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你疼不?”二问。他看见大英子身下是大石头。有棱有角的。
　　“不动不疼。”大英子说。
　　“•••那，你咋一个人来了呢••••••道不好，还开车••••••”
　　“——还有点肥没追。活少。没让我妈来。该着——转弯时，车反转向••••••”大英子说着就闭了眼。二就急得直叫：
　　“大英子——你可别死啊——”
　　“大英子——你快睁开眼哪——”
　　“大英子——你咋样了——”
　　“•••我没事。看你，跟叫魂似的••••••”大英子睁开眼，说。就笑了。
　　二也跟着笑了。眼泪水却直劲流。很快，大英子妈带着几个身强力壮的人来。绑了个简单的担架，把大英子抬回了村。二在后面跟着。
　　回到村里，大英子妈立马找了个车。直接拉着大英子去了明阳市医院。二也跟着去了。
　　市医院连拍片带检查了一番后，没留。简单处理后让赶紧转院。说脊椎骨断了几节。这种手术只有大医院的专家才能做。
　　于是大英子又被折腾到省市第一人民医院。大夫一番检查。又做了核磁共振后。决定做手术。住院押金却让大英子妈一下子束手无策。四万元。
　　临来，连亲戚带朋友的也只凑了一万多。在县医院又花了些。现在，一下子让交四万。可咋办呐！想想自己亲戚里也没有个多有钱的。看看身边的几个人，大眼瞪小眼。无计可施。
　　二想了想说：“你们等着，我回去想想招。•••”他对大英子说：“别着急，有我呢。等着我啊•••”
　　大英子眨眨眼。
　　二就出了医院。赶着回了清水。车上，他一直在想着找谁好。姐那就不用想了。家里根本就没钱。想想自己那些酒肉桌上一块混的兄弟，根本就没有一个有钱的正路货。
　　找林雨声？不可能！一想到他就哆嗦。唯一能找的人就是明宇。也只有他，一老板几万元也许不是问题。就跟老板借吧！大不了我给他打工挣钱还呗！想着，二就在手机上按出了明宇的手机号。他用着的是大英子的手机。自己的手机上是有老板存号的。好在他的小脑袋瓜子就是个小电脑。号按出来却没有发，他犹豫了下。又停下来。算了。还是直接去找他。电话里说不清楚。见了面，好好求求他，这钱无论如何也要借到。等着救命呢！
　　这样想着，一下车二就直接奔来明宇厂里。和老孟打了招呼，二就进了明宇的屋子。门没锁，明宇却不在屋里。
　　二坐了一会。明宇还没回来。
　　怎么还不回来呐！二心急大英子，抓心挠肝。就急的在屋里转圈。他看见明宇总穿的一件工装放在桌上。又是职业使然，二就把手伸进了工装口袋，就摸出了钱夹。打开，竟没有多少钱。钱夹里有张卡，二就给顺出来了。和明宇一起时，曾见明宇从一张卡里取过钱。
　　略一犹豫，他还是把卡装进了自己的后屁兜。便匆匆地走出屋子。
　　出了厂。二便直接来到储蓄所。在存款机前把卡放进去。当时明宇在取款机上取钱时，二看着明宇打出过一串密码。想了想，就把一串号码按了出来。这就是他未被开启的超人的记忆力。取款机上显示，卡里竟有八万余额。
　　二欣喜若狂。他来到储蓄业务窗口，只提取了三万元。然后离开。正赶上去明阳的车。到了明阳市，又换成去省市的车。
　　天刚傍黑，二就赶回了大英子身边。把钱交给大英子妈。大英子妈感激涕零。
　　这一夜，二就在大英子床前守护着。
　　交完押金，医院安排两天后给大英子做手术。
　　大英子虽然不能动。但是，挂针还是起了作用。一个接一个的打着，帮大英子减轻了疼痛，减轻了许多痛苦。大英子很安静。气色也好了些。二总算放下心来。可同时，他又升起了另一种担心，如果老板知道钱丢了，会急成什么样！要是他再告诉林雨声呢！那林雨声肯定是要到处抓自己。那自己不就成了逃犯了嘛！不行，这事可不敢让大英子知道。知道了，这钱她说什么也不能用。那大英子的伤可咋办呢！再说，要是那样，以后，自己还怎么见大英子啊！越想越怕。二的心就抽抽成硬块。——索性，豁出去了！干脆，回去自首得了！不是找林雨声，是找李明宇。要打要罚！自己认了！不管他怎么处置，自己都毫无怨言。即使给李明宇做牛做马，自己也心甘情愿。只要大英子好好的!
　　这样想着，二的心就放宽了。他看了看大英子，大英子正睡着。
　　“——大英子，你先睡。等我回去办完事，就回来陪你••••••”二想着，等大英子做手术时，自己说什么都要回来陪着。他跟大英子妈交代了几句。就出了医院，返回清水。
　　二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回到厂里。老板却不在。明宇的房门上了锁。老孟说，老板昨天出门了。到现在还没回来。二的神经一下子就松懈下来。他站在明宇门前发了会呆。才信步出了厂子。垂头丧气的回了家。却发现家里大门也上了锁。
　　“怪了••••••”二嘀咕着，姐上班了。爸妈平时也不出门呐！今天咋回事呐？咋都不搁家呐？二想掏手机给姐打电话问问。才想起手机早就没电了。自己这两天用着大英子手机来着。临回来给大英子撂下了。
　　二便又站在自家门前发呆。赶巧，邻居走过来，二赶紧凑过去打听。邻居看了他一眼，说老爹这次病的很严重。已经直接被姐姐送市医院了。
　　二还想再问些，邻居却急着关门上锁。把二挡在了外面。他只好找了出租直接去市医院。一路督促司机快点开车。
　　不知怎的，二就觉得心里发慌。他担心老爹会有什么事！谁说老爹见了面非打即骂。但他知道老爹也是为自己好。也都怪自己不争气。
　　临近中午。二已经由省城回到清水转了一圈后。又往返到了市医院。
　　一进医院走廊，二便看见了姐，还有林雨声。
　　二心里有鬼，没敢过去。之前还庆幸也许李明宇和林雨声还不知道。那样就好了。自己把卡还了。再说明白剩下的钱自己一定还上！天下太平！可现在看着发疯的林雨声，二一下子傻了。完了，林雨声什么都知道了！这次，自己死定了！
　　二就像个小僵尸一样立在原地不会动了。任凭雨声拎着，象拎了颗白菜。不挣扎，不求饶。
　　林雨声真的疯了。他一脚接一脚地踹着。二甚至不哼一声。像个棉球样任雨声怎样踢踹。二越不反抗，越不求饶。雨声越气。
　　眼见着雨声疯了般拖走了二。志新呆愣了片刻。猛然醒悟过来。连忙追了出去。她知道雨声下手重，看那架势，一口能吃了二。可不管怎样，再不好那也是自己的弟弟啊。
　　“——啊！——”二终于发出了一声惨叫。
　　“行了！——”志新冲出来，对着雨声吼着，护住了弟弟。
　　“——你想打死他啊！事情已经出了，你打死他能解决什么问题！事情该怎么解决怎么解决。有法律呢！你有什么权利动用私刑！——”志新护弟心切，义愤填膺。
　　雨声倒一下子被镇住了。他第一次见志新发怒。小镇长平时虽然冷傲，但举止一向文明儒雅。
　　志新俯下身，扶起了二，二却唉吆一声，不敢动。显然哪里伤了。伤得不轻。
　　“——姐，是我错了。我以后改。真的，再也不偷了！真的！•••”二第一次真心悔改。
　　志新也第一次从弟弟眼里看到了真诚。
　　“——姐，我这次是真没招了，这是最后一回，姐，不骗你！真的！•••”
　　“嗯。”志新点头。她看出弟弟的诚意。因为从前，即使爸拿了皮带抽，他也没有这种表现。
　　二见姐姐相信自己了。才放宽心的笑了。嘴角还在淌着血。脸上还有擦伤。他竞一歪脑袋睡着了。小惹事精也太累了。这一天多，由清水到省市折腾了几个来回。昨晚又没怎么睡。现在躺在姐姐怀里总算可以安心的睡个好觉了。
　　志新却吓得不轻：“二！二！二——你怎么了！快醒醒啊！——林雨声！你快过来看看——”
　　雨声一俯身抱起了二，大步进了医院。
　　“——林雨声！我弟弟要是有事！我要你负全责！——”志新在后面喊。
　　经过一番检查后。大夫确诊。二的伤势不轻。身上多处软组织损伤，肋骨有骨折，胰腺破裂。躺在病床上打滴流了。
　　一家四口人。现在一下子躺倒了三口。志新是真的承受不住了。
　　几个病房跑下来。志新便靠着走廊的墙壁瘫软下去。
　　看着疲惫不堪的志新，雨声真的有些后悔了。他心里是真的疼惜这个刚强的小女人。是女孩！
　　“——对不起••••••”雨声说。声音很轻。
　　志新抬起头，看了雨声一眼。真难为了，这个平时神气活现的林雨声，竟会像个孩子似的站在自己面前低头认错。她不由得瞪了雨声一眼。把脸扭向一边。
　　雨声看出志新的气已消了。便在志新的身边蹲下来，索性坐在地上。抽出支烟，还没入口，便被经过的小护士看见。
　　“——医院里禁止吸烟。”小护士对雨声说。雨声便把烟放下。小护士走过去了。雨声把烟又扔进嘴里。
　　志新就又瞪了雨声一眼。
　　“——你还是找个地方歇会吧。这里我盯着。”雨声对志新说。
　　志新没言语。
　　过了一会，志新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雨声说：
　　“——二这次不像是故意的。他好像是遇到了什么事•••你说呢？”
　　“嗯。像是。”雨声说。
　　“——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就是你！什么事不问青红皂白，就知道动粗！•••”志新话里充斥着怨气。
　　“我也是让他气急了。你不知道，那钱可是明宇急着借来救命的。”
　　“——明宇怎么了？•••”志新也关心着明宇。她刚帮忙把明宇捞出来。
　　“明宇没怎么。是他小外甥。小孩挺可怜的。心脏病。才五岁。”
　　“——孩子怎么样了？好些了么？”
　　“没了。”
　　“哦••••••”志新无言。心却猛地抽紧。到底什么事会让惹事精弟弟去动一个五岁孩子的救命钱哪！要死！真是作恶！
　　志新心里一阵酸楚，为了那个可怜的孩子。她把头靠到雨声肩上。不让雨声看见自己流泪。
　　雨声用手轻轻揽过志新，让她靠得舒服些。志新就依在雨声怀里睡着了。
　　雨声靠在墙壁上。渐渐的也迷糊过去。他也是一直陪着明宇一家人奔波。疲劳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