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又一个闷热的早晨。二还在睡梦中，就听见哒哒哒哒的声音，由远而近。他一咕噜爬起来，半睁着睡眼跑出门。果然见对面山坡上那母女俩又开着小拖拉机过来了。车一停下，母女俩就把车上白花花的袋子往地里背。二认得那是化肥。显然母女是过来给玉米施肥的。
　　二就坐在楞堆上傻看着。天越来越热。死闷死闷的。二头上晒冒油了，也不愿意离开。眼盯盯的望着对面山坡上在地里施肥的母女俩。
　　不知怎的，眨眼迷糊间，二发现地里只剩下母亲一个人。女儿呢？二四处寻，也没发现。等了半天，也没见女儿的影儿。二就索然无味了。他悻悻地跳下楞堆，想找个地儿凉快会儿。热晕了。
　　走进树林，树林中间有条小河。流的都是山水，中间还有泉子。虽说这半夏天也没怎么下雨，但小河里的水也没干涸。深的地方还沫过膝盖。二热了就来这洗澡。
　　二走近小河边，在一棵大树下停下。想脱了衣服赶紧跳进河里。却感觉有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眼。二仔细看，见河边草颗上扔件衣服。刺眼的是衣服上的一只银镯子。个不小。职业的敏感致使二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它。估计至少也能换两老头。又够小黄吃好多天。就像饥饿的狼一下子发现了猎物。二立刻就扑上去。哗啦啦的水声却让二止住了脚步。他顺着声音看过去，见一个人正从水里站起来。虽然只穿着背心裤衩，二也一眼就认出来是刚在对面山坡上干活的女孩。女孩站在水里，向后捋了捋头发上的水。然后把头发挽起来。接着女孩四下看看，见没人，就把背心脱下来拧干了再穿上。然后把裤衩也脱了拧了穿了。
　　女孩不知道，身前大树后，有一双小狼眼早已经把自己看了个真真切切，明明白白。那儿张着爪子，伸着舌头，馋涎欲滴！
　　这边，小饿狼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喘。心都快跳出来了。他虽然接触不少女孩子，但都是些没有发育的小孩子。像这样发育成熟完好的女孩他还是第一次看的这般仔细。二的眼珠子都掉出来了。跟着了魔般，灵魂出窍了。
　　见女孩子走过来了，二赶紧出溜到大树下的一块长满青苔的大石后。
　　女孩戴上那只银镯子。穿好衣服走了。
　　二就一屁股坐在岩石边的地上发愣，发傻。
　　不知道坐了有多久。二觉得天一下子就暗下来。接着就起风了。继而狂风大作。夹着豆粒大的雨点子就砸下来。他赶忙站起来往回跑。大雨就跟着屁股后头砸他。跑到房前时他呆住了，他看见对面山坡上，女孩正开了拖拉机往回走。雨太大，母女俩都已跟落汤鸡似的。手扶拖拉机已不听使唤，本来路就向一面倾斜太偏，还陡。雨水一冲，滑的很。眼见着拖拉机在往坡下速滑，要翻下坡来。母女俩已慌乱不堪。母亲跳下车，在后面拼力地推。丝毫不起作用。
　　二不顾一切地爬上山坡。帮母亲死命推扛。拖拉机还在往坡下滑。
　　二冲到前面，推开女孩，自己操起了拖拉机的操纵杆，换了挡，加大了油门。使劲推着拖拉机往坡上咬。咬！女孩跑到后面，母女俩拼命推。一点一点，总算咬到了地里。有垄沟垄台的能止住脚了。没有翻到坡下去。坡又陡又高。坡下是木削和石头。真翻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多悬哪！
　　这一天，当雨声从暴风雨里救出丫头儿祖孙俩的时候。二也在这边帮母女俩消除了一场险情。
　　“——这回没事了。”二说：“不过这车是开不回去了。等好天，道干了再来开吧。”
　　“嗯哪。”母女俩点头。感激不尽。
　　狂风大雨打得人睁不开眼睛。二便领着母女俩跑回了厂房。
　　三个人满身是泥。二便找了几件衣服让母女俩换。
　　母女俩坚持没换。
　　二把满是泥水的背心短裤扒下来。换上了干的。只有小内裤没换。
　　大雨就紧一阵，慢一阵的哇哇下了好一阵。
　　母女俩坐着没事，就扫视着屋子。看见到处都是火腿肠，方便面的碎屑和包装。碗里还有吃剩的方便面。又脏又乱。
　　母亲是个勤快人。便站起身收拾。她拾着地上的碎屑问：“你就天天吃这些啊？•••”
　　“啊。”
　　“能吃饱嘛？再说这多费钱呐！•••”
　　“我不会做饭。”二说。有点不好意思。
　　母亲见电饭锅是空的。锅底上长了一层绿毛。就刷干净了。找到了米，把饭煮了。见屋里也没什么菜。就没言语。
　　雨过天晴了。母女俩离开了。临走，女孩拿走了二的满是泥水的背心和短裤。
　　这晚，二失禁了。
　　第二天，女孩一个人过来了。送回了洗干净的背心和短裤。还给二带来一堆青菜。说是自家院里的。又带了一兜煮熟的咸鸭蛋。并帮二煮了饭。然后，就过去对面山坡开了拖拉机回去了。二陪着女孩到对面山坡，站在那，目送着她。直到小拖拉机哒哒哒地走远了，消失在山路尽头不见了。
　　之后，二每天就坐在木堆上盼着。不见女孩过来，他就骑了摩托去村里，买了些东西。然后就骑了摩托在村子里的几条村道上晃悠。也不知道哪个是女孩的家。就是知道了，无缘无故的也没法进去。他只是希望能见到女孩从哪个院子里走出来。可晃了一大阵，也没见女孩出来。只好回来了。
　　坐在楞堆上，看着小黄吃东西。二也高兴不起来。他对着小黄嘀咕着：“小黄啊，你说她咋不来了呐？她要是来了，咱们一块玩多好！你说呐啊？小黄，她啥时才能来呢？••••••”小黄也不搭理他。只顾着吃。
　　不知怎的，天就象漏了。雨就不停地下起来。
　　二就坐在窗前。巴望着，希望雨能停。女孩能过来。
　　雨只要一停，二就跑到外面，往每条路上巴望。不知女孩能从那条路过来。
　　难得有这么个晴天。二正巴望着，奇迹就出现了。女孩真的就过来了。又给二带来了青菜和咸鸭蛋。并且又帮二煮了饭。二在一边学着，女孩就认真教。
　　饭好了。二留女孩吃饭，女孩想了想就留下来吃了。
　　“•••你多大了？•••”吃饭时，二问。他发现女孩个头比自己还高了许多。
　　“二十。你呢”女孩问。
　　“我十八了。”二说。他看着女孩手腕上的亮闪闪的银镯子，就想到了让他丢魂的那一刻。心就突突地乱跳。
　　“十八呀，看着你就不大。和我弟弟同岁。”女孩说。
　　“那咋看不见你弟弟呢？他咋不和你们一块干活呢？”二问。
　　“我弟弟上学呢。念高中呢。”女孩说。
　　“噢。”
　　“——你咋不上学呢？”女孩问。
　　“——我，学习不好。学不进去•••”二抓着脑袋说。
　　“上学多好啊！”女孩说。
　　“那你咋不上学呐？”二问。
　　“我家条件不允许。”女孩说：“我爸干不了活。光靠我妈一个人供两个学生不行。我念完初中就回来了。让弟弟念吧！他是男孩。学习也比我好。比我聪明。”
　　“啊。那，你爸咋干不了活呢？”二有些奇怪。
　　“他前几年被木头砸断了一条腿。走路都要拄拐杖。女孩说。
　　“啊。”二明白为什么一直只有母女俩个来地里干活。他心里升起了同情。不由仔细看了女孩一眼。
　　女孩皮肤黝黑。圆圆的脸庞。眼睛很大，眼神却温和。一看二，二就一阵心慌。
　　吃完饭。女孩回家。二就跟在后面送出了门。眼见女孩越走越远，拐个弯不见了。
　　二就追上去。女孩回头看见了二，就笑了。走着，拐个弯又看不见了。二就又追过去。
　　女孩回过头看着。就又笑了说：“回去吧。”
　　二挠了挠脑袋，看着女孩越走越远，就喊了一句：“诶——”
　　女孩站下。回过头看着二。
　　二就赶紧几步跑到女孩面前说：“诶，我还不知道你叫啥名呐？”
　　“英子。”女孩说。
　　二想起女孩的妈曾喊她大英子。
　　“你叫啥？”女孩问。
　　“——杨——志强。”
　　“哦。回去吧，你爱吃咸鸭蛋。等我过来还给你拿。”
　　“啊••••••”二使劲点着头。
　　女孩就越走越远，拐了弯不见了。
　　二就站在那看着。丢了魂似的。
　　这天傍晚，二听见人欢马咂的。他跑出屋，发现几个人骑着马进山了。半夜里，听见回来了。二就又跑出去看。发现马屁股后面都拖着长长的圆木。一连几天晚上如此。
　　白天，二溜达时发现，那些木头都堆在一处有些隐秘的地界。木堆越来越大。
　　又一个傍晚，明宇开车过来了。带来一伙人。
　　“——还有钱花吗？”中间明宇问。
　　二谄媚的笑着。没言语。明宇就给撂下两张老头票。二就颠颠地跟在明宇后面。跟个尾巴似的。
　　半夜里，这伙人帮明宇把那堆木头装上车。然后就都坐上车，走了。
　　第二天一早，二一醒来，就骑了摩托去了村里。拿了明宇给的钱去给小黄买吃的。买完，就又在村道上晃悠一阵。然后就又失魂落魄的回来了。
　　放下摩托。他就看见小黄站在木堆边，冲他拱爪。二就把吃的扔到它面前。小黄没吃。还在对着二一个劲地拱爪。二就又慢慢蹭过去。小黄就又向前跑开。
　　“——唉，小黄你别跑哇。我不抓你。来，吃啊——”二就又扔吃的。小黄还是不吃。仍就对着二拱爪。二就向小黄一点点挪过去，眼看要抓到小黄了。小黄就又跑了。二泄气了，站那不动了。小黄就又跑回来，对着二拱爪。
　　“••••••你想干啥啊小黄？——你想带我去哪啊••••••”二就跟着小黄向前走。然后就目瞪口呆地杵那了。他看到不远处翻倒的手扶拖拉机。一看就是大英子家的。显然是从坡上翻下来的。二胆战心惊地跑到车前。上下翻看，却没看到大英子。
　　“•••大英子——”二喊叫的差了音。急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杨志强••••••”
　　二听见了，就顺着声音找过去。在不远的柳条颗里，大英子横躺在地上。
　　二扒开柳树枝杈。想把大英子抱起来。却发现大英子的头耷拉着，身体软软的。一动，大英子感到了疼痛。
　　“——别动了•••”大英子有气无力地说：“•••好像是骨头断了•••你帮我喊人吧••••••”
　　“啊。”二四处看看，哪有人哪！
　　“••••••你给我妈打电话吧••••••”大英子说。
　　“啊。”二就从大英子身上掏出手机，还好，手机还能用。二翻找到大英子妈的号打出去。大英子妈一听立刻吓瘫了。
　　挂上手机。二就坐在大英子身边。看着大英子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