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审时度势，重心转移

　　这小子真是阴魂不散，到哪里都让人心存顾忌，谁沾染上他都要掂量仔细了。目睹大威离去的背影，付局长真是百感交集，各种思绪交织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他点燃一支烟，慢慢体味着大威话语中的含意，随着一圈一圈的烟雾袅袅升空，那些曾经的往事一幕幕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要说这小子吧，凭良心讲确实是个人才，不仅文武兼备，业务精炼，而且人也仗义，说话办事一诺千金，十分符合付局的口味。二人相处以来，由于性格相类，意趣相投，颇有相见恨晚之意，因此交情颇深，工作配合相得益彰。大威出事之前，他这个顶多算是三把手的副局长之所以在业内呼风唤雨，而且每次都能不露神色地达成自己的目的，大威可谓功不可没。虽然由于不得已的原因“挥泪斩马谡”，但失去大威对他来说等于被砍掉了一条臂膀，那损失简直无法挽回。为此他曾懊恼过，痛惜过，但终归是一个无言的结局。世事变幻莫测，一切随它去吧，他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话又说回来，任何事物都有两分性，大威其实就是一把锋气逼人的双刃剑，这样的人为我所用当然最是得心应手，而一旦离开自己落入别人之手，或者流落于江湖，对自己来说始终是一个心腹之患。大威离开警察队伍，走得光明磊落，为此他在私下里十分感激。其实细细想来，这更能体现出这人超乎寻常的心机谋略和远见卓识。
　　此时他有点后悔，觉得自己实在有点妇人之仁，为何不再狠一点，或者来个落井下石，让这把宝剑永远埋没在荒漠深处，即使有朝一日破土而出，时过境迁，经过岁月的磨蚀，早已是锈迹斑斑，到那时哪里还有昔日的锋芒，不过是杜牧笔下的“折戟沉沙”，过眼烟云一瞬间，徒留故事罢了。
　　要不趁着现在严打在即，利用手中权力，让这条江湖巨无霸从这座城市彻底消失，岂不永绝后患？想想还是不妥。大威何许人也？以他的聪明才智和超强胆识，他会束手就擒，甘愿做你的俎上肉？若没有十足的把握，打虎不成反被咬，这是极有可能的；而况面前的这份材料字字确凿，句句戳在他的心窝里，一旦翻脸这小子一定会奋力反击，搅得你天翻地覆，到时候两败俱伤，他这个局长不但进不了班子，弄不好还得落个呜呜咽咽的下场。
　　想到这里，他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唉，算了，就放了这条疯狗子，还你大威一个人情，大家相安无事岂不两全其美！不过也不能就这样放了，俗话说“退一步海阔天空”，你大威恐怕也不愿两败俱伤吧，真要太不像话，弄得我局长当不成，姓付的也不是吃素的。付某人纵横官场几十年，没有一定的韬略和手段，也坐不到这个位子上。放你的人可以，但我的条件你必须答应，那就是你大威必须严格约束部下，让那些有前科或者在局里挂上号的危险分子从此消停些，能消失最好，不能消失的也要让他们老老实实呆着，不要再闹出大事来，否则大家谁也别想过得好。
　　第二天他把这个想法郑重告知了大威，大威爽快地答应了，表示为构建和谐社会，一定身体力行，不仅约束自己的部下，还要尽最大可能去影响其他江湖首领，给付局长交出一个满意的答卷。
　　“到底是好哥们，心有灵犀一点通，就等你这句话了，不过──哥哥不仅要听其言还要观其行哦。”付局长对大威的态度十分满意。
　　“感谢老兄宽宏大量，没别的，有小威在，江湖上从此风平浪静，保你局长大人仕途之路凯歌高奏，平步青云！”
　　两天后狗子被放回，威哥置酒压惊，狗子感恩涕零，不再赘述。
　　
　　自从与公安局长两次会面之后，大威这几天一直在思考这样的问题，一则局长有言在先，自己不能食言，诚信是他一贯坚持的原则，这也是他能够立足江湖的根本保证；其二，他也确实意识到有隐隐的危险悄悄地向自己袭来。只因这些日子忙于生意，扩大市场，无暇顾及这些罢了，经过付局长“语重心长”的提醒和劝说，他才如梦初醒。中国有句古话叫做‘高处不胜寒’，如今大威身居江湖总舵主之位，他的一举一行早已引起官方的关注，在当今社会自上而下提倡和谐的现实语境下，打黑除恶，维护社会治安，是各地各级政府都不容忽视的，这个问题处理得好坏往往关系到一个政府、一个领导干部的政治走向，任谁都不敢掉以轻心。这绝不是危言耸听，君不见西南边陲的重庆市，为了实现平安社会的伟大目标，近来率先开展的打黑除恶运动搞得多么声势浩大，那些平时作威作福的黑老大们一个一个相继落入法网，由风光一时的人上人沦落为遭人唾骂的阶下囚，有的甚至搭上性命，结束了自己罪恶的一生。其他城市也不甘落后，纷纷响应，在这种背景下，有谁不幸撞在枪口上，只能怪自己缺心眼，没有大局观。
　　想到这里，他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即召开核心人员会议，研究对策，商讨下一步公司的工作思路。
　　听取了威哥高瞻远瞩的形势分析之后，大伙儿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打心眼里佩服威哥认识问题深刻，考虑问题长远。
　　张智最先发言，他说道：“近来我也一直在考虑，只是一时拿不准，加之最近琐杂事多，就把这个问题搁浅了，今日多亏威哥提醒大梦方彻。的确是这样，任何事物都有一个阴阳消长的过程，阴极而阳，盛极而衰，万事万物皆同此理。何况我们公司干得就是这种颇多争议的事情，说好听的是为弱势群体谋利益，其实还不是一个擦边球的活儿计，稍有不慎，下边人把持不好弄出擦枪擦火的事情，惹出官司是早晚的事儿。狗子被拘这件事，看似偶然实则必然，常言道‘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如果不是威哥果断出马，力挽狂澜，真不知后果将会咋样呢！因此，根据当前的社会环境和本市的具体情况，我有几条建议供大家思考讨论：一、关于医患方面的工作，我们可以继续做，但要压缩规模，有选择有重点地处理一些十分把握的案子，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胡子眉毛一把抓，没枣也要打三杆，这种做法从目前来看是很危险的；其二、之前在工作中表现突出、引人注目的骨干分子，暂且隐藏起来，让那些公安们失去追击目标自然锐气渐挫，等风声过后再出来大显身手也不迟；第三、是否考虑利用公司的强大后盾，先派出一部分精干力量去开拓外地市场，尽快创出新局面。这个问题也很重要，毕竟公司还在原始积累阶段，需要充足的经费来源和资本积累。所谓‘未雨绸缪’，许多问题我们不得不考虑长远些。”
　　张智的一番分析和建议受到大伙儿的一致赞同。
　　周扬站了起来，说道：“我很赞同威哥和张哥的意见，不过我也有一些不太成熟的想法，说出来供大家讨论：纵观国外以及港澳地区不少巨商的情况，他们在原始资本积累阶段大都是有原罪的，有的甚至十恶不赦，可到了一定阶段，经过重新规划设计，这些人摇身一变成了知名企业家，再把部分所得回馈社会又成为慈善家，这种华丽转身颇多玩味。国内这些年崛起的民营企业家，大多数后来成为当地的人大代表或政协委员，他们的情况也未尝不是如此呢。根据我市目前的实际情况，我以为，除了刚才张总讲到的之外，是否考虑以下两点建议：第一、适当开展一些无甚争议的合法生意，比如中介，比如法律咨询，再比如商业打假，等等，虽然利润小点，毕竟是一种尝试，为公司日后的转型积累一些宝贵经验；其二、陆续开展一些慈善活动，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树立公司的良好形象，只有这样才会逐渐扭转政府部门对我们的片面印象，为公司日后的良性发展奠定好的基础。”
　　周扬的补充发言更具前瞻性，与会者纷纷点头。其他人员也都各抒己见，献计献策，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会议在热烈的气氛中进行，大威十分满意。
　　看看是时候了，大威作了总结性发言，今后的工作思路是：第一、医院方面的工作由张智亲自把关，没有把握的案例不可轻举妄动，谁敢擅自行动，纪律严惩；其二、老赖、小科长尤其狗子这样有社会争议的人物暂避风头，撤回公司总部做一些后勤保障工作，不许随意抛头露面，张扬招摇；其三、开拓外地市场，由周扬、牛奋牵头，先去考察了解，一旦时机成熟由他俩牵头组建分公司；最后，开展慈善自救活动，搞几件像样的慈善义举，扩大公司影响力。这项工作刻不容缓，威哥亲自抓落实，尽快实施。正是：
　　审时度势避风险，重心转移谋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