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描淡写城乡人第十二章

　　阚世界身无分文！尚长海他们没回来，他们上哪儿去了？我那个妈啊，他们把我为洋狗送葬的钱抢了去了，他们说得好听，说是让我入股，投资他们的，多来物资无限贸易公司。他们是骗子啊！尚长海真的是津河市公安局长尚长洋的亲弟弟吗？别是也是个骗局吧？阚世界面前一片茫然了……
　　阚世界今天吃的很好吃得很饱。他躺在了尚长海的褥子上，盖上了尚长海留给他的棉被。他睡不着了。身上没有钱了。东北三人帮，看来是把自己给甩了。我不会看人吧，他们尊敬老年人，给老年人抢座位，这很好啊，做得很不错的。他们领着我去倒卖钢筋，说是分给我钱。说得多好啊。我真的很相信他们了。他们成立什么多来物资贸易无限公司，他们以为我傻透了，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他们那公司是干啥的啊。扯臊啊！是偷盗！他们就是个偷盗集团。哎呀呀，我不是也跟着他们干了吗？我已经下水了吧？可我看到尚长海给了工地看夜人钱了。给了多少不知道。这算不算偷盗啊？怎么办？怎么办也就怎么办吧，不对啊！一个那么大公安局局长的亲弟弟，不会干偷盗的买卖的。那个姓沈的小老板干啥花那么多钱请尚长海他们到狗不理包子铺总店，请他们吃饭喝好酒啊？还不是想吧叽尚长海吗！我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我还能算是上过初中的人吗？完了，尚长海他们把我甩了，为什么呢？不知道！我真是很傻很傻的，人家是些什么人啊？我怎么能和人家一样呢？姓尚的有当高官的哥哥，人家看样很有点志气，不依靠高官的哥哥，人家那叫什么来着，叫自主创业。没错的。在杭朗镇老家从半导体里听见过这词。他们把我的钱要走了，甚至说是抢走了，抢走就抢走吧，估计他们是想要干点什么。在家里爹妈总是告诫说，不能贪财，破财免灾。我这也算是破财免灾了吧！还有啊，爹妈总说，要靠自己的辛勤劳动挣钱，那钱才干净，花钱时也舒心。像我靠出卖灵魂，给人家富人家一条洋狗打灵头旛儿摔瓷盆儿，挣来的钱，应该说是不干净的，也可以说我的钱，也不是从好道上挣来的啊！可什么又叫好道上挣来的钱啊？那好道儿又在哪儿啊？我身上没有钱，我就吃不上饭，吃不上饭，一顿两端一天两天还能坚持，长了呢，五天六天七天八天……那不就活活的饿死了吗？饿死了，我还找啥亲人……
　　阚世界胡乱的想着。怎么也得给爹妈写封信吧？信纸也没有，信封也没有，没钱买邮票啊！可即便是都有，又写些什么啊？写，没找到图钱丽、阚世梅、图景昆这些亲人，写，他们已经失踪很久很久了？能这样写吗？那怎么写啊？说他们在津河市这座大都市里，站住了脚跟，挣了不少钱了，自己也就留下来和这些亲人们一块，挣大钱呢，等春节过年时候一块回杭朗镇……扯淡啊！纯粹是扯淡！打个电话吧！嘿！尼龙编织袋里装着的写有电话号码的小本本，没了，连同行李衣物一块被人讹走了。我往哪儿打电话啊？打电话也得花钱不是？我哪有打电话的钱啊？完了！完了……
　　明天我就没有吃饭的钱了。得了！活人怎么能让尿憋死啊！即便是被罚款，在街边上也得把尿尿出去不是？真是的！爹妈不是总说，钱是人挣的！明天想法找活！想法挣钱，想法找亲人就是了！这么大个津河市，找不到挣大钱的活，挣点小钱的活还是能找到的吧！？在杭朗镇家里的时候，在半导体里听说，有穷人家的孩子考上了大学，可交不起学费，就一边在学校周边找活干挣钱，一边上学读书，叫啥子勤工俭学。我现在是在这大城市里寻找亲人，我也学习学习读书人，一边找活干挣钱，一边寻找亲人，这应该叫勤工寻亲吧。唉——管它叫什么呢，就这样了吧。睡觉睡觉，明天找活干勤工寻亲……
　　一觉醒来，新的一天开始了！
　　这睡觉了不活动了，也能把肚子里的狗不理包子消化掉。阚世界睡在了褥子上，身上也盖了被子，睡得就特别地舒心了。一觉醒来了，肚子里的食物已经消化没了。他又饿了。太阳早已经升起，他没有手表，不知道几点了。反正是又一天了。阚世界把被褥叠好，放在了尚长海他们原来放置被褥的地方，在那桥墩子上，有几个用沥青写的大字：
　　“东北三人帮之地，他人勿占！”
　　阚世界看着这十一个大字，字体是正楷，很规整！他往桥底下那边看了看，在这里存宿睡觉的待工的农民还有四个没起来的。阚世界心里说，这几个想必都是夜班干活的了。他走出兴东立交桥下，又折回来了，他得把肚子里已经消化掉的狗不理包子从肠胃里清理出去，免得带到街上给自己找大麻烦，于是他又跑进立交桥下的花丛中，来了个痛快的排泄。他自己觉得很利索了，这才走上大街。他早就知道了，人家那些待工的农民，手上都有一技之长，会木匠、会瓦匠、会电工、会管道、会钳工、会刷浆，会刮腻子，会打过墙眼，会铺地板瓷砖，会换坐便器……
　　他阚世界自己是啥也不会，也只会打灵头旛摔盆儿！怎么也得八点多钟了。阚世界晃荡来晃荡去，就又晃荡到了第九中学校门口。他自己问自己，这是怎么搞的？咋又晃荡到这儿来了？于是他就拐向了右面的一条街，往左面走去，这儿不是商业街，马路上的汽车多，道两旁的行人稀少。他心里还心思要找个活干干，可没地找啊。上哪找活干啊？打灵头旛摔盆儿，那是赶巧了！那活是不常有的。走着走着，阚世界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实际上已经是上午十点多钟了，阚世界游荡到了一条窄小的街道，叫信阳街，是一条自发的小商品自由贸易市场。到目前还没人管理，这儿卖花鸟草虫的，卖古玩玉器的，出卖各种老的乐器的，像古旧的小提琴大提琴古筝古琴古琵琶，各种各样的锣鼓；陈年的冰鞋冰刀滑冰帽，冥钱冥纸，宠物狗宠物蛇宠物鸡宠物猪宠物猫……什么都卖。这儿也时常有招工的。也是个自发的劳务市场，在这地界时常有招工的，没有国家正式公司单位的，都是临时招募临时工的，像谁家装修买瓷砖沙子水泥什么的，就要找几个力工往楼上搬运啊，于是就都到这儿来寻找。等待做这样的临时工的农民们大都知道，招募的地点是在这条街道的最西头，是这条街道通往鸿桂庄大道的出口处。一般的一家也就需要三四个最多也不超过五六个。装车卸车往楼上扛运装修物资，很累的。虽说是一家找的人不多，可架不住雇主多啊，总是不断流的，总有人来雇这样的临时工的。只要是见到了信阳街西面的出口处停下了汽车，当然都是货车，懂行的临时工，不等召唤，立马上车，这样往往造成人多的现象，雇主不得不往下撵人，谁也不愿意下车的，怎么办？那雇主跟这些临时工商量，一共给多少多少钱，你们自己按人头分吧！临时工们还都和气，每人就少挣点，落得个人人有饭吃吧！多几个人也就多几个人了。这事是常有的！假如同时有三五辆货车停在这路口，那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可同时来三五辆车的时候那可是真的太少了。但也是有的。
　　该着阚世界今天有活干了，当然他不知道这儿有一个临时工找零活干的自由劳务市场。他遇上了赶上了。他也不买这不买那的，只是顺便走走而已，顺道找着亲人而已，当然也是要顺道找点挣钱的活儿干的。阚世界刚走到信阳街西面的出口，就见一辆敞篷汽车停在了路口。一个很体面的中年男人从驾驶室里出来，喊道：“有打零工的吗？装卸瓷砖！”
　　中年男子叫冯金良，是河南区友爱道街道委员会主任。他今天不是为了他自家招募临时工，而是为了公家，街道委员会新盖的小二楼，装修要铺地板砖，而切数量不少。于是就到这个自发的临时工劳务市场招装卸工了。冯金良主任这么一喊，就见有三个农民工蹭蹭的跳上了汽车！
　　阚世界会看事，没言语，也就跟着跳上了汽车。四个了，冯金良心想再招两名吧。他就又喊道：“还有吗？装卸瓷砖！去南站装货！有人吗？”
　　话音刚落，从市场里面又跑来了四个人。霹雳扑鲁的跳上了汽车。
　　冯金良看多了两个。就说道：“下去两个吧！只要六个！只要六个！”
　　车箱里的八个人面面相觑，谁也不下车！前面先上车的三个人是同乡的；后面上车的四个人也是同乡的。只有阚世界是跑单帮的。
　　先上车的三个人把矛头对准了阚世界：“下去！你下车啊！”三个人都是四川口音。异口同声往车下赶着阚世界。
　　阚世界讲道理啊。“几位大哥，总得讲究个先来后到吧！我是第四个上车的，不该我下去的！”
　　后上车的四个人冲着阚世界同声骂道：“快滚下车去！”
　　听得出，是河南口音。其中一个大个子的站了起来：“快下去！不要找不自在！”
　　另一个河南矮胖子，上来就拖阚世界：“快下车！不要耽误老板的活！”
　　阚世界拗不过这伙人，就跳下了汽车。阚世界下了车，车上还多一个人啊。
　　河南的那个大个子跟冯金良央求这说：“老板啊，多一个人就多一个人吧，你在工钱上找齐就是了！”
　　四川人也都说：“是啊老板！就这些人吧！人多力量大！干得快啊！”
　　冯金良说：“那好吧！三百元钱，工钱给你们，你们自己分配吧！干完活就给你们发工钱！走吧！”
　　汽车开走了！
　　阚世界听见冯金良老板的说话了，他算算，车上那七个民工，三百元钱，一个人能分四十二元多啊！我怎么这么没命啊！这时候从他后面走过来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穿着也很得体，手里拎着个鸟笼子，里面养着的是一只鹩哥。千万记住，这个人可不是出来遛鸟的！应该是为什么人通风报信的。这个人跟阚世界说：“小伙子，不要着急，这儿，有的是要人干零活的。耐心等着吧，什么活都有的，只要你愿意干，揽嘛活的都有！等着吧！不要着急——”拎鸟笼子的人走出了市场，到别处去了。
　　阚世界问一个戴着手表的卖花草的大娘。“现在几点了？”
　　大娘看了看阚世界，告诉阚世界：“十点四十了。”
　　阚世界落下个毛病，问话前不敢称呼什么大爷大娘的，问话后给人家磕头。阚世界扑通一下，给卖花大娘跪了下来，嘭嘭嘭的磕了三个响头。
　　卖花大娘赶忙扶起阚世界：“小伙子！不就是问个点吗！可不许这样的，磕嘛头啊！可不能这样啊！”
　　阚世界起来喊着：“谢谢！谢谢！”就到一边等活去了。
　　阚世界盼着再来一辆汽车。等了大约有十几分钟，汽车倒是没再来，却等来了一个招工的人。这个人是个男的，大约五十多岁的年纪。穿着时尚，面容慈祥。他手上举着个大纸壳牌子，牌子上面写着：“单位：天地之间家政服务有限公司。本次招聘工作人员，十七岁至四十五岁之间身体健康无任何疑难杂症，性别不限。工作范围：主要是哭丧守灵。”
　　阚世界看清楚了牌子上的内容了。他心思，是不是哪个富人家，又死狗了？他的心又活动起来了，给狗守灵发丧哭丧，也不是不可以的啊。只要有钱挣不就行了吗？他走到那个举牌子的人跟前，学着他听过的很多民工称呼雇主的名词儿。问道：“老板，请问，是给狗哭丧发丧守灵吗？”
　　这位老板叫吕国振，五十五岁，是专门从事白事、医闹的行家，专门招揽哭丧的人的。当然，也给人家主持过给狗发丧的仪式。吕国振说：“小伙子，还很明白啊！不过，我本次招揽的人员，不是为狗哭丧，而是为人哭丧！小伙子干吗？薪酬不菲啊！一天大哭三场，一场五十元钱，这次是哭丧三天，三三九场，五九四百五十元啊！报名吗？小伙子，抓住机遇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吕国振举起牌子，阚世界还没答应呢，就见从金鱼货摊的后面的一片平房里，呼啦的一下子就跑来四十多人，男男女女的，都在三十左右岁的年龄上。喊着叫着：“又有活了又有活了！”他们紧紧地把吕国振围住，喊着嚷着：“离这儿远吗？雇主是男是女啊？”
　　显然，阚世界看出来了，这是一伙专门干哭丧的人，和老板已经相当熟悉了！阚世界算了一下，三天下来，雇主得花多少钱啊！这城里人怎么了？咋还雇人哭丧啊？我错了！家乡早就有这事啊！这哪是什么城里的新鲜事啊。他下定决心，要跟老板报个名。他挤进了人群，挤到了吕国振的身边。“老板！还能报名吗？”
　　吕国振说：“报名倒还是能报名，不过工钱得减少一部分了。”阚世界问道：“那还能给我多少啊？吕国振笑道：“哭一场三十了。一天三场，九十元；三天九场，二百七十元。你干不干啊？”
　　阚世界说：“干干干！我干就是了！”
　　吕国振说：“那好吧！请你把身份证拿出来，让我验证验证吧！”
　　阚世界问道：“哭丧也要身份证啊？”
　　吕国振说：“那当然！”
　　阚世界感到不公。说：“那他们都有吗？”
　　吕国振说：“他们都有身份证的！他们在这津河市干这行当都三年多了。身份证早就登记上了。你有没有身份证啊？”
　　阚世界实话实说：“我没有啊！怎么办啊？老板，能通融通融吗？我不是坏人的！”
　　吕国振咂摸咂摸牙花子，说：“小伙子，你看你啊，出门在外，谁能证明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啊？谁也证明不了的！只有你自己用你的身份证来为自己证明啊！我们这个家政服务行当，也是很正经的很火爆的行当工作。没有身份证的外来人，是不能参加的。可话说回来了，谁也保不齐有个什么闪失，不慎啊，把个身份证丢了什么的，也都备不住的。没关系，我们这个公司实行一条龙服务，管理代办身份证业务。小伙子你想办一张身份证吗？”
　　阚世界一听，很高兴了。“老板啊，我当然愿意办一张身份证了！怎么办啊？”
　　吕国振笑道：“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我们公司实行的一条龙服务。办身份证先要有照片。一寸免冠照片，有我们公司的灵光照相部完成照相工作，然后由我们公司证件制造部造证，立即可取！”
　　阚世界问道：“老板，照相、造证还收费吗？”
　　吕国振说：“看来你的思想还停留在文化大革命时代啊！现在都什么年月了？啊？经济大发展的时代！经济大潮流的时代！这是一个怎样的时代啊？简而言之言而总之，是一个拿钱办事的时代！离了钱，是万万不行的！有了钱，是什么都行的！这照相造证，得付出经济成本的！对不对啊！你也应该上过几年书吧？世界上哪有白给的东西啊？照相、造证都要钱啊——”
　　阚世界傻了：“老板啊！可我身上分文没有啊！”
　　吕国振爽朗的笑道：“为了你的未来，为了你的前途，你想在这座大城市里混吗？你没有身份证你寸步都难行的！为了你的将来，本公司可以答应先给你照相、造证！钱是不能免的！本公司可以从你的工钱里扣除！你看可以吗？”
　　阚世界又高兴起来了。“可以可以！太可以看了！我同意啊！”
　　吕国振依旧笑着，依旧特别的慈祥。“不过，你的这次哭丧所得。离你花钱买身份证的钱，差得可太远了。你这次工作下来，也就二百七十元钱，你还得在主家吃饭不是？再扣除你三天的饭钱，那可就所剩无几了不是——”
　　阚世界情绪一下子又低落下去了：“老板！你看这可怎么办啊？”
　　吕国振笑道：“没关系的！只要你愿意和本公司签订合同，愿意成为本公司长期的合同制员工，那就好办了。问题是——你愿意吗？”
　　阚世界一听，情绪一下子又高涨了起来。“老板啊！像我这样的从边远山区里来的农民，巴不得啊，巴不得的事情啊！我当然愿意成为你们公司的正式员工了！我当然愿意签合同了。”
　　吕国振指了指紧紧围着他的一大群男女青年。说：“你看到了吗？眼前的这些人都是本公司的雇员。本公司的工作是多元化的！是有着相当大的灵活性的。是劳逸结合的。有工作的时候召之即来的！可以告诉你，公司主营是白事的哭丧！兼顾富家狗葬的狗丧！还有一项更重要更主要的工作——”
　　阚世界问道：“老板，什么重要的工作啊？”
　　吕国振说：“你可能是新来我们这座城市的，你不太知道的。有一些家庭里，或老人或孩子或丈夫或妻子或爷爷或奶奶等等吧，等等吧，在某家大医院里，死了，正常的也罢不正常的也罢，都要跟医院闹闹！找点原因，让医院赔一些钱！本公司负责帮助代理住院患者家属跟医院方面讲理，提赔偿条件；本公司的工作人员主要担负的工作任务是，扮成患者的亲属，或七姑或八姨或叔叔或舅舅，或侄子或孙子……到医院里摆设祭奠故人的灵堂，并且在医院里的灵堂守灵，哭丧！得加倍的努力的使出吃奶的气力哭嚎哭闹！你新来的不知道，本公司也还有个名称，好听的评事医患纠纷有新公司，不好听的叫我们医闹公司！咱们的工作人员啊，也还有个称呼，叫医闹！医闹，顾名思义了。这你就明白了啊！小伙子叫什么名字啊？签合同吗？”
　　阚遍世界懵懵懂懂了，这大城市里，真是五花八门，干什么工作的都有啊！他问吕国振：“老板，我的名字不重要，一会就告诉你，我要问的是，这个公司是国家承认许可的吗？”
　　吕国振哈哈哈的放声大笑了：“小伙子！你是真蠢啊！不是国家承认的！我们跟你要的着身份证吗？不是国家承认的公司，我们犯得着跟你签什么合同吗？好了好了！我看你啊，不像个要找工作的人！我们还要去工作了！没工夫跟你啰嗦了！你等着饿死在街头吧！就你这样的死头蛤蟆眼的东西！你等死吧你——”
　　吕国振招呼一声，领着四十多位男男女女的雇员，往那边的路口走去了。
　　阚世界用手拍打着自己的脑袋，埋怨着自己太傻！他急急忙忙的又追上了吕国振：“老板！老板！我叫阚世界！我愿意加入你们的公司！我愿意啊！我愿意……”
　　吕国振停下脚步。“看你啊，也是个识文断字的小青年。那我就代替公司董事长收留下你了！等到了公司以后，咱们就签合同！就把你的身份证办下来。我再问问你，你同意用你的工钱，来还贷你那办身份证的费用吗？”
　　阚世界说：“愿意愿意！我一切都愿意的！一切听从老板安排好了！”
　　吕国振说：“那就好那就好！”
　　阚世界哪里知道，吕国振所说的所在的公司，无所不干的，有办假证的，属于高层人员。下层的就是专门做医闹的闹事者，给富人家白事中哭丧守灵者，给富人家办狗丧的！有事时，像接到了医闹的闹事任务，接到了哭丧的任务时，公司里的所谓董事长就让所谓的老板吕国振把所谓的员工们召集起来。没有这些事情的时候，这些所谓的员工就流浪街头爱干嘛干嘛了。
　　阚世界心里踏实了，心想，这回能有了稳定的工作了。还是这大城市好啊，总有工作干，总能够找到工作的！大城市就是比杭朗镇好啊……
　　阚世界跟着老板吕国振和天地之间家政服务有限公司的员工们，来到了公司驻地。他们足足走了两个小时零二十五分钟。
　　到了这个天地之间家政服务有限公司，阚世界一看，唉呀妈呀，在津河市与北郊区的结合部，一个小院里，两间平房，加起来也就三十多平方米。一间平房办公室是董事长程赖财的；程赖财南方人，三十九岁，一流的造假证的高手！一流的策划医闹事件的高人！另一一间平房是老板也叫总经理吕国振的。
　　在小院门口，他们也还真敢立着个大牌匾：天地之间家政服务有限公司。
　　在董事长程赖财布置任务之前，由吕国振总经理给阚世界做了登记注册。表格是A4纸打印的，很正规的样子。
　　阚世界认认真真的填完了登记表。
　　吕国振仔仔细细的审阅了三遍，盖了“公章”，交给了董事长，也是造证的工程师程赖财。程赖财带头鼓着掌，欢迎阚世界成为天地之间家政服务有限公司的成员……