平淑也说:“姐夫!你还是明天回去吧!就住一晚上!时间太晚了!走山路还得趟河啊!很不安全的。听我们的,就明天回去。哪怕起点早呢。起点早走山道毕竟是白天了!好吗?”
  听人劝吃饱饭。蓅大观没那么固执。最后还是答应在易家住了下来。
  一九七八年九月十九日,星期二。一大早,蓅大观就起来了。他跟展平淑说:“给我带上四个馒头,再带上几块萝卜咸菜。我这就出发。”
  展平淑按照姐夫的要求,给他拿了四个馒头三块萝卜咸菜,用一块屉布包裹上,放在了一个挎包里。蓅大观背上挎包就起程了。易英树送了那么一段路,就回家了。
  看看易家,发生了死人这么大的一件事,可好像没有什么太大的反映,没什么悲伤悲戚悲痛悲恸的氛围。也好,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吃早饭的时候,在饭桌前,易天棣对家里的人千叮咛万嘱咐地说:“跟你们说啊!英梅跳河自杀的事,谁也不准往外说啊!谁说出去!谁就要找倒霉的!我们易家向来在这五马驾镇都是有脸面的!我们丢不起人的!英梅就是在省城里念大学!将来有人问,英梅怎么总不回家来看看啊?大家都要说,在省城大学里教书,当副教授,太忙太忙了!你们都记住了吗?”
  易英华、易英国率先回答道:“记住了!都记住了!”
  易天棣问匡志娣:“你记住了吗?”
  匡志娣说:“记住了!可有一样啊!英梅的尸体,万万不能拉回来埋了!以你这么隐瞒着真相!那就得把英梅埋在凰舞凤镇的山坡上了。”
  “你提醒得好!”易天棣说,“就埋在凰舞凤镇靠近凤凰河的北岸山坡上,就得了!”易天棣看了看大儿子易英树儿媳妇展平淑,说:,“你们也得给我记住了!万万不可把英梅死了的事泄露出去的!就按照你妈妈说的!把英梅就地埋了!这事,用不着你们,我自己办了。一会儿啊,叫你妈到单位给我告个假,就说我病了!我现在就去凰舞凤镇。你们在家里,一定做到守口如瓶就行了!”
  易天棣才不爬山涉水走近道呢。他坐上客车先赶到县城,再在县城坐火车到凤凰县县城,然后再坐客车赶到凰舞凤镇。算算时间,顺利的话,怎么也得一天半的时间啊!一天半就一天半吧。易天棣不心疼时间的。时间嘛有的是!他在临走前,大儿子易英树跟他说,到了县城,应该给师范学院打个长途电话,把英梅死了的消息,跟学院领导告知一声的。易天棣到了县城后,就把打电话的事不当回事了,心想,人都没了,还打什么电话啊,长途电话,得花多少钱啊!易天棣才不做这赔本的生意呢!他急急忙忙地买火车票,急急忙忙地上火车,当天晚上到了凤凰县县城。他很稳当地住了一个晚上。
  一九七八年九月二十日的上午十点多,他才赶到了凰舞凤镇。一下客车,他就想了,不能直接去找蓅大观啊。嗨!我好糊涂啊,英梅跳河自杀死了,虽然不争气啊,可也不能卷领苇席就埋了啊!怎么也得打副棺材不是?这事啊!怎么办啊?没想到啊,没带那么多钱啊!去找凰满夷的父亲凰飞腾?可这张脸不就丢尽了吗?不不不啊!不能够的!还是鸟悄地就那么埋了算了啊!易天棣想啊想的,就直接来到了五马驾镇卫生院。他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就到了太平间。这个点,看太平间的大爷回家吃饭去了。易天棣像做贼的一般,进到了停尸房。这里面的电灯总是亮着的。六个床位,只有两张上停放了尸体。他掀开了一张白布单子,一看,吓了一跳,是一个老太太!他又掀开了另一张床上的白布单子,一看就认出来了。没错的,就是自己的女儿易英梅!他看到了,在停尸间的房门口内侧,有一辆担架车。他没一点犹豫的,就把担架车推靠在了易英梅那张停尸床的旁边,很卖力气地就把易英梅的尸体搬到了担架车上。二话不说了,利利索索地就把易英梅推出了停尸房。嗨!正找不着呢!他推车路过锅炉房。锅炉房门口放着一把大铁锹。行了,正愁没工具挖坑呢!他把铁锹放在了担架车上,“蹭蹭蹭”地推着易英梅的尸体,离开了卫生院。他加快了推车的速度,往东南再往东南,终于到了镇外,往东南再往东南,他往凤凰河北岸的一个山坡冲去……
  不知道几点几分了。他才不顾呢!到了山根下,挥动起铁锹,挖坑挖坑挖坑——这地界土质稀松,一会儿的工夫,一个大坑就挖出来了。什么马革裹尸苇席裹尸啊!没那么讲究了!易天棣把担架车籀了起来,让易英梅的尸体溜进了坑里。易天棣撮土埋啊埋啊埋啊——立时,一座新坟就堆起来了。得了,我的女儿啊,你死得很不光彩,就这样的入土为安吧!你呀!对不起祖宗啊对不起你的父母啊!啥也不说了,你就待在这里好好想想吧!
  易天棣感到很疲乏很劳累了。尽管如此,他还是要把担架车给卫生院还回去的!
  下午快两点的时候,卫生院看停尸房的大爷委长庚上班了。一上班必须走进停尸房巡视巡视的,这是规定更是责任啊!委长庚委大爷五十九岁了,没儿没女,只有一个半路结婚的老伴,比他大七岁。老两口恩恩爱爱地这晚年的日子过得也不错。委大爷平时爱喝几口酒,也是为了仗胆吧!这个爱好,老伴支持他。这不,中午回家,老伴给他炒了个熘肝尖,委大爷喝得不多,三两来酒吧。喝完了,迷瞪了一会,就赶到停尸房来了。停尸房门口挂着牌子,写着太平间。太平间分成两间,一小间是委大爷的办公室。另一大间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停尸间了。委大爷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先喝了两口凉茶水,也是醒醒酒吧。之后便到了停尸间。他打眼这么一看啊:啊?怎么少了一具尸体啊!明明是两具尸体啊!一个大闺女,一个六十岁的老太太!他掀开了还在的一具尸体身上的白布单,一看,啊!老太太还在!不用说了,大闺女的尸体不见了!这可如何是好啊!派出所的凰凤鸣交代过了,要看好这具尸体啊!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啊?这一下子委大爷可真是着急了!他转悠到门口,嗨!推尸体的担架车也不见了!这是什么人干的啊!这还有偷尸体的?偷什么不好啊?怎么还有偷尸体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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