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常言道，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男大各不同，事业靠亲朋。一帮的伙伴中出了特别的一位，自然就会有精明者或为名、或为利地贴上来，“光屁股娃娃”就成了交朋好友套感情的“敲门砖”，而且你的一举一动未必就如这些有心人掌握的细致具体。马天柱儿时伙伴虽然大部分外出去闯世界、碰运气，但铁蛋子却是家乡的坚定守护者，中街的一个肉摊子成了他事业的起点，更是生活的保障。
　　自从马天柱千回百转又回到了故里，而且还当上了官，铁蛋便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不但逢年过节有事没事拎着两斤肉瞧瞧马有财，而且在铺前遇到马天柱时，扯着公鸭嗓子与马天柱大声“喧哗”一番，惹得左邻右舍都伸着脖子投来羡慕的眼光后，才肯放他走，身后还会长长地跟上一句“常来呀，马哥”的拉长声的邀请。
　　“铁蛋，你小子也有咸鱼翻身的时候了，光屁股的娃娃当了官，到时候可别忘了咱兄弟呀。”边上卖活鸭的大胡子李羡慕地递过一支烟。
　　“李哥，我是那么没良心吗？等老弟出了头，一定拉你一把。”铁蛋把烟往耳朵后一夹，“新鲜的猪肉，油光锃亮，卖肉喽！”吆喝得更起劲。
　　“啧啧，又不是你当官，看把你显摆的。你以为当官的都像你呢，总想占便宜。”卖鱼的孙姐鼓着胖胖的腮帮子，不屑一顾地撇着铁蛋子，“卖鱼喽，新鲜的活鱼，欢蹦乱跳的，瞧瞧了！”
　　“孙姐，这就不够意思了，我能显摆啥，这不是就想借点光吗？你看综合治理那帮人，见了我不都给我面子？不然不得挨收拾呀。”
　　“切！面子值多少钱，那是你没违规，违规一样收拾。马天柱也不会给你面子，他可是好官。”孙姐还是挺服这位马镇长的。
　　“妹子，这你就不懂了。现在有了靠山真的好办事，你没看那郭三，还不是靠……得，不说了，虽然现在好多了，可也不是啥好东西，多条朋友多条路嘛。”大胡子李以教训的口吻冲这位孙妹子传授着经验。
　　“哎！还是我胡子哥说的对。你知道昨天我马哥陪着的那坐‘四个圈’车的人干啥的不？”铁蛋挺神秘的。
　　“干啥的？还能干啥的，不是吃就是玩，哪有正事。”大胡子一刀剁下一个鸭脖子。
　　“别瞎嘞嘞，吃玩不是正事呀？”孙姐还觉得这挺正常的。
　　“看看，不知道了吧。那个人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坐的车就八九十万，人家是来考察的。听说是要开发什么地产，那钱大把大把的，海了去了！”铁蛋顺手拿下耳朵后夹着的烟，点上吸了一口。
　　“多少？八九十万！我的妈呀，那得卖多少鱼呀！”孙姐听了脸蛋子更鼓了，嘴缩成一个“o”型，如同水坑里的蝌蚪。
　　“铁蛋，别是蒙我们吧？那可是一栋楼哇，就那样……就坐屁股底下了？可惜了。”大胡子李又是一刀，眼睛不看，保证剁下来的是鸭翅。
　　“撒谎我就是鸭子！”铁蛋信誓旦旦，吐了一口烟，“如果真要能开发成，那一盖楼，砖头、水泥、钢筋不得用海了去了？这机会……”铁蛋立即打住了话头，故意咳嗽两声，隐去了以后的话。他有个叔叔在县城做水泥生意，这可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铁蛋这心里“咚咚”跳个不停，就好象一沓沓的钱往他脑袋上砸一样。
　　“你就做梦吧，咱镇里这些年来了多少有钱的主了，哪个搞成了？没戏，别做梦了。”孙姐只当是听故事。
　　“这次可不一样，你没看是谁抓这事儿，听说这位老板是马镇长的战友，还是一个领导，他们之间可是有救命之恩的，我看准差不了。”铁蛋是添油加醋，自己倒是整了个信心满满的。他是宁可信其有，绝不信其无。
　　“真的假的？马镇长救过这个大老板的命？”大胡子李有些不相信，能这么巧？
　　“看，你咋不信呢。马镇长立战功，就是因为救了这老板的命，那老板能不报答他？”铁蛋这话是越说越悬。
　　“好哇，铁蛋，如果有机会拉上老哥我，跑个腿啥的。”大胡子李这就开始套上了近乎，他可是信了铁蛋的话。可孙姐嘴撇到了耳根子，似乎根本没相信这“故事”是真的。
　　“没说的，有福同享！”铁蛋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
　　“割二两肉，要肥的。”一个客人喊到。
　　“好咧。”铁蛋操刀切肉，话题也就冷了下来。
　　春江水暖鸭先知。现在鸭子已经“麻木”了，却让“猪”先感知到了一线的商机。铁蛋已经悄悄地摆起阵、布起局来。
　　
　　两天的考察，杨勇和随行的三位，在一间屋子里研究了一下午，这一下午对于清溪镇的“三巨头”可是一次痛苦的煎熬。
　　“柱子，你觉得如何？有多大的把握？”郭镇长嘴上叼着烟，嘴唇都被熏得有些麻木了。杨勇他们研究的结果，不但决定着镇子发展、百姓民生，更关乎着是自己的政绩。现在一切以经济建设为中心，GDP再P不上去，他估计也得早早被P走，P退到二线去。
　　“镇长、书记，这我真没多大把握。但我看我这位战友兴头挺足的，现在关键看咱的力度了。”马天柱依然卷着喇叭筒。
　　“你是说政策？”郭镇长看着马天柱。
　　“杨总跟我透露过，全镇的公共设施，像政府、学校、医院他免费给建，但政府的所有商业工程必须都给他，而且土地出让金也要优惠，让我考虑下，我没答复呢。”马天柱话音落下，齐书记和郭镇长对视了一眼，一个鼓烟，一个喝茶，小小办公室一下沉默下来，只剩下烟雾的飘绕……
　　一阵沉默后，齐书记“滋”地喝了口水：“嗯，这位杨总胃口可不小，他有这么大的实力？”像是在问马天柱，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实力估计不差，他人脉广，自己啃不动可以联合其他公司。现在的问题是能不能留下来，只要他能投下第一笔，他就不可能无利而收。”马天柱了解这位老连长，他的顽强和执著劲比谁都厉害。
　　郭镇长看着齐书记，这是镇里的重大决定，党领导一切这个原则他是不会突破的。
　　齐书记明白他的眼神，手中转动着茶杯，一圈……两圈……“啪”轻轻一声震动，茶杯落到桌面上：“这个板我拍了，出了问题我这个当‘班长’的担起第一位的责任。只要能把公共设施建好，工程可以给他，土地出让金可以减少，各种手续政府可以全力配合。我也是船到码头车到站的人了，冒一次险值得。”这或许这是齐书记当领导以后，最大胆、最果断、最舍生忘死的一次决定，这脸上还略显出了一些激动后的潮红，气也似乎有些喘的不匀。
　　马天柱这一腔热血“腾”地就沸腾了，仿佛又回到了昔日的战场，书记的话似乎就是那急急的冲锋号。他知道这无烟的战场更容易中弹身亡，但就是雷区，他也要蹚上一回了……
　　
　　“柱子，两位领导，是不是该吃饭了？”杨勇一推门一嗓子喊的是吃饭，和开发的事一点关系没有。
　　“哎呀，杨总，嘿嘿，研究完了？”郭镇长急忙站了起来，他是想问结果，并没想着吃饭的事。这么大的事堵在心口窝里，他还有心吃饭？食欲早没有了。
　　“两位领导，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呀。今天晚上我可要讨杯酒喝了。”杨勇只是围绕着吃喝转圈。
　　马天柱猛然想起了杨总刚到镇里时的一句话，心中一喜，知道事或许已成定局，话中带话地提醒着书记、镇长：“好！老连长实践刚来时的诺言，这酒该喝，是不是该叫庆功酒？”
　　没等杨勇回答，郭镇长恍然大悟，一拉杨勇的手：“杨总，一醉方休！走……”
　　
　　马天柱每天忙的恨不得自己会分身术，大妮子也是不着消停。虽然这个副所长官不大，可主抓业务的事不是小事，虽然没有了“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激情，但找她的人比找正所长的人还多，甚至正所长都有事要求着她。毕竟镇长夫人的牌子可比副所长的亮多了。曲线救国、夫人外交，在如今的中国式关系中，可谓是一张王牌。
　　“嫂子，我那儿子也要上幼儿园了，也去你儿子的幼儿园呗？”
　　“姐呀，我那老公都干了五六年的科员了，和姐夫说说，看能不能动一动呀！”
　　“妮子，咱姐俩这么多年了，让镇长说句话，我那小三的户口落下怎么样？”
　　对于被人家的恭维、赞誉，大妮子还真挺受用的，都是好姐妹、好同事、好部下，甚至是从前的好领导，能“见死不救”吗？这是大妮子做人准则。她知道，自己管不了任何人，但只要能管住马天柱就行了。这叫“抓纲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